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男配攻了主角攻 by安则
安则  发于:2024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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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蹭我热度,我没跟她计较,她反而倒打一耙?”
闵致斜着眼,黑漆漆的眸子不悦地睖着朱明朗。
“有几家营销号也冒出来蹭热度,还有故意引导舆论的,肯定就收了钱,”朱明朗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你看,你以前甩脸色这些黑料又被搬出来了,还有人给你总结了个偶像失职一百宗罪……”
闵致冷声打断:“我又不是偶像。”
“行,你不是。”朱明朗说,“但是老大,你可长了张偶像脸啊,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熨帖,闵致的气稍稍松了些。
朱明朗趁热打铁:“老大你看,正好有个综艺本子找咱。《无限密室》,推理解密类,据说挺烧脑的,刚好适合你的智商。”
见闵致并不排斥,朱明朗再接再厉:“总共五位嘉宾,有艺人有素人,我和那边商量了下,咱们能带个素人过去。我是这样盘算的,找个你的粉丝,你正好在节目里带带他,遇到难题帮他想想法子,不但你自己出风头,粉丝高兴,宠粉人设也立住了。”
闵致懒洋洋交叠着两条长腿,两根手指抵着太阳穴,另一只手在纸上写写画画。
朱明朗凑过去一瞥,发现这位主儿已经无聊到开始玩质因数分解,既然如此,那解密综艺可不是正好投其所好了?于是他欣慰道:“但我怕素人闹出幺蛾子,准备从圈里找个新人。我挑了几个,你看看照片和资料。”
朱明朗把三份带照片的个人简历摊开摆到桌上,逐一介绍:“女生太容易传绯闻,我先排除了。这三个男生都是你粉丝。特别是星越传媒新签约的这个小艺人,洛嘉言。这孩子从高中就是你粉丝了,出道之后也没换微博,坦坦荡荡干干净净。长得好,没黑料,性格也不错。”
朱明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桌对面的,带有一圈纹身的手托着下颌,眼睑倦懒地半垂,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敲颧骨。
朱明朗一张浑圆的脸霎时皱成苦瓜:“你看看呢?总不能都不行吧?你再仔细看看洛嘉言……”
“这你都不满意那放眼整个圈子就没有更合适的了,总不能真找个纯素人粉丝吧?再说,素人颜值能高到哪儿去?”
“哎?”注意到闵致的表情变化,朱明朗小眼睛一亮,“难道真有合适的素人?”
闵致这才察觉到无意识搅动的舌头,坚硬的舌钉反复刮过口腔,腮帮时不时鼓起来一小块,明显在想事儿。
高颜值的素人粉丝,甚至是颜值高过艺人的素人粉丝。朱明朗只觉不可能,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清冷的面孔。
“欸对了。”朱明朗令忽而一拍大腿,“上次去接机的你那男粉,你觉得本人怎么样?还记得吗?”
“话都让你说完了。”闵致抬起头来,竟露出堪称和蔼的笑容,“看你挺懂我的,那你就自己去办吧。”
朱明朗:“……?”
【??作者有话说】
老朱:听不懂的话一律按被爱情冲昏头脑失了智来处理!
闵致:?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闵致:大内总管,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朱:微臣不懂你们通讯录……
闵致:狗官,滚吧。

席冷得在射箭馆从早干到晚,没空去玩手机。
加上上辈子,他的微博账号都有三年多没登录过了,并不清楚自己引起了怎样的关注,那自称闵致经纪人的私信,他更是完全没打开过。
朱明朗一个人干着急,对他的评价逐渐从“反诈意识太强”转变成“相当高冷”,再到,“世外高人”。
简直是和老大一起参加综艺的完美人选!
实际上,席冷与高尚出尘之类的词儿相去甚远,他只是在为了世俗的基本温饱而努力奋斗。
到周末他更忙。
这晚,射箭馆接待了一群醉醺醺的白领,四个大男人结伴同行。
席冷刚忙完自己的事,经过隔壁玻璃窗外,就见同事正在挨训。
中年男人油光满面,肥肉横飞,嘴里骂骂咧咧的无非是“你们这弓铁定有问题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拉不开/射不准”之类,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全无自知之明。
几个男人拉帮结派,酒后妄为。年轻的女教练没经历过这种仗势,脸上的笑比哭更苦。
席冷在玻璃门外多停了会儿,又见到令人作呕的一幕。
女教练让一名顾客站到身后,把手放到自己的肩臂上:“对,感受我的肌肉发力……”
可这男人明显另有企图,变着法子揩油,社交礼仪学到了狗肚子里。
席冷闲来没事,推门而入。
几双眼睛被动静吸引,转过来瞥了眼,随后齐齐愣住,目不转睛盯住大门那边款步而来的男人。
宽松的黑色半袖,阔腿白色长裤,袖口因为过长而挽起两圈,露出大半截白皙有力的手臂,修长脖颈上一条蓝白配色的丝巾,松散地绑着。
他的脸上还戴了副透明护目镜,更衬得脸部线条流畅利落。即便手臂肌肉线条清晰可见,骨相也立体转折分明,但配上那颀长高挑的身材、冷白如玉的肌肤,看在几个满肚肥肠的男人眼里,便只有三个字——
小白脸。
强烈的危机感和敌意顿时从心底窜起,尤其是在女教练表情大变,从为难萎靡转变成发自内心的喜悦之后。
一人毫不给面子,当着新来的助教把手里的反曲弓一扔,贬斥道:“你们店收费那么高,用的这什么破弓,压根儿射不准。”
席冷从人群中穿过去,从墙上取了一把机械复合弓,像个尽职尽责的教练般,温和地提供指导:“那换这把试试。”
席冷目视前方,拉弓,不急不缓地介绍:“这是机械复合弓。”
视线汇聚到他身上,他后脑勺上还有个百分百“小白脸”标志的小辫,中长发凌乱不羁,像是天生的自然卷。
几个爷们儿被他扫了兴,见他冷傲自负的模样,又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兴致勃勃等着他出洋相。
然而他身姿沉稳,不动如山,只松开几根修长漂亮的手指,机械复合弓上的长箭应声而出,正中十米开外的靶心。
而刚刚射出完美一箭的人,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平缓地说明:“这弓的精度只受瞄准的影响。”
之前揩油的肥胖男人最兴奋,迫不及待想要一展雄风:“什么意思?瞄准了就能射中?”
“对。”席冷左手抬起弓,右手虚勾着支箭,对着他慢悠悠道,“所以,如果我爆了你的头,那肯定是我故意的。”
男人顿时脸色煞白。
席冷慢条斯理睥睨着他,半晌,只把手里的弓往前一递:“给。”
男人反而大惊小怪,差点被那重量带着跪下去,提前给对方拜年。
席冷面不改色,转而对女教练道:“唐哥找你,这边我来负责就行。”
有上辈子的经验在,应付这几个门外汉绰绰有余,不管这几人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席冷负责不误。
于是风水轮流转,叫苦不迭的人陡然转换成几位客人。自己买的私教金课,哭着也得上完。
席冷专注教学,忽听有人在那嚷嚷:“你谁啊?这场子我们包了。”
来人并未穿着员工制服或是佩戴护具,半醉的男人们攒了一肚子火气,一股脑全撒到那送上门的倒霉鬼身上。
而这倒霉鬼,好巧不巧的,是和这态度恶劣的助教一般的小白脸,比冷冰冰的席冷更加阴柔,头发细软,像极了现在的小姑娘最爱的那种奶油小生。
席冷手里还拿着弓箭,茶褐色的眸子一偏,顿时愣住,飞出去的箭矢意外脱靶,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误。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于门口的洛嘉言。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主角受,当然生了副绝佳的好皮囊。
身为主角受,他也尤其容易被无脑炮灰反派盯上,被卷进各种乱七八糟的剧情里,遇到阻碍破除阻碍,最终推进他和主角攻的感情线。
有个敏锐的问了句:“这谁啊?明星吗?”
洛嘉言心心念念过来找席冷,他才签约娱乐公司不久,没有什么作品,完全没料到有可能被路人认出来。
他后知后觉从口袋里拿出口罩,亡羊补牢地戴上。
“我早听说这家射箭馆经常有明星光顾,没想到今儿就遇上了。欸大明星,你叫什么啊,给我们签个名呗?”
话虽这么说,但说话的人毫无追星的崇拜仰慕,言行举止里全是轻蔑与调侃。
洛嘉言不知所措,只得低下头,后退半步。
可他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找到席冷,实在不想就此放弃。他仰起头,明亮晶莹的眸子,直直望向席冷。
向席冷求助倾诉,几乎是他遇到困扰的条件反应。
席冷护目镜后的眼帘微垂,镜片遮去他本就浅淡的情绪,他没看洛嘉言,只上前一步,拿弓拍拍领头胖子的肩。
“时间到了,想继续的话就去前台续费。”
他说这话的神态语气,和之前说要爆他们的头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
几人面面相觑几秒,心照不宣达成一致。
不跟这助教玩了,拜拜了您嘞。:)
偌大的训练室变得安静而空旷,洛嘉言松口气,摘下口罩,快步走向席冷。
席冷帮他解决过太多的麻烦,多年下来他早习以为常。直到前段时间席冷对他态度有所转变,他才恍然惊觉,以前的席冷有多么照顾他,默默为他付出了多少。
刚才的席冷又帮他解了围,甚至是在明显心情不快的情况下。
洛嘉言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张开嘴,又闭上。
“你现在是艺人。”席冷冷不丁开口,同时张弓,搭上一支没射完的箭,“被认出来会很麻烦,早点回去吧。”
“我……”洛嘉言张了张嘴,又卡住。
席冷动作不停,转瞬搭上第三支箭,额角因为高强度的训练渗出细汗,顺着额角蜿蜒而下。
洛嘉言垂着眼,去看他脖颈上的丝巾,喃喃自语般地说:“我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再是你的舔狗了吗?
席冷在心底自嘲一笑,唇角也挑起点凉薄的弧度。
洛嘉言却误以为他是心情转霁,喜出望外上前一步。
席冷想要闪躲,折到身后拿箭的手一晃,不慎被锋锐的箭羽擦过掌心。
“嘶。”
洛嘉言脚步停住,担忧地问:“怎么了?”
席冷右手握成拳,收进口袋里,显然不愿多说的模样:“没什么。”
自顾自拆了身上的护具,只留了自备的护目镜在脸上,聊胜于无挡一挡洛嘉言炽烈的目光。
见席冷作势要走,洛嘉言又急了:“阿昭,你去哪啊?”
“下班。”席冷言简意赅,到底还是回头叮嘱了他一句,“你也早点回去。”
此时,另一间包场的练习室却异常安静,不见作陪的教练。
“欸,闵致,你也来射两箭呗。”
说话的男人高挺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一条金色细链垂在脸侧,摇晃间碎光闪闪。
镜片之后,细长的狐狸眼宛如两弯新月,看人时总是似笑非笑,十足的斯文败类模样。
而发小闵致最清楚不过,这人就是个十成十的斯文败类,感情生活浪荡得他不敢恭维。
闵致懒洋洋倚着桌,没骨头似的,对射箭活动完全提不起兴致来。
“Jackson.”闵致忽而掀眸,带着圈刺青的手冲他挥了挥,“我出去抽一根,你自己玩儿吧。”
“欸,别介啊。”乔屿森忙放下弓箭,急慌慌过来劝阻,“我一个人多无聊,那你不玩儿,就陪我聊会儿呗。”
闵致叼了根烟在嘴里,乌黑冷淡的眸子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要是还那么无聊老子就不奉陪了。
“我最近认识了个贼漂亮的新人。”乔屿森挤眉弄眼,故作神秘,“还是你的粉丝噢。”
闵致嫌恶地皱了皱眉,迈出去半步:“没兴趣。”
是时,外边楼道间传来闹哄哄的响动,闵致步伐暂停,依稀辨认出是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出口成脏,说的什么助教、小白脸、真他爹的嚣张,一看就是傍富婆的货色。
这墙角,倒是比满脑子风花雪月的乔屿森有意思多了,只可惜那些人走得太快,逃荒似的,转瞬没了踪影。
乔屿森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狐狸眼里划过一丝玩味:“嘿,我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闵致挑了挑眉,没接话。
乔屿森自顾自道:“我跟你说,这射箭馆有个助教,长得贼拉带劲儿,要不是你在不方便,我就点他来了。”
这语气,还有几分遗憾似的。
乔屿森天生弯,喜欢男人,他这些花里胡哨的形容词只可能是用来形容男的,“漂亮”这种话也就够了,没想到还有更离奇的在等着。
漂亮就漂亮帅就帅,带劲算什么玩意儿?
闵致蹙了下眉,可惜那好奇一闪而逝。
“jackson.”闵致偏头,略显不悦道,“你对我的性取向到底有什么误解?”
而乔屿森身后的玻璃窗外,一道高瘦的人影身姿挺拔,黑衣白裤,狼尾束成小辫。
不正是他那失联的小画家男粉吗?
闵致嚼了下烟嘴。
不多时,又从后方追来一个白T牛仔裤的男生,像他的目光一样追着前方的狼尾青年。
从身边传来乔屿森不以为然的声音:“难道你终于有看上的姑娘了?”
两人你追我赶走得很快,席冷最后一根头发丝也消失在视野里,闵致收回眼,突然扔了烟,提起一直不感兴趣的弓箭。
半天才应声:“没。”
“呦,是吗。”见闵致态度冷淡,乔屿森反而笑得意味深长,活像只招摇的让人恨不得给他薅秃的花孔雀,“那你刚才想什么呢?”
闵致侧目,冷冷勾起半边唇角。
“在想怎么骂你。”
【??作者有话说】
闵子哥:我的确没想谁,就多看了两眼路人。
乔屿森:笑而不语:)(你舅装吧)

◎又遇薄荷糖刺客。◎
席冷再三向洛嘉言保证,自己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工作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他也的确很累了。
洛嘉言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却了最大的一桩事儿,那箭羽的插曲也就随之消散了。
席冷的右手始终插在裤口袋里,看着也是没事人的样子,把洛嘉言送上车,还挥了挥左手告别。
可一阵夜风拂过来,把装出来的云淡风轻吹去,席冷拿出右手看了看,眉梢一拧,忙寻去附近的便利商店。
席冷穿梭在货架间,目的明确,只拿了一盒创可贴和一瓶碘伏,零食饮料一眼未看。
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他立马去结账。
而冰柜那头的人怔愣数秒,见他转身一步步走开,度过一个差点被粉丝发现的危机。
真没想到,出了射箭馆到便利店买瓶水,他又能偶遇这位男粉。
闵致轻轻跟上去。
寡言的青年正在对营业员说话,闵致第一次见那张嘴一口气吐出那么多字,咬字倒是挺清晰的,声音也清冽好听。
他要了一盒黑冰双爆的万宝路。
也是他最常抽的烟,夏天炎热时最喜欢的口味。
闵致兴致盎然,随手拿起货架上的商品作为遮掩,继续捕获收银台那边的动静。
收银员热情地推销:“帅哥,薄荷糖要带一盒吗?闵致代言的,三种口味混合套装送小卡,附近几家门店都卖光了,只有我们家还有哦。”
薄荷和糖都是席冷喜欢的东西,便应道:“行。”
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却听营业员报出了一个让他怀疑耳朵的数字。
席冷动作一顿,薄唇微抿:“……这糖要45?”
都能买两盒烟了。
收银员没听清,扫完薄荷糖的条码才问他说了什么,席冷右手藏着伤口,只能用左手把还没结账的碘伏和创可贴拨开:“这俩不用了。”
左手不是他的惯用手,差点儿没拦下。
手心的伤口不严重,回家再处理就行。买一整瓶新的碘伏和一整盒创可贴,就用这一次,不划算。
他本就穷得叮当响,猝不及防被薄荷糖刺客袭击,只好再节俭一些。
付费的塑料袋也不要了,把薄荷糖刺客塞进口袋眼不见为净,然后心情复杂地推门出去。
去搭公交车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到了晚上九点仍是车流如梭,繁忙不减。
还差两三步就能走上斑马线,可他许久纹丝不动,俨然与身旁的路灯融为一体。
上辈子的车祸仍历历在目,高速行驶的车辆带起劲风,从他身体里呼啸而过,耳朵里聒噪轰鸣,灯红酒绿的繁华马路仿佛在疯狂旋转,他难以集中注意力,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死过一次之后,他变得更贪恋活。浑浑噩噩的也好,穷困潦倒的也罢,他都不舍得放手。
于是他久久没能做出下一步动作,脚像被黏在了人行道,只不断地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抵御疯狂的闪回和幻听。
先拆开薄荷糖尝了两颗,甜。
不愧是价值半张百元钞票的糖。
小卡金光闪闪,他捏起来对着路灯,看着是在欣赏偶像帅照,心里想的却是:这应该能转卖吧?不至于太亏。
席冷漫无目的地想着琐事,试图转移注意力,又拆开塑封抽出一支烟,在街边的夜风里点燃。
猩红的火光于他唇边明灭,更显得肌肤缺乏血色,他眯了眯眼,两指夹出烟管,吐出一口畅快的气。
颈上那条丝巾被风卷着,竖起一个柔软的蓝色边角。
五分钟后,他咬碎一嘴清凉的薄荷爆珠,神清气爽,却又得独自面对马路。
想着再拖拖,他掉头去找垃圾桶扔烟头,就见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顺着他走过的路开过来,速度越来越慢,刚刚好到他身边刹车。
手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眼睛则不由自主落到那奇怪的车上。
漆黑车窗缓缓降下,他先看到黑灰色的牛仔袖管,精致的水洗做旧。接着,开车的人倾斜身体,露出一张俊朗立体的面孔,转到合适的方向,左耳上那银光闪闪的耳饰,幻觉般又出现了。
闵致薄唇轻启:“上车。”
席冷不易察觉地怔了怔,毫无准备,毫无预料。
……被偶像邀请上车同乘该是什么反应?
可惜,笃定这辈子不会再与闵致见上第三面的假粉席冷,大脑中并没有类似的知识储备。
哪怕能拿出手机现场搜索,恐怕也检索不到如此离奇的事件吧……
内娱行走的“炸药桶”凭空出现,邀请他上自己的车,总不能是缺了燃料正好看他顺眼。
闵致按了下喇叭。
席冷心领神会,又想起那三千块钱的意外之财——说起来,送信的两百跑腿费也托了闵致的福。
四舍五入,闵致就是他的财神爷。
席冷迅速换了副面孔,想到刚抽过烟,他捻起领口扇了两下,这才开门上车。
出乎意料的,车里萦绕着股淡淡的,焦油混合着柑橘和薄荷的清新甜香,很熟悉的烟草后调,却非源自他身上。
闵致那边的车窗半开着,油门踏下,夜风灌入,稀释了那本就不浓郁的烟味。
名为“X.L.”的微博,上次上线已经是俩月前的事儿了,不管朱明朗私信或评论,全部了无回音。
那微博上偶尔晒出的画作多为手绘油画,博主简直像个脱离时代的原始人,没有吸引粉丝互动的文案,没有网络梗也没有表情包,更没有接稿的联系方式。
从中觉出了些曲高和寡的意思,闵致便问身边的人:“你是画家?”
席冷轻轻摇头:“只是一个画画的,称不上家。”
酒香也怕巷子深,杰出的天才音乐家需要舞台才能大放异彩。这画画的人不办展不经营微博,在这个时代,想想也难以出头。
闵致顺嘴又多问了句:“你很缺钱,所以在射箭馆兼职?”
原来这人早在射箭馆就发现自己了。席冷了然,回:“嗯。”
简简单单一个“嗯。”
闵致差点被气笑,转念一想,要是这粉丝过分激动在自己车里尖叫自拍,那才令人头大。两相比较,冷淡少语也就可以接受了。
“小画家,看看你画画的手。”
既然他说不是画家,闵致就多加了个前缀。
席冷坐在右边的副驾,自然伸出左手。
“你是左撇子?”
一个谎话需要一百个谎话来圆。
席冷果断换成右手送过去。
闵致并不着急,等红灯的罅隙才分过来眼,见那细腻的掌心里果然是扎眼的擦伤,大概来自弓箭的箭羽。他第一次光顾射箭馆,便已经发现了箭羽的锋锐。
“画画的手还不好好对待?”
席冷沉默着没接话,几次接触下来,闵致确认了他不善言辞的性格,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安静挺好。
这个红灯很漫长,足够闵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掷到副驾上。
席冷微愣。
袋子里正是他舍弃的碘伏和创可贴。
这下,他终于开了口,仍惜字如金:“谢谢。”
转念想到自己的粉丝人设,席冷偏过脸,郑重其事又说了声:“谢谢闵神。”
闵致的世界里不存在客套一说,没回他什么不客气。
余光却往右边拢了拢,见那疏冷的面孔沾染上仰慕的笑意,如同春风融雪,珍贵的暖光自层层叠叠的云层后迸绽。越看越觉得顺眼,唇角不住翘了翘。
席冷又翻出几分小粉丝的雀跃,挂到脸上,不乏期待地试探问:“闵神,你送我回家吗?”
不待闵致开口,席冷先报出了地址,又用“谢谢闵神”四个字作为结尾。
“……”
闵致难得会有这种哑口无言的时刻,揣着复杂的心情,默不作声继续开车。好不容易再次遇到小男粉,他还有些话需要交代。
上次在绿鱼上买签名走现金面交,闵致看不到卖家的姓名、电话和住址,总不能在绿鱼私聊人家,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综艺真人秀,因为你转卖签名引起了我的注意?
如果让朱明朗出马,就该知道倒卖签名的真特么是他这个画家男粉,就这,自己还打算邀请他参加节目?是不是被下降头了??跟朱明朗那个傻子解释,想想都麻烦。
想到这里,闵致忍不住皱了皱眉,烦躁得很,恰巧朱明朗的电话进来。手机正在播放导航,和经纪人的电话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他按下免提。
“老大!”朱明朗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荡开,清晰地钻入两个人的耳朵,“我就奇了怪了,我是被拉黑了还是怎么?你那男粉压根儿不回我消息,还是说,我就这么像骗子?”
席冷颦眉,不动声色留了个心。
“……哎,你能联系上他吗?”朱明朗自顾自瞎想胡猜,“你不是在机场见过他本人吗?你说你给了人家签名,应该只给了签名,没做别的什么吧?”
朱明朗对闵致口说无凭的宠粉行为备感怀疑,送上门的公费追星机会都不要,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他家老大把人吓跑了。
席冷越听越不对劲,见窗外已经换成他家附近的景色,手不由自主搭上门把,随时准备开门告辞。
闵致这回真被朱明朗的胡言乱语气笑了,旁若无人怼回去:“嗯,我见色起意,骚扰恐吓还跟踪,行了吧?”
席冷和电话里的人齐齐沉默。
闵致没好气挂了电话,力道大得像是泄愤,不久后汽车一个急转弯,甩出漂亮的摆尾,在老旧的小区大门口停下。
席冷轻轻掰动门扣,传来明显的阻力。
闵致松开方向盘,转过头来,唇瓣一开一合,舌头上起伏的金属钉尤其惹眼。
“哪栋,送你上楼。”
【??作者有话说】
闵致:flag大师,就是我。
小冷:……
我选薄荷糖刺客。

90年代修建的老式居民楼只有六层高,不带电梯。
跺一脚,头顶昏黄的吊灯才颤巍巍亮起来,楼梯上到一半,楼下的灯便黑了,灰尘扑扑的楼道陷入黑暗中。拐角的休息平台,全是居民堆积的杂物,台面上几盆无人照料的绿植,鬼影般高低错落。
外边的夏夜,香樟婆娑,月光稀薄。
这位男粉,大概是真穷,穷得远超过闵致想象。分明得天独厚,拥有那样清绝的气质外形,却穷得匪夷所思。
他像是由一个又一个谜团编造而成的。脆弱和危险的矛盾气质在他身上共存,隔在中间的,便是神秘。
闵致跟着那道绰约影子,一路上楼。
回到家中,席冷脖子上的丝巾仍缠在那里。
闵致想起每次见面,小男粉脖子上都有点东西,之前是立起的领子,这次是丝巾,总归要把喉结和下方的肌肤遮住。
席冷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亮度仍旧有限,他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如此寒酸的住所暴露在偶像面前,却不见拘谨和困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随意。
“租的房,有点乱,你随便坐。”
闵致心想,好像也没地儿坐吧。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客厅兼任席冷的工作室。
墙上张贴着各种凌乱随性的速写,布面油画没地方挂,就搁在沙发上,或者在桌上堆小山。地板、椅子、墙角,则散落堆积着各种废弃的习作。水桶、颜料、调色盘、色彩缤纷的围裙,最后填满狭小空间仅剩的缝隙。
空气里有股浓郁刺鼻的植物味道,来自大瓶的松节油。
闵致站在入口处,先看向沙发上那几幅色彩艳丽的油画,高纯度低明度的色彩搭配,极富视觉冲击力的撞色,抽象大胆的几何块面……让他联想到在国外博物馆看过的野兽派,但恰恰与野兽派的轻盈快乐相反,这些作品给人一种低沉压抑的感觉。哪怕是最鲜艳的红,色调也是暗的,鲜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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