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后,亡夫他又活了by林不欢
林不欢  发于:2025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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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方如今又是何意?
喻君酌透过夜色看过去,可惜外头太黑了,他看不清周远洄的神色。
“什么人?”巡防的士兵见到人影,出言喝问。
“是本王。”周远洄冷声道。
“王爷有何吩咐?”士兵问。
“无事,继续巡防吧。”
士兵们闻言快步走开,没再继续打扰。
周远洄攥住喻君酌的手,少年手冻得冰凉,被他握住时微微颤了一下。
“外头冷,回去。”
周远洄不由分说拉着人进了屋。
进了营房后,借着烛火,周远洄才看清喻君酌哭得红肿的双眼。
“原州还活着。”周远洄澄清了先前模棱两可的话。
“当真?”喻君酌一脸惊讶。
周远洄在此事上表现出的态度实在太蹊跷了,他很难不心存疑虑。
“本王没必要骗你。”周远洄抬手擦去喻君酌脸颊上的泪痕,心疼又嫉妒,“你想见他吗?”
喻君酌拿不准周远洄为什么会这么问,并未回答,只拧眉看着他。
周远洄将喻君酌这个表情解读成了“恨意”——误以为他杀了原州而生出的恨意。这让他心中越发吃味,急于想证明一点什么。
“若是他来找你,你会见他吗?”周远洄问。
“他在哪儿?”喻君酌问。
“你早就想问了吧?”周远洄拇指在喻君酌唇瓣上抚过,继而凑上去含住,略显粗暴地吻住了他。喻君酌试图把人推开,却被箍得更紧,只能微仰着下巴被动承受。
直到喻君酌被吻得近乎窒息,周远洄才堪堪停下。
“喻君酌……”男人依旧禁锢着人没有放松,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喻君酌一惊,没想到周远洄竟然会这么问。
他原以为淮王仅仅是不满两人从前走得太近,没想到对方竟以为他们有私情?若周远洄得到过暗卫事无巨细的汇报,应该知道他和原州之间平日里没有逾矩。
“王爷……”
“若他这般待你,你会接受吗?”
喻君酌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有些恼,周远洄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简直无耻!
那一刻,少年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握紧了拳头冲着周远洄的脸颊便抡了一拳。这一拳他使得力气太大,拳头都砸得麻了。
挨上一拳,周远洄一脸震惊。
他长这么大,挨过刀箭,却从未挨过拳头。
喻君酌也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把淮王殿下打了!
两人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时谁也没说话。
大概人在作出极端冲动的举动之后,都会很快冷静下来。喻君酌冷静以后第一反应不是惶恐,而是觉得自己的拳头真的好疼,打在周远洄脸上,像是抡在了石头上一般。
他怀疑自己的指头可能会肿起来。
周远洄眸光瞥见喻君酌微微发颤的手,下意识想去查看。然而他手刚抬起来,喻君酌便以为他要还手,吓得立刻抬手挡住了脸。
“呜呜……父王你干什么?”周榕不知何时起来了,赤着脚从屏风后走出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小家伙不知前因后果,只看到了周远洄抬手和喻君酌挡脸的动作,便以为是周远洄动手打了人。
“你不要打哥哥,父王!”周榕跑过来抱住他的手,哭着央求道:“哥哥不能打,会生病的。”
周远洄简直百口莫辩,这辈子都没这么冤枉过。
此事也不能怪周榕,他幼时目睹过周远洄教训人。彼时周远洄刚从南境回来,忘了避着周榕,当着他的面把一个不守规矩的部下打得当场见了血,在周榕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原本小家伙已经许久没记起此事了,但刚才睡醒时看到那一幕,冷不丁被唤醒了那段记忆。尤其喻君酌此刻还哭红了眼,那场面怎么看怎么容易让人误会。
“哥哥,你疼吗?”周榕见周远洄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放开他扑到了喻君酌怀里。
“榕儿不哭,我没……你父王没打我。”喻君酌把周榕抱了起来。
“可是你都哭了,呜呜。”周榕抬起小手帮喻君酌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心疼地哭,看起来比喻君酌还要伤心。
喻君酌偷偷看了周远洄一眼,见对方没有要还手的意思,便抱着周榕去了里头。
营房外。
谭砚邦走来走去,不时侧耳偷听,看上去十分焦急。
他原本已经睡下了,后来听到巡防的士兵汇报,特意又起来了。没想到刚到了周远洄的营房外,就听到了周榕哭着喊的那句“不要打哥哥”。
王爷竟然打了王妃?
这可给他急坏了。
要不是智尚存,他差点冲进去劝架。
不多时,周远洄从营房内走了出来。
“王爷!”谭砚邦快步上前,一脸着急问道:“怎么还动手了呢?”
“动手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吗?”周远洄摸了摸脸,语气冷淡。
他家王妃想打他,谁也管不着。
“夫妻俩过日子吵架正常,怎么能打人呢?”谭砚邦操碎了心,“这人心都是肉长得,动手打人是图一时痛快,可伤了人心只怕就难以弥补了。”
“本王乐意,你闭嘴行不行?”
“王爷!属下都是为了你好啊!”
周远洄被喻君酌打了,心里都没有不痛快,见谭砚邦这么说喻君酌,他倒是不乐意了。
“别烦我了,滚。”周远洄没好气道。
“王爷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喻君酌正在气头上不想看到他,他难道还硬赖着惹人生气?
“不然……”谭砚邦人都傻了,他怀疑自家王爷可能被夺了舍。
那可是王妃啊!
王爷平日里恨不得含在嘴里的人,今日就这么把人打了,还一走了之?
周远洄没心思跟他掰扯,径直去了议事的营房。
谭砚邦这操心命肯定是放心不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呢?”谭砚邦问。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原州呗。”周远洄叹气。
“王妃知道了?”
“他以为原州死了。”周远洄有些不忿:“我就不明白了,原州到底哪里比我好?”
谭砚邦:……
王爷好像真的疯癫了。
“王爷,原州就是你啊。”谭砚邦提醒道。
“不一样,本王是淮王,他不过是个小小护卫,还长得相貌平平,喻君酌到底怎么就对他另眼相待了呢?”周远洄酸溜溜地道。
谭砚邦听了这话头都大了。
“王爷,彼时你日日与王妃在一起,虽然戴了人.皮.面.具,但你的性情和举止从未矫饰。若王妃能不计较原州平庸的外貌而喜欢原州,不正证实他喜欢的就是王爷吗?”谭砚邦道。
周远洄闻言一怔,眸光微动。
“若王妃把原州当知己,说明他重情重义,时隔一年还惦记故友的安危。若他对原州有旁的心思,说明王爷无论外貌如何,地位如何,都能令王妃心悦。这笔账无论怎么算,王爷都该高兴才是啊。”
他应该高兴才对啊。
周远洄听了谭砚邦这话,只觉豁然开朗。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了原州一事钻牛角尖。如今仔细想来,或许他在意的不是喻君酌对原州的心意,而是遗憾自己未能以周远洄的身份,陪着喻君酌走过那段最无助的日子。
他不能像原州那般获得喻君酌的信任,不是因为他是周远洄,而是因为他是淮王。
他不该觉得嫉妒。
他该觉得庆幸,至少他见过喻君酌恣意的模样。
周远洄顿觉十分懊恼。
他真该死啊,怎么能拿那种话去刺喻君酌?
少年这一拳,打得还是太轻了。
周远洄回到营房里时,周榕已经睡着了。
喻君酌的呼吸并不均匀,想来是在装睡。
周远洄并未戳破,而是去弄了一块热帕子,小心翼翼敷在了喻君酌的眼睛上。对方今晚哭了那么一场,明日眼睛肯定要肿。
随后,他又拉起喻君酌的手看了看,发觉对方右手果然有些肿了,那一拳打在了他下颌骨上,硌伤了。
周远洄有些心疼,起身去取了伤药。
喻君酌被热帕子覆着双眸,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很久前的一幕。
当时应该是淮王“丧仪”刚结束,他跟着送葬的队伍走了一路,累得膝盖都快断了,眼睛也哭得又红又肿。那日他回府后,原州就是这么弄了热帕子给他敷眼睛,还帮他用伤药揉了膝盖。
喻君酌有些恍惚,伸手握住了男人那只帮他涂药的手。他指尖摸索着移到对方虎口,触到了那道熟悉的伤疤,确认帮他涂药的是周远洄。
“睡吧。”周远洄说。
喻君酌没有做声,他觉得自己八成是疯魔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以为……
喻君酌并未留在营中,而是带着周榕,跟祁丰和成郡王去了同洲城。
周远洄派了暗卫跟着,并命暗卫轮番值守,每隔一个时辰就回来朝自己汇报情况。倒不是他过分紧张,而是因为早饭时祁丰提起了跑船一事,说这趟药材生意成了要跟着船一起走。
喻君酌随口说了一句,自己也想去。
周远洄当时并未说什么,事后却成了惊弓之鸟。
他觉得喻君酌这是气急了,想离开他。
不过,对于喻君酌要跟着跑船一事,祁丰第一个就不同意。由很简单,跑船太辛苦了,要在船上住很久,吃的喝的都不太好,喻君酌身子弱撑不住。
“太医都说我如今好多了。”喻君酌道。
“嫂嫂,你怎么忽然想跟着跑船?我二哥同意吗?”
“商会是我和祁丰的,王爷说了又不算。”
“我知道了,你和我二哥吵架了!”
成郡王总是在该聪明的时候展现出惊人的洞察力,今日就连祁丰都没看出异样,他却敏锐地发现了喻君酌的情绪。
“我二哥犯了什么错误?”成郡王问。
“没有。”喻君酌不太想当着祁丰和成郡王的面议论此事。
说到底,此事也不怎么光彩。
他的夫君竟然怀疑他和护卫有染,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君酌,受了委屈可得告诉我,你不说我可直接去问他了。”祁丰道。
“对啊,嫂嫂,受了委屈我和祁丰给你做主。”成郡王一脸诚恳。
一旁的小周榕捏了捏喻君酌的手,看上去一脸担心。他年纪太小,弄不清这些复杂的事,但他是真的在意喻君酌。昨晚看到那一幕对他冲击太大了,今日一整天他都愁眉不展,生怕哥哥被父王伤了心,不要他们了。
小家伙觉得,若是三王叔和舅舅帮忙,应该会有用。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日和王爷提起了一个故人,闹了点不愉快。”
“哪个故人?我认识吗?”成郡王问道。
喻君酌想了想,说:“你应该认识,见过几次。”
“谁啊?刘四?还是喻君齐哪个狐朋狗友?”
成郡王想了一圈,也记不起自己还见过喻君酌其他的旧识。
“原州,你还记得吗?”
“原州?”成郡王一怔,“原州不是……”
“他怎么了?殿下知道他的消息?”喻君酌问。
“原州他不是,他,他……”成郡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原州不是他二哥吗?
怎么嫂嫂说原州是旧识?
成郡王心念急转,一张脸上的表情也几经变换,看得喻君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知道什么?”喻君酌问。
“我不……我也拿不准,我该知道吗?”
二哥为什么要对嫂嫂隐瞒身份?
成郡王脑子这一刻是真不够用了。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得管住嘴,不能乱说,免得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
可他管得住嘴,却管不住脸。
他那表情落在喻君酌眼里,实在很难不多想。
“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他的消息?”
“呃……我,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呀。”
成郡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觉自己好像惹上了不该惹的问题。
喻君酌盯着成郡王看了半晌,满腹狐疑。
他岂会看不出对方在刻意隐瞒什么?
可成郡王隐瞒的是什么呢?
喻君酌虽然和成郡王年纪相仿,但他活了两世,心性成熟得多,也比成郡王更聪明。于是,他顷刻间便收敛住了情绪,摆出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正面问不出什么来,他可以旁敲侧击。
成郡王这性子,藏不住事儿。
“殿下若是不愿说,我便不问了。”喻君酌淡淡一笑:“等回到京城见着他,我自己问他便是。”
“呃,哈哈,对,你还是自己问他比较好。”成郡王毫无心机,被喻君酌一诈便露了底。
他这一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透漏出了很多信息。
他知道原州的身份,而且他知道原州还活着。
喻君酌垂眸不语,心中却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喻君酌许久以前, 就察觉到原州身上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比如,他虽然是个护卫,却不像旁人谨守本分, 面对喻君酌时也甚少像旁人那么恭敬。也正因如此,喻君酌才会一度将他当成朋友对待。
再比如, 周围人对原州的态度,也很不正常。他一个淮王府的护卫,哪怕再厉害, 也只是个护卫而已。但这个护卫, 不仅受到过皇帝的召见, 还和成郡王、周榕都有着很紧密的联系。
从前喻君酌没往别处想,是因为两人分开的太匆忙。彼时他忙着焦虑该如何面对活着的淮王,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胡思乱想。
直到原州始终没有音讯,他才开始觉察到异样。
今日成郡王的反应, 越发证实了他的猜测。
原州绝不仅仅是个护卫那么简单,他应该有另一重身份。
喻君酌苦思冥想, 誓要在一团乱麻中找到那个能让他豁然开朗的线索。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自己已经和真相很近了。
是什么身份,能和皇帝、成郡王、周榕都有所关联?
又是什么身份不能让他知道, 要费尽心思瞒着他呢?
喻君酌想到了成郡王,对方素来随性, 在京中时行事更是有些跋扈。以他的个性, 不太可能因为几面之缘就记住一个护卫的名字, 除非是谭砚邦那种级别的人。
而他却能记得原州。
也就是说, 原州对于淮王而言,至少也该是谭砚邦那样的左膀右臂。
至于周榕,小家伙不认生, 很好相处,但他愿意主动亲近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喻君酌和周远洄,周榕甚少会主动黏着谁。
可喻君酌记得,周榕当初和原州很亲近。
他想不通的是,周榕如果那么亲近原州,为何分开的时候并没有哭闹,甚至连伤心的情绪也没怎么流露。
前几日周榕只不过是去南绍待过数日,回来以后便抱着他撒娇了许久。可小家伙和原州一年没见,在他面前竟从未提起过对方。
这太不合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让喻君酌忽然想起了一桩往事,那会儿淮王的“死讯”传到京城,喻君酌很担心周榕会接受不了打击。但彼时的周榕展现出了超强的承受能力,不仅没有哭闹,还显得十分乖顺。
当时喻君酌以为他只是不懂,现在想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周榕在大部分事情的认知上,都比同龄的孩子更敏锐,怎么可能唯独不懂死别和生离呢?现在想来,小家伙应该是早已知道淮王是假死,所以才没有表现出伤心。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周榕不想原州,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原州没有离开他?
这个念头,令喻君酌不由吓了一跳。
他一直认定原州失踪了,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但原州是暗卫,是可以不露面躲在暗处的,只要对方不想让他看见,他便永远也不可能见到对方。
念及此,喻君酌忍不住疑神疑鬼地四处看了看。
“君酌。”祁丰忽然开口:“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在想一些事情,你们不必会我。”
喻君酌不想被打算思绪,兀自沉思着。
“我去铺子里置办些东西,你要不要一起?”祁丰问他。
“我不去了,在茶楼等你们。”喻君酌说。
祁丰见他兴致缺缺,也没勉强,交代了护卫保护喻君酌和周榕,便带着成郡王离开了。
今日茶楼里没什么人,喻君酌待着的又是楼上的雅间,十分清净。祁丰和成郡王一走,没了人打扰,他便可以集中精神去想这件事了。
“榕儿,你怎么不和舅舅他们一起去?”喻君酌看向身边的周榕。
“榕儿不想丢下哥哥,榕儿陪着哥哥。”周榕说。
喻君酌看向周榕,忽然开口问道:“榕儿,如果哥哥要离开你,要离开很久,你会伤心吗?”
“很久是多久?”周榕小声问他。
“几个月那么久。”喻君酌说。
“哥哥别走,榕儿不想让你走。”周榕扑到喻君酌怀里,哽咽道:“是不是因为榕儿不乖,哥哥不想要榕儿了?”
“当然不是,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你要去哪儿?能不能不去?”
周榕说着便眼泪汪汪,小模样看着十分委屈,喻君酌见状忙把他抱在了怀里。
周榕看着乖顺,实则是个很敏感的小孩。他幼时周远洄常年待在南境,令小家伙对分离一事格外担忧。
所以周榕对亲近的人要离开自己这件事,不可能毫无反应。
暗卫听到屋内的对话十分震惊,当即便匆匆离开,去朝周远洄汇报了情况。
“王妃要走,什么意思?”周远洄大惊。
“王妃告诉世子,说他要离开很久,让世子不要伤心。”暗卫说。
周远洄早就坐不住了,在喻君酌进城后不久就跟了来,只是躲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家茶楼里。他之所以没追过去,是想给喻君酌一些空间。
如今听了暗卫这话他哪里还待得住?
茶楼里。
喻君酌让伙计上了点心,自己则立在窗边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他想,若自己猜对了,原州为何要躲着他呢?
是顾忌周远洄,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这时,他目光落在了街边的一个摊子上。
那摊子上摆了许多面具,有猫、狗、兔子,也有恶鬼、罗刹。
喻君酌又想起原州最早跟着他时,时常带着一个面具,许久之后陪着他去兰苑参加赏花会时,才以真面目示人。
原州当初在王府,为何要戴着面具呢?
这个问题他很久之前就想过,但是一直没有头绪。喻君酌记得,王府里其他的护卫都是不戴面具的,只有原州是个例外。
“哥哥,你在看什么?”周榕好奇问他。
“没什么,我透透气。”喻君酌走回了桌边坐下。
周榕递了一块点心给他吃,他咬了一口,顺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原州”两个字。
“这个字念什么?”周榕指着离自己更近的州字问他。
“这个字念州。”喻君酌说。
“那这个呢?”周榕又指着原问他。
“这个字念原。”
“州、原。”周榕认真看着两个字念道。
“不是州原,这两个字应该这么念……”
喻君酌一怔,忍不住拧了拧眉。
“州、原,州、原……”喻君酌喃喃念了几遍,“周远……”
那一瞬间,他蓦地想起了昨晚那一幕:温热的帕子覆在他哭肿的眼睛上……
当时喻君酌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只因那一幕让他想到了原州。那个念头太离谱了,所以他很快就压了下去,然而这一刻再回忆起来,却令他一颗心不由跳得飞快。
周远……
有没有可能?
尽管觉得这个念头不可思议,但喻君酌顺着了一遍,却发觉所有不合常的事情,顷刻间都有了解释。
因为那个人是周远洄,所以周榕才会那般亲近。
因为那个人是周远洄,所以丧仪上周榕才没有伤心。
因为那个人是周远洄,所以他们启程去淮郡时,周榕并没有离别的感伤。
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州离开京城前,进宫见了皇帝,算起来那个日子,应该是水师和东洲开战前。后来水师大捷,他们便被皇帝送到了淮郡……
从那以后,原州再也没有出现。
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扮演两个人。
所以周远洄认得陈知晚,因为赏花会那日,原州和自己一道去的兰苑。
那日周远洄说大婚后不久让皇帝封了周榕做世子,也不是听了暗卫的汇报,而是因为大婚后他一直在京城,一直在淮王府。
喻君酌不敢相信这个猜测,只因太过离奇。
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个可能……
怎么可能呢?
原州怎么可能是周远洄呢?
堂堂淮王殿下为何要假扮成暗卫?
那个时候水师开战在即,周远洄应该在淮郡啊,怎么可能在京城?就算对方真在京城,也定有别的部署,没道整天围着他转啊。
不会的,喻君酌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
周远洄怎么可能是原州?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周远洄大步走了进来。
“父王。”周榕一看到他,便有些紧张,像是生怕他和喻君酌再起冲突似的。
“榕儿乖,父王和哥哥有话要说。”周远洄开口道。
周榕看了一眼喻君酌,见喻君酌朝他一笑,这才从椅子上跳下来,慢吞吞走到了门口。门外的护卫一把抱起了他,将房门合上了。
屋内只剩喻君酌和周远洄两人。
喻君酌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一边盯着周远洄,一边试图从男人身上找出原州的影子。他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实或者推翻这个猜测。
但他已经太久没见过原州了,只记得对方身量很挺拔,长相很普通,声音很低沉……其他的细节,他记不太真切。
“还在生本王的气吗?”周远洄走到他身边坐下。
喻君酌看了一眼桌上的字,已经干了,一眼看不出痕迹。
“昨晚是本王的错。”周远洄开口。
喻君酌也不应声,只盯着他看,仿佛想从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出点端倪。
周远洄被这眼神看得心慌,便拉住了喻君酌的手。喻君酌并未挣脱,任由他温热的大手包裹着自己。
昨晚喻君酌气急打的那一拳,把自己的手打肿了,却也在周远洄脸上留下了痕迹。男人一侧的下颌处,落下了一块淤青,看着十分突兀。
“还疼吗?”喻君酌问。
“不疼,你手还疼吗?”
周远洄说着便低头去检查他的手。
喻君酌眸光落在周远洄虎口的伤疤上,忽然想起原州最初和自己见面时,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手和脖颈都遮住了。那时喻君酌总惦记想找到上一世收留自己的人,还提出过想看看原州的手,但没能看成。
周远洄从前也有这种习惯。
喻君酌记得初到淮郡时,周远洄穿的武服便是加高过领口的,衣袖也做了特殊的处。所以直到周远洄中毒昏迷时,喻君酌才有机会看到他虎口的那道伤疤。
连习惯都一样。
为什么要遮住伤疤呢?
要么是觉得不美观,想要遮掩。
要么就是伤疤太过特殊,容易被人认出来。
如果那时留在京城的当真是周远洄,他定然要隐藏身份,不能让旁人知道他是假死。所以哪怕最初原州在他面前戴着面具,也刻意遮掩了手上和脖颈处的伤。
喻君酌看向周远洄,男人幽深的瞳孔和他记忆中原州那双凌厉的眸子骤然重合在了一起。
原州竟然真的是他?
那一刻,喻君酌震惊无比。
但很快,他的震惊便化成了愤怒。
若说当初原州易容隐瞒身份,他可以解,毕竟淮郡一站事关重大,淮王没必要相信他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可如今他们已经成婚一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周远洄为什么依旧瞒着他?
对方是在戏弄他吗?
否则昨夜眼看他那么伤心,为何不肯告诉他?
“你……没事吧?”周远洄被他这眸光看得有些慌。
“没事。”喻君酌收敛了情绪,并未质问。
他倒要看看周远洄能演到什么时候。
“跟我回去吧,好不好?”周远洄低声下气道。
“我不想回去。”喻君酌说。
“还在生我的气?”
“王爷……”喻君酌略一沉吟,开口道:“我要见原州。”
周远洄一怔,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若是换了昨晚之前,他听到这话定然又要胡思乱想。但如今他心中对喻君酌的愧疚和心疼早已盖过了那莫名其妙的醋意。
“昨晚王爷不是说他还活着吗?既然他活着,我想见他,可以吗?”
“等将来回了京城,你若是……”
“我不想等,若他在京城,我今日便启程回去。”
“你……”周远洄眸光微动,但很快调整了情绪:“好。”
他听到暗卫说喻君酌要走,早就慌了神,这会儿喻君酌说什么他都得先应着。更何况要见原州,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不过是一张易容面.具就能解决。
“我会在客栈里等着,何时见到他,我何时跟你回去。”喻君酌打定了主意似的,并没打算和他商量。
周远洄竟也没纠结,开口道:“好,我会让他天黑前来见你。”
喻君酌闻言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大营内。
谭砚邦听说自家王爷要找易.容.面.具,懵了。
“王爷?您这是想做什么?”谭砚邦问。
“还能做什么,先把他哄高兴了呗。”
周远洄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他昨夜就不该说那番话,更不该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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