渐入佳境by几京
几京  发于:202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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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发?挥了它的作用,池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余闻嘉一晚上没睡。
他没听?池镜的把被子翻过来,床褥上有池镜的味道,他侧身抱着被子,像拥抱了池镜一夜。
如?果被子有生命,大概也能?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窗外渐渐亮起?晨光,早上六点?,余闻嘉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卡着他妈差不多起?床的点?,打了通电话?过去。
余母这边刚洗漱完,看到手?机上余闻嘉的来电显示心?头一紧,大早上的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她接电话?的时候心?突突直跳:“喂,闻嘉?”
“妈。”
听?到余闻嘉的声音余母才松了口气:“人都给你吓醒了。”
“吵着您睡觉了?”
“没,我?起?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怎么了?一大早给我?打电话?。”余母拿着手?机走去了厨房。
余闻嘉站在窗边,望着天边的日出,对他妈说:“妈,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需要一大早打电话?说的事,估计挺重要,余母坐下来,不干其他事了,认真听?他说。
“好事儿坏事儿?”余母胳膊搭在餐桌上,“这么严肃,把你妈都搞紧张了。”
“是我?的一个?请求。”
余母摸不着头脑,温声道:“嗯,说说看。”
“我?想跟池镜结婚。”
余母一愣,脑子都宕机了,好半天没说话?。
“妈。”余闻嘉叫她。
余母站了起?来,眼睛眨了好几下,张着嘴说不出话?,半分?钟后才重复了一下余闻嘉的话?:“跟池镜结婚……?”
“嗯。”这一晚余闻嘉把之后的每件事都计划好了,首先是通知?父母,然后是筹备结婚资金,“请求通过的话?,我?可能?还得向您借点?钱。”
余闻嘉说的都是中文,但连在一起?余母好像听?不懂。她消化了一会儿,重新坐回椅子上,问余闻嘉:“不是跟你妈开玩笑?”
“不是。”
“也不是睡糊涂了?”
“嗯,不是。”余闻嘉压根没睡,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我?跟您说认真的,我?想跟池镜结婚。”
余母刚听?他说这话?的时候很难以置信,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你说你‘想’跟他结婚,意?思是这还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已经征求过他的同意?了。”余闻嘉说。
余母眼睛一眨,脑子快转不动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你们俩共同的决定?”
“嗯。”
余母按了下眉心?,缓了两秒,接着问余闻嘉:“老妈是不是错过你什么事了?你跟小镜……你俩谈着呢?”
余母觉得这件事可能?性?不大,她太了解余闻嘉了,如?果真跟池镜谈着,他没有道理瞒着她。
余闻嘉不擅长说谎,就算说了他妈也能?一眼看穿。
“结婚也不一定需要恋爱基础。”余闻嘉有他自己的一套说辞。
余母在大学任教,新闻系的教授,心?思敏锐着呢。她问余闻嘉:“那你是基于什么基础要跟池镜结婚?跟老妈说实话?,不然你的这个?请求我?很难答应。”
本来余闻嘉还抱着侥幸心?理,想他妈那么开明的人,可能?不会对他决定结婚这件事追问这么多。他还是不了解当父母的心?。
余闻嘉只好对他妈说了实情,解释了结婚的理由、结婚的性?质。
余母听?后沉默良久,问他:“结婚这件事,是谁提出来的?”
“我?。”余闻嘉说。
跟她猜的一样,她知?道这不可能?是池镜提出来的。不过池镜会答应,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知?道池镜那孩子是什么性?子,重感情,心?思细腻,事事都为旁人着想。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的事答应余闻嘉这样的提议。
余母皱眉不语,想了很多。
这件事是余闻嘉提的,也必然由他主导,池镜从小就对余闻嘉宠着惯着,但凡余闻嘉足够坚持,他提什么要求池镜不会答应?
换了别的家长,这会儿可能?要骂一句“胡闹”,余母不一样,她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所以现在很平静。
“你确定这么做没有给小镜增添负担吗?儿子。”余母问了一句。
余闻嘉望着窗外,天已经很亮了,晨光变得有些刺眼。
他藏着私心?,都没有足够的底气回应他妈的问题。
“我?不会的。”余闻嘉说。
只要他把自己的心?藏得足够好。
余母很轻地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还需要跟池镜聊聊。”
“您就跟我?聊,别找他,成吗?”余闻嘉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万一他妈跟池镜聊过之后池镜又动摇了,那就一切都回到原点?了。
余母默然片刻,轻声道:“好。”她相?信池镜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孩子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都是自我?的人生课题,她就不参与了。
“那这个?请求,您是答应了?”
“你自己想清楚了,能?为一切负责就好。”余母起?身倒了杯水喝,一早上脑细胞都快死光了,口也干得很,“你别忘了你爸,光跟我?说好了没用。”
“嗯,我?知?道。”
要不是昨天晚上时间太晚了,余闻嘉昨天就得跟他妈说这事。
“还有你爷爷,他那边你怎么交代?你还上着学呢就结婚,怎算个?事儿。”
“法律没规定上学期间不能?结婚,而且我?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说什么你都有理,回头你自个?儿跟你爷交代去。”
要联系上余闻嘉他爸一次不容易,余母说:“你爸那边我?来说,你甭管了。”
“他要持反对意?见,您跟我?说,我?来跟他谈。”
余母抿着杯口笑笑:“你还知?道担心?这个?呢,怎么不担心?我?持反对意?见?我?看你今天就是通知?来了,压根没想过跟我?商量。”
“您不会。”余闻嘉难得嘴甜,“全世界最开明的妈妈。”
“哎哟,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余母一副受不了他的口吻,其实眼底有很明显的笑意?。
“妈,借我?点?钱。”余闻嘉说完一件正事,接着说下一件。
余母喝着水说:“借你钱结婚啊。”
“啊。”余闻嘉垂眼笑笑,“以后还您。”
余闻嘉还在读博,正经说来还是学生,兼具社畜属性?的那种。他虽然每个?月有补贴,但肯定比不上正经打工人的薪资。他做科研、发?论?文拿过不少奖金,加上平时物欲低,花销不大,七七八八攒下来,倒也有一笔存款。
结婚需要多少资金,余闻嘉没有概念,他担心?钱不够。
余母哼笑一声:“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让人跟你结婚,每个?月领的那点?钱养活自己都不够的。”
刘教授夸张了,余闻嘉反驳道:“够的,还能?余下很多。而且我?有存款。”
池镜醒得很早,一睁眼才六点?多。头有点?疼,他躺在床上晃神,昨晚发?生的事一幕幕在他脑海重现——什么也没忘,就是脑子清醒的时候回想这些事,更觉得荒唐了。
最荒唐的就是他自己,居然答应了这事。
昨晚顾不得想那么多,其实有很多事池镜都没有考虑,就那么草率地、干脆地跟余闻嘉点?了头。昨天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池镜现在想来隐隐有些后悔,他自己倒没什么,但这个?决定对余闻嘉的影响是很大的。
这可是结婚,形婚也是婚,不是别的什么小事。而且余闻嘉现在还没完成学业,正经还是学生,莫名其妙跟他结婚了算个?什么事儿。
更何况家长那边也未必能?同意?,池镜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脱离实际。
他打算一会儿再跟余闻嘉好好谈谈。
余闻嘉把被子叠好,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厨房飘来一阵香味,余闻嘉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池镜把盛着煎蛋的盘子放在了餐桌上。
“醒那么早?”池镜抬头看了他一眼,“洗完脸过来吃早饭。”
余闻嘉“嗯”了声,去卫生间洗漱了。
池镜做了煎蛋,还煮了两碗面。蛋是焦的,面是清汤寡水的,总得来说,厨艺很不怎么样。池镜做饭就没好吃过,这是他弱项,没这方面的天赋。本来是有提升空间的,但他之前一直在国?外,有时候工作忙起?来经常顾不上吃饭,在吃这方面就越来越不讲究了,能?对付着填饱肚子就行,于是厨艺就退化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他自己对吃的要求也不高,熟了能?吃就行。
“头疼吗?”
余闻嘉坐下后,池镜问他。
余闻嘉摇头,他一晚上没睡,黑眼圈很明显,脸都比平时苍白。
“没睡好?”池镜看着他眼下的那两团青,还有他眼底的红血丝。
余闻嘉没说实话?:“嗯,认床不习惯。”
“晚点?回去补下觉。”池镜端了碗面给他,“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池镜做的是最简单的清汤面,冰箱里食材不够,面很素,他就又煎了两个?蛋。
“面的味道可能?不大好。”池镜先跟余闻嘉提了个?醒,“那个?蛋,你吃不焦的地方。”
余闻嘉吃了口面,味道有点?淡。他又咬了口煎蛋,蛋咸了,油也放多了。
池镜自己吃着都齁得慌,喝了口水说:“应该点?个?外卖的。”
国?外点?外卖没国?内这么方便,池镜驻外这几年,已经跟不上国?内信息网络的发?展速度,他手?机上没有外卖软件,刚才也压根没想起?来这一茬。
“我?做饭水平有限。”池镜跟余闻嘉说,“你将就吃。”
余闻嘉不挑,默默地吃面。
池镜心?里宽慰——孩子长大了,不挑食了。
余闻嘉之前没吃过池镜做的饭,不知?道他水平这么“有限”。
“下次我?做。”这是余闻嘉能?说的最委婉的话?了。
池镜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笑了声:“还以为你不挑呢。”
“不想打击你积极性?。”余闻嘉说。
池镜垂眼失笑:“我?对做饭的积极性?基本为零,没什么可打击的。”
余闻嘉点?了点?头:“以后我?给你做。”
池镜嘴唇一抿,筷子在蛋黄上划了划,说:“聊聊?”
余闻嘉抬头看他一眼:“嗯,你说。”
“昨天的事,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再聊一聊。”
余闻嘉沉默两秒,说:“不聊。”
年纪轻轻还有两副面孔。
池镜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你说了作数的。”余闻嘉不想给他反悔的机会,直接搬出背后的家长势力,“我?已经跟刘教授报备过了,她同意?了。”
池镜讶然:“什……”
余闻嘉把话?给他堵得死死的:“你倾向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余闻嘉目光还挺坦然。
池镜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脸,像小时候那样,掐着他?的脸晃了?晃,说:“我倾向?给你扔外面楼道里去。”
余闻嘉也?没反抗,任由他?掐着,两颊被掐得鼓起来。
余闻嘉小男孩时期,池镜很爱捏他?的脸,肉乎乎的手?感很好,有时候余闻嘉招他?烦了?或是闹脾气不搭理?他?了?,他?就会这么掐着他?的脸跟他?说话?,掐得他?脸鼓起来,像个小松鼠。
当然,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余闻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还带着点婴儿肥的男孩儿,个子变高了?,身材结实了?,脸也?不是那个小肉脸了?。
两人?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池镜松开了?手?。
“不扔了??”余闻嘉问他?。
“聊完再扔。”池镜起身去冰箱拿了?盒甜牛奶,倒杯子里喝了?一口,想平复一下情绪。
池镜开冰箱的时候余闻嘉瞧着里面基本都是些速食。
“早上喝冰的对胃不好。”余闻嘉说。
池镜的胃就是这么搞坏的,他?在饮食方面很不讲究,昨晚还被胃疼折腾得半死不活,今早转头就不放在心?上了?。
“喝惯了?。”池镜说。
“改。”余闻嘉起身拿走了?他?面前的甜牛奶,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汤碗,倒了?点开水进去,把牛奶连同杯子一起放进去隔水加热,“喝坏了?一会儿没力气扔我。”
池镜都被他?气笑了?。
牛奶还在温着,余闻嘉坐了?回去。
池镜跟他?说回了?正事:“你怎么跟刘姨说的?”
“照实说的。”
池镜愣了?一下,问:“照实到什么程度?”
余闻嘉想了?想,说:“差不多全部。”
池镜低头揉了?揉眉心?,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昨天是他?自己亲口对余闻嘉说的“作数”,他?没想过反悔,只是想跟余闻嘉再好好聊聊,让他?拎清这件事的性质和?影响,之后再做打算。
他?哪承想余闻嘉转头就通知了?家长。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他?行动力向?来很强。
“我妈会帮我们瞒着的。”余闻嘉说,“这个不用担心?。”
这个池镜自然知道。真?要跟余闻嘉形婚,他?肯定会跟刘姨说明实情,就算余闻嘉不说,他?也?会主动告知。
本来这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谁知道余闻嘉把进程加速得比发射火箭还快。
余闻嘉去厨房把温好的牛奶拿了?过来,放到池镜面前,说:“我爸妈那边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
池镜喝了?口牛奶,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了?。头是他?点的,他?不是优柔寡断反复无常的人?,这件事只要余闻嘉不改变想法,那就迟早会往前推进,余闻嘉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他?发现自己有时候是有点太惯着余闻嘉了?,除了?余闻嘉,还真?没几个人?敢这样“安排”自己。
池镜看了?一眼手?中的牛奶。
当然,也?很少有人?会像余闻嘉这样“管”着他?。
“刘姨是什么态度?”池镜问他?。
“同意了?。”
池镜又想掐他?脸了?,从小到大一个样儿,多说几个字好像要他?的命。
“说具体?点。”池镜说。
余闻嘉回想片刻,多加了?六个字:“问清楚原因就同意了?。”
池镜点了?点头:“真?‘具体?’。”
余闻嘉看他?一眼,对上他?幽幽的眼神,于是又加了?句:“刘教授开明,接受度很高。”
“刘教授开明,”池镜点着头,“然后你转头就通知她咱俩要结婚了?。”
余闻嘉低头吃了?口面,淡淡道:“反正早晚会说。”
“那你也?得有个缓冲时间,哪有一上来就说的。你现在去跟姥姥说,说我们俩要结婚,你看看她老人?家会是什么反应,能不能信。”
这个余闻嘉自然是知道的,姥姥那边肯定要有个过渡。
“这个看你。”余闻嘉说。
池镜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想怎么缓冲?”余闻嘉问他?。
还能怎么缓冲?让旁人?相信他?们有一腿就行了?,还得营造两人?之前一直是地下恋情的假象。该怎么办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很简单,就是演戏呗。
池镜看着他?:“你有什么方案,说说看,我参考一下。”
余闻嘉沉默片刻,说:“从现在开始,把我当男朋友,——假装。”
其实还应该加个前缀:秘密交往的男朋友。
这点两人心里都有数,不言而喻。
正事聊完,早饭也?差不多吃好了?。余闻嘉起身收拾碗筷,池镜说:“放那儿,我来。”
“我收拾。”余闻嘉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洗完碗出来走到池镜面前,突然问了?句:“还扔吗?”
“嗯?”池镜没听明白。
“不是说聊完把我扔楼道里去。”余闻嘉两只手?靠在一起伸到池镜面前,一副乖乖束手?就擒的姿态,“可?以扔了?。”
池镜绷不住笑了?:“扔不动你。”
余闻嘉把手?收了?回去,问:“那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池镜往阳台走去,说:“没生你气。”
“那可?以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
池镜转头看了?他?一眼。
“婚礼。”余闻嘉看着他?,“中式还是西式。”
池镜朝他?招了?下手?:“过来吧,我还是把你捆一圈扔出去得了?。”
“你先找根绳。”
“用你送我那领带正合适,我去找找。一起打包扔出去。”
“那太短了?。”余闻嘉眼底带上了?点笑意。
余闻嘉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了?,换好衣服后,池镜开车送他?回去。
“回学校还是医院?”池镜坐进车里问他?。
“学校。”
池镜点了?点头,启动了?车子。
池镜把余闻嘉送回了?学校,余闻嘉走后,池镜车停在校门口没有立刻走。他?在车里坐了?会儿,随后拿出手?机给余闻嘉妈妈打了?通电话?。
“小镜?”
“刘姨。”
“哎,怎么了??”
“您忙么?没打搅到您吧?”
“没,今儿休息,闲着呢。怎么了??”余母声音温和?,“是有事要跟我说?”
池镜垂眼看着方向?盘,“嗯”了?声:“闻嘉的事。”
余母不多言也?不多问,只当个倾听者,她说:“嗯,你说。”
“是……闻嘉和?我的事。”池镜补充了?一下。
余母笑了?笑:“我知道。该说的他?都跟我说了?,这个他?应该告诉你了?吧。”
“嗯。我还想再问问您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这事你们俩各自都想清楚了?就行。我不干涉闻嘉的任何?决定,当然更不会干涉你的。”余母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当然,小镜,前提是这一切都要基于你自己的意愿。”
“闻嘉这孩子你知道,性子倔,有时候做事挺一根筋的。”余母尽量不表态,只是希望池镜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才跟他?多说两句,“你顺着他?的前提是要随着自己的心?意。”
“那您的态度呢?”
余母笑道:“我说了?我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能承担结果就行。”
“我怕我承担不了?闻嘉的结果。”
“你不需要承担他?的,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余母笑了?笑,“你还怕影响他?以后的生活啊。”
“毕竟结婚也?不是小事。”池镜无奈地笑笑。
池镜不是把婚姻看得太重要,他?是把余闻嘉看得太重要。结婚对他?自己来说是小事,放余闻嘉身上他?就不觉得是小事了?。
“哎哟你这小年?轻怎么思想比我这个当长辈的还古板。”
池镜笑了?下:“是有点啊。还是您太前卫了?,我望尘莫及。”
余母被他?逗笑了?,知道他?在说笑,也?知道他?的“古板”是针对余闻嘉。
她跟池镜说:“结婚也?不是人?生中唯一重要的事,甚至可?以说,比起很多事,它相对来说都没那么重要。我相信你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是。”
“每个人?的人?生观不一样,你眼里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你的人?生就是什么样的,都有自己的判断。”
“闻嘉有他?的判断,你也?有你的。”
池镜不需要判断人?生,他?需要判断当下。
上午的时光在运动健身中消磨掉了?,吃过午饭,池镜翻出了?许久不用的登山装备。难得有个完全空闲的休息日,他?准备下午去爬山。
池镜喜欢爬山,在国?外的时候,工作闲暇之余他?经常一个人?去爬山,享受日出日落、壮阔云海,享受一个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
中午丁铭来了?通电话?,约池镜钓鱼野炊,池镜正换登山服,手?机放在床上,开着免提,跟电话?那头的丁铭说:“不去了?,我下午要去爬山。”
“爬山?”这是丁铭最不喜欢的运动,太累人?了?,“跟谁?”
“我自己。”池镜拉上外套拉链,坐床上收拾背包。
“有劲啊?”
“有。”
“那带上我。”
“不钓你的鱼了??”
“不钓了?。舍命陪君子,登高望远去。”
池镜笑了?声:“用不着你舍,我很乐意一个人?。”
“不成,我得舍。带上我,镜镜。”
“钓你的鱼吧,真?不用你陪我。”
“就不能是我自个儿想爬么,带着我。你在家?我现在过来。”
一进门丁铭就盯着池镜从头到脚看了?一圈:“这一身装扮够专业的啊。”他?过来前还特意换了?运动装和?运动鞋,跟池镜比起来,他?这一身都显得有点随便。
池镜正好有一套备用装备,已经给丁铭备好了?,他?指指沙发:“你穿我那一套,去换。”
今天也?是赶巧了?,仇亦也?约池镜去爬山。上大学那会儿他?俩就经常约着一起爬山。于是一个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三个人?在约定的地方碰头。
仇亦那一身装备也?很专业,丁铭问他?:“你俩是不是经常约着爬山啊。”
仇亦笑着说:“大学那会儿经常,后来池处不外派出国?了?么,我就落单了?,变独行客了?。”
池镜走在他?们前面,快得丁铭跟不上。
“蜘蛛侠你慢点。”丁铭在后面叫他?,不常爬山的他?已经有点喘了?,一脑门的汗,杵着登山杖站在原地喘大气,“我怎么感觉我老了?。”
仇亦在一旁笑:“多爬两次就年?轻回来了?。”
“让你去钓鱼。”池镜回过来,从背包里拿了?瓶电解质水递给他?,“非追随我。”
丁铭接过打开猛灌了?一口:“来之前不知道追随的是蜘蛛侠。”
他?俩说话?把仇亦乐得不行。
“没多少路了?,这山不高。”仇亦看了?眼山头,说。
丁铭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我坐这儿缓会儿,你俩先上吧,我随后就来。”
池镜和?仇亦先走一步,快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逐渐靠近地平线了?。
这山比起池镜以前爬过的那些,确实不算高,不过爬到山顶的这一刻,他?还是感到从身到心?的畅快。
池镜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舒坦……”仇亦张开双臂感叹了?一句。
“仇亦。”池镜睁开眼,望着远处的夕阳。
“嗯?”仇亦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当初怎么喜欢上温司的?”
仇亦一愣,手?慢慢放了?下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池镜眯了?一下眼睛:“有些事想不通,从你这找找出口。”
“不记得了?。”仇亦笑了?笑,“都那么久了?,谁还记得。”
“你那时候还小吧。”池镜说。
“小。”仇亦点点头,“有那方面的意识就喜欢他?了?。”
“你怎么能确定你对他?的感情是喜欢?”池镜问了?一句,“可?能你遇见他?太早了?,把很多说不清的感情都投射在他?身上了?——”
“可?能那些感情并不是喜欢。”
池镜这些话?相当于把仇亦这些年?倾注在温青堂身上的感情都给否了?,仇亦沉默片刻,竟没有反驳:“也?许吧。”
意识到自己失言,池镜回神道:“……抱歉。”
仇亦无所?谓地笑笑:“用不着道歉,池处的话?说得挺有道理?,我觉得我可?以参考。”
池镜失笑:“可?别。回头参考出个错误答案,那我罪过大了?。”
仇亦不知道池镜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他?转头看了?看他?。池镜遥望天边的落日,余晖柔柔地洒在他?脸上。
池镜又问他?:“如果将来有天他?离你很远很远,或者他?永远给不了?你回应,到那时你怎样?”
“这问题问得也?太残忍了?。”仇亦笑着说,“心?都给你戳痛了?。”
池镜淡淡一笑,抱歉道:“不是故意的,那这个问题就略过,当我没问。”
“不用略。”仇亦说,“不是要从我这找出口吗。”
“嗯。”池镜转头看着他?,“所?以是释然后继续往前走,还是困在原地?”
仇亦不假思索:“困在原地——困死。”
池镜凝视他?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找着出口了?吗?”仇亦重新露出笑容,问他?。
池镜笑着摇了?摇头,说:“慢慢找吧。”

余闻嘉的父亲是边防军人?,驻守在西藏珠峰。余闻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平时也?不常联系。部?队纪律严明,他爸不用智能手?机,偶尔跟家里联系一次用的也?是座机,一年到头简单通个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视频通话更?是少之又少。
他爸太?久没回?过家了,余闻嘉记忆中他的样子?都有点?模糊了——一家三口的照片就挂在客厅墙上,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他爸每次回?来探亲他们都会去拍一张新的合照,如今一共拍过四张,最新的合照是七年前拍的。
余父在余闻嘉眼里的模样定格在相?片里,定格在七年前。
余闻嘉知道他爸现在肯定不是照片中的模样,所以照片上的父亲再清晰,在他心里也?是模糊不清的。
余闻嘉已经记不清上次接到他爸的电话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听到电话里传来他爸声音的那一刻,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他爸的声音还是那么沉厚有力,隔着电话叫他“闻嘉”。
“爸。”余闻嘉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合照。
“晚饭吃过了?”
“刚吃完。”
“身体怎么样?”
“健康。”余闻嘉问他:“您呢?”
“都好。”
“真的都好?”
余父语气里带了点?笑意:“当然,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
“结婚的事?已经确定了?”余父问道。
“嗯。”
“好。”余父没问什?么,只道:“我可能没办法回?来。”
余闻嘉“嗯”了声,说:“明白的。”
“对不起闻嘉。”
余闻嘉突然笑了下:“您挺久没说这话了,我听着有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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