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先生被辞了?”夏灵泽猛地抬起头,焦急的道:“明明是我的原因,怎么能牵连奇先生呢。”
少年嘴角紧抿,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如同春风吹拂下的柳枝。充斥着浓浓的自责。
演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菲莉女士不再看夏灵泽,回头召来一个黑发女仆,吩咐道:“梁琪舒,带他去犬园,然后告诉他每天该做什么。”
黑发女仆双手放在小腹前,弯腰点头,“好的,女仆长。”
夏灵泽还想说些什么,黑发女仆看了他一眼,而后在他开口前小声道:“先生,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菲莉女士站在破烂的厨房里,拍了拍手。
下一秒,宛如变魔术般,厨房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切,菲莉女士望着夏灵泽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好奇怪。
这个人类炸了厨房为什么没有触犯规则?导致她不能对他下手。
说来奇大海搞不准就是被他暗算的......来了个棘手的人类啊。
菲莉女士摩挲了下指腹,到底没有把夏灵泽放在心上。
区区人类而已,再聪明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眼底闪过一道轻蔑,菲莉女士了衣袖,下巴微微扬起,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厨房。
现在,她准备去找园丁,让园丁把奇大海弄乱的花丛好。
——当然,以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好的。
......
夏灵泽跟在黑发女仆身后。
走在幽静的路径上,四周没有别人,黑发女仆开口道:“不要和菲莉女士顶嘴,菲莉女士最讨厌顶她嘴的人。”
“我没有要和她顶嘴啊。”经过黑发女仆的解释,夏灵泽才知道方前她为什么打断自己,郁闷道:“我只是觉得奇先生不该受我的牵连,他是无辜的,错不在他,在我。”
黑发女仆闻言转头睨了眼夏灵泽,眼里浮现一抹不解和困惑,但很快又释然了。
毕竟在少年眼里他们是对立的,不说实话很正常。
不过,虽然她不能把话讲的太明白,却可以暗示一下。
“我不会伤害你。”
夏灵泽疑惑的“啊?”了声。
黑发女仆自认为她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再说,恐会触发菲莉女士在她身上下的禁制,于是说起正事:“庄园主养了条狗,它性格不好,你喂食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狗很挑食,只吃新鲜的,因此你必须上山捕捉猎物,猎物死亡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否则就不新鲜了,你拿去喂狗,狗会生气。”
“生气的狗很可怕。”说到这,不知道想了什么,黑发女仆颤抖了下,“你尽量不要惹它生气。还有,狗不喜欢人,你不要离它太近,最好连喂食的时候都不要出现在它面前,你可以把食物放到它门口。”
“上山捕捉猎物?”夏灵泽眨了下眼睛。
黑发女仆以为少年是感到不可思议,她也觉得这很离谱,但没办法,“山上的猎物很狡猾,还有很多陷阱,你得随时提高警惕。”
说到这,黑发女仆都替夏灵泽绝望。
这个任务,谁能完得成?或许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战士有机会,但少年一看就是那种没吃过苦,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身材瘦高不强壮,看起来就不是能打的样子。
他死定了。
黑发女仆在心里叹了声息。
狗园位于庄园的东南角,距离城堡有两公里远,走了好一会才到。
两人站在一栋粉色的小洋楼前,透过窗户,依稀能看见里面的装潢——只见墙上贴着粉色的墙纸,包括沙发、桌子这些上面铺的毯子/垫子都是粉色的。
包括窗帘也是带着蕾丝边的粉色窗帘。
从里到外,一片粉嫩。
“这就是庄园主爱宠的住所了。”黑发女仆说道。
夏灵泽怔了下,“你是说,狗住在这里面?”
“是的。”
夏灵泽大为震撼。
不愧是有钱人,宠物住的房子都不一样。想想他村子里的大黄的窝,就是个用稻草堆在一起的草堆。
“你需要早中晚一天喂三次狗,时间是上午八点,中午十一点,以及下午五点。还有,晚上不要上山,很危险。”
黑发女仆说着带夏灵泽绕过房子,从另一面来到房子的后面,有一条小路连接着山上。
“你以后就是在这座山上捕捉猎物。”她转身面朝夏灵泽,“没有工具,靠你自己。”
夏灵泽点头,“我明白了。”
他以前在村子里打猎也没用过工具,纯手捉,已经很娴熟了。
“最后一点。”黑发女仆垂下眼眸,“你每天至少需要遛它两个小时。”
照顾庄园主的宠物可以说每个细节都充满死亡成分,是个必死的任务。
当然,其它职位也不轻松,死亡率皆为惊人的百分百,早死晚死的区别。
“现在是一点半,如果你觉得捕猎很难,可以上山开始工作了。”
“谢谢!”夏灵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黑发女仆双唇嗫嚅,像是被烫到了般,匆匆移开视线,“你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有了。”
“那祝您一切顺利,我走了。”
黑发女仆离开了。
目送人走远,夏灵泽转身面向上山的小路,“时间还早,先上去踩踩点,熟悉一下吧。”
......
彼岸庄园的山和归一村的山比起来矮了很多,在归一村的高山面前说是坡都不为过。而且生长的植被很温柔,不像归一村的山被荆棘环绕,还有大腿粗的藤蔓,这种藤蔓能轻松吊起五十公斤以内的重量,经常可以看见一些小野猪、小鸟、狐狸等动物被它倒掉在半空,内里被掏空,只剩下一张皮子。
除此之外,能散发迷惑动物气息的笼花、巴掌大的蜜蜂、鸟喙有一米多长体型却只有10厘米长的食脑鸟......
归一村的人杰地灵不是开玩笑的,人就不说了,地是真的灵,从这片土地上诞生的动植物一个个区别于外界,属于是单开了一个纲目。
夏灵泽溜达着溜达着,看见前面有一个站立的黑影。
三米高,身形庞大,浑身长满棕色的毛发。左眼眼窝异常深陷,疑似缺失了眼球;眼皮紧紧连在一起,形成一道不自然的闭合线。
右眼则缺失了眼皮,长期裸露在外的眼球布满狰狞的红血丝。
它站在夏灵泽前面,对夏灵泽招了招手。
棕熊诡看着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恍惚,脸上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少年不出意外成功它迷住了,此时他眼里的它应是他最想见的人,然后少年就会毫无防备的向它走过来,接着它就能饱餐一顿。
嗅着空气中诱人的人味,棕熊诡吸了吸口水。
少年也如它所想,一步步朝它走去。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
少年来到了棕熊诡面前。
棕熊诡露出得逞的狞笑,正当它准备张口享用美食,少年突然张开手,扑进了它怀里。
“煤球!你居然在这!”
夏灵泽紧紧搂着棕熊诡,喜极而泣。
棕熊诡:“?”
什么煤球?
不过,算了。想来是把它看成了某人。
棕熊诡不再犹豫,张口就往下咬。
然而还没来得及下嘴,一阵剧痛传来,它瞪大眼睛,发出痛苦的哀嚎。
“嗷!”
要断了、要断了!它的骨头要断了!
因为过于兴奋激动,夏灵泽不自觉抱的用力了点——比当初抱黑熊诡时还用力。
黑熊诡可比棕熊诡厉害,前者都在夏灵泽的摧残下骨头断了一半,遑论后者,更别说在后者身上夏灵泽使的劲更大。
‘咔——’
‘咔咔咔——’
棕熊诡仰天发出一道悲鸣,全身的骨头都被夏灵泽蛮横不讲的力气挤断。碎骨扎进内脏,来了个体内版的万箭穿心。
“嗬嗬”的到抽了几口气后再没能续上,棕熊诡宛如煮熟的面条一样瘫软地滑落地面,它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憋屈的死法。
等夏灵泽兴奋劲过了,想好好和失而复得的煤球叙叙旧时,松手一看,没气了。
眼眶渐渐泛红,夏灵泽跪在死不瞑目的棕熊诡面前,温柔的将棕熊诡的脑袋抬起,抱入怀中。
铁蛋叔说他以前养的金毛犬在临死前离家躲了起来,这是狗的习性,它不希望给家里添麻烦,怕自己死后吸引来危险,所以才会藏起来等死。
铁蛋叔说他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狗活着的时候把狗找回来,等三天后他找到狗的时候狗已经死去多时,身体都硬了。
他哭着埋葬了陪伴他十年的家人,因为太难过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养狗了。
......怪不得煤球之前‘离家出走’,一切都有迹可循了,原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给他添麻烦才离开的。
现在又因为缘分聚在了一起,煤球看见他到底没能忍住站了出来和他打招呼,最后满足的在他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们满打满算才相处了几天。
最后夏灵泽挖了个坑将煤球葬了进去,看着煤球棕色的皮毛,他心中复杂不已,感慨万分:
人老了头发会变白,动物老了皮毛会变浅。煤球之前是黑色,现在变成了棕色,想来就是老了。
安葬完煤球,夏灵泽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现在他该去捉些动物回去喂庄园主的狗。
下午四点四十四分。
夏灵泽左手揪着三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的耳朵,右手提着两只耗尽力气的狐狸,站在粉色洋楼前。
按照黑发女仆的叮嘱,他应该把猎物放下后离开。
但......
低头看着手里时不时蹬腿的兔子和时不时哼唧两声的狐狸,夏灵泽想了想,敲响了房门。
黑发女仆说庄园主的狗喜欢吃新鲜的,那他直接投喂活的就行了,干嘛要杀呢。
而若是投喂活的,一放手肯定跑了,绑腿的话也可以,但是好麻烦,他身上又没有绳子,山上也没有发现有韧劲的植物可以充当绳子。
综上所述,敲门送到口是最简单的。
何况,一只狗而已。夏灵泽想。
他挺受动物欢迎的,说不定能和狗狗交朋友呢,顺带一提他还蛮喜欢狗狗的。
‘吱呀......’
没有等太久,粉白的两米高近一米宽的屋门打开。
一个和夏灵泽差不多高的身影站在门后。
看上去是条狗没错。
但是条站着的狗,一只爪子还按在门把上,虽有狗的外形,其拥有的特征却令人不寒而栗——太像人了,连面部表情都和人类无异,就像是披着一层狗皮的人。
皮毛也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接近人类的肤色。
嘴部保持了狗的形状,然而嘴角的曲线却让人不禁联想到人类的微笑,不过这个微笑是僵硬的、扭曲的,没有生命的温暖,只有冰冷的模仿。
看久了,还会产生一种熟悉感,就像是......混合了部分人类的面部特征。
很喜欢狗的夏灵泽瞬间有种下头的感觉。
嗯......不是他外貌协会,实在是这条狗长得太丑了!不是那种,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丑出了天际。
夏灵泽默默对狗示意了下手里的兔子和狐狸,“给你送吃的。”
狗却看都没看一眼它们,反倒是嘴皮一抽,一口咬向夏灵泽。
夏灵泽一脸深沉的说:“抬手。”
狗听话地抬起手,还不是只抬一只,两只手都抬起来了,舌头吐在外面,发出“哈哈哈”的呼吸声。
“放手。”
狗把手放回去。
“趴下。”
狗立即匍匐身体,与地面亲密贴贴。
“打滚。”
围绕着夏灵泽滚了一圈。
“坐好。”
迅速恢复坐下的姿势。
夏灵泽看狗听得懂这么多指令,喃喃道:“丑是丑了点,但挺听话聪明的,说不定这就是它受这个庄园的主人喜爱的原因。”
脸和本事,总得有一个。
当然,二者具有是最好的。
说起来,这条狗叫什么?
夏灵泽正这么想着时,太阳光落在狗挂在脖子上的圆形铁牌,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引得夏灵泽眯了眯眼睛。
被成功吸引注意力的他伸出手在狗的脖子上四处默了默,很快碰到一个硬物,推开附近浓密的毛发,发现是个狗牌,上面写着公主。
所以这条狗的名字叫公主。
再抬头望向后面粉嫩嫩的房子。
嗯......
挺配的哈。
但可能是个人审美不同吧,反正他真的觉得眼前这条狗是自己见过最丑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本来也没见过几条狗,所以应该是见识太少了的原因。
“快吃吧,吃完了我带你遛遛。”夏灵泽指着一旁晕倒的兔子狐狸说道。
——它们在公主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两腿一蹬,头一歪,晕了。原因不明,夏灵泽猜测可能是吓的。
公主像是听懂了人话,点点头,走过去趴在地上享用今天的晚餐。
鲜美的肉质在它嘴里爆开,咬断骨头的“咯吱”声,血液泵出来的“噗嗤”声,配合上它咀嚼时耸动的嘴巴与依稀可见的獠牙,看得人毛骨悚然。
夏灵泽回忆刚才公主攻击他的画面,思考公主是不是视力有问题。
难怪黑发女仆提到它就害怕呢,想来是被咬过或者见人被咬过。
也不排除公主是故意的,它就是想咬人。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公主的性格差劲至极。
等公主吃完饭,夏灵泽见差不多了,说道:“走吧。”
公主闻言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黑发女仆说每天至少要遛两个小时的狗,不用人说,夏灵泽也知道肯定不能带狗离城堡太近,以狗的性格万一咬到人就不好了。所幸狗园够宽敞,实在不行带它上山跑两圈也行。
至于黑发女仆说不要在晚上进山,会很危险的话,夏灵泽自己就住在山里,还住了十八年,他比谁都了解晚上的野外有多危险,但他同时清楚自己的实力,对他来说,上山是不存在危险的,所以可以上山。
狗见眼前这个恐怖的人类居然带它往山上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翘起,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正好夏灵泽低头侧眸看过去,刚好撞见狗笑的画面,顿时一阵心梗和恍然大悟。
梗的是他在一条狗身上看见了猥琐,悟的是怪不得他觉得狗丑,原来就是因为长得猥琐。
傍晚时分,余晖映霞。
树木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蜿蜒的小径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结合的清香,偶尔夹杂着花儿的芬香,令人心旷神怡。
山间的鸟鸣声开始变得稀疏,似乎随着太阳西沉一并消沉。微风袭过,树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某一时刻起,鸟鸣彻底消失,只留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莫名诡谲,就像在酝酿着某种恐怖的东西。
野外过于安静通常只有一个原因——有强大的捕食者出没。
狗的四条腿不自觉抖动起来,它比夏灵泽敏感,感应到了某个可怕的存在正在苏醒。
先前的幸灾乐祸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狗停下脚步,不愿意再前进。
夏灵泽发现狗不动了,转头催促道:“公主,快走了。”
狗趴在地上从鼻子里喷出一道气,喉咙里发出含糊的音调。
“怎么还耍上赖了,偷懒是吧。”夏灵泽无语的说道,返回去揪住公主的脖子,将体重二百斤的狗子硬生生单手提了起来。
“前面还有一点路我们就下山了,之后从旁边绕回去,到你家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夏灵泽试图和公主商量。
公主发出一声呜咽的低嚎,还是不愿走。
夏灵泽没办法了,干脆抓着它的后颈皮,拎着它走。
“都走一半了你不走了,我总不能抱着你回去吧。”他跟狗讲道。
公主一脸惊恐,“汪汪!”
大哥、祖宗,真的不能在外里走了!
夏灵泽听不懂狗语,也没有读心术,对公主的绝望一无所知。
不过孩子力气大啊,拖一只二百斤的狗易如反掌。
走了大约百米,夏灵泽突然停下脚步。
一座木屋赫然挡在面前。
也不知这条小径的终点就是木屋,还是木屋修在了路中间。他需要绕过木屋到后面去看看。
于是拖着仿佛死了一样全身僵硬的狗,一步步向木屋靠近。
......
站在木屋后面,夏灵泽观察着几乎是直线下垂的小崖,挠了挠头。
走不通啊,那只能原路返回了。
拖着狗走了没几步,夏灵泽感受着发干的喉咙,犹豫的看了看木屋,不知道能不能讨口水喝?从今天早上进入庄园开始,他就没吃过东西。本来中午可以去员工食堂吃饭,但因为犯了错,没吃成,直接被带到狗园上任新工作。
现在肚子饿,口也好渴。
夏灵泽最终还是站在了木屋门前,抬手敲响房门。
‘叩叩’
不一会儿,门吱吖一声打开。
“你好,打扰了,请问可以讨一杯水......喝吗?”说到后面完全是凭借本能下意识的说完。
——开门的是个少年。
乌黑如夜的长发垂落在肩上,优雅高贵的气质于每一缕发丝间流淌。五官深邃,面容冷峻,一对金眸在昏黄的光线中如同两颗燃烧的寒冰。
暮色在一瞬间降临。
于朦胧的红转为浓稠的暗时,清冽的流淌着的金变调为冰冷的金属光泽。
......看着眼前给他一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的感觉的金色眼眸,夏灵泽呆住。
少年注视着夏灵泽,顿了两秒,语气平静的道:“可以,请进。”
“噢噢。”夏灵泽怔怔的走进屋内,富有责任心的他没忘记在出神时也带上已经彻底硬了的狗。
当然,狗没死,只是陷入了生性僵直。
少年给夏灵泽倒了一杯温开水。
两只手在空中不经意间触碰,一股微妙的电流瞬时自触碰的地方流进夏灵泽的身体,仿佛烫到般,夏灵泽立即收回手。
冷淡的金眸与温暖的琥珀色眼眸交接。
心突然跳的很快。
耳根弥漫上绯色,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夏灵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变得好奇怪,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难道是感冒了?他恍惚的想。
只有生病了才能解释他现在心跳不稳、手脚发麻的情况。
“怎么了?”
因为夏灵泽迟迟没有把杯子接过去,少年开口,声音冷冽。
“呃,不好意思!”夏灵泽一个激灵从刚才诡异的感觉中挣脱出来,慌忙接过少年手里的杯子,结巴的说道。
大口喝完水,夏灵泽说了声“谢谢”,少年淡淡的回了句“不用谢”。
气氛自此冷了下来。
其实夏灵泽现在应该做的是把杯子还回去,然后离开人家家。
但不知为何,夏灵泽潜意识里不想走,他想和少年多说说话、多待在一起相处一会。
于是他绞尽脑汁寻找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注视着夏灵泽,等把夏灵泽看得脖子都泛上一层红意,才回道:“兰利。”
“兰利?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夏灵泽。”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你也是在这里工作的职员吗?”
夏灵泽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少年并非每一个问题都会回复,实际上,十个问题他基本上只答一个,还很简洁,看上去并不想和夏灵泽说话的样子。
夏灵泽并非看不懂气氛,一开始是因为太兴奋,现在冷却下来,他再看不出兰利冷淡的样子就是瞎。
唇角慢慢的下滑,夏灵泽尴尬的说:“那......打扰了。”说着转身准备离开木屋。
‘咕咕~’
就在这时,一阵清楚的响声在木屋里荡开。
夏灵泽的脸噌的一下彻底爆红了,他抓着狗后颈的手不自觉多用了两分力,抿紧唇快步往门口走。
只需要走个四五步就能推门出去了。
“等等。”兰利突然出声叫住夏灵泽。他年纪虽然不大,声音却已经具有了磁性,他的语调总是保持着一种从容不迫的节奏,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吃了饭再走吧。”
......
夏灵泽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然怎么人家一开口邀请他,他就一点犹豫也不带的留下来。
前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伴随着“咕嘟嘟”的沸腾声,诱人的香味溢散在空气中。
夏灵泽眼下确实是饿了,闻着空气中的香气,嘴里分泌出口水。
香香,什么时候能开饭?
又过了五分钟。
兰利终于从后面的房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的是面条。
“我去端剩下的!”夏灵泽见状忙站起来,就要走进厨房。
兰利不偏不倚往旁边走了一步,刚好挡在夏灵泽面前。
一股冷冽的气息霎时涌进夏灵泽的鼻腔,这股气息本身并没有任何味道,只有冰凉的寒意,冷进人骨缝里。
“不用。”兰利抬起眼眸凝视夏灵泽,“都在这了。”
夏灵泽愣愣的“啊”了声,重新坐了回去。兰利把盘子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吃吧。”
“你不吃吗?”
“吃过了。”
“哦......”
老实说,面条的味道并不好。
尽管闻起来很香,但吃起来很淡。
夏灵泽却吃的一干二净,一个他口腹欲不高,只要能吃没毒,他都能咽下。二个他有不浪费粮食的习惯。三个面条是兰利煮的,他要是吃不完,多少不给人家留面子。
“谢谢。”埋头快速吃完,夏灵泽真诚的向凝视着自己的兰利道谢。撇开莫名的亲近感,兰利冷淡是冷淡了点,但是个很好的人,不仅给水喝,还给饭吃。
“你是新来的?”兰利问。
“嗯,今天才来的。”
“给他遛狗么?”兰利说着向蹲在夏灵泽脚边的狗投去漠然的一瞥,眼神微冷。
“嗯嗯,其实我本来是应聘的厨师,但不小心炸了厨房。”夏灵泽尴尬的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怕兰利误会,又忙解释道:“我做饭还是可以的,会炸厨房纯粹是我弄不懂这里的灶台,太先进了,我以前没用过,我在家里都是用柴火灶。不过现在我家有改变啦,已经能用上煤气灶了......”
兰利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夏灵泽却发散性的回答了很多。兰利也没打断他,安静的听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夏灵泽,特别专注。
夏灵泽渐渐的有些被看害羞了,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
他知道看人说话是尊重他人的一种表现,可、可兰利看的太认真了,竟一次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为了打破这股令他窘迫的氛围,夏灵泽问道:“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庄园主的养子。”兰利说话的腔调不同于常人,吐字优雅清晰,话语流畅富有韵律。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夏灵泽在他面前下意识总端着,放不开。
“养子?”夏灵泽呆了呆,条件反射环视了一圈木屋。
建造木屋的原木非常毛糙,看得出不仅没有仔细打磨质量也不好,一旦下雨包进水的。
隔断隔出了两个房间,里面那个小房间不出意外是厨房,外面的房间既是客厅也是卧房,先前他进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床。
床同样由木头打造而成,床铺上铺着毛毯,看得出来做工非常糟糕,脱线不说长短也不整齐。
靠墙的角落放着一个小巧的木制书架,上面零散地摆放着一些旧书和手工艺品。
......
怎么说呢,和他的宿舍相比差远了。甚至连他老家的房子都不如。
兰利既然是庄园主的养子,总不能住在这儿吧。
“这个房子是你歇脚的地方吗?”夏灵泽小心翼翼的问。
“我住在这。”兰利垂下眼眸,语气平静的道。
......果然。
其实当夏灵泽用小心翼翼的态度问时,就已经能够说明他的想法了。
一个房子常不常住人很明显。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夏灵泽震惊了。
这房子怎么能住人呢?长期得风湿病,短期住不舒服,夏热冬冷,还要遭受蚊虫叮咬,最大的问题是肉眼可见的豆腐渣工程,要有个什么大型动物扑几次门,直接就能把门扑倒。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兰利没有回答,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屋门,转头看向夏灵泽,赶人的目的异常明显。
夏灵泽讷讷的张了张嘴,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惹兰利不高兴了,道歉道:“对不起,我......”
“你们宿舍是有门禁时间的,再晚点,就该迟到了。”
“什么,现在几点了!”夏灵泽噌地一下站起来,神情慌张。
他今天中午可是才犯了大错,还拖累了奇先生,现在若接着回去晚了违反门禁,他觉得自己被开除的概率高达百分百。
“九点零七分。”
“都这么晚了?”夏灵泽提着狗子急忙往外走,“兰利,我走了,再见!”
他挥了挥另一只空着的手,很快便消失在兰利的视野里。
兰利注视着夏灵泽离开的方向,眸光幽深。
夏灵泽先把狗子送了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刚下山狗子就立即活了过来,身体不僵硬了,脑子也灵活了,嘴巴含着夏灵泽的衣服不想让夏灵泽走。
夏灵泽直接一巴掌将狗子推进家中,然后关上门。他现在可没时间陪公主玩闹。
送完狗子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幸好他速度快,成功在九点三十分的时候整踏进宿舍楼。
把手机放回衣服口袋,夏灵泽准备上楼回房间。然而一抬头,看见挂在楼梯旁边的墙壁上的挂钟的时间指着九点二十,明显晚了十分钟,虽然不关他的事,但夏灵泽觉得有必要报告一下宿管,让宿管把时间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