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可真是……太操.蛋了。
必须得想办法解开循环!
由于耽搁了些时间,岑浔真正出门的时间比以往晚了五分钟。
7:32,车子开上了高架。
岑浔其实有点好奇,假使他没有在相同的时间点开上高架,那是否还能看到平时那些加塞横行的老熟车。
如果依旧能看到,说明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他们转的,其他人都是工具人,他们是唯二的主角。
如果看到了不同的车,就说明大家都是独立的NPC,都有自己固定的日程。
很快,岑浔得到了答案。
是第二种情况。
开上高架后,他们遇到了不同的车。
岑浔将胳膊搭在车窗上,眯眼打量即将进入的堵车路段,再度陷入了沉思。
已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径路线,而他和封霁寒迟了五分钟出门,如果继续按照他们原本的行径路线前进,那么他们会不会撞上其他时间点出行的人的行径路线?
随着他们距离前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岑浔喉结微微滚动,紧盯着前面的奥迪。
近了,越来越近了。
驾驶座的封霁寒神色从容,仿佛没有看到越发危险的车距,脚下油门丝毫没有松开的架势。
岑浔已经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靠!真的会撞上!
居然没有任何闪避的觉悟,他们这些没觉醒的NPC是真的一点都不智能啊!
绵延不尽的车流堵塞了高架的路段,前方的奥迪放缓了车速,红色的车灯亮了起来,下一秒,它猛地刹停。
岑浔所坐的车却只有一点减速的迹象,因为在他们原时间段的行径路线当中,这一小段路是畅通无阻的,直到再往前一点的位置,才会被车流堵住。
要是等着封霁寒减速,那绝对来不及,岑浔暗道不好,眼看他们就要撞上奥迪,电光火石之间,岑浔当机立断,快速探手,拉起电子手刹。
他们的车险之又险地停下,巨大的惯性令岑浔猛然前冲,又被安全带拽回椅背。
危机暂时解除,岑浔缓过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解开安全带,准备拉开车门下车,然而就在他的手按在开门按钮上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后视镜里的惊魂一幕。
一辆黑色的大众正朝他们直冲而来。
——每辆车都有其固定的行径路线,什么位置停什么车,都有其定数。
而他们,现在停在了黑色大众的停车点。
岑浔忽然意识到,或许,从开上高架的那一刻,他就步入了一个必死局当中。
“嘭——”
悠扬的钢琴曲再度响起。
岑浔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依旧是熟悉的家具。
“……”居然又重启了。
将连环追尾的惨烈记忆抛之脑后,岑浔开始思考该如何破局。
若是想避免路径杀,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出门,但问题是,岑浔需要弄懂这个世界的真相。而想获取更多线索,他必须去接触类似顾少的人。
线索不会自己找上门,所以,他必须出门。
其实想避开路径杀也很简单,只需按照平时的时间出门,走原本的路径就不会出错。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岑浔已经脱离NPC状态,失去程序控制,他自己无法精确到秒地完成每个流程,难免出现时间上的误差。
岑浔不确定,会不会就因为这几秒钟的时间误差造成什么蝴蝶效应。
岑浔闭目回忆出门后的每一幕。他们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别墅区,开上主路前,前后没有车辆,能允许几秒钟的误差,主路到高架的一段路车流不多,路面宽敞,误差问题也可以忽略不计——这也是他上一轮能平安抵达高架的原因。
但是,一旦上高架……
岑浔睁开眼,琥珀双瞳冷静地盯着天花板,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对于拥堵的车况来说,任何一点误差都是致命的。
绝对不能开上高架!
闹钟第二次响起时,岑浔关闭闹钟,沉着脸坐了起来。
快速洗漱完毕,岑浔穿戴齐整,提起公文包打算直接离开,中途忽而想起什么,脚步转向厨房。
只有触发对话,丈夫才会关火。
岑浔不想晚上回家的时候,在厨房发现一个被浓烟呛死的老攻。
岑浔从侧面伸手关火时,丈夫捉住他的小臂:“别闹,小心烫着你。”
冷漠地盯了他片刻,岑浔忽然唇角微弯,上下嘴皮子一碰:“我想做1。”
丈夫依旧是那么温柔,转过身亲了亲虚无的空气,轻声细语道:“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寒假就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
岑浔抽出手,无视身后丈夫的询问,大步走向玄关。
“今天要做什么?”
“今天要做什么?”
“今天要做什么?”
无人应答,丈夫像个卡壳的机器人,微笑着问了一声又一声,低沉的男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无端的阴森。
岑浔听着身后的询问声,昳丽眉眼中多了几分森冷和愠怒。
无论是何种存在将他的生活变成这幅模样,他都要对方死。
没有细致打理的额发被风吹得散乱,岑浔没有管,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前往H大的公交路线。
想避开路径杀,还有一个办法。
既然自己的路径走不了,那就走别人的路径。
封霁寒的路径会受到他的影响,而与他无关的陌生人却不会。
就比如公交车的司机,他与岑浔之间没有任何设定好的互动,岑浔上车不会对司机的行为造成影响。
但以防万一,岑浔没有选择跟其他乘客一样从前门挤上车,而是从后门上车。
公然逃票的岑教授毫无羞耻之心,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着,思考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从上上轮的情况来看,顾少小团体并不受“程序”的控制,如果将他的世界比作游戏,他和封霁寒都是“NPC”,那么顾少小团体就是所谓的“玩家”。
岑浔能看出来,顾少小团体其实十分轻视自己,所以他们才敢对他做那些混账事。
自古枪打出头鸟,如果被那些人发现他忽然有了自我意识,一定会引发那些人的警惕。
因此,岑浔决定,先继续按照原本的剧本演戏,暂不暴露他已经觉醒的事实。
岑浔沉思着,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的婚戒,冷静的思绪忽然出现了一丝波澜。
封霁寒……
想到这个名字,岑浔垂落的睫羽微颤,因思考而逐渐兴奋起来的神经稍稍绷紧。
岑浔喜欢具有挑战性的事物,所以遇到这种诡异情况,他不仅没感到恐惧,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但这件事牵扯到了封霁寒,这让岑浔无法保持完全的冷静。
在岑浔很小的时候,他就因不详而被父母遗弃,当他的人生陷入泥沼,是封霁寒出现,一路带着他走出深渊。
岑浔确信,就算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封霁寒也绝对是真实的。
岑浔面无表情地想,他不要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他要把封霁寒从循环中解救出来。
公交车的到站声拉回了岑浔的思绪,岑浔将注意力从过往中抽离回来,垂眸下了车。
站在站牌处,岑浔抬腕看了眼,7:56,看来是要迟到了。
岑浔皱了皱眉,索性放慢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向名为“幕志楼”的教学楼。
“幕志楼”的“幕”字已经有些旧了,下面的“巾”字破损得更为严重,左右两侧的“丨”往中间倒,组成了一个有些扭曲的“土”字。
远远看去,简直就像“墓志楼”。
岑浔从前还没觉得不对,现在一看,这个大学简直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岑浔面色不变,从容踏上曾摔死过顾少的台阶,走进大门。
恰在此时,一个学生迎面走来,看到他时,脸色变了变,夹杂着好奇和畏惧的眼神自他身上扫过,又在对上岑浔目光的刹那,吓得迅速移开。
“我靠!这个时间点怎么撞上岑老师了,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神神叨叨的声音响起,本想掠过这个学生的岑浔脚步一顿,眯眼看向这个学生的嘴唇——刚才他好像没有看到对方张嘴说话。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道声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为了确认,岑浔调转方向,正想走向那个学生,不料就在他靠近的下一秒,这个学生面色惊慌,竟然掉头就跑!
“啊啊啊啊不要追我,我不想被钢笔扎爆眼球啊!!”
岑浔:“……”
虽然不知道那道声音究竟是不是这个学生发出来的,但是岑浔能确认,这个学生也是类似于顾少的“非NPC”者,他们的记忆不但不会被重置,内部甚至还有专门的消息渠道。
而岑浔一笔扎爆眼球的战绩显然在这群人当中广为流传。
岑浔没有去追这个学生,而是继续朝教室走去。
相信教室里的“非NPC”学生会给他带来更多惊喜。
8:04,岑浔在喧闹声中走进教室,平静地向学生致歉:“不好意思,路上发生了点事,不小心耽误了点时间。”
善解人意的大学生没有追问更多,慢慢安静了下来,在这种安静当中,数道嘈杂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
——「不是吧不是吧,忽然迟到,教授路上该不会又去扎人眼球了吧!」
——「今天的教授也是美貌依旧呢,我拍拍拍!发回论坛给后援会报平安!」
——「天使面孔,蛇蝎心肠,怎么办,好像更爱我老婆了!」
——「啊啊啊那个该死的淫贼,怎么敢对教授下手的,我都没得手,他凭什么!淫贼死不足惜!」
岑浔:“……”
岑浔维持住表情不变,在调试设备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往下瞥了一眼,一屋子无精打采的大学生里,他一眼就分辨出了几个神采奕奕的异类。
岑浔心想,这些人嘴唇没动,他却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难不成,他现在能读取到这些特定群体的脑电波?
正当岑浔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忽而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电子音。
【叮——首杀奖励已发放,详情请打开面板查看。】
岑浔拿着翻页笔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僵,转过身,像往常一样讲起了重复多遍的开场白。
这一天循环了太多遍,课程内容岑浔已经能倒背如流,干脆一心二用,一边毫无灵魂地授课,一边思考“面板”是什么东西。
岑浔没想到,他刚想到“面板”这个词,他的眼就前忽然出现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光屏,黑底血字,阴森森地展现出了几行来自“噩梦系统”的消息。
【亲爱的诡怪岑浔,恭喜您达成噩梦阵营首杀成就,首杀奖励“读心术”已发放。】
【请注意!该奖励仅内测阶段无限制有效,游戏正式上线后,使用条件将调整为100积分/分(最低等级)】
岑浔:“?”
什么破游戏,好抠。
面板上还有更多信息,岑浔怕暴露自己的异常,没有继续查看,一直忍耐到了下课。
按照日程,上完课后,他会去自己的办公室坐一会儿,整理下午例会的发言内容,正好,岑浔打算趁这段独处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所谓的“噩梦系统”。
想必是笔扎眼球的威力太强,这次没有不长眼的人敢再拦住岑浔的去路,岑浔无视各色各样的目光,步履平稳地扬长而去。
一路上,各种心声仍在不断地往他耳朵里钻。
排除一些夸张且无意义的夸赞,岑浔从某些心声中获取了额外的信息。
——「终于登上游戏了!服务器忽然检修两天,不会是被之前那件事整出bug了吧。」
——「幕志楼已经找过好几遍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究竟去哪里找线索,急急急」
——「我看岑老师就很像大BOSS,为什么没人信我!建模这么漂亮不可能是炮灰啊!谁家游戏会给炮灰一张天仙脸啊!」
岑浔走进办公室,将公文包放到桌上,坐在椅子上琢磨着刚刚听到的消息,暂时捋出了几条关键。
他的世界在那些人眼里只是个游戏,而他在前两轮里死亡,导致游戏出了bug,检修了整整两天。
这些人来到学校,是为了寻找“线索”,目的不明,但可以推测出,H大很可能是某个副本的发生地,并且,H大里存在未知的副本BOSS。
岑浔目露深思,暂时压下纷乱的思绪,打开电脑假装查看文档,实则暗中唤醒了系统面板。
读取系统消息后,屏幕就自动回到了主界面。
这游戏明显不是什么正经游戏,呈现文字的效果做得十分血腥,粘稠的血水从黑如深渊的底色中渗出,流淌成一行行血淋淋的文字,阴暗的色调自带惊悚效果,透着一丝说不出的不详。
岑浔倒是接受度良好,甚至觉得它扭曲的字体有几分亲切,静静欣赏了几秒后,他开始阅读面板给出的信息。
【诡怪名称:岑浔】
【阵营:噩梦阵营】
【诡怪等级:暂无(内测阶段,噩梦阵营全体成员均未觉醒,暂不开启等级评定)】
【已解锁特殊身份:民俗学家(紫衣级)】
【已获取临时技能:读心术(紫衣级)
注1:仅内测阶段有效,游戏正式上线后,使用条件调整为100积分/分。
注2:当前该技能对紫衣级以上诡怪或F级以上玩家无效】
“……”岑浔微微眯起眼,目光转向自己手背上的青筋,他很确信,他目前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可为什么,游戏会自动把他归类为“诡怪”?
岑浔十指交握,抵在唇边,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变深的眸色。
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猜想:或许,这个世界所有区别于“玩家”的存在,都会被自动归类为噩梦阵营成员。
想到这里,岑浔微微一哂,内测阶段,噩梦阵营全体成员均未觉醒,而玩家已经掌握一定线索,并可以随意拿出道具,这样看来,玩家阵营的优势未免也比噩梦阵营高出太多了。
这明显不公平。
岑浔也是机缘巧合下达成首杀成就,才得以打开系统面板,洞悉这个世界的真相,阵营里的其他成员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陷在循环当中,玩家又自带金手指,不被玩家杀掉已是万幸,想杀玩家无异于天方夜谭。
等等——岑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噩梦阵营有首杀奖励,那么玩家阵营呢?是否也有对应的首杀奖励?
这个问题暂时没法得到答案,因此岑浔没有细想下去,而是继续察看他的特殊身份“民俗学家”。
这个特殊身份的等级是“紫衣级”,他一个新手诡怪,想也知道“紫衣级”不是最高等级。
赤橙黄绿青蓝紫,根据刻板印象,等级最高的诡怪该是红衣厉鬼。
【特殊身份:民俗学家(紫衣级)】
【该身份专属特技:噩梦傀儡戏(紫衣级)】
【特技介绍:以血肉生魂为傀儡,以世界为舞台,戏幕升起,这次,又轮到谁粉墨登场?】
看到这段介绍,岑浔眉梢微微挑起。
傀儡戏?
这段介绍其实十分笼统,就岑浔所知道的,傀儡戏实际包括木偶戏与影戏,其中木偶戏又有三种形式。
托棍木偶,三条操纵杆分别装在木偶的头与双手上,演员托举木偶进行表演;提线木偶,又称悬丝木偶,演员拉动丝线来控制木偶行动;手套木偶,又称布袋木偶,演员将手指伸入偶人的身体部位当中,靠手掌各部位的灵活运动进行表演。
那么问题就来了,系统给出的特技到底是哪种形式的傀儡戏?他想使用特技,又该怎么做?
仿佛察觉到他的所思所想,噩梦系统很快给出了答复。
【内测阶段,详情页暂不展开,请诡怪自行探索技能使用规则~】
岑浔脸一黑,自行探索个头!
一问三不知,他要这个系统何用!
不断循环,面板隐藏,提示寥寥,噩梦阵营在内测阶段果然很吃亏。岑浔坐在原地无语了片刻,试图按照逻辑进行推理。
既然没有框定傀儡戏的类型,是不是
说明无论是木偶戏还是影戏,他都能表演?
岑浔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开始凝神想象表演傀儡戏所需的用具。
托棍木偶和皮影戏需要用到操纵杆,提线木偶要用到线,手套木偶有手就行,暂时忽略不计。
所以岑浔所需要的道具,其实只有“操纵杆”和“线”。
就在岑浔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岑浔感到左右两只手里多了什么东西,他睁开眼,看到左手出现了一根斑斓黑白丝线,右手则多了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黑色木棍。
线的长度只有半米,斑斓黑白的颜色看上去十分诡谲,黑木棍是个平平无奇的细棍,长度也只有二十厘米左右。
岑浔心想:就这??
一根线一根棍,顶多分别操控一个身体部位,再多就没有了。
“……算了,总比一无所有来得好。”岑浔喃喃地摇了摇头,将斑斓黑白线缠在食指上,心念一动,傀儡线隐没在他的指间,操纵杆则被他收回了系统里。
这特技最好还能再升级,否则未免有些鸡肋。
简单了解了自己的技能,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了大致的推测,岑浔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那就是,玩家口中所说的“线索”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他能提前找到那所谓的线索,是否能在两个阵营的博弈当中占据更大的优势。
岑浔没有获取玩家阵营那边消息的渠道,要想得到答案,只能依赖于“读心术”了。
这样一来,接触玩家就很有必要。岑浔回忆接下来的行程,通常情况下,他会在11:05前整理好发言内容,回复各种群里的消息,然后去校外的一家私房菜馆吃午饭。
下午13:30,校长组织各院老师召开会议,会议内容长达一个半小时,会议结束后,他会对课题组的几个学生进行指导,16:30,封霁寒会来接他。
这中间似乎并没有合适的时机接触玩家。
时间在思考中转瞬即逝,11:05,岑浔像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准备去私房菜馆吃饭。
11点的校园热闹了许多,三三两两的大学生在林荫大道下行走,嬉笑怒骂,十分鲜活。
岑浔在H大十分出名,来来往往的大学生见到他,都会或羞赧或敬畏地打个招呼,岑浔一一颔首回应,一张容色过盛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无人知道,看似冷淡的岑浔正在公然偷听玩家的心声。
——「他来了他来了!成败在此一举!」
——「好紧张,要是演得不好会不会被教授看出来……」
——「运气真背,抽中反派角色的人居然是我,万一教授再次痛下杀手,我岂不是要没了吗……不行不行,到时候我要快点跑。」
各种各样的心声涌来,岑浔眉梢微扬,他有预感,这群玩家又在整新的幺蛾子了。
等会儿恐怕又要有好戏上场。
岑浔所料的不错,当他走出校门,按照原定路线拐进一条小巷时,不远处的一个死胡同里忽然传出一阵略显猥琐的笑声。
“嘿嘿嘿,小美女,要去哪里啊,陪哥几个玩玩怎么样?”
惊慌失措的女声随之传来,刻意提高了声音:“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男朋友,来人啊!救命——”
岑浔停下脚步,掀起一双桃花眼,目光扫过四周。
很好,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
冲着他来的。
岑浔正为如何合理靠近玩家而发愁,这不是瞌睡了正好有人递枕头吗?
唇角微弯,岑浔装作被吸引,脚步一转,朝着死胡同走去。
“你们在做什么?”
森冷严肃的男声响起,死胡同里的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
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岑浔半张脸被阳光照亮,身体却隐没在阴影当中,这使得他堪称圣洁的面孔里混杂了几分异样的诡谲,似人非人,乍一看险些吓他们一跳。
直到岑浔彻底从光芒中步入阴影,手指摁在手机上,说出“再不滚,我就报警了”之后,几个人才从被震住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扮演混混的三个玩家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演下去,对上岑浔冷漠的视线,竟有种被看穿的感觉,鸡皮疙瘩刹那间爬上后背,顿时不敢再留,嘴上骂骂咧咧,实则很怂地一哄而散。
还算识相。
流程到位就行,岑浔可没心情继续陪他们演戏。
岑浔将手机放回兜里,转向被小混混欺负的“小情侣”,语气放缓:“没事吧?“
女生头发凌乱,看上去楚楚可怜,满含感激地向岑浔道谢:“谢谢岑老师,要不是您,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男生看上去更惨一些,嘴角都被打破了,渗出了鲜血,看上去惨兮兮的。
岑浔看了眼惨惨的两个人:“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要及时报警。”
却没想到,这句话同时把对面的两人无语住了。
岑浔听到女生的心声嘀嘀咕咕传来:「搞得好像之前被迫害时重拳出击的人不是教授你一样……」
男生更是在心里大声哔哔:「哈哈哈哈,讲个笑话,噩梦世界著名法外狂徒教导我们要遵纪守法。」
岑浔:“……”
岑浔微微一笑,和善地问男生:“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男生急忙摆手,讪讪道:“不用不用,其实没什么大碍——啊,对了!”
“岑老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请岑老师吃饭吧!”
男生转移话题的技术显然十分生硬,岑浔装作没察觉,配合他的表演,浅笑拒绝:“哪有老师让学生请客的道理。”
女生连连附和:“要的要的!而且……而且我们也有些关于民俗学的问题想咨询一下老师。”
闻言,岑浔装作犹豫:“是学业上有什么不懂吗,好吧,不过不用你们请客,前面那家私房菜馆是我丈夫名下的产业,我们就去那里吃吧。”
此话一出,岑浔又收获了两条心声。
——『教授的丈夫那么有钱的吗,慕了,居然还特意买餐馆解决老婆的吃饭问题,呜呜呜我磕到了!』
——『好!第一步,成功引起教授注意,计划通!第二步,套出有关“钥匙”的线索,冲冲冲!』
岑浔眸光微暗,带着看似乖巧的两个玩家,走进私房菜馆的大门。
此时,《噩梦世界》论坛,一条飘红的帖子蹿上了首页。
#hot!关于对玩家顾**在游戏中的违规行为做出的相关处罚——管理员01#
正在逛论坛的玩家们一愣,纷纷点进这个帖子,然后就看到了管理员01给出的红牌处罚结果:
【因玩家顾**违规操作,令超过10%的副本NPC目睹血腥场景,造成失落校园.exe运行崩溃,现对玩家顾**进行封号处理!】
见此,玩家们像是炸开的马蜂窝,在帖子底下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1l:【好耶!顾某某账号被封,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2l:【活该,就该这么干,妈的,就是这狗,害得老子两天都玩不上游戏里的美妞!】
3l:【楼上大哥666,一个恐怖游戏活生生被你完成了白嫖游戏(狗头)】
4l:【吐了,恶臭男能不能滚出这个游戏!游戏不是法外之地,身而为人,应该有点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望周知!】
5l:【呵呵,一个游戏而已,某些人别太上纲上线,一串数据而已,别说玩玩,弄死了都没关系。】
6l:【组团组团,晚上一起去鸳湖找线索,还差2人,有意者私聊!】
“砰——”
上好的瓷器被狠狠摔在地上,顾星全面色扭曲,冲着意图安抚他的母亲怒吼道:“我不管!你再去给我弄个账号,我要亲手杀了那个贱人!”
顾母满眼无奈:“就是个游戏而已,不玩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顾星全的表情因怒意而显得十分扭曲:“他居然敢杀我,他怎么敢的,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这里谁给过我这种气受!我只是要一个NPC死,这很难吗!”
“妈!你也看到我被他拽下楼的视频了吧,那个时候我真的好痛啊!”顾星全拉着母亲的手,恨声道:“你是不是我亲妈,你忍心看到我这么被欺负吗?”
顾母皱了皱眉,也想起了那血腥的一幕,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她险些被骇得背过气去。
顾夫人向来溺爱孩子,当即说道:“好好好,小祖宗,什么都依你的,妈妈现在就去帮你要——”
顾夫人话还没说话,便听到大门口仆人问好的声音,知道是顾父回来了,她脸上一喜,当即转头。
看到的却是神情万分难看的顾父。
顾父的脸色堪称铁青,绷着唇角走进了门,另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紧随其后,黑色的风衣扬起一角。
那人单手插着兜,抬起锋利眼眸,直直望向顾星全。
不知为何,接触到这道目光的刹那,顾星全忽而头皮一麻,莫名产生一种正在被某种可怕存在注视的恐惧感。
那人的目光下移,专注地落在他的某只手上。
“是你,用那只手,伤了他吗。”
顾星全听到那个男人这么问他。
“噗——”
手腕上传来微凉的感觉,有点刺痛。
顾星全下意识抬起手,看到了切面只分光滑的蠕动血肉。
从血管中涌出的温热鲜血喷溅到脸上,足足过去了五秒,顾星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顶着满身的血,他发出惊惧到极点的尖叫。
“啊啊啊啊——”
兵荒马乱中,无人注意到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门口。
窗帘紧闭的房间十分昏暗,唯有屏幕散发出的荧荧白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男人的脸被光映照得惨白,高大的身影陷在椅背当中,怔怔地看着视频里的画面。
摇晃的镜头,惊叫的人群,那个人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殷红鲜血从左臂纵横交错的切口里蜿蜒而下,他微微蹙眉,似是吃痛,伸手捂了一下,额发被冷汗打湿,变得有些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