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看着他们。
……他是真信。
他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没怀疑过南颜的性取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感觉南颜真的挺直的。
看他深信不疑的模样，一群人要晕过去了。
大家不禁怀疑——这家伙真的弯了吗？？
“表白也不能趁现在，”江渡说，“今天人太多了，会给他惹麻烦的。他要是没想好的话可能需要时间考虑，不能让他为难。而且我还没准备戒指和礼物。不能这么草率。”
“也是，”白思萌表示赞同，“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公开呢，你的顾虑是对的。虽然今天气氛很好，但我也觉得不太妥。而且我建议你自己也要再想想，不能因为节日气氛好，他的表演很精彩就上头就贸然表白。因为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江渡点头：“是这么说。”
看看其他人散了，他便抱着花走向南颜，来到对方跟前。
“学长，你是我的全场最佳，”他看着他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把花送上去，“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南颜接过他的花，笑着点了点头：“应该可以。”
他怀里全是花，都快抱不下了：“快帮我拿一部分。”
江渡赶紧接过去。
南颜怀里留下了江渡送的那束，跟着他朝着不远处的几位朋友走去：“吃什么？我得先回寝室换衣服，把妆卸了。”
江渡说：“吃牛肉火锅。不着急，我陪你回去。”
话音刚落，有人叫住了南颜。“小颜留步！别走！”
南颜回头。
媒体中心一个男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张主任喊你过去接受一个采访。关于晚会的，简单问几个问题就OK，不会耽误很久。”
“好吧。”南颜把花递给江渡，“你们等我一下，很快。”
江渡满脸温柔笑意：“没事，不急。”
南颜跟着那个男生离开。
操场上全是人，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堵人墙。
男生喊了句：“来了！”
人群回头，所有人朝着南颜看来，然后自动散开。
于是南颜就看到地上有一个用电子蜡烛摆放的巨大爱心。
然后是爱心里面捧着花的张嘉良。
南颜：“……”
噢，不……
这是在演偶像剧吗？
饶是他见过大风大浪也有点尴尬。
他只想扭头就走，但马上有几个人从后面推他，一路将他推进了那个爱心里。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不少人举着手机拍。
南颜简直如芒在背。
旁边有两个男生一左一右分别举起一个平板，里面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里全是南颜的身影，看样子是张嘉良剪辑的。
“南颜。”张嘉良叫了他的名字，带着笑意看着他，“从第一次为你拍视频，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你总是积极配合媒体中心的一切工作，任劳任怨……每次看到你灿烂的笑容，我都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南颜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但风太大，他感觉脸都被吹僵了。
张嘉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赞扬的话，然后上前一步，深深地看着他。
“南颜，我喜欢你，我已经辞去了媒体中心的摄影工作，以后我的快门只为你按下。”他的声音忽然有些紧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周围人一阵鬼叫，大声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张嘉良紧张地等到着对方的回应。
南颜却在一阵催促中摇了摇头。
他说：“抱歉。”
一瞬间，人群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再无人吱声，只有寒风呼呼地吹，像是在冷嘲热讽。
张嘉良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他看着南颜，微微挑眉：“你喜欢江渡？”
“单纯因为我不喜欢男生，对你没感觉，”南颜说，“与其他任何人无关，也不受任何人影响。”
张嘉良冷笑一下：“因为他比我有钱？”
听了这话，南颜也想笑，但他忍住了。
他只是很平静地说：“他永远不会跟我说这种话，也永远不会这样看我。”
张嘉良扫视人群，并没有看到江渡：“他有钱，当然不会说这种话。”
南颜觉得没必要聊下去了。
“感谢学长之前的关照，祝你早日找到更适合的人。”
他跨出那颗爱心，转身离开。
身后人群发出一阵嘘声。
张嘉良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眼里满是不甘。
江渡还真以为南颜是去接受采访。
直到饭桌上点开班级群，在群里看到视频，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渡抬头：“张嘉良跟你表白了？？”
“嗯，”南颜往火锅里倒入一整盘千张，“你才看到？”
江渡很是惊讶：“你怎么不告诉我？”
南颜也很奇怪：“我又没答应，有什么好说的？”
说是这么说，他确实没答应，江渡也知道对方绝不可能喜欢张嘉良。但看到那个表白视频的一刹那，他还是吓了一跳，有种喜欢的人差点被别人抢走的巨大恐慌。
现在听到对方确切否认，他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南颜说：“我从来没给他任何明示暗示，也全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是他自己想多了。”
旁边几人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
“张嘉良是谁啊？”
“什么表白？什么时候？”
“男的女的？”
大伙儿全都挤到江渡身边，看那视频。
现在各个群都传疯了。
江渡看了南颜一眼，满脑子都是对方说的那句：“他永远不会跟我说这种话，也永远不会这样看我。”
他的确从未这样看待过南颜，也永远不会说这种侮辱他的话。
南颜在他心里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他顽强拼搏，乐观向上，凭自己本事挣钱，各种工作都能做的很好，人也善良，性格也很好，浑身上下全是优点。
他是那样美好的人。
就算不出于爱情上的喜欢，江渡也非常欣赏他，甚至可以说佩服他！
不管未来如何，他对他的欣赏永远不会改变。
所以怎么可以用那种话羞辱全世界最努力的小南学长？
江渡看得直冒火，恨不得去把张嘉良揍一顿。
看完视频，几个人回到各自位置，疯狂吐槽起来。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搞这一出啊？太尴尬了……”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恶心啊？！把别人当什么了？能说出那种侮辱人的话，还指望表白成功？傻逼吧！”
“真的傻逼！他这吊样谁会喜欢他？活该单身一辈子！”
“哗众取宠，喊了那么多人，就是想出名吧？他是只管自己演戏，丝毫不管后果啊？”
“他是不是以为同性恋已经能结婚了？退一万步说，不管能不能表白成功，他是完全不考虑影响啊？你们都还在上学吧……他觉得这么高调很酷很甜吗？”
大家骂着张嘉良的同时想到了江渡之前的话，各个心照不宣，暗暗想着还好我们小江没搞这一出。
几个人都默契地没拿张嘉良那句“你喜欢江渡？”来说事。
都到这份儿上了，决不能继续开玩笑，既然小江已经确认自己的心意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他吧。
江渡看了会儿班级群的聊天记录，同学们聊得热火朝天。
大家在意的点都不一样，有人吐槽张嘉良太老土了，有人说“我们学校的同性恋是不是太猖狂了？”还有人骂南颜果然不正经，到处勾引男人，抹黑学校形象，应该被开除。
当然，班上一致关注的一个点在于：“怎么和我们班的江渡扯上关系了？是我们班这个江渡吗？”
江渡从不在班级群发言，大家好像忘了他在群里，一个个聊得起劲。
聊了好几分钟后，才有人说：“江渡是不是在群里啊？我记得他好像退群了？”
然后有人把江渡@了出来。
江渡正要打字，南颜在旁边说：“算了，别理他们，过几天就过去了。”
江渡也担心自己越回应越糟糕，于是只得作罢。
不过南颜也看了看自己的班级群，他这边倒还好，群里大多是吐槽张嘉良的。
当然也有几个人调侃他，但南颜在班上人缘还行，毕竟经常给同学们介绍一些兼职工作，分享直播经验，还曾经帮忙救场。不等他亲自出面，那几个同学就帮他怼了回去。
南颜说：“我们吃我们的。”
于是众人继续吃吃喝喝。
南颜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的公司什么时候开业？”
几人愣住了：“什么公司？”
南颜斜了身边的人一眼：“之前他给了我很多帮助，还帮我介绍工作来着，我还不上他的人情。他说你们几个在创业，要开公司，到时候让我免费帮你们直播带货。”
“哦——”易泽洋马上说，“是有这么回事，对对对，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南颜问：“公司筹备得怎么样了？”
易泽洋一本正经：“快了快了。”
南颜打趣道：“已经新建文件夹了是吧？”
众人一阵大笑。
饭后南颜和江渡打车回学校。
南颜冷不丁地问：“怎么这一周都没见到你家王叔？你把他辞退了吗？”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江渡，他又想起了那四盒套，顿时有些尴尬。
“没，”江渡说，“他在我家劳苦功高，我现在的地位还辞不掉他。”
南颜忍不住笑。
江渡没法辞掉摩西，只能让他暂时不要再来学校，也别再出现在南颜面前。
回到寝室，南颜妈妈打来了视频电话。
妈妈知道他今晚表演节目，想看看有没有录屏。南颜发了一个过去。妈妈看完夸个不停，满嘴都是：“宝宝真好看，哎哟，冷不冷啊？太好看了！”
江渡从他身后路过。
南颜说：“这是我室友小渡。”
江渡猝不及防，马上抓了抓头发然后凑过来跟南颜的妈妈问好，一笑露出八颗牙，俨然一副英俊潇洒乖孩子的模样。
南妈妈也笑着跟他打招呼，对他表示感谢：“谢谢你对我们颜颜的帮助，他都跟我说了，阿姨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江渡连忙说：“没事没事没事。他特别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特别好”。
后来南颜妈妈让他放寒假要是没事可以去他们家玩。
江渡连声应下。
然而打完电话南颜并没有跟他提这事。
他也没好意思主动问。
江渡洗完坐在床上，看着下面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声：“颜颜。你小名叫颜颜吗？”
“啧，”南颜瞬间扭头，“颜颜是你叫的吗？你得叫我一声哥吧？”
江渡看着他笑。
确认自己的心意后，他再看南颜时，心境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现在的心情很难描述……有种喝了假酒的微醺感。
就想叫叫他，叫叫他的小名。
于是他又喊了一声：“颜颜。”
“哎，欠揍是吧。”南颜起身要揍他，但江渡马上缩进了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
南颜踮起脚拍了他几下只得作罢。
他刚转过身，江渡马上从被子里露出头，又喊了一声：“颜颜。”
南颜马上扭头伸手，没打着。
他感觉这家伙跟喝醉了似的，晚上回来就一直满脸笑，还发癫。
吃火锅时候不是没喝酒吗？
南颜搬了小板凳站上去，盯着对方的被子。
两个人就这么玩了会儿打地鼠。
打中两次后，南颜忽然觉得怎么这么幼稚呢？俩人从男大退化成小学生了……简直受不了。
他赶紧终止这个游戏，重新回到自己座位，又继续忙活。
江渡一长条趴在床上，双臂交叠，下巴垫在手背上，默默看着他的后脑勺。
怎样才能掰弯他呢？
要先掰弯吧？是这个章程吧？
今天南颜拒绝张嘉良的时候说了句“我不喜欢男生”，江渡也不知道对方是为了降低影响，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真的不喜欢男的……
南颜在电脑前忙活着，随口问：“你小名叫什么？”
“我吗？”江渡说，“叫‘小渡小渡’。”
“啊？”南颜扭头，“真叫这个？从小你家里就这样喊你？”
“没有，”江渡坦白说，“家里人只喊一遍，只有你是这样喊的。”
南颜忍俊不禁：“好吧。”
他很想再叫一遍，又感觉叫了没话说，只好打消念头。
江渡却一直在等，已经准备好了回一句“我在”，但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那样叫他。
他见南颜低头看着手机，保持同一个姿势有一会儿，神色还稍微有点凝重，于是问：“在看什么呢，颜颜？怎么了？”
“噢，也没什么，”南颜说，“看我妈转发的朋友圈，老家有一个爱心企业遇到了困难，被人恶意黑了，我妈最近在帮他们弄直播呢。她不出镜，是帮忙操作后台。”
他起身倒热水：“这家企业以前资助过我上学，还定期关怀。我在想我要不要开个直播帮帮他们？”
“卖什么的？”江渡拿起手机，“叫什么？我来看看。”
“叫馥雅，‘馥郁’那个‘馥’，是一位叫馥雅的女士创办的。就做面霜，保湿霜，保湿乳那些。”南颜开始翻自己抽屉，“我们当地人从小用到大，确实挺好用。开学前我妈还给我装了几瓶。”
江渡搜到了馥雅的官方账号，只有可怜的三万多粉丝，置顶是企业的澄清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穿着朴素的新中式马甲，气质很优雅，但泛红的双眼出卖了她极力保持的镇定。
她站在厂房里，手持身份证和官方权威检测报告，很郑重地澄清和承诺。
南颜在密码箱里找到了两瓶全新未拆封的。
是很简朴很土的包装。
他把瓶盖打开，忍不住感慨：“开学后我接过护肤品广告，就一直在用品牌方寄给我的样品，倒是没用馥雅的了……”
江渡把手伸下去：“给我来点。”
南颜挖了一坨，按在他手背上，手指轻轻抹了两下。
江渡缩回手臂，自己把手背上的保湿乳抹开，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香香的，很好闻。”
“是吧。”南颜笑了笑，打趣道，“在老家，涂面霜我们就叫‘抹香香’。”
他坐下来，自己也抹了一点：“最近有人黑他们，说成分有问题，说长期用他们的面霜，导致长痘、长痤疮，脸烂掉了啥啥的……张奶奶已经把产品送去做了鉴定，东西其实没问题的，但名声已经毁了，销量好像下滑很厉害。这种又老又土的老品牌本来就比较难……我妈给人家出主意搞直播，但好像流量很差。”
“知恩图报，你是很棒的颜颜，你妈妈也很好。”江渡说，“但如果你在直播中帮忙推广的话，我怕你会掉马。毕竟很容易定位到你的老家，加上你妈妈也在那边帮忙，家乡的人估计会认出来。要是有人嫉妒你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嫉妒你妈妈有你这么优秀的孩子，说不定会曝光你的身份，或者给你妈妈带去困扰。可能会以为你赚了很多很多，找她借钱什么的。你妈妈一个人在家，身体又不是很硬朗，怕是不好应付。”
南颜闻言也担忧起来：“我想想。”
“我这边先试试，”江渡说，“快到年底了，一些公司也要准备给员工发福利了，护肤品是很实用的，企业或许会有采购需求。”
“啊？？”南颜一下子愣住了，犹豫地问，“这……是可以的吗？”
“完全可以，”江渡很认真地说，“冬天这么干燥，很需要涂面霜、保湿乳之类。实用性真的很强，很值得采购。企业还可以博个支持老牌国货的美名。有什么不行呢？”
他手上比划着：“可以做成那种礼盒套餐，家庭装？里面放不同的几瓶。礼盒做好看一点，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南颜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坐在床上的江渡已经在开始联系自己老爸。
“不是，”南颜赶紧劝阻，“你别为了给我帮忙就让你爸采购一堆用不上的东西啊，真别。”
“实用性和价值都给你分析了一堆，还在说这话？”江渡不看他，只埋头发消息，嘴上念叨着，“不能让我爸放过这个立人设博美名的机会……还有我哥，还有我亲戚家的企业……”
南颜很是动容，对方明明是帮他，但每次总是会换个方式表达，搞得一副有利可图的样子，竭尽全力减轻他的歉疚感。
这人时而各种捅娄子，不太聪明的样子，又时而机智症大爆发，超高情商处理问题……
好吧。南颜仔细想了想，应该说机智妥帖才是江渡的常态，出糗只是偶尔发生——只是全被他看到了而已。
他对江渡说：“那你联络好了，要是真的需要的话，我这边帮着联络商家。”
“你把商家相关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江渡说，“让他们专人沟通。你在学校，又不太了解商家现在的情况，还是交给他们去聊，节省沟通成本。咱们安心就准备期末考试。”
“行。”南颜当即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明情况。妈妈很快给了他一个号码。
他把号码转给江渡。
这事处理完已经不早了，南颜爬床躺下。
江渡那边手机还亮着，明显还在跟人沟通。
没多久，微信上妈妈发来消息，说已经有人联系厂家啦，在沟通采购的事。
南颜很高兴，转头跟江渡说了这事。
“哎，真是人家公司要的？”他忍不住跟他确认，“别是你拿自己的压岁钱让摩西去订购一大堆吧？”
“不是，”江渡简直哭笑不得，“我买那么多干嘛？我又用不了。放心吧。人家真的有需求才订购的。你快睡。”
南颜躺回去，也睡不着，就躺在那儿一直看着江渡。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叫了他一声。
“小渡。”
江渡马上看过去：“嗯？”
对面的南颜还没拉帘子。
依稀能看到他的轮廓，卷着被子一长条躺在那儿。
南颜看着他，忍不住说了句：“你真好。”
“啊？我……”江渡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没有吧，帮助老字号国货是应该的，人人有责……互惠互利，发展经济，未来会更美好的……”
他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睡了。”南颜闭上眼睛。
“睡。”江渡还看着他，提醒道，“你不拉上帘子吗？拉上暖和一些。”
他忽然意识一个问题。
“话说，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拉帘子了，颜颜？”
南颜：“……”
有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怎会如此？

次日一觉醒来，南颜习惯性点开逗逗看了看，很快就刷到了昨晚自己表演的录屏。
全是学校的人发的，不同角度不同机位，视频里各种欢呼和尖叫。
评论区好多人说：“三分钟，我要这个学长的所有资料。”倒真有人回复说了南颜的专业、班级，单身与否等一些随便一查就知道的资料。
紧接着南颜又刷到了张嘉良高调向他表白的视频。
那些视频带的话题是#M大晚会表白被拒#、#M大绝美剑舞#、#M大元旦晚会表白现场#……
当时很多人举着手机拍，南颜早知道会被发到网上。他点开评论，好多人心疼张嘉良。
有些视频的文案说什么“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还有说“你告诉我什么是纯爱？终究是败给了有钱人……”“有钱人才配谈爱，没钱只有一句‘抱歉’”……
南颜看得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接下来他又刷到几个视频，是他转身离开后，张嘉良目送他离去的视角。配一些伤感的bgm和矫情的文案，硬生生颠倒黑白，谣传成他拜金投入富哥怀抱，抛弃初恋男友什么的。
南颜十分无语。
评论区也有知情人帮着澄清，说视频中两人不是恋人，让别乱吃瓜，但没几个人在意。
南颜烦是烦，但也没空搭理这个张嘉良。今天他要去户外拍照。
他的穿搭账号好久没更新了，最近接的寄拍还没来得及处理，得趁着周末放假得赶紧清理一波。
衣服比较多，是好几个商家寄的，江渡直接开了车过来，还从自己家拿了相机，让他用自己的拍。
上车后，江渡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先把姜茶喝了。摩西熬的。”
南颜打开杯子，热气扑了一脸。“这么贴心。”
这个季节在户外拍照很冷，还要不停换衣服，他也很怕再次生病，于是老老实实喝对方精心准备的姜茶。
“等会儿你帮我拍吧。”他对江渡说。
南颜之前都是自己摆弄三脚架拍的，或者和班上会摄影的同学合作，给人家分佣金。
江渡启动车子：“可以吗？”
“试试嘛，”南颜说，“你平常拍猫不拍的挺好的？”
江渡嘴角微微翘起。
南颜自然注意到了他得意的模样，这家伙经常给他发猫片，拍的越来也好，明显练过。
他一边喝姜茶一边打量江渡。
江渡今天穿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这衣服的版型很宽松，跟他平常的穿衣风格很不一样。
江渡问：“是不是很丑？”
“有一点点，”南颜实话实说，“不过人是帅的。”
“特地穿的，这衣服很暖和。”江渡看了眼导航，“等会儿你冷了，可以钻我衣服里取暖。”
南颜抱着杯子笑：“好啊。”
他忍不住感慨，还是小江好，跟小江在一起的时候就忘记了那些烦恼。
路上他看了看手机消息，妈妈跟他说上午又有企业联系馥雅那边采购面霜，张奶奶对他和江渡表示感谢。
南颜跟开车的江渡说了这事：“小江总效率很高嘛。”
小江总。
这个新称呼让江渡很是新鲜，顷刻间脑补了毕业后自己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换上一身帅气西装坐镇办公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南颜坐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搅动市场的画面。[1]
多么美好的未来。
要是能成真就好了。
这天阳光明媚，光线不错，非常适合拍照。两人找了个风景好的公园，停好车就抱着衣服进去，找了个地方换衣服开拍。
江渡还是第一次拍对方，从镜头里看他，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种感觉。
镜头里南颜披着一身明灿灿的日光，发丝乌黑发亮，皮肤白皙，眼眸亮亮的。
他是那样的美好。
南颜靠在栏杆上，看着举着相机的人：“怎么样，这个角度OK吗？”
江渡按下快门：“完美。”
南颜非常有经验，完全不需要任何指导，他在镜头前各种凹造型，每一帧都很出片。
江渡追逐着他的身影，记录他阳光明媚的模样。
虽然有太阳，但气温很低，在外面拍照挺冷的。尤其是要不断换衣服，有的大衣还是薄款，南颜拍完一套，冷得直哆嗦。
江渡便拉开自己那长款羽绒服的拉链，把人抱进怀里。
反正周围没人，南颜也不客气，钻进他衣服里取暖。
江渡的怀抱无比温暖，南颜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噗通噗通的，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老实说，他一直觉得和江渡相处的时候很舒服。对方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身上也是一股清爽的气息，说话做事都很得体，自然而然让人轻松愉悦。
而此时此刻江渡抱着喜欢的人，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紧张，没有慌乱，只担心他冻着，希望他别生病。
等身上暖和点了，南颜继续干活。
两个人一直拍到日近黄昏，斜晖泼洒。
结束的时候，南颜看着江渡：“我也帮你拍几张吧。”
江渡带着笑意：“我衣服很丑。”
“脸帅就行了。”南颜用自己手机给他拍了几张。
斜晖里，江渡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他拍完，江渡说：“拍个合照吧。”
“行。”南颜走到他身边。
江渡右臂举起他送他的手机，左手则搂着他的左肩。
南颜见状也右臂搂着他的腰。
老实说，这个姿势太亲密了……
但——南颜也“但”不出个什么。
于是他只得看向镜头，弯起嘴角。
两个人留下了一张亲密的合影。
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江渡把照片发给对方：“我去趟卫生间。”
“去吧。”
南颜点开合照，色调好好哦，很完美的夕阳滤镜，很帅的他和很帅的江渡。
他把合照发给了妈妈，然后收拾那些衣服，都装好之后就等江渡回来了。
南颜拿起相机看今天小渡同学拍的他，这一看就是十几分钟。
寒风萧瑟，南颜感觉越来越冷，他寻思着江渡上大号去了吗？
他想微信上问问，又忍住了。
那家伙脸皮薄，大概不会想一边蹲坑一边收到他的消息。
然后又是几分钟过去，江渡还是没见回来，南颜担心对方是不是没带纸又不好意思说？于是便主动微信联系。
江渡没回。
南颜意识到不对。
这时候有两个人从小路上路过，边走边说：“现在的家长太不负责了，孩子掉水里都不知道……”
“还好那帅哥路过……可惜了……”
南颜瞬间起身，朝他们跑去，急切地问：“你们说的那个男生长什么样？是穿黑色羽绒服吗？”
“啊，对……”路人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是黑色，没看清。”
南颜回头看着一地的衣服，有些手足无措。
他停顿了一秒，只顾得上拿起相机，然后立刻朝着公园里的小湖跑去。
远远就看到湖边围着一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