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颜马上问:“你朋友做什么生意的?卖什么?”
“好几个都在创业,卖衣服、鞋子、包包……都有。”江渡说,“还在筹备,估计过不久就正式开业了。现在电商难做,他们很愁东西卖不出去,到时候你帮忙带带。”
这就到了南颜熟悉的领域,他当即一口应下:“好啊,没问题,什么货我都能卖,不局限衣服这些的。到时候提前把商品资料给我。”
江渡:“行。”
南颜低下头凑近他的电脑屏幕,看他在放的那首歌是什么。
《Still》。
他记了下歌名,把耳机还给对方,然后回到自己座位,搜索那首歌。
还挺好听的。
听完一遍,他从镜子里看对方后脑勺。
“你最好是真的有朋友需要我带货。”
“当然是真的,”这次江渡没回头,一边在微信上聊天一边说,“你等着吧,有你忙的时候。”
南颜用记账本记下了对方为他花的钱,随后开始剪视频。
然而点开素材看了一遍,他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跟看片儿似的?
南颜尝试剪辑,没几分钟,江渡起身倒水。他条件反射般马上切屏,点开了网易云,挡住自己的剪辑软件。
等江渡坐下,他又继续剪。
明明是自己自导自演拍出来的东西,却让他有点面红耳赤。
南颜只得把电脑搬到了床上,躲在自己的帘子里,戴上耳机重新看素材。
这时候坐在下面的江渡忽然问:“那天那个男的是谁?韩野吗?”
南颜把耳机扒开一边,帘子也拉开一些:“哪个男的?”
江渡背对着他:“你视频里,帮你涂身体乳那个。”
南颜回想了一下,本想告诉对方没人给自己涂身体乳,那就是只假手,居然连你也被骗到啦?哈哈哈没想到吧……
但看着江渡的黑色发顶,他忽然有点来气,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一句:“谁给我涂身体乳跟你没关系吧,宝宝?”
艾玛,怎么把直播的口癖带来了?
南颜有点尴尬,紧急咬了咬下唇。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情绪也不稳定,有点癫。
“怎么跟我没关系?”江渡扭过头,“你把陌生人带进寝室,总要跟我打个招呼吧,甜度超标?”
“不要叫我网名!”南颜脸上一臊,顿时气急败坏。
他左看看右看看,随后从床上抄起一只拳头大的小玩偶朝对方扔了过去。
江渡只随意一抬手就抓住了那个小兔子。
南颜已经一把将帘子拉上,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帘子外传来江渡的追问:“你还没告诉我是谁。”
南颜学他装聋作哑。
自个儿猜去吧,弟弟。
江渡也没不依不饶,他转过去,将小兔子放在了自己电脑旁。
南颜继续自己的剪辑工作。
他接着看素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鼠标,不断地播放、暂停。两人拍了好几段,看着都能用,都挺好的。
其实最开始江渡给他涂成香肠嘴那段就不错,虽然对方完全不会涂口红,涂得很丑。但那生涩的手法和紧张的样子与江渡一身健美的肌肉形成了反差,反而显得很纯情。
千金难买纯情。
有时候费尽心机擦边还不如那些少年少女青涩一笑。
南颜对此深有体会,也经常在网站上看到那种男孩女孩只害羞抬眸就豪取上千万点赞的作品。
最自然的才是最美好的。
有些东西是演不出来的。
拍摄的时候他蒙着眼睛,视线模糊,现在一帧帧仔细看,才发现那时候江渡很紧张,第一次给他涂的时候,手臂绷得很紧,下颌线也绷着,一整个如临大敌的模样。
南颜用一根手指轻轻将床帘拨开一道缝——
江渡还在下面坐着,在看手机,也不知道在干嘛。
南颜收回手指,又继续看素材。
后面的部分就比较那啥……
看着自己坐在江渡腿上,抬着下巴,南颜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当时屁股下面异样的感觉。
他坐在床上,臀下一阵不自在,忍不住挪了挪位置。
继续拉动进度条,画面中江渡用手指揉磨着他的唇。那只手很好看,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明显。
他还能想起那个力道。
摁在唇上的手指很重。
视频中也能很明显地看得出来。
他继续看下去,终于看到,江渡是怎么吻上他的。
视频中,江渡用手指揉了他的唇以后,愣神了几秒,然后就吻了上来。
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南颜感觉唇上火辣辣的。
可能是今天反复涂,又反复洗导致的。
他拧开杯盖喝了半杯水,然后正式开始剪辑。
一剪就剪得昏天暗地。
不知多久过去,帘子忽然被拉开,南颜吓了一跳,慌忙合上电脑。
江渡站在床下面看着他,指了指自己桌子。
上面放着三菜一汤,还在冒热气。
“下来吃饭。”
南颜这才发现,已经六点多了,外面天都黑了。
他摘掉耳机下床,出去洗手,顺便在阳台看了看。外面还在下雪,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有男生嗷嗷鬼叫,大声喊着“冷死你爹了!”
南颜回到室内,跟江渡并排坐在一起吃饭。
他瞧见那个小兔子玩偶被对方收在了书架上。
直到把饭吃完,江渡都没有要把玩偶还给他的意思。
南颜也没提。
饭后他把电脑又从床上搬了下来。
在床上坐久了腿酸,还是在书桌这里办公更舒服。
视频已经做好了,他一共做了两个版本,一个纯情版,一个暧昧版。不过两个版本都没穿衣服,也不存在真正的纯情就是了。确认没问题之后他打包发邮件等人家上班后给反馈。
“好了?”江渡在后面问。
南颜点头:“好了。”
江渡连人带椅子滑到他身后:“我看看?”
南颜开了外放,点开文件夹,放给他看,同时对他说:“你检查一下,没有暴露你的面部。”
江渡皱起眉头,被他这话弄得有些不舒服。“我不是要检查这个。”
“要检查的。”南颜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你真的帮了我大忙。等接广告的钱到手了,我分你两成,你看可以吗?”
江渡微微挑眉:“学长,我不差钱的。”
南颜问:“那你要什么?”
要什么?
这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电脑上视频已经播放完毕,江渡拿过鼠标,点了再次播放。
第二个版本的最后几帧是他凑上去,吻向他。
ending画面是他的后脑勺挡住了南颜的脸。
将吻未吻。
留给了观众无尽的想象空间。
他们双唇相贴的那一秒被剪掉了,被舍弃了,于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渡坐在南颜身边,沉默不语,只握着他的鼠标,反复看了几次。
好像他心里也被剪掉了一秒,出现一个窟窿,涌出了一些的复杂情绪。
他转过头来,盯着身边的人。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对方的唇上。
他亲手涂过口红的唇。
他用手指抚摸的唇。
手指还记得那柔软的触感。
他问他要什么?
江渡深邃的眼眸炽热如火。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再吻他一次,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咚咚咚……”
铃声突兀地响起,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语音电话。
是品牌方的人。
江渡松开手,把鼠标还给南颜。
南颜则手忙脚乱地找耳机戴上,然后接听电话。
“喂?小甜?我们已经看到了你发来的两个版本,非常好!太甜了!!你真的太会拍啦!!”
江渡起身,把椅子推回自己座位。
“你们已经看啦?”南颜挪了挪自己椅子,调了下电脑音量,“抱歉我应该等你们明天上班再发过去的。”
“没事没事,”那边说,“我们一直很期待呢,刚刚看了,一致确认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两版都很喜欢,你们配合得很好。我们暂时无法决定用哪一版,这个可能还是需要明天上班后开会讨论一下才能确定。到时候再跟你讲哈。”
南颜:“好的。”
“还有一个问题。”
“您讲。”
“就是你室友这边的酬劳可能需要你自己跟他协商处理啦。因为是我们这边临时更改方案,让你找他拍了新版,所以有点抱歉……”
“哦,没问题,这个我们已经沟通好了。”
好个鬼。
打完电话,南颜看了看,江渡好像进浴室了。
他坐在书桌前,无奈地叹了口气。
欠学弟太多了,拿什么还?
他正苦恼着,突然有人敲门。
南颜还以为是有人查寝。他先把电脑上该关的东西都关掉,然后到猫眼一看,竟然是张嘉良。
他把门打开。
张嘉良瞬间蹿了进来。
“哇,你寝室好暖和!”
外面的冷风随之吹进来,南颜把门关上。
张嘉良冻得鼻子通红,晃了晃手上提的东西:“来,初雪的第一杯奶茶。”
南颜看着他:“你这是?”
“来找你取暖的。”张嘉良走过来,随手把奶茶放南颜桌上。
他观察了一下,江渡桌上没开灯,床上被子平铺得很整齐,像是没人。
于是他转过身对南颜说:“我们寝室空调坏了,被衾冷似铁啊,小颜。室友都找人蹭空调去了,学长晚上来跟你挤一晚。”
南颜人傻了:“啊???”
哪有这样的?
“你也不想我被冻死吧?”张嘉良一屁股在江渡的椅子上坐下,随口问,“你一个人在寝室玩儿啥呢?”
他双臂撑在扶手上,然后坐着椅子转了一圈:“哎,他这电竞椅不错。是瑞莱最新限量那款吧?好像要好几万来着。”
张嘉良边说边拍扶手,又弯下腰看,随后屁股还在椅子上颠了颠试弹性。
“他平常又不住寝室,在寝室放这么好的椅子做什么?”
正说着,背后哗啦一声。
张嘉良扭头。
阳台的门开了,窗帘也被人从外面拉开,穿着睡衣敞开衣衫,露着八块腹肌的江渡走了进来。
张嘉良顿时脸色就变了。
哪儿来的大绿茶?!
在寝室敞着睡衣,勾引谁呢?!
不就是腹肌吗?有什么好显摆的?这么喜欢显摆,怎么不去做网黄?
江渡把阳台门和窗帘都关上,看看他,又看向南颜:“这位是……”
南颜眼睛一瞪:“这是大四的张嘉良学长啊,你忘了?”
江渡的眼神充满迷茫。
南颜心道对方肯定贵人多忘事,于是提醒道:“摄影部的,上次见过一面。”
江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想起来了,原来是张学长,我还以为是宿管老师。”
张嘉良顿时火冒三丈,但极力忍住了。
他站起来:“有我这么帅的宿管吗?”
南颜这时候终于知道江渡是故意的!
这小子怎么这么坏啊?
江渡把椅子推回自己座位:“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拍视频吗?”
“怎么可能?”张嘉良说,“我寝室空调坏了,太冷了,来找小颜借宿的。”
“有那么冷吗?还没到零下吧。”江渡扭头,“学长年纪轻轻的,这点冷就受不了,是不是肾虚?”
张嘉良一下子怒了:“你才肾虚!”
不等江渡反驳,他立刻还以颜色:“你不是在校外租了房子吗?大冷天怎么住寝室啊?是不是家里破产了?”
南颜满头大汗,生怕他俩打起来:“那个——”
“是的,”江渡神色平静,“穷得只能住寝室了,以后我每天都住寝室。学长要蹭空调的话,麻烦交一下空调费,谢谢。”
南颜脑袋嗡嗡。
这两个人在干嘛?!
不过张嘉良还真就得江渡这种人来治,看江渡怼他,南颜挺爽的。
“有两个床铺空着,”江渡指了指另外两张空床,“学长请随意挑选。但是晚上不可以打呼。”
“不必了,”张嘉良脸色铁青,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室友说空调修好了,我回去了。”
说着大步往外走去。
江渡提起南颜桌上那两杯奶茶:“张学长,你东西又忘记拿了。”
张嘉良扭头,一把夺走那两杯奶茶,愤然离去。
南颜跟过去锁门。
回过头就见江渡一脸嫌弃地拿毛巾拍打被张嘉良坐过的椅子。
南颜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这么坏啊,小渡?蔫儿坏蔫儿坏的,把人家气死了。”
江渡:“你心疼了?”
南颜看着他,轻轻“嗯”了一下。
江渡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帮你把他叫回来。”
南颜拉住他的手,把人拽住。
“瞎说的。我一开始就没想让他借宿,就算你不怼他,我也不会让他留下。”
江渡问:“我要是不在呢?”
“你不在我也不会让他留下啊,之前你没住寝室的时候我也从没让其他任何人在寝室待过。”南颜忽然有些冒火,甩开他的手,“不是,你什么意思?”
江渡又问:“那个帮你拍身体乳广告的呢?”
“你为什么还在纠结那个人?”南颜叹了口气,冷着脸拉开旁边的衣柜,扒拉扒拉掏出那条假手臂,一把塞对方怀里。
江渡愣住了:“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南颜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你是猪吗?”
江渡看了看手上这假手臂,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个回事。
原来根本存不在那个男人!
“对不起,”他马上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南颜有点烦,转身往阳台走。
江渡赶紧放下假手臂跟了过去:“对不起,你别生气……”
南颜冷冷地看着他:“我要上厕所,你要一起吗?”
江渡马上止步。
上完厕所出来,南颜也不想搭理他,灌了一杯热水放上床,然后拿着手机爬上去睡觉。
江渡在他床前面站着,继续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说话没带脑子,你骂我吧。”
南颜不想骂他,直接卷着被子转过去,面朝墙壁,留给他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江渡在下面用手指戳他后背:“学长,学长?”
南颜烦躁地“啧”了一声:“我没生气。我要睡了。”
“你生气了。”江渡有点不知所措,“喝奶茶吗?我来点。”
南颜十分无语:“都几点了还喝奶茶?!”
江渡看了看,认真回答:“十点十五。”
南颜:“……”
这个人真的是直男吧。
这样儿的肯定是直男。
真的不想理他了,南颜侧身把帘子拉上。
江渡又给他拉开了。
“对不起。”
南颜再拉上。
江渡再拉开。
南颜闭上眼睛,任他怎么戳都不动。
下面安静了下来。
就在南颜以为对方已经放弃的时候,江渡竟然顺着楼梯上来了,来到了他的床尾。
“学长?”江渡在那儿坐下,轻轻拍他,“别生气了。”
南颜抬起头。
今天真是第一次觉得这家伙竟然这么烦人!
他不说话,只抬起脚用力跺了跺,示意对方快滚。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不该质疑你,还有……”江渡挠了挠头,“今天情绪好像不太对,下午好几次跟你说话语气很差,还冲你发火。都是我不好。”
南颜没想到对方还反思了下午的事,一下子心软了。
虽然下午那会儿江渡的语气的确不好,但也是因为担心他贸然跟陌生人见面会出事,所以急了些。
南颜并没有为那个生气,老实说……他甚至觉得那个样子的江渡挺新鲜的。
本来江渡已经十分诚恳,他不该再生气。
但南颜忽然想起,对方还有最该道歉的一件事却没有提——
冒然夺走他初吻这事为什么不道歉?
难不成这哥们儿真喝醉了?
想不起来了?失忆了?
真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堵着,有点闷,撑起上身打开杯盖喝水。
江渡见他半天不说话,更加忐忑。
他心虚地低下头,却瞧见对方脚露在外面,脚趾头圆圆的,很可爱。
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忽然脑子一热,伸出手,挠了挠对方脚心。
“噗——”
正在喝水的南颜浑身剧烈一抖,手里的水杯一下子打翻了,满满一大杯水全泼在被子上!
空气凝固了一秒。
南颜看看湿漉漉的被子,又看向江渡,继而爆发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你干嘛?!”
“我在喝水!!”
“你有毛病是吧?!”
江渡脑子宕机了。
人怎么可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他第一时间下床,扑到南颜座位上,一把抢救起他桌上的电脑。
水从床上滴到桌上。
“吧嗒——”
“吧嗒——”
南颜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冰。
江渡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把对方的电脑放自己桌上,大脑高强度运转,快速给出补救方案:“你睡我被窝。你快下来,把湿衣服换掉。睡我那边。我来收拾。”
南颜盯着他,不说话。
江渡抿了抿唇:“快……快下来吧,湿衣服穿身上不舒服。我被子前两天才换过,干净的。”
南颜深深地吸气,呼气,花了一分钟时间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沉默地从床上下去,换了一身睡衣。
江渡还在旁边问了句:“没烫到吧?”
南颜摇了摇头。
几分钟后,南颜躺到了江渡的床上。
不然还能咋地?
总不能睡那空床板吧?
他从没睡过其他男生的床,爬上来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异样。
好在江渡的被子的确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味,而且垫了好几层,躺着比较舒服,他才算是打消了心底的排斥。
南颜侧躺着,静静地看江渡忙活。
江渡爬上爬下,忙进忙出,把被打湿的被子抱出去,晾在阳台的晾衣杆上。晾不下的只能先摊开晾在旁边空着的两张床上。
南颜看自己被子上那湿漉漉的痕迹,活像尿床了似的……
他翻身平躺,手背搭在额头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这一天实在是……太凌乱了。
南颜清楚地知道,江渡很不对劲,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那个吻开始,一切开始乱套。
都怪江渡。
不,真要追究起来,应该是从他提出坐在对方腿上拍摄开始,一切开始失控。
那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他再次翻身,朝向床里面,闭上眼睛面壁思过。
江渡也在反思。
他已经收拾好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双手撑着头,回想今天的一切。
今天他干了两件匪夷所思的事。
一是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个同性的嘴。
二是莫名其妙挠了对方脚底板。
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干出这种事。
可它就是发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颜睁开双眼。
寝室的灯已经关了,黑漆漆的一片。
南颜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你打算在下面坐一晚上吗,大哥?”
江渡在床下应声:“没事,你睡吧,我……我看会儿书。”
说着临时拿起一本书,在黑暗中哗啦啦地翻开。
听到那翻书声,南颜没脾气了。
“别在下面傻坐着,搞得像学长霸凌你不让你睡觉一样……”
他努力心平气和地说:“要么上来挤挤,要么回家去睡。好吗?”
他给出了两个选择。
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选。
约莫三分钟后,床下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南颜揪住被子,莫名紧张起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但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不,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江渡的声音在床尾响起。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南颜往里挪,尽可能地贴着墙,给他腾出位置。
江渡爬过来,将被子掀开一角,小心翼翼躺在了他身边。
太挤了,实在是太挤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侧身。
于是,四目相对。
于是,气息交缠。
南颜身体一僵:“你怎么把裤子脱了?!”
刚刚南颜脚一伸,碰到了对方滑溜溜的腿,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老实说,他平常睡觉也不穿睡裤,从小就不习惯穿裤子睡。
只是今晚他毕竟睡在别人被窝,自然不能放飞自我,于是没好意思脱衣服,睡衣睡裤从上到下穿得整整齐齐。
哪知江渡倒是毫无顾忌,就这么睡袍一脱,穿着条内裤就躺进来了。
见他不满,江渡问:“那我去穿上?”
南颜“嗯”了一声。
江渡于是又坐起来。
南颜摁亮了手机,开手电筒给他照着:“你顺便把空调关掉吧,两个人睡很热,应该不需要空调了。”
“好。”江渡从衣柜里找到一条睡裤穿上。
“衣服要穿吗?”他问。
“衣服……”南颜其实想让他也穿着,但又觉得好像有点过分,实在开不了口,只得说,“随你吧。”
江渡:那就不穿。
把空调关掉后,他重新回到被窝。
两个人依旧面对面,只有这样才睡得下。
四目相对,各自都眨了眨眼。
江渡忽然说:“你眼睛好大。”
南颜:“……”
“你才发现?”
“早就发现了?”
好诡异的对话。
南颜有点不知道怎么接。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低头玩手机。
南颜点开昨天自己跟江渡合拍的那个擦边视频看反馈。
他翻了翻评论,依然很多人嚷嚷着“室友是不是不行啊?”这次江渡倒是没有破防去回评。
南颜又点开自己的后台看数据。
“涨了5万粉!”
他有些惊喜,下意识抬头,却没想到江渡也低着头在看他手机,还离得很近,两个人差点又亲上了。
好在双方各退了一下,没导致事故再次发生。
南颜握着手机:“你帮我涨了5万粉,我现在突破400万粉了。”
江渡不敢居功:“是你的作品做得好。”
南颜在粉丝群发了条消息,感谢大家的支持。然后说为了庆祝400万粉,过阵子给大家送福利。
粉丝们喊着要看他直播。
南颜答应了。
江渡也在群里,以粉丝的身份跟着复制了几条催更消息。
“话说你爸妈知道了怎么办?”南颜问。
江渡想了想:“我会找个时间跟他们好好沟通,他们会理解并接受的。”
南颜:“你确定他们能接受?”
“当然,”江渡说,“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会愿意认真听我的想法。”
南颜表示赞同:“这一点我信,看你就知道了。”
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能养出江渡这么好的孩子,南颜觉得他的父母肯定也是一对满分家长。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就算你爸妈接受,你家亲朋好友知道了呢?还有生意上的伙伴、对手,什么的。尤其是对手,要是知道你竟然跟人在网上搞擦边,会不会用这个做大作文章攻击你父亲的产业?”
江渡一愣:“原来你是说这个?”
“啊??”南颜更是迷茫,“你说的不是这个吗?你想的是什么?”
江渡顿了顿:“没,我说的也是这件事。”
随后他安抚道:“不用担心,不会有影响的。现在这个时代,这些并不能成为打压对手的手段,就算真意外曝光了,兴许吃瓜群众只会喊着‘摩多摩多’,让咱俩多拍点。”
南颜忍不住笑,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怕被曝光,之所以到现在还不露脸只是因为还在上学,不想惹来一些麻烦影响自己的校园生活。
江渡见不少人在催更下一期,于是问:“什么时候拍下一个?”
南颜打趣道:“你还拍上瘾了?”
“不是,”江渡说,“这不是帮你涨粉吗?”
南颜笑笑:“不急,等我想好了叫你。这个很简单,拍起来很快的。”
江渡点头:“我家里还有其他颜色的衬衣,改天拿过来。”
南颜欣然答应:“好啊。”
兵荒马乱的一天,对精神是高度的折磨。
南颜打了个哈欠:“睡吧。”
江渡把被子让他那边让了点:“晚安。”
半个小时后——
南颜:“你能不能不要老动来动去?”
真是服了,这家伙翻来翻去,搞得人根本睡不了!
江渡浑身僵住,弱弱地说:“我穿着裤子睡不舒服,太不习惯了……腿捂着难受,痒。”
南颜:“那你回家去睡吧。”
“太晚了,外面还在下雪呢……”江渡戳了戳他后背,可怜巴巴地跟他商量,“我能把裤子脱了睡吗……小南哥哥?”
“哥哥”,多么伟大的一个称呼。
南颜被喊得心尖儿一颤,脑内烟花爆炸似的,有点暗爽。
都喊“哥哥”了,还能咋办?
只能点头了。
“脱了就不能乱动了。”
“一定。”
被子里窸窸窣窣,江渡快速脱掉了睡裤,把它放好,然后躺回去。
大长腿终于舒服了。
其实南颜也想脱裤子,睡裤裹着腿实在太难受了!更要命的是,他还穿的一身羊羔绒睡衣,热死个人。他感觉裤管里都热得上了水汽,腿上全是汗。
但脱了裤子两个人四条腿光溜溜地蹭来蹭去,万一擦.□.走..火了咋办?他怕自己丢人,只得强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