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接到王佳佳的电话他是准备亲自到报案人那走一趟的,谁知刚要行动,接线组的组长又打来电话,告诉他别急,这件事有些棘手,受害者不止一个,让他等等。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说人到齐了。
半刻钟后。
听完四人的口述,李颢然了解的差不多了,问出他最在意的第一个问题:“你们说最后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有看到他的长相吗?”
“没有。”四人异口同声的回道。他们都盖着红布,眼前除了一片红,什么也看不到。噢,还有自己的脚尖和脚尖周围的一小片范围。
翟志宇在这时猛然想起了一件差点被遗忘的事,并由此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眼中浮现一抹惊惧,喉咙发紧的道:“不对,我们忽略了一个奇怪的人。”
李颢然闻言眼神变得锐利,问道:“什么人?”
“第二天突然出现的人,我们都以为他是中途被拉进来的倒霉蛋。最后那个声音就是他的。”
此话一出,段寻雪、许歌晗和李印舟都想起来了,后背登时一凉,一个个宛如被掐住了脖子,半点声音发不出,眼珠颤抖,表情惊恐。
中式恐怖的精髓突出一个‘多’。不像美式恐怖最后所有人都死光了,中式恐怖是n个人进去,n+1个人出来。
你猜,多出来的这个‘人’是什么......存在?
咽了下口水,许歌晗哆哆嗦嗦的说:“坏了,我不记得Ta的样子了。”
不仅是她,其他三人也表示记不清了。
......
看着四人吓得惨白的脸色,李颢然陷入了回忆。
虽然只有‘声音年轻’这一条线索,但也和齐明旭的说辞对上了。
齐明旭是对诡异研究所的研究员,当初他也是在实验室正常工作,突然就被拉进了诡域。因为那个诡域和集市相关,暂且称为集市诡域。
齐明旭那次进的莫名其妙,出的也莫名其妙。
相同的是也遇到、或者说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大诡),且出来后同样记不清对方的模样,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不同的是冥婚诡域的受害者好歹都固定在海市,不像集市诡域的受害者来自天南地北。
这次......多半瞒不住了。
——除了冥婚诡域,其它诡域也有人被迫进入,目前粗略统计人数接近三位数,大概率很快超过。
总存活率不到20%。
除了这四个被拉进S级诡域的超级倒霉蛋不知什么原因活着出来了,剩下已知的幸存者都是D、E级诡域出来的。
不排除还有别的超级倒霉蛋,但因为目前尚未全部统计完工,没有计入其中。
回归重点。
对人类来说,这真是再糟糕不过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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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类在进化(超直觉),诡域也在进化!国家公布即使不主动进入诡域,也会被诡域拖入其中!
2.人类的末日?!
3.全国出现‘饥荒’?到处都在囤积,超市被‘洗劫一空’
4.官方呼吁居民不要惊慌,对诡异研究院已研制出‘附魔’诡器......
外面的‘兵荒马乱’打扰不到平静的归一村,夏灵泽对此一无所知。
醒来后他顺了顺憋在胸口的气,起床倒了杯水喝,不由自主想起梦中说他渣中渣的声音,回味了一下,这不就是铁蛋叔说的播音腔吗,几乎一模一样。
——别问一个小孩为什么能发出成熟男性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问就是铁蛋实际年龄当叔绰绰有余,所以能做到压着嗓音说话发出成年人的声线。
铁蛋说外面竞争激烈,有一口流利稳重的发音也是亮点。
说起来夏灵泽当初还跟铁蛋学了一段时间播音腔,后来觉得这样说话特别不自然,就没再用这种方式说话了。
但播音腔是学会了的。
没想到都融入贯通到他的梦境里去了。
时间回到现在。
一言难尽的‘狂野之梦’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
七月的开市日也已结束。
拿换回来的东西给铁蛋过了目,得出他很会换的结论,夏灵泽心情大好,扛着蛇皮袋,一边哼着歌,一边向朱屠户家走去。
“月影黑绰绰,鬼影舞翩翩。
童声哭幽幽,是谁在敲门。”
‘咚咚咚’
谁的房门被敲响。
‘吱吖’
屋门打开一条缝,一只血红的眼睛在高处垂眸,阴冷可怖的注视满脸笑容的少年。
“什、么、事。”半晌,嘶哑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
夏灵泽挥了挥手中的斧头,“朱叔,我记得你的斧头都生锈了,我在集市给你换了个新的。”
“不——”
早知道朱叔性格内向害羞不善言辞的夏灵泽直接把斧头从缝隙扔进去,似乎不小心砸到了什么,没有掉在地上的重音,反而是陷入某种软绵物体的闷响。
“不用谢!我去找江婶啦。”说完,夏灵泽重新扛起蛇皮袋,脚下生风,很快就走远了。
朱屠户默了默,缓缓关上门。
黑暗的屋子里,斧头陷入肉做的地板。
再观整个房间,每一处都被血肉覆盖,这些血肉蠕动着,就像是某人的肠子和胃。
空气中传来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斧头上出现裂痕,A级诡怪的伴武器就这样轻易的被一点点搅碎......
夏灵泽站在门前,问道:“你在家吗?”
他耐心等待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女人苍老的声音:“在。”
“那我进来啦?”
“好。”
得到允许,夏灵泽把没锁的门推开刚好够自己和蛇皮袋进入的宽度,进去后立马反手把门关上。
屋子里很暗,即便有阳光从玻璃窗泄入,也只照亮了窗边的一小块地,其余部分陷在黑暗里,就好像另一个世界。
界限分明得不正常,换个有常识的人来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但对自幼生活在归一村的夏灵泽来说江婶家一直是这样,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再说江婶患有阳光过敏症,虽然没有朱叔那样严重、接触到阳光就皮肤溃烂,但身上会起疹子,似乎是一种过敏症状。
夏灵泽也不好多问,他只需要知道两人不能见光就够了。
江婶坐在炕上,她个子不高,两只脚悬在半空,面无表情、阴冷到渗人的脸在看见少年后展露出一抹笑意,驱散了原先那股邪气劲,和蔼的问道:“灵泽,怎么啦?”
“婶儿,我从集市给你换了件大棉袄。”夏灵泽一边说一边打开蛇皮袋,从里面拿出折叠好撞在塑料袋里的花色棉衣。
比起从蛇皮袋里散发的诡异气息,这件棉袄就逊色得多,没有一点诡异力量,纯粹的普通物品。
“嗯?我并没有让你帮我换衣服?”江婶疑惑的道。
夏灵泽笑了,眼睛溶光明亮,宛若含着三月温暖的春水,说道:“我做主给你换的。”
江婶除了怕光,还畏寒,一年四季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夏灵泽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脸以下的部位,实际上,连脖子都不曾见过。
“啊......谢谢。”江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憋出个谢谢。
夏灵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真挚,“不用谢。”
江婶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在蛇皮袋上,随口问了句:“你还换了什么?”
闻言,夏灵泽眼睛一亮,眉飞色舞的矜持道:“秦姐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帮她筹备了些东西,虽然她可能用不上,但我觉得东西质量都很好,而且才用几只鸡鸭鹅就换到了——铁蛋叔说的没错,现在外面的人追求什么返璞归真,崇尚自然,最近我家小动物们又孵出了好几窝......”
后面的话江婶听不进去了,心痛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夏灵泽觉得自己赚大了,在她看来是亏大了!血亏的那种!从夏灵泽手里养出来的家禽那是普通家禽吗?偏偏夏灵泽毫不自知,他们也不能说,眼睁睁看着夏灵泽拿‘金子’换垃圾,都快气死了。
毕竟他们都没这待遇。
且为了维持人设,不让夏灵泽起疑,他们自己也养鸡鸭鹅啥的,还种地,但他们养的鸡鸭鹅/种的地能和夏灵泽一样吗?
这件事给他们造成的‘伤害’是既然自己家有,那夏灵泽干嘛还拿东西跟他们换?他们也没有由开这个口。
以前:对冥诡和煞诡抽中夏灵泽父母的身份幸灾乐祸。
现在:悔不当初,嫉妒得眼珠子发红。
“江婶......江婶?”
化名江四的纸扎诡回过神,对上少年看着自己担忧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灵泽啊,抱歉,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去找桂叔!”
话音未落,夏灵泽就匆忙离开了房子,去找口中的桂叔。
桂叔是归一村的村医,学的是中医那套,有一手针灸绝活,被他扎过的人分分钟‘药到病除’,因此夏灵泽很是崇拜他。
脸皮一抽、后悔自己找了个烂借口、一改常态在背后中气十足的喊着“我没事!”想要叫住夏灵泽的纸扎诡看着嘭的一声再次关上的门干瞪眼。
夏灵泽的急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关心过度。
纸扎诡的心犹如坐过山车,一会高一会低,最后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
算了,孩子一片赤诚之心,大不了给诡医扎几下做做样子......
——但那老小子的针是真疼啊!
纸扎诡吸了两声气,余光忽然瞥到地上的蛇皮袋。
是了,夏灵泽想着一会还要回来就没把蛇皮袋拿走。
纸扎诡慢吞吞地从炕上跳下来,蹲在蛇皮袋前将其打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脸上露出一抹不满。
夏灵泽要纸跟别诡换?不知道找它吗?
别的诡的纸能和它的比?
哼,家花没有野花香诚不欺人——外面就是坨屎都比家里的花香。
纸扎诡一想到夏灵泽换这些破烂用的是他养的家禽,就心痛得无法呼吸,嫉妒得双目赤红。
跟它换啊!它的纸最好了!
这点倒的确不是纸扎诡吹牛,在[纸]方面,纸扎诡确实是最厉害的。
不一会的功夫,夏灵泽就带着桂叔回来了。
赤着脚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一副经历了风吹雨打的沧桑,先是让江四伸出手进行号脉,半分钟后说是气血不足,湿气重,扎一针就好了。
早知自己躲不过的纸扎诡在夏灵泽看不见的角度威胁的看了眼诡医,诡医表情平淡,仿佛看见了,又好像没看见,取下挂在腰间的针灸包,平摊在炕上,里面是一根根三十厘米的银针。
也就是夏灵泽不懂。
针灸针的长度通常在10cm到15cm,30cm有些过于长了,市面上委实不多见。
诡医抽出从右往左第一根银针,视线落在纸扎诡唯一有皮肉的脸上。
——这就是纸扎诡一年四季从来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原因。
除了头,它的身体根本是一副骨架。
刚才诡医号脉也是在夏灵泽看不见的地方装装样子。
纸扎诡的脸皮抽了抽,赴死般闭上眼睛,语气生硬中夹带着一丝悲愤,说道:“来吧。”
......
......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忍不了一点!
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差点掀翻屋顶。
深知良药苦口的夏灵泽在一边为江婶打气:“加油!你是最棒的!”
纸扎诡:“......”
臭小子!它受这种罪都是因为谁!
一刻钟后。
诡医收好银针,嘱咐纸扎诡早点睡,不要熬夜。
纸扎诡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麻烦你了,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桂叔不置可否,什么也没说,扎完针就走了。
夏灵泽本来还想留下来多陪江婶说说话,奈何江婶说自己有些困了,夏灵泽只好离开。
轻轻合上房门,反手将蛇皮袋挂在肩上,夏灵泽接下来准备去找秦锦婳。
现在蛇皮袋里的东西全是他给秦锦婳换的了,即便秦锦婳用不着,也是他一番心意——秦锦婳用不用得上是秦锦婳的事,送不送是他的事。
礼轻情意重嘛。
秦锦婳住在村子南边,和夏灵泽家‘对立’:一个南,一个北。
因为村子不大,是以隔的并不算太远,以夏灵泽的脚程差不多半小时就到了。
秦锦婳的家和归一村整体‘画风’有些区别,很气派,一股古风,与夏灵泽梦里的宅邸一般,不过没梦中的宅邸大,梦里的宅邸有两个院子,秦锦婳家只有一个,而且面积更小。
秦锦婳家白天是敞开大门的,夏灵泽一边跨过门槛,一边喊道:“秦姐,我来......”
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卡在喉咙,夏灵泽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站在厅堂前的女人,穿着一袭白色的嫁衣,上面绣有朵朵栩栩如生的花图。领口和袖边镶嵌着奢雅的金丝边,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高高挽起,盘成发髻,中间插着一支碧玉簪子,上面镶嵌着珍贵的宝石,垂掉着的珠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视线下移,秦锦婳今天化了妆,唇瓣红的妖冶,显得她娇艳动人,宛如绽放的蔷薇,美的摄人心魄。
女人款款走到夏灵泽面前,抿唇笑了笑,抬起手在看呆了的夏灵泽眼前晃了晃。
“回神了。”
夏灵泽眨了眨眼睛,兴奋道:“哇,秦姐,你今天好漂亮!现在是在试装吗?”
“嗯。”
夏灵泽把肩上的蛇皮袋放下来,敞开袋口,展示给女人看。
“我上集市给你换了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
女人垂眸扫视了一眼袋子里的物品,目光在红嫁衣上多停留了一秒。
夏灵泽观察力敏锐,即使只是多看了一眼,他也发现了,说道:“说到结婚想到的都是红色的嫁衣,没想到秦姐你穿白色更好看,这嫁衣就算.......”
秦锦婳摇了摇头,笑盈盈的打断了他,“红白加起来更好看。”
“啊?怎么加?”夏灵泽疑惑的问。
秦锦婳勾起唇角,将红嫁衣从蛇皮袋里拿出来,然后抖开,观察着上面的各种细节,看表情应该还算满意,“拆开,重新缝合就是。”
夏灵泽想了想一块白一块红的嫁衣,迟疑道:“我感觉应该不会好看,秦姐,你不要因为我把衣服改的乱七八糟,实在喜欢可以以后再穿,不急一时。”
“不是哦,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秦锦婳眼神专注的凝视手里的红嫁衣,语气温柔到森然,“红白双喜,福到临门......嘛。”
灯光柔和地落在一件件洁白无瑕、款式不一,但都同样精美华丽的婚纱上。
店长姚妤忱热情的带着一对男女走进展示厅,边走边说明,面带微笑的介绍自家婚纱裙的设计念和优点,连带着对顾客大夸特夸,把情绪价值烘托到位。
店名叫Vera,全世界连锁,在婚纱界颇负盛名,不少有钱人的首选。它家摆出来的婚纱都是均码,做展示用,如果确定要买,交付定金,量完尺寸现定现做,保证衣服一定是最贴合顾客的。用料共六个等级,价格从低到高,当然,顾客若有自己的想法,随时欢迎和专业设计师沟通,他们将尽最大努力做到让客人满意。
......服务周到,质量能打,顶级富豪也许瞧不上,但普通富人很是满意。
“您看看这款,A字型婚纱非常经典,能很好的修饰出您的身型,让您看起来更加优雅大方。”
“公主型的蓬蓬裙也很好看,采用了高品质的法国蕾丝,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上面的碎钻和宝石均为纯天然手工雕刻......搭配上整套的珍珠项链和丝绸手套,非常适合您这样漂亮可人的女士。”
“......所有婚纱您都可以在我们平板上的专门app中试穿,看看它是否符合您的想象。如果您有任何想法或是建议,Vera随时愿意为您调整。”
秦旖珏松开挽着贺余朔胳膊的手,走到其中一件婚纱前,拉起该婚纱的裙摆仔细打量,看得出来她对这件婚纱的款式颇感喜爱。
姚妤忱见状立即介绍这件婚纱的各种优点,同时用余光观察这对未婚夫妻或是小情侣中的丈夫。
他注视女生的眼神温柔至极,且全程注意力都没离开过女生,看来是一对很恩爱的恋人。
——有钱人的生活可比普通人抓马得多。
工作性质(Vera的顾客圈基本都是有钱人),姚妤忱接触的有钱人不少,什么未婚先孕、试图生子上位的。没有感情,但家里为他们订了婚,垮着脸走过场的。明明有家室,还没离婚,就带着人来挑婚纱,结果被原配抓到,脏话乱飞的......
太多太多了。
因此好不容易看到一对真心恩爱的,姚妤忱心情都不禁轻松了几分。
虽然人家感情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人见到美好的事物心情愉悦很正常。
“贺哥哥,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秦旖珏将婚纱比在自己身上,询问男人。
贺余朔点了点头,笑道:“很好看。”
两人没有纠结太久,秦旖珏试了几套就敲定了最终结果,正常情况需要两个月,但他们的婚礼就在下个月,于是问能不能加急,姚妤忱说当然可以。
交完定金和加急费,两人亲密的牵着手离开了婚纱店。
姚妤忱目送二人离去,正要收回目光,店员林喻妮笑嘻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怎么,店长,你羡慕人家呀?是不是也想谈恋爱结婚了?”
原本确实有点羡慕的姚妤忱顿时不羡慕了,“不不不!我单身主义,只是觉得人家关系好,多看两眼。你知道的,我们总是遇到一些......嗯,你懂的。”
林喻妮站在柜台前撑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身处瓜田,根本吃不完。”
这份工作她可太喜欢啦!
默默隐藏富二代身份的林喻妮如此想到。
贺余朔把秦旖珏送到门口便停下了,秦旖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尝试硬拉着贺余朔的手往里走,但贺余朔宛如定海神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贺哥哥,为什么不进去?”秦旖珏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心,柔声问道。
“就不打扰伯父伯母了。”
“我们都要结婚了,爸爸妈妈怎么会觉得你打扰他们呢?”
“还是不了,今天就到这吧。”
秦旖珏微不可闻的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温声道:“好,明天见。”
“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嗯。”
秦旖珏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蒙上阴霾。
穿过别墅前院,登上台阶,将手指放在感应器上进行验证,‘嘀’的一声,大门打开,秦旖珏脸上又露出清纯甜美的笑容,转过身对站在门口的贺余朔挥了挥手,才走进家中关上门。
“你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秦父说道。
“嗯,爸爸,妈妈呢?”
“你妈在厨房煮饭。”
“怎么是妈妈做饭,潘姨不在吗?”
秦父沉默了下,说道:“你妈妈最近心情不好,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吧。”
今天是7月17日,距离8月24日还有一个多月。
下个月24号不仅是她的婚礼,也是秦锦婳的忌日。
——没错,她就是故意订的这个日子。
而父母因为亏欠她,在她强烈要求下不得不同意。
秦旖珏怨恨嫉妒着她的双胞胎姐姐。
凭什么同样在婴儿车里,她却被人贩子抱走,人贩子转手将她卖给山里一户穷人家,从小非打则骂,受尽折磨虐待,15岁还差点被卖给另一个村打死过老婆的老男人,幸好在此之前被秦家找回。
看着被养的白净柔嫩,优雅温婉的胞姐,再看看一身老土气息、伤痕茧子的自己,秦旖珏嫉妒到发疯,将怨气全部转移到秦锦婳身上。
她认为如果不是自己,那遭受苦难的就是秦锦婳。
更令秦旖珏难受的是秦锦婳还有个英俊优秀的男朋友,凭什么所有好处都给秦锦婳占了?她呢?
于是在试探出家里人因为觉得亏欠自己,处处忍让自己的态度后,秦旖珏开始处处和秦锦婳争。又因为无论她有没有,大家都会站在她身边,秦旖珏到最后什么都要抢秦旖珏的。
从一些小东西,诸如衣服包包,逐渐发展到生日宴抢风头:只要大家要去关心秦锦婳,秦旖珏就装身体不舒服,吸引注意力。
最后直接明抢秦锦婳的男友。
【“姐姐,求你把贺哥哥让给我吧,你什么都有了。”】
秦父秦母最开始是劝阻秦旖珏不要这样,但在秦旖珏频繁示弱和用自杀威胁后妥协了。
秦锦婳第一次反对父母,决定离开家在外面住一段日子。
却又被秦旖珏以死相逼回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离家出走。”】
父母火急火燎的打电话哭着让秦锦婳回家。
秦锦婳没办有办法,才离家两天又回了家。
后来......
秦旖珏发现贺余朔还是那样爱着秦锦婳,只把她当成妹妹,在她提议的一次海边旅行中,她佯装心情不好想跳海,秦锦婳看见后立马过来想要把她带出海里,但在她一番故意的拉扯中两人最后都被卷进了海里。
她不会游泳,但秦锦婳会。所以这次举动秦旖珏是不舍代价的,她想:如果贺余朔选择救秦锦婳,那她死了大家心里都会有个疙瘩,膈应秦锦婳。
如果贺余朔选择救她,那秦锦婳多少会对贺余朔感到失望。
总之不论是哪边,她都稳赚不赔。
......贺余朔果然选择优先救不会游泳的她。
秦旖珏心中得意,然而转头却发现秦锦婳脸上一点难受的样子都没有,一怒之下,她直接抱着贺余朔的头吻了下去。
贺余朔则因为要浮水没空阻止。
直到被用力推开。秦旖珏也顾不上观察贺余朔的反应,第一时间回头想看秦锦婳的表情,但只看到一片茫茫大海。
......
秦锦婳不见了。
秦父秦母泣不成声,高价请人找、或者说捞了半个月才找到,原本他们都绝望了,毕竟连河里的尸体都不一定打捞得到,何况海里。
谁知最后在秦锦婳消失的那片海域的沙滩上找到了。
经过法医鉴定,秦锦婳很大可能是腿抽筋导致的溺亡。
秦旖珏没想要秦锦婳死,最多是想过——谁料秦锦婳真的死了。
高兴吗?
秦旖珏觉得自己是高兴的。
她假惺惺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同时经常提起姐姐对她很好,如果贺余朔那天救的是姐姐就好了。
话下之意:姐姐的死有贺余朔一半,贺余朔明明可以救她的。
最后再说她也不想活了,都是她的错。逼贺余朔和她结婚,以打消她自.杀的心。
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因为秦旖珏知道贺余朔有多爱秦锦婳。
果然,在她软磨硬泡了两年后,贺余朔从点头答应和她在一起到向她求婚。
这两年里秦旖珏刻意模仿秦锦婳的一些小动作双管齐下,贺余朔看她的眼里终于有了爱意。
尽管那爱意是对秦锦婳的。
秦旖珏则根本无所谓,她缠着贺余朔不过是为了和秦锦婳抢,只要是秦锦婳的东西,她都要争。
即便秦锦婳已经死了——秦旖珏依然不愿意放过对方,也不放过自己,她早已扭曲偏执到入魔。
至于把婚期选在秦锦婳的忌日,她也有合的借口:【“我想姐姐一定会高兴她爱的两个人走到一起。”】
反正家里人亏欠她,只要有一个得当合适的由,他们就不会拒绝。
而贺余朔为什么会答应,秦旖珏也不知道原因。本来她还以为贺余朔会强烈反对,哪知贺余朔居然直接答应了。
秦母端着炒好的菜上桌。
秦旖珏回过神,张开口正准备说话,注意到这些菜都是秦锦婳喜欢的,咬破了舌尖。
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拼命告诉自己没关系,人都已经死了。但嫉妒仍然在蔓延,宛如不灭的火焰,灼烧着秦旖珏的灵魂。
没关系。她咽下口里稀释的血水,再次安慰自己。
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8月15日。
一月一次的集市日。
夏灵泽逢人(诡)就说他有一个姐姐要结婚了。
众诡观察了一番他的表情,喜气洋洋的,于是纷纷上前庆祝。
夏灵泽被祝贺的心情大好,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说会把这些话语转达给新娘。
8月23日。
归一村。
秦锦婳坐在镜台前动作优雅缓慢的为自己梳妆,身上穿着红白相间的中式古典嫁衣。
8月24日。
一宿没睡,激动的等待新郎来接新娘的夏灵泽迟迟不见动静,疑惑的挠了挠头,正准备去秦锦婳家看看,夏父叫住了他。
“你去哪?”
“不是说今天秦姐结婚吗?”
“是啊。”
“那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还没到时间呢。”
“我去看看。”说完,夏灵泽抬腿就跑,快的夏父喊都喊不住。
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这回只花了几分钟。远远的,夏灵泽便看见秦锦婳家门口放着一个花轿,顶部覆盖着一块红色的绸缎,轿身两侧挂着风铃,微风拂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花轿前后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个纸人,身上涂红,头戴黑色纸帽。五官栩栩如生,不注意看还真容易被当成活人。
夏灵泽眨了眨眼睛,脚下没停,又拉近了一段距离,这时从秦锦婳家排着队走出来一溜纸人。
有男有女,有的手里拿着篮子,篮子上用白布盖着,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有的手里拿着唢呐等乐器、有的什么也没拿......
显然,这些纸人扮的是送亲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