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今天也在大声密谋by旧雪新烹
旧雪新烹  发于:2025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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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礼毕,国子监祭酒牛大人恭请太子升座,众官员并监生在堂下乌压压站了数排,垂手肃立着听太子训话。
太子先向国子监祭酒牛逊儒致意,笑道:“久闻牛大人治学严谨,如今孤见国子监上下一新,方知此言不虚。”
牛逊儒忙道不敢。
太子也不再与他客套,转过来对众监生道:“诸位都是各地选送上来的翘楚,想必都是学通古今的才子。今日孤有一问,还请诸位或可解之。”
太子的嗓音温润如玉,仿若清风拂面,只是他话里的内容却完全不似声音一般无害:
“《六韬》有云:‘十二节备,乃成武事。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征已现,乃伐之。’此话当做何解?”
文王伐纣之前,曾问道于姜太公,闻承暻引用的便是姜子牙答文王的话,意思是征伐之道,只要顺应天时地利,便可以兴兵征讨。
众人都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作声。
牛逊儒更是冷汗都下来了,都知道太子殿下和皇上正因为柔然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但谁能想到他居然跑到国子监来发难。
丢下了个重磅炸弹后,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般坐在高位,要笑不笑地看向鸦雀无声的众人。
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中,小美的声音幽幽响起:【好尴尬哦,都没人接他的话。要不要我在挑战专区里加塞一个“拯救尴尬太子”的任务,小萧你搭个腔就算完成了。】
【看来你还是不太懂我们人类。】
小美:?
【这种领导发言后征求感想的环节,我们人类一般都会提前安排好暖场的托儿,绝对不会让领导的话落在地上的好嘛?哪里轮得到我来救场。】
当过一辈子社畜的小萧沧桑开口道,试图让系统略微领会一下人类社会的丑恶本质。
果然,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正是刚与太子母家定亲的施景辉。
萧扶光对他印象还挺深的,当日在春熙园,太子还没来的时候,玩儿得最欢的就是他,但等太子一到,他就安静的跟个鹌鹑似的,不仔细找都发现不了这人。
【这种场合安排自己的表妹夫出风头,没想到太子殿下看着浓眉大眼,其实也挺会的嘛~】
萧扶光戏谑地与小美说道,顺便火速抬头再瞄一眼大美人……
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为什么他觉得太子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萧扶光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施景辉在那里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谁说打仗就一定有伤天和呢?人家文王都认为,只要大义和天时地利在我,就可以行征伐之事,这可是顺应天命呀!
他这一番话,让闻承暻因为被那小纨绔一语道破自己暗中布置后的尴尬都散去了不少,表情也随之和缓起来。
有施景辉开了个好头,另外几个监生也跃跃欲试地开了口,有个最为大胆的甚至将兴兵打仗和施行仁政结合了起来,认为顺应天时兴兵征讨柔然才是最大的仁政。
看着那几个群情激奋的同门,几乎都是勋爵世家的荫生,萧扶光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更换讲学的地方了。
因为只有在国子监,才会聚集这么多功勋武将的后裔。
只有这些人,才会真的关心北疆局势,也只有这些人,才宁愿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也要仗义执言。
太子来国子监,就是为了让皇帝、让整个朝堂听到,大雍武将,这个已经被漠视轻忽很久的群体的声音。
等他走完这一遭回去,下一次的大朝会,估计兴平帝会被武将们的请战折子给淹没吧。
李卓然慷慨激昂地发言完毕,见萧扶光还傻愣着,悄悄用手肘往后顶了顶他,示意他多少也说两句。
萧扶光向来是愿意随大流的,可是这一次,他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收回了准备踏出去的脚步。
毕竟,他只是一个想平安度过此生的小纨绔,唯一的追求就是救多多的美人,换多多的寿命。
而他这一步若是踏出去,接下来恐怕不仅仅是靖远侯府,就连他母亲的娘家定远公府都会被卷入政治旋涡中,再无宁日。
于是萧扶光全然不管已经气到双眼喷火的李三公子,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闻承暻看了那小纨绔几次,见他都是一副铁了心要修闭口禅的模样。
他道觉得这情景正在意料之中——
毕竟靖侯家的小纨绔,看似一团火,实则一块冰,和其他轻易就被挑起情绪的将门子弟相比,他更像一个老成的文官,习惯于衡量各种利弊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因此,虽然这小纨绔虽然经常看似激动地与附身的妖物诉说对自己容貌的痴迷,但也绝不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好感而轻易选择政治站队。
话虽如此,闻承暻还是有些恨的牙痒痒。
因此在回去之前,他特意吩咐了一句:
“诸公不妨以今日所议论之事为题,各作一篇策论交上来,届时还请祭酒大人转交给孤。”
他如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萧扶光震惊到裂开的模样,方才志得意满,施施然起驾回宫。
【不是,他当自己谁啊?班主任吗?居然还带留作业的?!】
学渣小萧咆哮三连。
可惜除了一个只会萌萌哒眨眼的系统小美外,再无人能听到他那飘散于风中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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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闻承暻回到东宫,就被皇帝身边的周进仁给半路截了道。
这位最得皇帝信任的周内官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此时依旧木着一张脸,在大路中央一揖到底:“启禀太子,陛下召您问话。”
虽然早已料到皇帝会借机发难,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闻承暻一挑眉,撇了一眼周进仁身后丧眉耷眼的常喜。
这奴才倒是机灵,连忙悄悄给太子使眼色,又用口型说了个“林”字。
闻承暻心领神会,对周进仁道:“周伴伴起来吧,孤这就与你一起过去。”
听到这话,周进仁心里长舒一口气,毕竟他可不想招惹太子这尊煞神。连忙起身站到路旁,好让太子的车架通过。
刚行至御书房门口,闻承暻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某物砸中。幸好他及时偏了下脑袋,才发现那将将擦着自己左脸飞出去的东西是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盏。
默了一瞬,闻承暻抬眼看向上首,兴平帝讪讪地放下了扬起的右手。
兴平帝:……气势就突然弱了一下呢。
在一旁站着的当朝丞相林万里只装作看不见,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拱手向太子殿下问安。
闻承暻缓步走进来,一点儿眼神都没分给林丞相,走到御书房正中央,一撩袍子跪下给皇帝请安:
“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急召,所为何事?”
他完全是明知故问,压根儿不在乎自己这态度会不会在皇帝沸腾的怒火上再浇一波油。
兴平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这逆子,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反倒问起朕来了?!”
闻承暻一脸无辜:“恕儿臣愚钝,的确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这下兴平帝气得话连说不清楚了,拿手点着他,连说了三个:“你、你、你!”
林万里看不过眼,将话茬接了过去:“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了国子监呢?还鼓动那些不谙实务的监生妄议国政,臣听说当时群情鼎沸,甚至有人口出狂悖之言。”
“臣以为殿下如此行事,实在有些欠妥。”
“放肆!”
闻承暻厉声呵道,丝毫不给丞相大人面子。
“孤与父皇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这时候兴平帝也缓了过来,怒道:“你也不用对丞相指手画脚,只给朕老实交代,你今天真的去国子监挑唆那些书生闹事了?”
闻承暻笑回:“儿臣不过是按照我朝定制出阁讲学,只是将地点从文华殿换成了国子监,怎么就被人栽了个鼓动挑唆的名头?这罪名可太大了,儿臣不敢受。”
兴平帝怒气冲冲:“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身为太子,不想着上效君父、下安百姓,反而还在那里煽风点火,鼓动那群行伍粗人的子弟,欲兴兵戈之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看你胆子分明大得很!”
这位践祚经年的皇帝,此时疾声数落着本朝储君,脸上的皱纹都因为太过猛烈的怒火而绷得死死的,那双耽于酒色的浑浊眼睛也瞪得老大,狠狠地盯着闻承暻,仿佛他是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可是归根结底,闻承暻只干了一件事——
把大雍武将身上令人窒息的高压稍微地松开了些许,让这些最了解北疆真实情况的人,能有个为大雍北国饱受柔然凌虐的边民们发声的机会而已。
垂下眼睑,闻承暻终于敛了笑容,目光直直的回看过去,道:“去岁入秋以来,柔然便屡屡生事,今年他们的三王子更是集结大军,陈兵北境,欲夺雁门关后长入我中原腹地。”
“敌国如此狼子野心,若我大雍此时不出兵,难道还要等豺狼已经磨好利爪,狠狠地啃上一口大雍百姓的血肉后再出兵吗?”
“因此,儿臣反倒认为,儿臣今日的举动,不过是在尽一个储君的本分而已。”
“混账!”
兴平帝怒极,眼神如果能变成刀子,此时他一定能从闻承暻身上剜下几片肉来。
对此,闻承暻只是冷静的回看过去,一语不发。
这对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父子,竟然就这样沉默的对峙了起来。
周围的宫人早已战战兢兢地跪下,个个深埋着脑袋,生怕被牵连。
林万里却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中,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往前一步冲皇帝行了一礼,又对着闻承暻拱了拱手,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请殿下恕臣无礼,只是老臣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公道的话,殿下您,此言差矣啊!”
“殿下不忍见边民受罪,陛下作为天下兆民的君父,只会更加忧心焦急。”
“只是殿下是否想过,如果真的与柔然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战事一起,届时那柔然的铁骑之下,葬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我大雍将士的血肉!因此陛下如今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才狠心从中取舍啊。”
“再者,依老臣愚见,此事也不是只有兵戎相见一个解法。边夷挑衅,多半都是因为穷得过不下去了,才拼命闹出些动静,指望要些钱粮活命,到时候打发他们些东西估计也就安分了。”
“我大雍泱泱天朝上国,难道连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吗?”
作为大雍的当朝宰辅,林万里生得面容清癯、目光炯炯,一把飘逸的美髯更是给他添了几分仙风道骨,整个人看上去就有种让人信服的气场。
再加上他宦海沉浮几十载练就的的好口才,一番话下来,皇帝还是那个心系子民的好皇帝,太子却成了年轻气盛、需要多听取老臣意见的冲动太子。
闻承暻都给气笑了,忍不住出声讽刺道:“朝中都说林相有一条好舌头,能翻江倒海,搅动风云,今日得见,传言果然不虚。”
说罢便不再看他,只直勾勾地逼视兴平帝的双眼:“方才丞相所言,父皇也是认同的么?”
兴平帝眼神有些闪烁,避开与他对视,却仍然嘴硬:“朕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你年轻识浅,不知轻重,才会动不动就叫嚣着挥师北上。只想着要打个胜仗让自己建功立业,却丝毫不为这天下黎民着想!”
兴平帝越说越快,越说越顺。
一开始的那点心虚早已飘散,他竟然真的自我说服,觉得自己才是用心良苦的那个人,甚至可以理直气壮的教训闻承暻:
“若真为了成全你一人的名望,便要拉着大雍的好儿郎们浴血疆场,那大雍何辜!黎民何辜!”
兴平帝一脸的扭曲兴奋,畅快地顺着林丞相的思路为自己的懦弱开脱。
闻承暻冷眼看着他,内心也越来越平静。
这就是我的父皇。
这就是大雍万民的好皇帝。
他此行来得匆忙,头上的通天冠还未换下,这顶储君华冠的纯金底座仍然沉甸甸、凉沁沁的拉扯他的头皮。
但闻承暻觉得,通天冠再冷,也冷不过他此刻的心。
面对一个装睡的人,说上再多的话也只是白费口舌。
主意已定,他不再多言,干净利落的请了跪安,不想再听兴平帝的任何废话,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回头丢下一句:
“那便请父皇等着看这仗究竟打不打得起来吧。毕竟林相的舌头再巧,只怕也拦不住柔然人的战马呢。”
说罢,便看也不看被他嚣张的态度吓到瞠目结舌的众人,扬长而去。
等他都走的不见人影了,兴平帝才反应过来,气得喘着粗气大叫:“反了!通通都反了!”
周进仁不敢站起来,膝行着上前,凑过来给他抚着胸口顺气,带着哭腔喊道:“陛下,还请保重龙体啊陛下!”
林万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兴平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只好略微带着几分不甘退了出去。
林万里从御书房出来,却没有立即出宫,而是站在门外思虑了片刻,转身去了后宫找女儿。
冯贵妃死后,后宫这两年便一直由林贤妃执掌。
林相爷作为她的父亲,自然有些小小的特权,可以不用事先递牌子进去禀报,轻易地就来到了林贤妃住着的启祥宫。
林贤妃正领着宫女做针黹,见到父亲来了也是欢喜不已,连忙起身见礼,又让林丞相上座。
双方厮见过,林万里便在右面第一张椅子上了坐了,林妃依然坐了左首。
此时他才向林贤妃笑道:“适才与陛下奏对,结束之后臣临时起意想过来看看娘娘,只怕不凑巧,误了您的正事。”
林贤妃道:“父亲这是什么话!无论您什么时候来,做女儿的只有欢喜的。”
“再说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呢?不过是眼见着天渐热了,让人拣选几匹轻薄的料子出来,给陛下做几件凉快的寝衣罢了。”
林万里便叹道:“娘娘侍奉陛下勤谨,可谓妇妃典范。”
林妃温婉一笑:“都是以前做惯了的。”
“只是陛下如今除了常去张妹妹处坐坐,也不爱来后宫了,我今年做的这些,只怕也是白白放在这里。”
提到风头正盛的张婕妤,林贤妃的话音里,也不由带出那么一两分幽怨来。
“哦?陛下如今还是分外宠幸张娘娘?”
仔细算算,张婕妤都进宫两年了,居然还能宠眷不衰,这可真不像那位风流成性的陛下会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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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张婕妤,林贤妃算是被勾起了伤心事,忍不住当着父亲的面抱怨道:
“岂止是分外宠幸,我看陛下简直是被她迷了心智!”
“父亲还不知道呢。不久前她查出来有孕,把陛下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当天就要封她做淑妃。还是我苦劝了一番,说她月份小不好惊动,不如等皇子出生之后再加封,陛下这才罢了。”
林万里毕竟是外臣,对后宫的消息不甚灵通,如今听了女儿提起,才知道张婕妤怀孕竟然有孕。
只是林贤妃这应对的方式……
他不由得叹道:“娘娘此举,甚是糊涂啊!”
见林贤妃仍然懵懵懂懂,一生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林相爷恨铁不成钢:
“那张姓女子不过一个州官家的义女,就是一块无根之木,陛下再宠爱她,她也不能翻过了天去。”
“而娘娘您出身相府,膝下又有两位成年的皇子,后宫里有谁能比得上您的一个手指头尊贵?您何必与一个只能邀宠献媚的内宠计较?”
语毕,他扫了一圈侍立的宫女,见都是贤妃从家里带进宫的熟面孔,才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的对女儿道:
“您就算非得要计较些什么,也该找准了真佛才是。”
说着便拿手朝东边一指。
林贤妃吃了一惊,不敢说出口,只用嘴型比划了“太子”两个字,好确认自己没有领会错父亲的意思。
林万里得意一笑,挥手示意让宫女们退出去,将今日御书房中天家父子的那番争吵尽数告诉贤妃。
又道:“陛下性子优柔寡断,太子又爱独断孤行,长此以往,父子失和就在眼前。”
“娘娘平日里,也该劝劝殿下们往陛下面前多凑凑。等太子失了圣心,陛下自然也会慢慢知道咱们的三皇子、五皇子的好处。”
大皇子那样的都能封了亲王,没道理出身更尊贵的三皇子连个封号也一直都混不上。
与踌躇满志的父亲不一样,林贤妃有些担忧的开口:“老三他资质愚钝,父亲您也是知道的,突然让他与太子争锋……”
知子莫若母,三皇子闻承旬是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那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连怀王都比不上,更别提和太子比了。
“再者,虽然陛下总是与太子闹脾气,但女儿冷眼瞧着,他对太子分明极为满意,也从无猜疑,不然又岂会容忍太子数次冒犯君威。”
林万里不耐烦的打断她:“娘娘久居内帷,哪里懂这些朝堂之事?为父这般嘱托你,自有我的道理。”
林贤妃便不再言语,只低声说了句:“那便依父亲所言吧。”
“老三那边,女儿会去说的。”
林万里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来:“那便劳烦娘娘了。”
与女儿告别后,林相爷登上宫门口相府来接的马车,飞速旋转的朱轮很快将重重宫禁甩在了身后。
将绷了一天的身体靠在微微震动的车厢壁上,这位权倾朝野的宰辅大人舒服的叹出了一口气,终于能放心的合上双眼,将眼里不小心漏出来的那点儿精明算计收敛了个干净。
不过想到林贤妃刚才说皇帝与太子父子情深的话,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声音:
“天家父子,情深不疑,哈。哈。哈。”
太子殿下顶撞皇帝这件事,在大雍朝也算不得新闻了,只是将人气到要请太医倒还是头一回。
不过大臣们除了感叹一句太子果然还是那个刚直性子,便又丢开了手去,连最爱找事儿的言官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自找没趣。
毕竟要是真写了折子弹劾太子,第一个急的肯定还是陛下。
等到兴平帝好不容易龙体痊愈,最新的大朝会上,之前锯嘴葫芦似的武将们竟然也开始不安分,都冒出来痛陈北疆的惨状,纷纷请战出征,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将军,着实又把皇帝气了个倒仰。
文官们自然是和皇帝站在一起,坚决不愿意打仗。即使太子和武将们一意坚持,奈何粮草军需都掌握在文官手里。
朝堂上一度陷入了文武两派的拉锯。
但这场僵持持续了不到七天,就因为北疆传来的最新军情瓦解——
柔然三王子领军攻占了耘城,并下令屠尽城中居民。
于是这座生活着几万人口的大雍边疆小城,在短短三天之内,便沦为焦土。
兴平帝终于松口,允许北疆诸城自行征兵,并给驻守雁门关的冯家军拨了充足的兵马粮草,以免不测。
大雍储君与皇帝的争吵也随之结束,闻承暻将自己搜罗的奇花异卉作为道歉礼物,摆满了兴平帝的宸乾宫,哄得皇帝龙心大悦,转而又将流水般的赏赐送进了东宫。
众朝臣得知后,也只能感叹一句,天家果然父子情深。
宠爱的小美人有了身孕,最喜欢的儿子又主动低头向自己道歉,兴平帝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
他不是什么勤勉的皇帝,平日朝政几乎都是太子和丞相在打理,之前因为和闻承暻闹别扭,才不得不自己扛起来一部分。
如今父子和好,他便恢复了以往的闲散。
今日眼见无事,他就打算去后宫看看怀孕的张婕妤。
谁知刚到含章殿,就见满屋子的宫人喜气盈腮,齐刷刷向他行礼道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还能有啥喜事?
婕妤怀孕朕早就知道了啊?
兴平帝有些不解,转头看向周进仁,见对方也是一脸莫名的冲他摇头。
张婕妤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从后面慢慢挪了出来,一脸害羞的朝他微笑:“臣妾早吩咐了他们不准大惊小怪,不想还是扰了陛下。”
挥手免了她行礼,皇帝上前亲手扶了爱妃坐下,笑:“朕还想问呢,爱妃这是又有了什么喜事?”
张婕妤羞答答的低着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适才太医为臣妾请脉,说……说臣妾这一胎,或许是双生子。”
兴平帝先是一惊,随即爆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件天大的喜事!”
周进仁见状,也赶紧跪下凑趣:“奴才恭喜陛下、恭喜娘娘!看来不久之后,陛下又要添一对漂亮的小皇子了!”
兴平帝欢喜无尽,连声叫赏,给伺候张婕妤的奴才每人都赏了十两银子,又吩咐道:“尔等务必好生照看婕妤。”
张婕妤只静静地坐着,含笑看着这一切。
于是待兴平帝一转头,就看到她温婉地低头浅笑,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姣好的侧脸,心中怜爱尤甚,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些:
“之前朕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给你加封,如今想想,这婕妤的位分倒是委屈了你,不如朕明日就下旨封你做淑妃可好?”
突然听他这么说,张婕妤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他,满脸的受宠若惊,脱口而出的却是拒绝的话:
“臣妾蒲柳之质,能伴架御前就已是饶天之幸,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求?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声音依旧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显然不是在与皇帝玩什么半推半就的戏码。
见她如此,兴平帝心中怜爱更甚,哄她道:“既然如此,那你要是有什么想要想玩的东西,朕一定给你弄来。”
张嫣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此时便站起身来,盈盈下拜:“臣妾忝蒙恩宠,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如今并没有缺的东西。只是臣妾的确有一事,希望陛下成全。”
说罢,便将自己姐弟与靖远侯世子的这段渊源尽数讲给了皇帝听。
又含泪道:“当年若非世子相救,臣妾与弟弟只怕早就……因此臣妾近日辗转反侧,只想报答世子深恩。”
兴平帝一直当张婕妤家里是夔州州官出身,并不知道她还有段这样的不堪过往,如今听她说起,第一反应就是不喜的皱了皱眉头。
只是看着张婕妤柳眉微蹙、梨花带雨地样子,又立马心软了下来,安抚道:
“救命之恩,的确是有如再造。你能知恩图报,这份心性也是难得。”
“只是你想怎么报答?让朕多多的赐些财物给他?”
听到这话,张嫣然破涕为笑,凑过来牵起皇帝的袖口,撒娇道:“倒也不用陛下破财。”
“只是臣妾听弟弟说起,萧世子虽然入了国子监,但还是不太会做文章,只怕未来举业上有限。因此臣妾斗胆,想请陛下给他赐个一官半职,免去日后读书的辛苦。”
兴平帝听罢,哈哈大笑,只道:“果然是女人家的见识!他一个侯府世子,就算大字不识一个也不耽误将来有个官做,哪里需要你这么操心。”
话虽如此,却仍然应了张婕妤所请,给萧扶光随便安排了一个从七品的光禄寺太官署令的闲职。
为了避免被张梓望缠上,萧扶光这些天一直都规规矩矩,如无必要绝对不出门。
谁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接到旨意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敢抬头看和自己一同接旨的靖远侯夫妻的脸色。
领完圣旨,靖远侯咬着牙要送传旨的天使出门,那内官却一摆手,转身对萧扶光笑眯眯道:
“贵府今日喜事,全因张娘娘为世子在陛下面前美言,世子也理应谢恩才是。”
外男不方便入宫,那内官便将他带到内外宫交界处的贞顺门前,盯着萧扶光面朝含章殿的方向,二拜六扣谢恩完毕,才放他回去。
回去的路上,萧世子嘴角仿佛有两根线牵着似的,向上高高地扬起。
小美第一次见他这表情,笑他:【小萧,你笑的好怪哦。】
假笑男孩萧扶光:【当我们人类接到领导莫名其妙的任务又不能当面翻脸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你理解一下。】
只是很快他连职业假笑都保持不了了。
这皇宫也太大了!
谢恩之后他不能停留,由一个小黄门带路顺着甬道赶紧往外走。
他今日穿着全套的世子吉服,又厚又不透气,世子冠也沉沉的坠在脑袋上,朝靴更是加高三寸的,他根本穿不习惯。
这会儿走多了路,整个人别扭难受之极,哪里还笑的出来。
闻承暻从御书房出来,正乘舆准备回东宫,却远远见到一个熟悉又狼狈的人影。
常喜见他看向远处,凑过来道:“那人是萧世子吧?听说今日进宫谢恩呢。”
他谢什么恩?
常喜就猜到他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因此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此时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果然,最近因为柔然之事一直心情不好的太子殿下难得的笑了出来。
“常喜,替孤准备一份贺礼。”
既然是荣任之喜,自当相贺。
当然,如果大雍太子此时的微笑能够不这么的幸灾乐祸,这份贺礼一定会显得他更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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