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你的豹来喽by瑄鹤
瑄鹤  发于:2025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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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乌兰的孩子们——
那头调皮的小公狼叫作阿来夫,意为淘气的孩子,名字与其性格格外贴合,每一次红外相机都能捕捉到他搞怪的行为。
他的妹妹们,一只眼神澄澈明亮、清透地像是水,取名为阿茹娜,意为纯洁,相较于阿来夫更加文静、乖巧。
另一只眼瞳黄绿,色泽渐变,取名乌尤,代表着绿松石的意思,她是个依赖姐姐的小家伙,日常跟在阿茹娜身后,几乎形影不离。
至此,有记录痕迹的贺兰山狼群正式建成:
由父母狼巴图、乌兰领导,阿来夫、阿茹娜、乌尤作为二等狼成员,并在组建的下一年,诞生了两个新成员,即后来的傲云和旭日干。
这支狼群队伍本该继续扩大的,但厄运降临,贪婪的狩猎者盯上了独自玩闹的阿来夫。
枪响之下,乌兰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路过的戈尔则成了另一个倒霉的伤者。
于是,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这些是顾祈安不曾知道的过往,他对狼语词汇的有限理解无法窥见过去的一切,只能在狼群压到很低的轻吼声中模糊分辨——
“危险的东西”,“死”,“孩子”。
他捕捉到最多、且最能被理解出具体意思的就是三个词汇。
人类的理解力和想象力总是很强,他们善于补充,并具有构建故事的能力,哪怕没有太过详细的解说,顾祈安也通过这些拼凑出一个可能最接近事实的答案:有“危险的东西”曾导致了狼群“孩子”的“死”。
站在小山坡,远距离盯着那座帐篷的小雪豹垂下尾巴。
“危险的东西”——人类偷猎者。
“孩子”——父母狼的其他幼崽。
“死”——那个幼崽死了。
明明全身上下都覆盖着绒密的毛发,但顾祈安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他小心翼翼蹭到了黑狼身侧,得到了对方温和的舔舐。
因为已经找到了目标对象,狼群暂时在山坡之上安顿了下来,一整个过程都有种压抑中的静谧,加上隔得距离远,位于下方的帐篷对此一无所知。
进山来的偷猎者自然都是偷偷摸摸,他们没有保护机构工作人员手里的高科技,装备简单甚至是落后。
枪支、麻醉枪市面上不流通,偷猎者手里拿的是从前私藏起来的老式猎枪、生锈的捕兽夹,甚至可能是布置在山里的陷阱……
但这些对野生动物来说,都是足以造成致命伤害的东西。
晚间,天色暗沉,连接数日的雨让整个天空透出一种暗淡的红。
借由高度优势,狼群暂时安身的地方,正好能观察到下方的人类入侵者。
最初顾祈安还抱有侥幸心理,他期盼是狼群认错了、期盼住在帐篷里的可能是进山进行作业的工作人员,可当他看到染在黑暗中的火光后,那种微末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熟知森林防火的工作人员不可能在山里点火烤制食物,但以图利益的偷猎者可不会遵守这些规定。
毕竟过去就他所知的烧山新闻,其中有一部分来自于违规进山的人类。
就算进了盛春,但夜间的山里依旧寒意深重。
狼群分散在山坡之上,对于下方的目标依旧处于观察的状态;顾祈安跟着戈尔窝在另一边,与之泾渭分明。
一路而来的疲惫此刻如潮水侵袭,腐蚀着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顾祈安本以为自己了解到狼群活动的目的,就会放下心来,可现在却发现他只会比之前更加担忧,甚至忍不住思考一些尚未发生的危机。
卧倒在小雪豹身侧的黑狼察觉到了他的不安。
戈尔低头,小心舔舐着小雪豹的侧脸,从眼下的短绒毛到悬在空气里的颊髭,他的力道很温柔,有种长者的安抚意味,一下一下,尝试如母狼般替幼崽梳理绒毛而进行安慰。
但效果甚微。
黑狼从喉咙里发出疑惑的呼噜声,很轻,也就只有靠在他身边的顾祈安才能听到。
大脑下意识完成了狼语的翻译活动,顾祈安有些纠结地看了看黑狼,心道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担心现在的情况吧?
不过目前……好像担心也没什么用?
他没有办法左右狼群的决定,也不知道戈尔与狼群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才会一起跟到这里。
顾祈安心底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狼群——
在找到了目标后,乌兰收敛了最初的怒意,此刻反而显得很平常,只与自己的伴侣腻歪在一起;阿茹娜、乌尤靠在不远处,已经做好了睡觉、补充体力的准备。
就是自己身侧的戈尔,也老神在在,一副“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似乎就他一个在担忧?
什么情况?!!
你们都不带要紧张一下的吗???
原本还心头疑虑的小雪豹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的脑袋多次转动,在狼群和戈尔之间来回打量,任他看到眼睛都有些酸涩,也没能从大家身上看出来什么即将进入战斗模式的备战感。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顾祈安又歪头,看向远方山坡下的火光。
距离远,加之光线黑,融于草林颜色的帐篷已经看不大清,唯有火光还明晃晃跃动着,彰显着那里尚有人迹的现实。
顾祈安收回视线,原本紧张的情绪因为狼群与戈尔的平常态,逐渐放松了下来,直到耳朵又被舔了舔,顾祈安才意识到狼哥在催他睡觉。
好吧、好吧,你们都不担心,我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小雪豹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点,随即回应了黑狼哄睡的催促,毛茸茸的脑袋一歪,就枕在了对方的前肢上,等找到一个合适又完美的位置后,这才低低冲着戈尔嗷呜一声,闭上了眼睛。
近些日子的赶路很密集,休息少、吃的猎物也都以野鸡、野鼠为主,不论是顾祈安、戈尔,还是狼群的其他成员,几乎都瘦了十多斤的样子。
春日在深山草甸养出的肉少了很多,长时间的奔跑令这群狩猎者身上的肌肉更加结实,譬如本就身体以肌肉为主的戈尔、巴图——
两头公狼的体格看起来虽然薄了些许,但隐藏在毛发下的肌肉却密度更高,紧绷在骨骼之上,让他们更具有力量感。
而乌兰、阿茹娜以及乌尤则身形更显高挑,给人一种很能跑的敏捷感;至于本来最圆润的小雪豹则没了双下巴,脸蛋上愈发有种漂亮又精神的劲儿,身体也显得轻盈很多。
但偏偏戈尔很心疼。
望着已经闭眼睡着的小家伙,黑狼银灰色的眼瞳里闪烁着疼惜的情绪,他垂头舔了舔对方的脑袋,那种小心又心疼的劲儿,险些要从戈尔的动作里溢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小豹子受了好多罪——
最近睡不好、吃不好,天天赶路,本来就小小的一团,现在又瘦了那么多……
本来戈尔不想带着小豹子一起的,可当他回头对上那双莹莹的眼睛时,又忍不住想,只有把小豹子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其他动物,其他没有他存在的地方,戈尔都不放心。
黑狼安静地舔舐着小雪豹脑袋上的毛发,从耳朵尖到侧颊,直到对方的呼吸彻底沉下来,这才闭眼休息。
第二天天气意外不错,倒不是云散天晴,而是连续不断的雨终于有了中断,从前一晚的下午到这一天的清晨,只除了阴云,再不见雨水。
找到目标对象的狼群似乎并不着急行动,他们只悄无声息地活动在山上,偶尔自林中穿梭,但幽暗的目光却总盯着下方的帐篷。
像是藏在暗处的幽灵,除了他们本身,谁都不知道高处的密林里,竟然蹲守着一群已经窥探一整夜的狼群。
等顾祈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靠内侧的位置,一条毛茸茸的黑色尾巴被他抱在怀里,而尾巴的主人——戈尔则坐在山坡边缘。
一向冲着小雪豹温和如初的黑狼,此刻的眼瞳却显得尤为冷冽,恍若坚冰,似乎藏匿着一段不为人知且充满了反感的过往。
而他虹膜中倒映着的对象,正是远方的帐篷。
顾祈安无声眨眼,舔了舔睡了一晚略干的嘴巴。
不仅仅是狼群,就连他狼哥,似乎也和下方的偷猎者曾产生过矛盾……
心底暂时存疑的小雪豹翻身起来,怀里的尾巴瞬间感受到变化,戈尔回头,眼神立马转变柔和,并侧身让出一点位置,示意小豹子坐到他身边来。
顾祈安靠了过去,身边是黑狼强壮且温暖的躯干。
戈尔先舔了几下小雪豹的脑袋,这才转头,鼻头微微抽动,视线再一次落在了远方的帐篷之上。
深邃而冰冷。
狼的嗅觉灵敏度且强大,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动物界中最厉害的嗅觉器官之一,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嗅闻到数百米外极其微弱的气味。
早在昨晚暂停赶路时,戈尔就已经辨认出来,山崖之下的那个奇怪东西(帐篷)里,有着一股他熟悉且憎恶的味道。
夹带有血腥气,干燥的烟草味,以及弹药从枪管里出来时引发的硝烟。
很难闻。
带有一种铁锈的冷涩感,与那颗曾经埋在戈尔后腿的铁家伙一样的难闻。
他和狼群有着共同的敌人——偷猎者。
即便上一次的争锋里,戈尔因为不了解人类的武器而后腿受伤,但并不意味着被他针对的敌人就能好过——那个偷猎的手臂上,几乎被戈尔撕下一块肉来。
不过显然,之前被黑狼伤到的偷猎者并没有引以为戒,甚至野心膨胀,山林中的资源引诱着他们铤而走险,无视法律法规,只敢乘着夜色、骑着摩托,自某个被偷猎者当做是秘密的进山口偷渡而入。
不论是生活在山里的马鹿、猞猁,亦或是比较难见到的狼、马麝……
任何一个,对于偷猎者来说,都是藏有巨大利益的“宝藏”。
此刻,已经起来的两个偷猎者显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狼群盯上了。
——唰。
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帐篷被拉开,两个男人前后走了出来。
前面那个额头凸出、眉毛浓黑,下半张脸生着不修边幅的胡茬,满眼血丝,面相凶恶,手里提着个老式猎枪,似乎还缀着一抹不大的米白,一甩一甩,有些看不清形状。
后面那个身形佝偻,瘦得像是个猴,三角眼,两腮无肉,看起来像是许久没吃过饭似的,可偏偏脸面极凶,自带戾气,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向四周,似乎在寻觅着他心仪的猎物。
两个结伴的偷猎者谈不上是同伴,只是上一次进山猎到一头公狼,算是发了笔小财,贪心不足,便又冒着风险,在日子暖和了些许一同进山。
他们想再一次遇见落单的狼。
不管是狼牙、狼皮、狼髀石,都是偷猎者进项的来源,倘若能在山中遇见稀少的马麝、头顶长角的马鹿,那更是横财一笔,想必晚间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胡子男捏着手里的老式猎枪,粗糙的大掌握着缀在底部的米白色挂件,细看之下,竟然是颗狼牙。
那只手摩擦着狼牙,有种莫名的瘆人。
“这山里肯定有狼群。”
他声音很哑,显然是烟抽多的后遗症,语意贪婪,“上次打死的那个还是个狼崽子,没成年,这次要是能再抓到一只,还能发一笔。”
偷猎者可能是住在附近地区的人,也可能是异地而来的外地人,他们并不曾关注过贺兰山保护机构的账号,本该不知道狼群的事情。
偏偏当初小狼阿来夫尚未成年,进行买卖的时候胡子男被压了价,这才顺势推测出山里应该还存在有狼群。
如果不是难以克服的艰难,狼群从不会抛弃自己的幼崽。
瘦猴笑了一声,“狼最记仇,你把那只小狼的狼皮挂出来,他们准闻着味儿追来。”
胡子男嗤笑一声,“皮子早卖了,我又不傻,那么显眼的东西背身上,找死呢?可惜了……不过没有狼,别的能打到也行。”
他看向四周,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蹲上个一周,我就不信什么都没有……就算真的有狼群……”
胡子男怪笑一声,摸了摸手里的猎枪,“有这玩意儿,就是狼群也干得翻!”
瘦猴立马笑着拍马屁。
比起胡子男手里的猎枪,他的装备就少了很多,只在帐篷旁边立着两个老式捕兽夹,还生着铁锈,明显是上了年代的老物件,偏偏被有心人藏了起来,这才能带到山里祸害野生动物。
此刻,两个已经开始畅想赚钱的偷猎者压根不知道,就在他们头顶,早已经有群狼在暗自盯梢了。
距离隔得远,听不清偷猎者在说什么,顾祈安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收回视线,看向一副静待时机的狼群,忽然想到了上辈子躺在病房里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顾祈安无聊,每天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抱着平板看纪录片。
一部一部地看,从狮子到老虎、从鲸鱼到狼群,能看的、好看的纪录片,基本全在顾祈安那里挂了号。
隔壁床有个老大爷,和他同病房住了一个多月,也算是熟面孔,在顾祈安有次看狼群纪录片时,忽然来了兴致,给同病房的小朋友讲了一个发生在他小时候的故事。
倒不是他亲眼所见的故事,而是他听周围大人说的。
大爷小的时候住在戈壁滩里,周围几十公里只有他们一家,想找“邻居”至少要坐骡子车赶上大半天的路,才能在大片大片的黄褐色戈壁中看到人烟。
而大人们说的故事,也发生在那片戈壁上,那时候大爷好像还没出生……
有户人家的大儿子不知道怎么抓回来一只狼崽,在那个食物匮乏、野生动物保护法不健全的年代,肉都是顶好的,瞧得人眼红。
狼崽变成了这户人家的晚饭,他们忘记牧民们常说的“不怕被狼咬,就怕被狼惦记”,一顿肉下了肚子,还不等他们好好睡一觉,夜里就在人烟难寻的戈壁里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自那天起,为狼崽寻仇的狼群便阴魂不散。
夜间嚎叫,白天见不到影子;惊得那户人家夜夜噩梦,本想去邻居家避避,谁知半路的骡子车被从骆驼刺丛中冲出来的狼一惊,车翻了、人摔了,瞬间就被一群狼围了起来。
故事听到这里,那时候顾祈安歪着脑袋询问老大爷,“然后呢?”
是那户人家逃开了?等来了救兵?还是狼群复仇成功了?
靠在病床上的老人笑了笑,声音很轻,他说:“然后啊,没谁再见过那户人家,也没谁再见过戈壁里的那群狼。”
脑袋里的回忆与此刻的狼群相重合,顾祈安往旁边缩了缩,靠在黑狼身边汲取温暖,蓝色的眼睛跨过树林,又一次落在了远方的帐篷之上。
在老大爷出院的那天,好奇心重的他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他问,故事是真的吗?真的在没有后续了吗?
老大爷只说,狼是睚眦必报的动物,惹了他们,这辈子都甩不掉的。
故事真假不论,但倘若没有前例,人类又怎么会知道狼是睚眦必报的呢?
小雪豹安静趴下,心情逐渐平静。
他不知道狼群准备做什么,但不论黑狼准备干什么,他都会陪着对方的。

狼若回头必有缘由, 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这点在狼群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对于人类来说,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对于动物来说, 也是同样的。
从抵达目的地的那天开始, 两个偷猎者活动在下方——
他们晚间住着帐篷, 两个人分别替换着守夜;白天会活动在周围, 偶尔枪声响起, 会有倒霉的野兔、呱呱鸡变成他们的猎物。
而山坡之上, 有云杉环绕的阴影下,则守着安静的狼群。
他们的猎物来源依旧是周围的小型动物, 野鼠、野兔、野鸡……
没有太多的脂肪含量, 以白肉为主,饱腹感并不强烈, 但也足够支撑他们暗中盯梢的活动。
一道倾斜的山坡, 将大山深处的空间分为两个世界,下面是贪婪、残忍,寻找着猎物目标的偷猎者;上面是裹挟着仇恨,等待时机的狼群。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存在着的拉锯战, 顾祈安随着戈尔潜伏其中, 有种磨性子的历练感,最初还能感受到几分焦虑和担忧, 但伴随着狼群成员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他也逐渐习惯了这份等待、窥视的平静。
又是一天傍晚,在心里偷偷算着日子的小雪豹合计了一下,这大概是他们盯梢偷猎者的第三天了。
下方的人没有挪窝的打算, 上方的狼群也就守着盯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的爆发冲突。
在等待中硬生生被磨无聊的小雪豹晃了晃尾巴,仰躺着,歪着脑袋蹭到黑狼身边。
对方正安静地趴在地上,脑袋偏开一些角度,视线偶尔落在坡下,偶尔转回放在顾祈安的身上,等感受到前肢上的柔软触感后,戈尔里面挪回视线,低头舔了舔小豹子的脑袋。
动物的复仇总具有持续性,而狼更是不缺耐心。
戈尔认出了下方帐篷里住着的偷猎者就是当初打伤自己的人,但他并不着急,比起莽撞出击,倒不如静待时机,一击要害。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身边还跟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豹子。
倘若只有戈尔一个,寻仇的计划大概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大胆凶戾、体型壮硕的黑狼很有可能会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进行偷袭,抑或是如幽灵般跟在偷猎者的身后,毕竟他们总有落单的时候。
但当小雪豹跟在身边后,戈尔便压下一些寻仇的暴戾,反而耐心十足,将本来焦躁的顾祈安给一下一下舔舐、安抚到现如今这个百无聊赖的模样。
见仰躺着的小雪豹满脸无聊,戈尔心脏发软,低头轻轻舔着对方的脖子,温和又驯服。
或许是因为时节已经进入了四月中,盘踞在黑狼身上性成熟带来的影响逐渐消退,发情期的那股燥热劲儿也在前几天的赶路里逐渐变淡。
虽然这股源自于本能的性冲动浅了,但戈尔看他的小雪豹,依旧觉得哪哪都好,有种想要继续压在身下的独占感。
黑狼银灰色的眼瞳闪了闪,掠过几分莹莹的微芒,他低头继续进行着舔舐,温热的舌面虽然粗糙,但落在顾祈安的身上时,却轻得像是羽毛。
戈尔聪明且敏锐,这趟和狼群的合作并非只为寻仇,而是为了提前剔除隐匿在这片土地上的隐患。
毕竟这种隐患可能害死那只倒霉的小公狼,也可能暗藏危机,落在他的……
黑狼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冷然,正仰头扒拉着戈尔脖子的小雪豹一愣,没忍住掀着眼皮多盯了对方一会儿。
顾祈安心里嘀咕,他好像很久没见过狼哥这么凶的眼神了,所以那两个偷猎者,到底怎么惹着他狼哥了?是伤害了狼哥离群前的家人,还是伤到了狼哥……
可是他没在黑狼身上见到什么伤势痕迹啊……
新增的疑问晃动在顾祈安心底,原本眼神慑人的戈尔很快恢复原状,依旧是那副待小豹子时的温和样儿,可已经窥见过那层阴影的顾祈安却无法忽略。
先前他光顾着考虑狼哥和偷猎者有仇、会采用什么办法报复,旁敲侧击也嗷呜地询问过,最终只能得到戈尔意为“等待”的低吼。
而今脑袋转过那股劲儿,他才后知后觉思考到“仇”的起因。
原本躺着的小雪豹忽然一翻身坐了起来,成群地卧在不远处的狼群侧目,但也只是看看,现在他们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底附近活动的偷猎者身上。
见小雪豹翻身起来,卧趴的黑狼微微抬头,仰视着略微逆光的小家伙。
到底是偷猎者伤了狼哥的家人?还是伤到了狼哥本身?
顾祈安恨自己脑子转得慢,总是想不在重点上,他眼藏担忧地舔了舔黑狼的鼻头,小小声嗷呜了两句。
戈尔歪头,神色认真,显然在努力理解着小雪豹的意思。
狼和雪豹之间无法交流,但戈尔和顾祈安之间,却因长久来相处的默契,逐渐能从彼此不同的叫声中,窥探出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当然,并不是所有声音,他们都能相互明白。
就好像此刻,戈尔听着听着,毛绒脸上的神色略显凝重,目光里含有几分犹豫,越发显得苦大仇深。
顾祈安也有点无措,毕竟询问伤势这样的交流很不日常,他和狼哥的交流里过去也从未出现过类似的询问,此刻突然提及,别说是他不知道怎么用嗷呜叫去表述,就是听在耳朵里的戈尔,也有些一头雾水。
低低的嗷呜声带有一些迟疑,像是在拿捏着用词和声调的起伏,结结巴巴半天,小雪豹舔了舔嘴巴,然后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黑狼的脸上。
他已经很努力在问了!!希望狼哥能和他心有灵犀一下!
但显然,这次心有灵犀的技能失效了。
静谧弥散在黑狼和小雪豹之间,两个毛茸茸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像是陷入沉思的雕像,谁都没能get到对方的意思。
等不住的小雪豹先动了。
他忽然四肢站起来,前爪悬空搭在黑狼身上,然后开始一寸一寸地抚摸。
戈尔:??
不远处的狼群:???
这大白天的,准备干什么?
满心记挂着自己疑问的小雪豹可顾不上此刻有没有狼围观,他只仔仔细细将肉垫贴在了黑狼的身体之上,一寸一寸摸过去。
过往也不是没有和戈尔亲密地贴在一起过,但到底隔着一层厚实的绒毛,不论是舔、是蹭,感官都会受到毛发的影响,无法完全感知,但当一方有意去用肉垫寻觅时,某些被遮掩的问题则会浮出水面。
顾祈安对戈尔的“大检查”是从耳朵尖开始,一路向下的——
不明所以但总是纵容着小豹子的戈尔僵硬在原地,敏感的耳朵被那双肉爪子轻轻揉着、捏着,战栗感一股一股地往身上冲,像是被十万只蚂蚁占领了神经。
此刻戈尔有了罕见的庆幸感,要不是发情期的躁动已然过去,只剩下了没什么大影响的余热,恐怕“饿”了许久的野兽会忍不住翻身将他的小豹子彻底吃掉。
顾祈安的检查方式很直接,就是用摸的。
从戈尔的耳朵尖开始,然后是脑袋、吻部,以及对于野生动物来说至关重要、堪称一号命门的脖子。
经常性奔跑、跳跃的黑色肉垫早就不负最初的稚嫩柔软,摸起来有些刺,甚至会勾到戈尔的毛发,但在细致检查中,并不妨碍顾祈安的感官系统。
肉垫之下是黑狼温热的躯干。
近些天的赶路以及猎物品种的选择,戈尔的清瘦主要体现在更加紧实的肌肉上,拍下去是硬邦邦的感觉,给人一种十足的安全感。
顾祈安没顾得上欣赏黑狼完美的身材,只沉着蓝色眼睛,从脖子继续往下摸——
胸膛、脊背、前肢、腰腹。
被摸到腹部位置的戈尔僵硬得更明显了。
向来天地为席、不懂羞耻的野兽慢吞吞将粗壮的狼尾夹在后腿间,颇有些难耐的古怪意味。
被挡着视线和动作的小雪豹凶巴巴冲戈尔呲了呲牙,但后者好像一副没听见、没看到的姿态,尾巴依旧挡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
嗯嗯??
难不成旧伤在肚子上?
但以前靠在狼哥身上睡觉的时候也没看到啊?
是他以前忽略了什么吗?
他竟然那么粗心大意?
垂在后方的毛绒长尾巴轻微炸了一下,被侦探附体的小雪豹越发坚定偷猎者遗留的旧伤,应该在黑狼用尾巴挡住的位置。
于是,他靠过去准备用爪子扒拉开一探究竟。
不远处围观的狼群——
巴图:嘶。
乌兰:……
阿茹娜/乌尤:0.o
几头原本盯梢偷猎者的狼,都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了狼豹组合上——
强壮、气势盛大的黑狼此刻可怜巴巴仰躺在地上,身前蹲坐着个小雪豹,即便被挡住了大半,也能隐约看到毛茸茸的黑尾巴似乎夹在了黑狼的后腿之间。
看起来像是“小土匪”和被调戏的“大姑娘”。
古怪又奇妙的氛围浓浓地萦绕在戈尔和顾祈安之前,前者尾巴紧紧挡在腹部,后者两爪齐上,试图得到答案。
在抛开和安全有关的问题外,戈尔永远拗不过他心爱的小豹子,也就是三四分钟的僵持,那条硬撅撅的狼尾巴,还是被顾祈安给扒拉到了边上。
然后,满脸严肃寻找伤口的小雪豹脑袋空白了一瞬间——
他看到了一个&¥#……
这、这……
虽然之前也见过,但那时候黑狼正低头舔舐,大部分都挡住了,也就能从晃动的阴影里得出“张牙舞爪”的结论,和此刻彻底直面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小雪豹尴尬了一瞬,他僵硬着扭头,对上了黑狼同样有些生无可恋的神情。
戈尔无奈,对于小豹子这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最终也只能纵容。
毕竟都平躺下任豹摆弄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虽然已经度过了发情期最强烈的热潮,只剩下点儿余热,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感觉,本就年轻力壮的公狼在这个时节容易躁动,更何况被他一直想要压着的小豹子给按住摸了一顿……
是个狼都忍不住的好吧?!
那抹看起来很有气势、略显凶戾的肉红被晾在了空气里,小雪豹尴尬地蜷了蜷爪子,然后掩饰性地把那条狼尾巴抱着重新挪过来,小心给盖了上去。
顾祈安松了口气,还好在这深山老林,身后的狼群都被他给挡住了大半,不然他狼哥差点裸奔了……
虽然中间出现了这么一个尴尬的事情,但好在发情期的余热虽然会被勾起身体反应,但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就连戈尔的呼吸频率也没有变太多。
小雪豹放了点儿心,那双蠢蠢欲动的爪子再一次落在了黑狼的身上,在对方纵容到没边的视线里,开启了新一轮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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