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
很想念。
甚尔其实是不怎么懂如何应付眼泪的。
这有点意外,不是吗?
他是人渣,他辜负过多少人的心,他应该是最熟悉眼泪的人。
可是那太奇怪了。
眼泪,那太奇怪了。
甚尔自己就从来不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甚尔早觉得自己变成沼泽地里不会掉眼泪的垃圾,他早就……
不再拯救自己了。
世界上真的有笨蛋诶。
世界上真有拉着你的手硬要你好好活的笨蛋,真有拽着你耳朵要把你拉出沼泽的笨蛋。
你说像绵羊和兔子一样的人,怎么会不怕死呢?
你说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那么残忍呢?
你说他……
可是他是怕的啊。
当天逆鉾落在脖颈的时候,也会发抖,会抓紧你的手,会说——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让甚尔杀掉他喜欢的人,对不起让甚尔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
对不起把天与暴君变成笨蛋小狗,对不起给你那么多爱又收走。
对不起之后是什么话呢?
“轻一点。”
原来绵羊弥生真的很怕痛,原来你也知道那是死亡,不是出一趟远门。
该拿你怎么办呢。
初雪的时候,约好要一起去吃棉花糖。
甚尔很想指责弥生忘记了这件事,可是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是如此清楚,弥生最记得这些小事。
记得惠爱吃的和不爱吃的,记得这是五条悟今天吃的第几个冰淇淋,记得天内理子的漫画看到哪一页。
记得甚尔说过的保证,记得甚尔把随手乱放的东西丢在了哪里,记得甚尔把他压在沙发上欺负,于是路过要踢一脚再洋洋得意离开。
记性这么好的弥生,总是记不得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哪里,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吃药。
也总是忘记——
他也是被深深爱着的人。
你太大度了,弥生。
你就这样原谅了人渣一样的甚尔,把自己的姓氏送给他。
你太自私了,弥生。
你就这样忘记你的离开,对爱着你的人是如何的一场绞刑。
我们被挂在城墙之上,等待你就像等待一个幼时的梦再次造访夜晚。
日复一日。
等到夏天走掉。
等到冬天都来了。
还有几个夏天呢?
下一次初雪在什么时候?
甚尔把惠抱上床,他缓步走到阳台,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很想抽烟。
上次抽烟被弥生发现,他像傻瓜一样伸手去抢,指尖被顶端擦过。
笨蛋说:“好疼,都怪你抽烟。”
虽然那连烫伤都根本算不上,虽然那时候甚尔说:“谁让你这么娇气。”
但是他从那时就不再抽烟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被改变到这个地步。
原来我真的被爱着。
你怎么能给我这样可怕的一个默认呢。
认真生活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你要记得今天是星期几,要提前起床艰难地做便当。
惠的作业要家长签字,期末考试要督促孩子复习。
不可以吃泡面,要注意每一餐的营养。
衣服不要堆起来再洗,太便宜的理发店技术很烂。
甚尔忽然意识到,他曾经从来不用去思考——
未来怎样,明天吃什么。
反正弥生会记得是星期几,反正弥生会知道怎么把煎蛋变成漂亮的圆形。
反正弥生会摸摸大狗的头。
就像一个平常的时间,甚尔走在路上,忽然意识到弥生不在身边。
他顺着街边霓虹灯的样子,找不出弥生的位置,茫然地往家走。
这个世界没有改变任何事情,时间照常流逝,就像弥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样。
甚尔忽然非常害怕,非常害怕。
他每天早晨醒来要先想起弥生的绿色眼睛,要先想起弥生说他会回来的承诺,然后若无其事起身去做早饭。
甚尔忽然非常害怕。
他害怕某个清晨醒来,他不再记得弥生的眼睛,那个被亲手杀死的爱人会像风一样消失在身侧。
甚尔忽然变得非常多疑。
他怀疑从超市出来时每一缕带着寒意的风,怀疑这是弥生提醒自己什么东西忘记买。
怀疑他在送惠上学的路上绊了一跤,是因为弥生不满意自己笨拙的照顾手法。
甚尔变成了胆小鬼。
在身边一切痕迹里努力找出爱人没有离开的证据。
“爸爸。”
惠在身后开口,声音带着哭过之后闷闷的感觉。
“弥生哥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嗯。”
“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呢?
心脏被捏的很紧,难过让身体很重。
“不知道。”
“或许是下一次超市打折,也可能是……你某次考砸了数学,或者……”
或者甚尔再次抽烟。
他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不要让他……太担心了。”
要打理好生活,一切井井有条,等下次弥生回来……
不许再踢笨蛋甚尔。
弥生要说——
“甚尔真的有好好等我,甚尔好棒。”
为了这样的未来。
为了这样多少有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甚尔的大手盖在惠的额头上,“……睡吧,等会一起去吃棉花糖。”
“……喂。”
五条悟插兜站在甚尔家门口,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变得更加成熟,身上已经褪去当初的稚嫩。
“干什么?”
甚尔一只手牵着自家小孩,惠眼睛还稍微有些肿,手里举着一个棉花糖。
五条悟挑眉,“不欢迎?”
甚尔单手开门:“哪敢,你现在是咒术界的一把手。”
五条悟站在门口没有动:“进门就不必了,我只是来问你一件事。”
甚尔:“什么?”
五条悟递过去聘书。
“来不来干教师?”
甚尔愣住,他甚至没有接过五条悟的聘书,甚尔挑眉:“你疯了?”
我干教师,真的假的?
五条悟:“高专需要一个体术老师,诅咒师这个团体早晚会被清算,到时候你可就失业了。你还要养孩子,而且高专教师工资很高诶。”
甚尔微妙地停顿。
五条悟挑眉:“而且……你不想看看弥生回来时候的表情吗?”
甚尔沉默。
默认弥生一定会回来,算是一种大家抵抗弥生离去的办法。
甚尔伸手,接过了聘书。
五条悟:“很好,你儿子也要来高专上学对吧?”
甚尔:?
五条悟:“就这样说好了哦~工藤老师,明天早上八点见~”
甚尔:“等下,咒术高专在山上,你不要给我排早上的课啊混蛋——”
五条悟假装没听到,他转身,凉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勾起一点嘴角。
大家都有在好好生活哦,哥哥。
所以……
快回家吧。
“弥生如何了?”
工藤优作有些紧张, 但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的模样,工藤有希子抓紧自己丈夫的手。
这次手术……一定不要出事啊。
医生摘下口罩:“恭喜,这次手术很成功。”
像一颗心重重落回心底, 工藤有希子甚至感到腿软。
“那, 我孩子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这个要看患者自己的恢复水平, 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可以恢复意识,你们谁来跟我记一下术后注意事项?”
工藤优作:“我来。”
他看了工藤有希子一眼,“告诉新一这个好消息吧。”
工藤有希子红了眼睛,但声音止不住高兴,她在工藤优作耳边小声开口:“那个傻小子现在还仗着小朋友身份和小兰玩着吧?”
工藤优作无奈:“他都要担心死了。”
作为兄控,自从弥生先前因病失去意识之后, 这段时间, 工藤新一都差点改变志向从福尔摩斯变成华生了。
好不容易有了治愈的机会, 还好手术得到的是好的结果。
工藤优作还有些不安心似的,他忍不住追问:“医生, 我家孩子真的可以恢复意识了吗?”
医生好像觉得有点好笑:“是,病人之前昏迷的时间有点久, 醒来一些康复训练肯定是少不了的。”
哪怕是工藤优作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终于。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工藤优作跟着医生离开,工藤有希子转身出门打电话给其他人通知喜讯, 病房内, 弥生安安静静躺着。
安安静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怎么能捅这么大篓子!”
系统也很急, 他在系统空间蹦来蹦去:“宿主, 我一定要努力联系上大系统……”
从弥生与那边世界断开联系开始, 他们就和大系统断开了联系。
弥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爸已经觉得自己会在两天之内醒来, 但是他还被困在系统空间之中, 他简直不敢想到时候自己没能醒来爸爸会多难过……
积压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
……好想回家。
难道一次次辜负自己的爱着的弟弟是什么轻松的事吗,他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 他只想要……
弥生颓然地坐下来,小狗系统跳进弥生怀里,弥生一下一下抚摸。
“……好累。”
绷紧了的精神猛然松懈,弥生忽然感觉到非常疲惫。
他瘫坐在地面,呆呆看着面前显化的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弥生忽然笑起来。
“……真奇怪啊。”
好久没见到自己在病床上的样子,弥生已经对这样虚弱的自己感觉到了陌生。
弟弟们都知道自己不喜欢医院,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
在病床上,只能等待家人到来看望,每天醒来都和医生护士交流,最习惯的问题是:今天好点了吗?
明明很期待回家,明明很期待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此刻弥生却没那么高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渴望的不是长命百岁。
是能和爱着的人一直并肩。
不想呆在病房里,不想只看着人们路过,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弥生把脸埋进小狗身体里。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至少……我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
不是站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不是看着大家努力而自己是虚弱的患者。
是改变者,是拯救者,是大家心里最棒的哥哥。
所以……这样至少也……
【恭喜您完成所有任务,收集羁绊值300,欢迎回到现世,恭喜您得到健康的身体。】
大系统的声音来的措不及防,弥生和系统都是一愣。
“我——”
大系统:【您将会在48小时内苏醒,请您做好随时苏醒的准备。】
弥生急了:“我弟弟呢?我的弟弟们——”
大系统忽然沉默,弥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种沉默里感受到一种咬牙切齿。
大系统:【世界融合需要过程,但我想你们见面的时间已经近了。】
大系统的“时间近了”被念的很重。
弥生:“……真的吗?”
【真的真的。】
大系统说完以后忽然长叹一口气。
弥生在一向谜语人的大系统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如释重负和劫后余生。
“……你怎么了?”
大系统拒绝回答,并且直接下线,下线之前他还补上了一句话:
【关于您之前的所有疑惑,我想,您很快会理解,祝您接下来生活愉快。】
“什么?”
恢复谜语人身份的大系统高深莫测地离开了,但多少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弥生呆呆看着系统空间恢复空白的光屏,缓慢眨了一下烟。
“……诶?”
怀里的小狗忽然兴奋起来:“我可以陪你了宿主!”
弥生:“啊?”
小狗系统:“刚刚大系统发通知给我,说我之后可以用现实小狗的形态陪你!”
意外之喜!
弥生变了脸色,本来还难过的心情忽然得到了疗愈。
“我有小狗了?”
怀里的系统摇摇尾巴。
“我有小狗了!”
“你要给他送只小狗?”
松田阵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确定弥生能养吗?”
萩原研二:“为什么养不了啊?我问过弥生的医生了,说没问题啊。”
松田阵平:“……总感觉那家伙一直被人照顾,很难养好一只小狗。”
萩原研二不满:“我觉得小阵平你完全是刻板印象了,其实小弥生很会照顾人的,只是他一直生病才显得他一直是被照顾的对象。”
松田阵平点燃一支烟,沉默片刻。
“……倒也是。”
弥生是个很细心的人,不然不会在多年前那起爆炸案里敏锐的发现不对,请求工藤优作出售帮忙。
虽然在这次事件之前就认识弥生,但那次以后才算是熟络起来,弥生实在是个很温柔的家伙。
那时候弥生因为生病只能在病房里看电视,恰好看到爆炸案的实况转播,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对办案的一种干扰,并且拜托工藤优作帮忙。
幸好他这样做了,不然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想起这个就来气。
“你还好意思说?不穿防护服的混蛋!”
萩原研二:“哇噻……一次不穿被小阵平念叨一辈子。”
松田阵平:“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凶险?”
萩原研二叹气。
“只是开玩笑,到底有多凶险我还是了解的。”
“所以……幸好有弥生。”
可是弥生一直病着,前段时间更是病情加重到直接失去意识,被工藤家送到国外治疗的程度。
刚刚接到工藤有希子的电话说弥生快醒了,这是太好了。
“也不知道……zero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两人微妙沉默,最后同步叹了口气。
“真是,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啊。”
什么时候团聚大概是未知数了,但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确清楚弥生快要醒来的事。
还是已经从组织暴露后转为秘密刑警的诸伏景光告诉降谷零的。
在组织中潜伏的生活实在是提心吊胆,但想到自己警校时期的伙伴,真是每次在自己疲惫的时候的充能了。
“任务,结果如何?”
贝尔摩德似乎心情很好,她点了一杯波本威士忌,“这个任务很受重视,办不好小心被我们的Top killer干掉哦。”
琴酒闻言抬了抬眼睛。
“你话很多啊,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耸肩:“不敢不敢。”
降谷零保持他神秘主义者的微笑,“我做事还是可以放心几分的吧?”
琴酒:“完成的不错。”
降谷零:“当然,我也不想被你举枪威胁。”
琴酒抿了一口酒:“你们两个好像心情不错?”
贝尔摩德的嘴角有微不可查的凝滞,但控制的很好。
“心情多变——可能是看天气变化。”
琴酒:“心情这么好不如把心思放在抓老鼠上。”
降谷零:“也不是每个人都沉浸在猫鼠游戏里,我们还有更重要的工作,抓老鼠只能多劳烦行动组喽。”
琴酒:“都是一群废物,到现在连苏格兰都抓不回来。”
降谷零心中暗爽,但还是摆出衣服高深莫测的模样:“组织的蛀虫还是太多了,一想到和这群笨蛋共事……”
当初诸伏景光身份暴露,本来是死局一个。
幸好工藤优作在此之前已经和警方达成了合作关系,关键时刻推理出赤井秀一的真实身份,赌博一般地赌回来诸伏景光一条命。
工藤优作本来没有计划和警方合作,要不是他们的大儿子工藤弥生幼年时遭遇的绑架案。
在工藤优作的推理能力,当时还是刑警的毛利小五郎的行动能力,以及弥生自己的聪明下,弥生顺利获救。
也是因此,在那次时间里恰好帮助了弥生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进入工藤家的视野,也在两人就读警校后顺利成章和警方有了更深入的合作。
有时候降谷零会惹不住想,要是那时候没有认识弥生,工藤优作没有和警方合作,他是不是就要在那次危险的暴露事件中失去自己的幼驯染了。
那个未来实在太可怕,降谷零不愿去想。
还好,大家都相安无事。
既然弥生身体也快好起来,不如趁着这次组织派遣自己去横滨出差带些礼物,虽然送出去还是个麻烦事。
对了,横滨出差。
降谷零打开手机邮件。
是和横滨当地的龙头组织交涉……
他忽然皱眉。
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横滨原先有这个龙头组织吗?港口Mafia……好陌生的名字。
……还是自己的情报网太疏忽了,一直关注着东京势力,反而容易疏忽其他地区。
他合上手机,长叹一口气。
横滨啊……
希望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吧。
第109章 你有这么高速的修罗场进入米花(2)
弥生醒来一段时间, 真正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小熙小熙——”
怀里的小狗人性化地眨眨眼。
但是在脑子里——
【宿主,你这样好可怕。】
弥生被萌的七荤八素:【给我亲亲么么么么~】
在系统空间抱系统小狗和现实世界真的撸到狗的感觉还是不大相同的。
弥生没想到自己的系统会通过萩原研二的礼物形式回到自己身边。
小熙是系统的新名字,萩原研二起的。
“就是要让小太阳一样的小狗陪在弥生身边啊。”
萩原研二是这么说的。
他说这话是系统在悄悄和弥生吐槽:【幸好萩原研二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弥生:【什么意思?】
现在已经叫小熙的系统:【不然我就叫小日了。】
弥生:……
也没有不讲究到那个地步吧喂!
病房门被推开, 医生走进, “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哦。”
弥生笑眯眯。
这可不是开玩笑, 他从来没有感觉身体这么好过。
虽然弥生的身体素质并不能和自己的警校组好友相提并论,但那群大猩猩本来也没几个人能比的上。
况且这世界上哪有完全“健康”的状态。
只要病痛不再,哪怕身体稍弱点,对弥生都是最健康的身体了。
弥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医生挑眉。
“你很着急?”
弥生:“……我不想呆在医院,而且我……”
他没办法把穿越世界的事情告诉别人。
虽然现在还没有感觉到身边的世界有所变化,但是弥生真的心里莫名有一种紧迫感。
“而且这么久了, 新一也不来看我……”
说到这个, 医生倒是非常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倒是前几天有个小男孩陪毛利小姐来过,在门口哭得很惨。”
弥生:“啊?是那个……江户川柯南?”
医生点头:“是啊, 而且那小子说什么都不肯进病房,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弥生直觉有点奇怪, 但毕竟是不了解的小孩也不好多问。
医生继续说:“就算出院也有很长时间的修养期,不如呆在医院设备更全。”
弥生郁卒:“可是我……”
因为穿越世界完成任务现在已经完全痊愈。
但是说出来谁会信啊!
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世界, 弥生再了解不过了, 这可是违背了牛顿定律也一定会被说:这是科学!
新一从来都是侦探迷, 这家伙有时候破获的案件, 简直让弥生想要吐槽:这是可以达成的吗?
可惜那时候没有人懂弥生的疑惑。
弥生长叹一口气——
医生看了眼病历本:“很想出院的话, 差不多再观察一周吧。”
弥生眼睛亮起来:“真的吗?”
医生笑眯眯:“当然是真的, 提前恭喜你啦工藤先生。”
弥生一愣。
……工藤先生。
好久没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上次听到这个名词似乎还是他们叫甚尔的时候。
怀里的小狗敏锐察觉到主人的愣神。
【宿主宿主, 出院了一起去买大福吧!】
弥生回过神:【是你自己想吃吧?】
小熙:【可是我之前都没吃过诶……每次看五条悟吃那么开心……】
摸摸小狗头,万事不用愁。
弥生看着窗外发呆, 电视机被切换到新闻频道,只当是背景音。
“近期,横滨市武装侦探社再次协助警方破获一起威胁市民安全的……”
弥生一个猛回头。
“武装,武装侦探社?”
医生听到弥生的惊讶,他看向电视机,“哦,是这个侦探社啊,近几年似乎是蛮兴旺的,那个江户川乱步——诶,那不是你弟弟偶像吗?”
弥生更惊讶了:“偶像?新一的偶像不是——”
医生:“他最大的偶像肯定是英国那位名侦探福尔摩斯啦,但要我说……”
医生高深莫测伸出手指晃了晃,“那个福尔摩斯,我听说脾气不好哦。”
弥生:???
弥生都顾不上怀里的小狗了。
“您,您知道武装侦探社的联系方式吗?”
医生:“这个……毕竟是横滨的侦探组织,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但是横滨晚报上应该能了解到他们的号码……”
弥生:“麻烦帮我订阅一份横滨晚报……不行,还是太慢了……”
弥生激动地抱着小狗的手都轻微发颤,他甚至没心思去思考医生说的福尔摩斯变成真人的事情。
头发带着轻微弧度,拥有鸢色眼眸的少年身影再次浮现在弥生脑海,虽然他离开时太宰治已经从一个少年真正成长为一个青年。
可是回忆最先冒出来的总是太宰治那双带着疏离,疏离之下藏着执拗的眼睛。
弥生急忙忙拨通了工藤优作的电话。
“爸爸,你知不知道——”
弥生的心跳变得很急,他甚至能听到心跳在耳边回响的声音。
……近乡情怯。
弥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
他害怕了。
太宰治从来不是个乖孩子,如果说两面宿傩是个知道自己本性就要把自己模样藏到水面之下不想让弥生发现的坏孩子。
那太宰治就会故意把自己的心脏剖析给弥生看,希望弥生能接受完整的自我的坏孩子。
他……会等自己吗?
7岁的小金鱼,16岁的黑西装,18岁生日的烟花。
他……记得自己吗?
他在这里吗,还爱着自己吗?
弥生的手有些发抖,眼泪几乎是瞬间覆盖眼眶,它们重重砸在怀里小狗的脑袋上,小熙紧张地动了动耳朵。
太宰治坏!又让宿主掉眼泪!
小熙的小爪子踩踩弥生的大腿。
“……爸爸,你有横滨武装侦探社的联系方式吗?”
工藤优作听出电话那边大儿子的情绪不对,“弥生?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但是……爸爸……我……”
词不成句,弥生望着窗外盈盈的天空,天空自己就是一面蓝太阳。
“……你知道太宰治吗?”
终于问出口,弥生紧紧抱住怀里的小狗,他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他有带着织田作之助去这所侦探所就职——就像当初和自己说的那样吗?
织田作之助有写出伟大的小说,完成他的理想吗?
或者说,这是自己经历过的世界吗?这里有太宰治吗?
有那只被他带着游出津岛家,脱离了黑暗的小金鱼吗?
——那只住在太宰治袖口的小螃蟹,还安好吗?
“……弥生,你先别急……太宰治是吗?”
弥生把脑袋埋进小熙的毛绒绒里,越是靠近,越是恐惧。越是期待,越是心脏被攥紧。
“——太宰治,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他和最近名声大噪的作家织田作之助好像是朋友吧……”
眼泪瞬间决堤。
……是阿治。
是我的阿治。
是我陪着长大,是我的弟弟。
弥生的心终于回到他原本该在的位置,“……联系方式……爸爸,你有没有武装侦探社的联系方式……”
春芽绽放,气温刚好。
弥生在眼泪里笑起来。
“太宰——”
国木田独步重重把工作报告往太宰治面前一摔。
“你又不认真写工作总结!”
太宰治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好累啊……昨晚入水熬夜……辛苦辛苦……”
国木田独步:“这哪里辛苦!你是去横滨湾游泳的吧!”
太宰治:“诶——国木田这样没有品味的家伙是不懂入水的美好啦,飘飘荡荡,飘飘荡……”
“太宰。”
江户川乱步忽然开口。
他拆了一包新的薯片,推了推眼镜。
“我觉得,你还是认真工作一下哦。”
太宰治:“诶?乱步先生竟然会关心你我的工作?”
他懒懒在沙发上翻腾了一下,“好累——入水也是很辛苦的工作啊。”
江户川乱步没说话,他拿了一片薯片缓缓放进嘴里,睁开了眼睛。
太宰治愣住,紧接着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哇,乱步先生真是……”
真是表现的好严肃,简直像在意太宰治有没有好好生活,会说阿治不许闹的人要回来了一样。
18岁到22岁。
太宰治抱着可望而不可即的希望,几乎在横滨湾的河流中忘记了18岁和哥哥一起看烟花变成傻瓜的幸福。
江户川乱步没有应答,但那双小猫一样的眼睛凝视着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