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上过两天学的‘文盲’被唬得一怔一怔的,到口的为什么吞了回去,换成:“好。”
启玄之勾了勾嘴角,关上门朝床边走去。
夏灵泽见状往里缩了缩。
如果是翻修前夏灵泽就是想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那会他的床很小,不像现在能睡三个人。
现在时间还很早,才八点,平时夏灵泽都是十点睡。
但身边多了个人,人家也已经躺好了,夏灵泽不确定启玄之什么时候睡觉,怕吵到人家,他把手机关上放到枕边,问启玄之:“你要睡了吗?”
“嗯。”
“那我关灯。”
夏灵泽卧室的灯开关有两个,一个在床边,一个在门口。
床边的那个开关又是装在外面的,平时夏灵泽都是睡外面,对他来说开关灯很方便。但这会不一样了,他睡里面,因此夏灵泽要想关灯,就得越过睡在外面的启玄之。
当然他完全可以叫启玄之关灯,但夏灵泽没有这么做,在他看来启玄之是客人,怎么能叫客人做事呢,而且这事又不是很难做,他身体斜一下往前倾一下就能碰到开关,没有麻烦启玄之的必要。
于是很独立的夏灵泽一只手撑在启玄之身边,另一只手往外面伸。
然后他发现距离有点不够,他手不够长。
主要是启玄之太大只了,他又不好挨得太近,特意留了点距离,导致卡得不上不下。
夏灵泽下意识看向身下的启玄之,男人看着他,神情说不出的认真,给他一种很专注的感觉。
突然感觉有些尴尬。
夏灵泽迫切的想要打破这份尴尬,他干脆翻身坐起来,右腿卡进男人的双腿中间,距离一下子拉近,他‘啪’地按下开关,房间霎时黑了下来,不过有月光照亮,倒也不至于睁眼瞎。
正要快速缩回去,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就像白天一样。
不同的是男人手心滚烫的温度这次没有了衣物的阻隔,毫无损失的传达到了他被触碰的地方。
眼睫颤了颤,夏灵泽低头望去,启玄之乌黑如夜的长发瀑布般倾泻在洁白的枕头上,浅淡的月光落在他脸上,即便是在这样微弱的光线条件下,依然掩盖不住他那精致优秀的五官,清冷得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冷峻。
启玄之渴望夏灵泽的触碰,因为夏灵泽是他的半身,他缺失的部分,他渴望完整。
反过来,夏灵泽同样渴望启玄之。他们互为彼此的半身,自然感同身受。
只是夏灵泽不懂,才把这种感觉视为猛兽,想要远离。可本能哪是那么容易能够抵抗的。
夏灵泽看着启玄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启玄之的手太烫,导致他现在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他觉得这太奇怪了,他想叫启玄之放开自己,却难以开口。他的身体不愿意离开,甚至想要男人更多的触碰。
启玄之看穿了他的欲望,握着夏灵泽的手向上延伸,到手臂的时候一停。他松开手,向夏灵泽的身后探去,双手搂住少年的腰肢,将人往下一按,按进自己的怀里。
大面积的触碰令启玄之愉悦,他注视着少年的发旋,眼神越来越深邃。
【融合】
启玄之微微张开唇,这时少年突然抬起头,脸颊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闷的很红,他呆呆的看着启玄之,眼神迷蒙,像喝醉了一般晕晕的说:“你在我心里排第二,嗯......第二好的朋友。”
启玄之:“?”
合上唇,男人默了下,神色不悦的问:“为什么是第二?第一是谁?”
“先、先来后到!你是第二个来的,所以你第二。”
男人皱了皱眉,耐心引导少年说出第一个是谁。
但少年似乎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只是在自言自语,然后没嘟哝几句,头一垂,竟是睡了过去。
启玄之:“......”
翌日,上午十点,夏灵泽悠悠转醒。
他睁眼的时候启玄之已经不在屋里了,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看了有大约十几秒钟,少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以及意识断片前启玄之好像在和他说话......?但他不记得启玄之具体说的什么内容,只记得他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宛如隔了一层介质。
夏灵泽专心的回忆了两分钟,仍然想不起来,遂放弃。
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手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亮屏一看,竟然已经十点了。
夏灵泽迅速换好衣服打开卧室门,坐在沙发上的两道身影闻声转头看来。
“妈,启玄之。”夏灵泽尴尬的喊道,“早上好。”
“你爸上午做了哨子。面放不了,放久了会坨,你自己煮。”夏母言简意赅的说道。
夏灵泽乖巧应了声“好。”
......
锅中的水在持续加热中咕嘟嘟沸腾,夏灵泽正好洗漱完回厨房,见状抓了一把生面放下去。
夏父做的是酸豆角肉沫哨子,很下主食。
面条还要煮一会儿,夏灵泽趁着这个时间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启玄之走了进来。
夏灵泽抬头看了眼是谁来了,见是启玄之,顺口问道:“你要吃吗?”
“不用。”启玄之淡淡回道。
夏灵泽点了下头,猜想男人应该是随着父母吃了,毕竟他今天确实起得很晚。
目光刚重新放回到手机屏幕上,启玄之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有几个好朋友?”
夏灵泽怔了下,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启玄之顿了下,淡然的说:“我就问问。”
源自某种直觉,夏灵泽认为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于是他故意顺着启玄之前面的那句没什么,打算混过去,于是“哦”了声。
他低垂下眼,不过注意力却并不在屏幕上,他的手指尽管在滑动,却也是没有章法的胡乱滑动。
等了几秒钟,没有听到启玄之再问,夏灵泽松了口气。
松完他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琢磨了下自己这一系列小动作背后的原因,他想:启玄之昨天才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今天问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常言道无论什么感情皆是两个人刚刚好,多一个都容易产生矛盾。
他是怕启玄之难过才这么做的。
虽然他也可以欺骗启玄之,说自己没有第二个最好的朋友,但那样对兰利不公平。
想到兰利,夏灵泽又伤心了。
启玄之垂眸凝视明显出神了的少年,自然下垂的手微动。
半晌,他语气冷了两个度,不悦的问道:“兰利是谁?”
夏灵泽愕然抬头,傻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启玄之等了几秒,见少年迟迟不回答,耐心耗尽。
天穹之上风云幻变。
暴风雨说来就来,没有半点征兆,狂风呼啸着犹如鬼哭狼嚎,天地也随之变色,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
归一村四面环山,此刻所有山峦都隐没在了灰蒙蒙的雾气里,连绵不绝的雨滴急促地敲响着窗户,气氛变得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而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夏灵泽看着启玄之,男人的面庞被黑暗吞噬,唯有几缕银白的细光偶尔在他的头顶回旋,映照出他额前的发梢和冷冽的下颌线。
启玄之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夏灵泽在这相处的几天里差不多摸透了他的性格,当然,才几天,完全摸清是不可能的,只是多少有了点了解——比如启玄之面部很少有表情,虽然偶尔也会笑笑,但笑的不多。
所以,即便启玄之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夏灵泽就是察觉到了他似乎在生气。
至于外面的狂风暴雨,天气变化而已,很正常。
“启玄之。”夏灵泽迟疑的喊道,“你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
他的半身视他为【最好的朋友】(实际上是启玄之自己先入为主这么说的),可这个【最好的朋友】却不是唯一。
毫无疑问,这是背叛。
“好吧。”夏灵泽不是笨蛋,前后一推敲大概知道了启玄之生气的点,无奈的道:“其实......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是了,他是说过,但被势气凌人的启玄之步步紧逼,逼得给忘了。
夏灵泽懊恼的抿了下唇。
“你看见的红花就是因为他我才种的。”
霎时,雨不下了,天晴了,美丽梦幻的彩虹在归一村上空绽放。
“给我也煮一碗。”
夏灵泽正斟酌着怎么用词,被启玄之突兀地打断。
看着唇畔上扬,心情明显变好了的男人,夏灵泽满头问号,他张了张嘴,表情复杂,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梦。
不然启玄之怎么转变的那么快,翻书都没他变脸快。
夏灵泽沉默了,沉默过后自觉地走锅边准备再抓一把面下去,然而低头一看,他先前下的面都快煮融了。
坏了,光顾着和启玄之说话,锅里的面煮了都有五六分钟了——面条是夏父手工做的,不掺杂任何添加剂,不融才怪。
夏灵泽赶忙关火,把锅抬起来放到水槽里,倾斜着将里面的水和面条倒掉,然后开水冲洗。
面条不出意料果然融了,就那点水流一冲就顺着水槽里的过滤网流走了。
夏灵泽叹了口气。
浪费粮食不好啊!
重新接了一锅水放回到灶台上,开大火等水煮开。
做完这一切,夏灵泽转头问启玄之:“你没吃饱?”
“没吃。”
夏灵泽愣了愣,心里一暖,“你专门等我一起?”
启玄之颔首。
吃过早饭后夏灵泽把碗洗了,启玄之在这期间收到单泽霖的消息轰炸。
【单泽霖:吾主!我今天可以来找你了吗(哭哭.jpg)
单泽霖:吾主,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单泽霖:吾主,你要是实在喜欢夏老板,我们可以带夏老板一起走啊!
单泽霖:吾主......】
启玄之嫌烦,回了个句号。
另一边。
发了几十条消息才得到一条回复,回复的还是一个句号的单泽霖拧紧双眉。
这几天在归一村过得还不错的凌心珣喝着水路过,余光瞥见单泽霖居然没有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挑了下眉,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单泽霖抬起头,神情迷茫的看着凌心珣,说:“吾主给我发了个句号,祂是什么意思?”
凌心珣想了想:“别人发句号想表达什么我不确定,但我发句号通常只有一个原因:嫌对方烦,但又不能和对方绝交,于是回个句号表示我知道了,别烦了。”
单泽霖:“......”
哦,原来天君发句号是嫌他烦。
“村长,你回来了。”
凌心珣的声音唤回单泽霖因沮丧而发散的思绪,青年百无聊赖的掀起眼皮看了眼,干巴老头正抱着一堆衣服从外面走进来。
干巴老头是他给赵山取的外号。
“你去收衣服了?”凌心珣问。
“是啊,刚刚下大雨,天都黑了。”干巴老头解释道,“这才收完就又晴了,真是捉弄人。”
“嗐,天气是这样的,阴晴不定嘛。不过您怎么不叫我,我可以帮忙啊。”
“哈哈,叫你做什么,别看我老了,身体可还壮着咧,用不着。而且你们是来玩的,我怎么能让客人做事。”
“这有什么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听着凌心珣和村长你一言我一句的客套话,单泽霖无趣的低下头继续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句号发呆,纠结半天,到底没有再回消息。
掐指一算还有三天就12号了,夏灵泽问启玄之还要待多久。
启玄之说不知道,可能会很久,问夏灵泽怎么了。
夏灵泽说没什么,只是转头拿手机在他建的员工群里发了条消息:【@全员11号能来吗?】
【一一农家乐(16人)
桂月玲:可以的老板
焦怡畅:我也没问题
韩良平:有时间要求吗?
夏灵泽:没有,不过最好在傍晚之前来,太晚了山里不安全
韩良平:好的】
今天没有出门,是在家里度过的。
夏灵泽都有些不好意思收启玄之的门票费了,琢磨着到时候退一半给启玄之。
晚上,夏灵泽洗完澡回房,一开门,发现启玄之正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个熟悉的本子,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眼眸下垂,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轻轻覆上一层弧形阴影。
夏灵泽眸光微转,认出男人手里的本子是娄小芽送他的那个,说起来这个本子可以在上面写字远距离和人交流,挺神奇的,不过夏灵泽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是某种高科技。
起初他图新鲜还用本子和娄小芽联系过几次,后来觉得还是手机方便,就没怎么用了,一直放在桌上‘吃灰’。
他和娄小芽聊的都是很正常的内容,被看见也没什么。
但到底是隐私,正常人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然而夏灵泽没这个感觉,他似乎天生就缺这根筋,没有距离感,尤其是在朋友面前。
“你在看什么?”夏灵泽甚至都没问启玄之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擦着头发很正常的就走进了房间,顺便反手关上了门。
“这个本子。”启玄之说。
“怎么了?”
“有点眼熟。”
“可能你以前在哪看到过吧。”夏灵泽没多想,现在到处都是流水线,而且竞争激烈,商品长得很像乃至一样都正常。
启玄之说的眼熟却不是夏灵泽以为的那个意思,但他以为夏灵泽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于是没再吭声。
......
深夜,万籁俱寂。
地府却是灯火通明,忙得不可开交。
高明竹都没时间和夏纱谈情说爱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工作。
——若说归一村的人是忙晚上,白天给自己放假,那高明竹就是白天晚上只要是醒着就不停地工作。
他原本是想给夏纱减轻压力,结果活越干越多。
而夏纱哪能不知道高明竹的心思,既好笑又心疼的夸了他几句,高明竹便仿佛充满了电,又活力满满了,看得其余人啧啧称奇。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苟铁蛋感慨道。
夏鸣面无表情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拍的苟铁蛋一个趔趄,“别爱情了,快干活。”
夏灵泽好久没有来梦中世界了,比起‘玩上瘾’的乡亲们,少年对此并不兴趣。
看着比上一次来热闹了许多的梦中世界(指有序行走的亡魂),夏灵泽迈开腿正打算到处转转,后衣领突然被一股力量抓住,他仰头往后看,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你怎么来了?”夏灵泽惊喜的说道。
他和好兄弟认识了也快有半年了,但好兄弟一次也没来过。
“你在这。”
启玄之话一向不多,夏灵泽已经习惯了,而且他通常情况下能get到男人的意思,这次也一样,所以没问男人【他在这】是什么意思。
“正好,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夏灵泽兴致勃勃的说道。
启玄之看少年这么积极,便没说自己了解这个地方——夏灵泽是他的半身,半身所搭建的世界他自然知道。
“这是鬼门关......这是幽冥阴山......这是枉死城......这是奈何桥。”
“灵泽!”
正介绍着,突然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夏灵泽顺声望去,奈何桥头坐落着一座小亭,里面站着一位穿着素雅的老妇人,老妇人面容慈祥,头发花白,看得出来年纪不小了,眼睛却格外有神。
她身旁有口大锅,看不见里面煮的什么,但能看见上方升腾的热气。
夏灵泽大声“诶”了声,叫道:“王婶!”
然后转头对身边人介绍道:“那是王婶,她的工作是孟婆。”
启玄之看了下老妇人后立即收回视线,他看见了对方身上环绕着的属于法则的力量,因此即使少年不说,他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走,我们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夏灵泽牵着启玄之的手,经过一群表情麻木眼神空洞排队的亡魂,走到小亭子里。
“灵泽,他是......?”王婶佯装好奇的问道。
她知道启玄之,前几天来的客人嘛,但也仅仅是知道,没见过面,更没说过话,假装不认识非常合。
灵泽也真是的,怎么让一个外人来这么重要的地方,万一他出去到处乱说怎么办?虽然大概率没人会相信他。
“他是启玄之,四天前来的客人,现在是我的朋友。”夏灵泽解释的不可谓不详细。
王婶点了点头,和蔼的对启玄之笑道:“你好。”
启玄之颔首,脸上没有表情,给人一种很强的疏离感。
王婶默默在心里给启玄之打了负分,接着凭空变出一个碗来,用勺子盛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汤,递给排队的亡魂。
夏灵泽看王婶忙,说:“我和启玄之去别的地方逛逛,先走啦。”
告别王婶,顺着忘川河来到一条大道上,大道两侧全是古代的那种宅邸,户对上均挂着大红灯笼,里面的烛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担没有给人安全感,反而在周围阴森景色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诡谲恐怖。
“这里是平阳大道,在我的设想里定位类似于公寓,给人住的。不过目前没人住。”夏灵泽挠了挠头。
参加他梦中游戏世界的人很少,都是村里的父老乡亲......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住进去试试,之后问问好了。
启玄之:“可以给某部分特殊的人住。”
夏灵泽回过神,歪了下头,“特殊的人?”
“嗯,有些人身怀功绩,被信仰、被祭祀。他们的灵魂与常人不同,可以长时间定居于此。”
夏灵泽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启玄之抬起右手,一团光球在他手心浮现,接着光团骤然分裂成数份,落在地上变成一个个身穿不同衣服但各具特色的男女老少。
夏灵泽一个都不认识,正要问启玄之这些人都是谁时,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人特别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对方穿的衣服相比较各式古风长裙/长袍更偏现代,似乎是一款叫中山装的衣服。
他肤色黝黑,皮肤状态糟糕,身型矮小,非常瘦,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
夏灵泽“啊”了声,想起来对方是谁了——他之前在海市一中上过两天学,语文课上老师用ppt讲解过男人的生平,还附上了他的照片。
......
夏灵泽什么也没做,那些人就自发找到了自己的住处,或者说,选好了房子。
只不过过程并不都和平:有的看中了同一个房子,礼貌点的阴阳怪气只动嘴不动手,有的却是撩起衣袖就开打,依稀间还能听到他们的骂声。
“你夺了我的江山现在还要跟我抢房子?!”
“自己后代不争气怪谁!”
“哟,续了几代啊这么狂?”
“父皇!您别说了!”
也有其乐融融的。
“你什么时候死的?”
“建国那天。”
“是吗,我们建国了啊,好!好!”
“那......还有人饿死吗?”
“有肯定还是有的,但没那么多了。”
......
夏灵泽看了半天,扭头问启玄之真的不用管吗。
启玄之说不用。
平阳大道的尽头是阎王殿。
夏灵泽带着启玄之进去的时候赵严刚好得了点空,正捧着杯子喝水。看见灵泽带着人进来,先是愣了下,随后放下杯子,问:“灵泽,你旁边那位是?”
夏灵泽把前面跟王婶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赵严“噢”了声,随即打量起男人来。
赵严生前是部队里的人,职级不低,看人不说百分百准确,至少也有百分之七八十。
他一看启玄之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他太冷静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人家完全把这当成了一场清醒梦,换句话说:神经巨粗。
但启玄之应该不属于这种。
他的眼睛很冷,气场也很强大,放在现实里多半是那种家里后台很硬的权贵,一般人没这气势。
赵严存了点试探启玄之的心,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勾了勾食指。
下一秒,男人抬眸看来,黑瞳还是那样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给赵严一种仿佛灵魂都被刺穿的感觉。
赵严心头一凉,冷汗如雨瞬间浸透了衣服。
他刚才勾食指是想查阅启玄之的‘履历’,然而判官的力量刚碰到启玄之,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回来,赵严能感觉到启玄之是收了手,他若是不收手,自己非死即伤不可!
“赵叔,我和启玄之走啦。”
后面夏灵泽说了什么赵严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含糊的“嗯嗯”回应了几句。
他出神的凝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判官的力量可比他本人强大多了,他一直以为除了灵泽,世上就再没有能令他忌惮的存在,然而这一切在遇到启玄之后被粉碎了个彻底,不亚于世界观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倒不是赵严自大,认为自己就该是最强的,一人之下万之上——而是......一种认知上的崩塌。
他的眼里有两种人,一种是夏灵泽,一种是其他人。他自己都属于后者。
换句话说,赵严把夏灵泽划分到了更高层次的‘纲目’,而在他的认知中那个层次只有夏灵泽一人。
但是现在,多出来了一个人。
无怪赵严震惊、焦虑。
得找个时间和夏灵泽单独聊聊。
赵严想。
在启玄之拉来了‘玩家’入住后,夏灵泽俨然把启玄之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管员’。
虽说这是梦,但铁蛋叔他们都不能改变,而是要拜托他做调整,启玄之却可以。这说明什么?说明启玄之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
‘梦中世界’不大,走走停停花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差不多走完了。
夏灵泽带着启玄之回到广场,站在巨大的雕像前。
“你有点像它。”夏灵泽说。
启玄之看着少年的侧颜,听少年这么说,顺着少年的目光也抬头望向雕塑的头部。
然而他看到的却和少年看到的不一样。少年看到的是雕塑的面庞,他看到的却是浩瀚的宇宙——在那片遥望无际、广阔无垠的空间中,银河旋转,星云绚烂。
......陌生又熟悉的知识灌入他的大脑。
那是宇宙的起源、万事万物发展的规律。再继续追溯本质,他看到了法则运转的脉络,那是宇宙运行的基础,从宏观运动到微观粒子的碰撞,无不遵循着这一套精密复杂的规则。这些规则和规律组成了宇宙的骨架,支撑着一切物质的存续与发展。
最后,浮现在启玄之眼前的是真的轮廓,它是所有存在的核心,是贯穿宇宙始终的概念,无论是物定律还是哲学思维皆源于此。
启玄之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夏灵泽看了一会雕塑,越看越觉得和启玄之像,可转过眼再看,又不是那么像了。
有点蒙娜丽莎的微笑那味。
夏灵泽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人,发现身边人还在仰着头看,好奇的问:“你觉得呢?”
启玄之没有回答,似乎是走神了。
于是夏灵泽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在两人一无所知甚至都不在场的情况下,现世。
整个天地仿佛陷入了混沌与秩序交替的漩涡中,天空忽明忽暗,风云变化莫测。因神明轻微拨动创世核心而造成的波动影响着整个世界。
西方,梵蒂冈。
教廷的钟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城市上空。
身穿白袍的神职人员面色肃穆的原地跪下,面对这超乎寻常的异象既恐惧又兴奋。
其中一人高喊:“全能的主啊!愿您的光辉再次照耀人间!”
本地平民百姓也不甘落后,尽管他们之中有人战栗不安,但最终都全部选择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向苍穹祷告,祈求庇护。
“万能的上帝,您引领我们走过黑暗,赐予光明与希望。”
各地游客或许是被这气氛打动,接二连三的陆续跟着照做,只不过和当地人相比他们的动作非常笨拙,令人难以直视。
除了梵蒂冈,世界各地、不同信仰体系下的人们也在以各自的方式回应这场天地异象的剧变。
佛教徒念诵佛号,伊.斯.兰教徒面向麦加方向礼拜,印度教徒供奉象神犍尼萨......
一片慌乱中,东方某人口大国的反应比较奇特。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把手机拿出来拍个朋友圈。”
画面震动了几下,而后对准忽暗忽明的天空。
主播的声音略显激动,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惊奇,“朋友们,不论你们在哪,不管你们处于什么状态,只要不是在封闭空间或眼睛失明,一定能看到咱们屏幕里的异象......”
他语速飞快,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撼,“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评论1:开直播开个寂寞,跟谁看不到似的
评论2:很显然,直播的目的是给我们一个交流的平台
评论3:前有阴曹地府,后有天地异变,不会真的要开启灵气时代了吧!
评论4:也可能是世界末日
评论5:就算真的是灵气复苏,也不见得是好事。现有的秩序打破重组,你猜你会不会是牺牲品
评论5:包的,到时候真就弱肉强食了,没看过类似的小说吗?
评论6:我国一直强调人类命运共同体,也为之努力拼搏着。有些人能不能不要那么悲观,而且你自己悲观就算了,0个人在意哈,非得说出来泼冷水,咋的,众人皆醉你独醒啊?
评论7:有什么好吵的,能活活不能活死呗
......】
有人兴奋有人忧,有人向往有人愁。
主播抽空看了眼评论,发现吵起来了,忙转移话题活跃气氛,不过没人搭他。
其实大家吵的越激烈对主播来说越好,人气值和观看人数急速上涨,主播唯一担心的就是吵太凶,平台把他的直播间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