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梧粱传媒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褚修然提前准备好的热搜词条自然又被挤了个无影无踪。
也是因为这个,有眼尖好事的吃瓜群众还在乱中顺势整理了褚修然冲击热搜失败的各种词条案例,最后列出全部内容后,便惊人地发现,这位豪门小少爷居然在短短月余的时间里,已经失败过二十多次了!
回回花了大价钱买好头条,又回回被实时大瓜砸中挤走,这究竟是什么无法攀登热搜的倒霉蛋体质!
有人看了觉得好笑,便跟去褚修然的公众平台账号下留言,结果转眼第二天,就喜提拉黑禁言封号一条龙。
“褚家应该还是很在意褚修然在公众平台上的名声,所以很快就对他的事情做了紧急处理,很多网上对他想上热搜上不去的发言几乎一夜间都被清空掉了。”方留青啧了一声,抱臂说,“也是褚修然本人的热度不高,虽说去年抱错孩子的事情闹得大,但到底一年过去,真正记住他的人少,又正好有梧粱传媒的事情顶在上面,有关他的事很快就被强行公关掉了。”
褚宁听完,除了原来的不解跟惊讶之外,只剩赞叹:“小青道长,你不转行去做狗仔真是可惜了。”
换成别的普通人,谁能把这种犄角旮旯里的事情了解的这么细致!
方留青微微一笑,谦虚道:“我也只是平平无奇网络吃瓜选手罢了,网上冲浪只是我的爱好,比起做狗仔,我还是更喜欢降魔卫道。”
褚宁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半山腰的村子里要比城市中天亮得更早一些。
远处的天际线刚泛了点白,被别墅主人陈先生半夜紧急联系好的施工队长就带着十几个人跟设备上了山,而昨夜听说了陈先生要连夜处理别墅问题的村长更是一夜没睡,早起溜达的时候,看见村口进了个施工队,直接就帽子一戴,棉袄一搂,坠在施工队后面跟了过来。
别墅里,硬熬了一晚上的李清华跟别墅主人明显精神不怎么好,两人背靠背互相挨着睡过了后半夜,醒来要站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僵掉了。
至于褚明明跟方留青,两人倒是熬夜大户,直接仗着年轻熬了一整夜,早上看起来依旧精神奕奕。
“我哥呢?”
听到别墅外依稀传来的人声跟响动,他连忙抬起头在别墅里四处环顾。
昨天晚上到了后半夜,褚明明睡不着又实在无聊,就去了厅里,借着之前准备好的光源,去鼓捣他被鬼怪弄死机了的笔记本电脑,想看看手里的笔记本到底还有没有得救。
可惜他还没研究出个笔记本死机的所以然,外头就好像来人了。
“在别墅门口,不懂他在干什么。”方留青懒洋洋得趴在大厅桌子的另一边,用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刷着短视频,眼睛都懒得抬。
“应该是我联系的施工队到了。”陈先生揉着僵掉的腰跟颈椎走过来,“咱们收拾收拾,先出去吧。”
李清华连忙拿起背包跟上:“走走走,赶紧走!”
这个鬼地方,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天知道,他现在多么想回酒店猛猛冲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四人联合在大厅收拾了一下,带着东西走到别墅门前,看见褚宁正在盯着别墅大门的把手,微微出神。
“哥?”褚明明觉得奇怪,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褚宁回过神,眼神又在别墅大门把手上看了一眼,这才转头说:“都收拾好了?外面的施工队已经到了,听声音好像是等在了外面铁门栅栏那边,我们也出去吧。”
褚明明没有异议,越过坐在轮椅上的褚宁,就用力推开了别墅大门。
天光倾泻,李清华跟别墅主人在感受到阳光的那一刻,几乎瞬间热泪盈眶地秒速从别墅里冲了出去。
方留青瞥一眼褚宁,懒散地跟在两人身后出了门。
把大门推开后,褚明明回过头,帮助褚宁去推轮椅,还小声问说:“哥,你一直盯着那个门把手研究什么呢?”
褚宁摩挲了下干燥的指尖,眼神也带了点不解:“没什么,就是总觉得这上面的气息,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褚明明疑惑地“啊”了一声,挠挠头说:“气息?是铁锈的味道吗?我看这大门把手的柄上都开锈了,虽然不多,但是凑近后多少能闻到一点。”
褚宁心知自己指的并非铁锈味,但还是顺着弟弟的话说:“可能是吧。”
两人一起在出了别墅门,入眼便看到一群穿着施工队服的工人聚在了花圃周围。
旁边,别墅主人陈先生已经迎了上去,跟施工队交代了几句后,他便看见了跟在施工队后面正在对着整栋别墅看来看去的老村长。
“村长您怎么也过来了?”陈先生有些惊讶,赶忙走过去说话。
村长闻言,朝着别墅主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神色虽然有些萎靡,却眼神清亮正常,这才把提起了一半的心稳稳放回了肚子里。
“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大清早就喊了这么多人过来,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村长压低声音说,“你昨儿不是找了能解决这别墅问题的人来了么,这一晚上过去,处理的咋样啊?怎么就又喊了施工队过来?”
陈家这别墅的问题吊在他们村子里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自打发现了这别墅里头的邪乎,村子里的众人意见就一天高过一天。
也就是亏得陈治强这小子有些硬本事,为人处世又叫人挑不出错,一边花大价钱给村子里修了路,一边又给村里不少人提供了不错的工作条件,这才把村里的怨气压下去了一部分。
只不过,这别墅到底透着邪乎,长久在村子里到底是让人害怕,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都生怕自家的毛头娃娃儿偷溜进去玩儿,家长没办法,都得不错眼地盯着,一点儿也不敢松懈了。
就前段时间,有人来找他来借陈治强别墅的钥匙,开头就亮明身份是个会驱邪捉鬼的玄门人,闹得他还真以为是陈治强找来的高人,结果最后他才知道,对方居然就是个网红,喜欢直播灵异探险的后生,虽然是有几分真本事在吧,但还是把别墅里头被高僧封印多年的东西给搞醒了。
一听这话,村长接连做了好几宿的噩梦,每每都梦见别墅里头的东西跑了出来,在村子里大开杀戒。
最近这阵子对于村长来说实在不好过,心里头慌得很,不过幸好陈治强回来了一趟,还说这回可能有把握把别墅里的东西给处理了。
实在耐不住性子,村长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小陈,这别墅到底咋样了啊?”
别墅主人:“别墅,别墅应该是没事了。”
村长拍拍大腿,急忙道:“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没事,啥叫应该?”
别墅主人苦笑一声说:“这话说起来有些复杂,别墅里头的邪乎东西好像是被暂时压制住了。”
“暂时压制?咋又是暂时啊?”村长听完这话,眼底闪过些焦躁,“不是,你这别墅里头到底是住了个啥子恶鬼,怎么来来回回请了这么多人,最厉害的也是只能压,不能除掉呢?小陈,你是不是没找着真正的高人,愣是被那些大师给忽悠了。”村长压低了声皱眉猜测。
别墅主人:“真不是!”
要说他若是以前没直接跟那鬼东西面对面地接触过,他还会存着点跟村长一样的心思,觉得自己是被忽悠,可自从经历了昨晚,什么忽悠不忽悠的话,他可万不敢在小褚先生跟方留青道长眼前提。
毕竟,那鬼东西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应对得了的!
别墅主人继续给村长说道:“您可千万别把这话说给我请来的小先生听,昨晚我在别墅里,可是眼睁睁瞧见人家跟我别墅里的鬼东西斗法,中间有一回跟那鬼东西碰上,要不是我小陈多少有点胆气在,不然早尿裤子里了!”
村长震惊道:“你还真跟那鬼东西打照面了?”
别墅主人点点头,把昨夜的情形大致给村长说了一遍,尤其是中间那鬼东西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钻出来的形容,直把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那东西是最后又被封印到地里头了?”村长听完,也抓住了关键,“你请施工队过来,是真要给你这栋别墅拆咯?”
别墅主人:“小褚先生想拆了别墅,去下面把那东西给找出来。”
村长闻言,哎哟了两声,直呼道:“行,拆拆拆,立马拆,你这别墅先拆,回头我去村委给你补个条子就是!多少年了,好歹是让咱们村子里有个安生盼头了。”
别墅主人听到这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他晓得自己这别墅给村子里添了太多麻烦,如今心里也是唏嘘一片。
施工队那边,别墅主人联系的是认识的熟人,又开了高价的。今天来的包括施工队长在内的工人都大多听说过他这片别墅的事儿,所以在开工之前,众人还是问了个仔细。
得到没有什么诡异危险的回答之后,施工队长还是拉了方留青这个现场唯一的年轻道士,给他们掐算出了一个适合动工的时辰,然后便热火朝天地开了工。
推倒一栋年限已久的别墅对于工地上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比起把别墅推倒,后续的对于别墅地下的挖掘工作才是重中之重。
“除了当初修建别墅打下的地基,若是挖出其它什么东西,不要用手摸。”褚宁通过跟别墅主人交代,又叮嘱了一番在场工人,“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与陈先生联系。”
施工队的工人们看他年纪轻轻,却好像说话比陈先生还管用,于是纷纷点点头应和。
别墅主人想着几人都熬了个大夜,便安排着褚宁去到了山下村子的家庭民宿里洗漱休息。
褚宁在民宿里冲了个澡,又用过早饭,转头就在客厅里看到褚明明还在摆弄他那个坏掉的笔记本电脑。
反应了一下,褚宁问他:“你今天是不是要交论文了?”
褚明明满脸愁苦地回答说:“笔记本暂时是修不好了,也不知道这村子附近有没有网吧。”
褚宁沉思片刻,正打算给褚明明想个办法,然后就听见李清华敲响了他们这屋的门,支支吾吾问他们现在有空没有。
“李老师有什么事?”
褚明明放下笔记本过去给李清华开门,结果刚打开一道缝,就看到三颗脑袋从上到下竖成一列挤在门口,整整齐齐地眨巴着往门缝里使劲探看。
“我去,什么鬼!”褚明明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往后大退一步。
褚宁疑惑:“鬼?”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褚明明:“……”
他盯着门口好像也被自己吓到的三颗脑袋,思维陷入了片刻停滞。
“哎,你们几个不能好好站,都挤在门口干什么!”李清华的声音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他不怎么客气地伸手拨开前面的三个脑袋,直接推开门说,“也不怕把人给吓着!”
褚明明:“。”
谢邀,已经被吓到了。
门被大敞开,门外三颗脑袋的面目也露了出来,是三个看着年龄都不算大的年轻人。
褚明明看着三人,总觉得这些人看起来,既是陌生却又有点迷之熟悉,下意识便问:“你们三位是?”
“我我我!弟弟,我是你彪子哥啊!”
“我是怪谈老史,你好。”
“塔罗召唤兽是我没错,请问小褚先生在吗。”
褚明明:“???”
愣怔过后是震惊,褚明明还从没想过只是前几天在网上合作过一次的网友,猝不及防就在线下面基了!
与此同时,正看清几人面孔的褚宁,也微微挑了下眉。
第185章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褚宁看着进了屋后就局促到连坐都不敢坐的三人,率先开口道。
“我、我们”三人中,见到褚宁的彪子哥激动地张嘴就结巴起来。
至于另外的怪谈老史跟塔罗召唤兽,则是看着他结结巴巴,半天蹦不出一句话,表情十分无语。
三人旁边,李清华在屋里找了个沙发坐下,主动揽过话头,跟褚宁解释道:“他们三个上次见到我之后,一听说我还要留在临市帮你盯着那栋别墅,就一直在旁敲侧击我的位置,刚刚我出门去超市买水,就瞥见这三个家伙蹲在村口看来看去,一瞧见我,就跟过来了,说是很想跟你见一面。”
褚明明看着三人心虚地低下头,挠挠头说:“你们好像那个跟踪狂啊。”
三人愈发心虚地把低垂的头又向后缩了三分。
方留青在隔壁民宿房间吃完早饭,一进褚宁的屋门就瞧见这副场景。
他一时间没憋住,笑出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彪子哥摸摸鼻子,更不好意思说话了。
毕竟他们偷摸找上门来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是追星界里的私生饭,说出去都是要被人骂的。
倒是褚宁好笑地看了眼几人,很快就跟方留青说:“没做什么,这是我几个朋友,他们平时也研究点玄学术法。”
方留青闻言,看向彪子哥几人的目光微顿了一下,好奇说:“玄学术法?你们都会点什么?”
他自己就是穿着一身道袍,彪子哥几人不难看出方留青的道士身份,于是连忙挨着自我介绍起来。
塔罗召唤兽:“我是学西玄的,会使些塔罗牌阵。”
怪谈老史:“我主攻研究各种玄学理论跟记录各类灵异怪谈。”
彪子哥:“我、我是个新人网红,搞灵异直播的”
方留青刚开始听到塔罗召唤兽跟怪谈老史还露出一脸兴趣,可到了彪子哥这儿,他就有些无语了:“你什么都不会就敢搞灵异直播?”
彪子哥期期艾艾说:“主要是爱好。”
方留青:“……”不得不说,现在的普通人胆儿是真肥。
不过好歹三人中,塔罗召唤兽是个真有本事的,而怪谈老史也称得上是位理论家,于是方留青跟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便有些兴奋得想要掏出自己的桃木剑,跟塔罗召唤兽来上一场东西方玄学的碰撞。
彪子哥很少见到像方留青这样年轻又有本事的小道长,一时间也有些技痒,于是两人说着说着便相约去了后院。
李清华跟褚明明对两人的碰撞十分好奇,也跟了过去,于是屋里便只剩下了褚宁跟塔罗召唤兽还有彪子哥三人。
“你们这几天不会一直在村子里蹲守吧?”屋里人没了大半,褚宁又接着跟两人聊了起来。
怪谈老史闻言,老实说道:“之前没有,是前几天梧粱传媒的事情结束后,彪子说您可能马上要赶到临市这边,来处理陈家别墅的问题,我们才来了村子,试试看能不能蹲到您。”
褚宁问:“既然想在临市跟我见面,怎么不提前问我一下呢?”
彪子哥听着褚宁这么说,瞬间就起身立正,局促不安地红着脸说:“这件事是我的问题,塔罗召唤兽跟怪谈老史先前都说要不要问问您的,是我太害怕您会拒绝,所以才冒然找上了李老师匿名爸爸,真的很对不起!”
褚宁:“……”
褚宁脚趾抠地了一下:“这个称呼在网上说还好,现实中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姓褚,褚宁。”
怪谈老史立刻改口:“褚老师,抱歉。”
彪子哥:“褚、褚老师,对不起!”
见两人这么叫起自己来,褚宁也不再强求,只哭笑不得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们,你们别再一直抱歉了。”
对于三人的突然出现,虽说没有什么预兆,但褚宁也不是非常惊讶,他想起程昱凤的母校就在临市,于是又问:“昨天忙了一整天,梧粱传媒跟程昱凤之间,没再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吧?”
“没有了没有了!”彪子哥头摇成了拨浪鼓,“在陈爱莲被抓、梧粱传媒那边又换了明面上的董事之后,那家公司基本就处在了一种任罚任骂,息事宁人的状态,对于程老师母亲身上的栽赃侮辱,他们也捉人操刀,写了一封面向大众的公开道歉信,看起来还蛮诚恳的。”
“只是过去的引导谩骂并非是一封道歉就可以抵消得了的。”怪谈老史冷笑一声,“而陈爱莲对程昱凤的伤害,更是抵命都赔不来。”
褚宁对怪谈老史的话十分赞同,只是事已至此,程昱凤的母亲能得到相应的道歉与赔偿,就已经是对活着的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褚宁三人在屋里正说话的功夫,民宿后院里就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显然,方留青已经跟塔罗召唤兽切磋了起来。
彪子哥对于方留青的本领尚有一些好奇,虽然在屋里看不见外面,但他还是微微探长了脖子,想从通往院子的窗户那边儿努力看。
只不过,他刚看了几眼,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阵青烟晃过。
几乎与此同时,怪谈老史下意识搓了搓脸,说:“屋里是开了冷风吗,怎么感觉有点儿凉飕飕的?”
看到两人的反应,褚宁“咦”了一声,抬手一抓,就见一缕青烟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微微愣怔了一下,褚宁放开抓住青烟的手指,倒是好笑地说道:“今天怎得都在赶巧?”
“褚老师,您说什么?”
怪谈老史跟彪子哥双脸茫然。
但紧接着,屋里出现的一幕,就叫让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只见徐徐几缕青烟从屋内四周飘然而至,越来越多的青色烟丝图绕在一起,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虚浮的立体人影。
“程、程老师?!!!”看到人影形成的那一刻,彪子哥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急吼吼地说道,“你不是被超度投胎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陈爱莲又对你做了什么?!”
刚从阴司上来,准备向恩人道声感谢的程昱凤:“……”
顿了顿,他朝褚宁歉然笑了笑,这才面向彪子哥,开口道:“不用担心,我确实已经投胎,如今陈爱莲已经不能再对我做出任何伤害,今日我是经过阴司大人们的审批,特意前来代表东岳阴司的诸位差吏与小褚先生说声感谢的。”
若非是褚宁心善,肯特意找高人为他们超度,教他们如何在阴司判官面前伸冤,恐怕作恶多端的陈爱莲一家三口,如今还在高枕无忧地踩在他们的性命与血肉之上,享受人生。
“如今陈爱莲的丈夫与儿子均已在阴司中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与酷刑,至于陈爱莲本人,也已经被阴司画了红名重点关照,并且特意派了两名阴差随时监控她的动向,只等她寿数用尽,便立刻带入阴司接受雷罚。”
程昱凤说到这里,看向褚宁。
褚宁颔首,对于阴司的处置情况布置可否。
倒是彪子哥听完意见颇大:“还得等寿数尽了才能带走?那岂不是说,陈爱莲还能逍遥很久?”
程昱凤摇头,只说:“她应该活不长了。”
“滥用邪术,只会反噬己身,她的寿命确实所剩无几。”褚宁看着如同就要原地消散的程昱凤,突然问道,“你如今来到阳世一躺,只是为了感谢我吗?”
程昱凤微微一怔,嘴唇翕动了两下,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彪子哥:“……”
他在旁边偷偷瞧着程昱凤的神色,终究是个直脾气,十分忍耐不住地问道:“程老师,你不想再见见你母亲了吗?”
彪子哥真是生怕程昱凤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直接把在他去世之后,在他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情全讲了一遍,直言程昱凤母亲为了保护儿子的生辰八字,跟被欺骗的粉丝们做对抗,多年来都背负了许多无辜骂名。
程昱凤死后便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如今一听说了母亲在他死后还为了保护他而受到谩骂,一时间飘荡的身体不由震颤了起来。
“我、我对不起她。”
程昱凤只想到替命一事是由恩人一手解决,却万万没想到,其中最关键的,能证明他真实出生八字的证据,居然是由生前对他最为严苛母亲,十数年如一日地保存了下来。
褚宁问:“现在知道了一切,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程昱凤飘荡的身体一时动摇起来,只是他早已许多年再不曾与母亲见过面,而在他活着的时候,两人见到的最后一面,都是不欢而散。
他就是一个生来专门克母的不孝子,又有什么脸面再去见自己的母亲?
程昱凤想说,他与母亲的缘分早已尽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褚宁见他心思动荡,也不催不问。
至于旁边,饶是彪子哥急的要死,这会儿也不敢擅自开口给人家提意见了。
沉默良久,程昱凤终于说道:“她如今在哪儿?”
虽是问句,可这话其实并非是在对褚宁等人进行问询,他是得了阴司特批回到人世寻找恩人道谢的阴魂,然而除了褚宁之外,作为血亲的母亲,自然也对他有生养之恩,是可以被追寻的目标。
所以话一问出,程昱凤几乎在瞬间就得到了来自阴司的冥中指引。
“在我的母校?”
临市艺术学院,校友名人碑前。
程昱凤的母亲带着几块干净的抹布跟水桶,再次来到了这里。
其实她这些年里是很少在程昱凤的祭日之外的日子里来到这里的,毕竟这所学校里的许多学生都对自己拥有很大的意见,就连她给程昱凤立的碑也总是被常年抹上了厚厚的泥土。
究其原因,居然也只是因为,她给自己儿子立的碑铭跟儿子生前所在公司给出的信息不同,而她喜欢他儿子的那批铁杆粉丝,也更加信任儿子的老东家,而不是她这个在儿子生前就与自己决裂过的母亲。
最开始,程昱凤的母亲并不理解那些人的行为,还试图跟着所学校里的孩子争执理论,可随着一年年过去,她的身体跟精神都已经大不如前,人也早已不愿去跟学校里的那群学生仔辩解什么。
每年的祭日到场,仿佛只是出于一些本能的习惯。
但就在前几天,当她在家里收拾杂物的时候,却意外翻出了程昱凤曾经珍藏的一卷录像带,录像带里的内容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她早已经记不起来,但看着放录机里,尚还年轻的程昱凤在舞台上尽力跳出的一支舞,看着里面男孩儿亮晶晶的双眼,突然之间,她就很想来这里见上对方一面。
艺术院校里的名人碑并非是程昱凤的冢地,可作为程昱凤的母亲,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比起错落山头的墓园,他一定更喜欢这里。
因为他的梦想在这里,他生前所有的获得过的荣耀也刻在此处。
程昱凤母亲来到碑前,已经做好好了擦拭碑铭的准备,可是真当她戴上胸前的老花镜,准备开始擦拭的时候,才发现多年来都被艺院学生们用泥土污住的碑铭,居然变得干干净净,整块碑面甚至找不出一点污渍跟泥土灰尘的痕迹。
“这”程昱凤母亲眨眨眼,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她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摘摘戴戴,反复几次才完全确认了,儿子的碑铭是真的干干净净的。
“就干净了呀。”程昱凤母亲攥着手里的清洁布,喃喃出声。
在她附近,许多从她进学校起就注意到她的年轻学生们,都慢慢站在了离她不近不远的花坛周围。
这些学生脸上几乎各个都面带着些许歉意与局促,他们都是曾经给程昱凤碑铭上抹过泥土的人,甚至许多人曾经还在网上跟风骂过眼前的这位母亲。
面对程昱凤母亲的到来,如今的他们感到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无比后悔跟羞耻。
“要不要上去道歉?”人群中,有年轻学生小声开口。
“当然要道歉。”
“咱们一起过去道歉吧。”
“阿姨会不会不接受”
“不接受也是应该的吧,毕竟我们之前都那么过分”
众人小心翼翼地互相问询,有人主动带头,深呼吸几口气,踩着僵硬的步伐走到程昱凤的母亲面前。
“阿姨,对不起!”
“阿姨,以前是我们做错了!”
“……”
学生们陆续朝着程昱凤的碑铭附近围拢,却都在快走到近前的时候停住脚步,低头弯腰给碑铭前的女人道歉。
程昱凤母亲的脸上露出几分错愕,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学生们一声声的道歉,却让她不自禁看向了眼前的碑铭,眼底莫名浮起几分莫名潮湿。
一阵清凉的风拂过,有金色的光线好像在她身上停驻了片刻。
褚宁几人来到艺院的时候,就看到大批大批的学生去往了名人碑前,彪子哥在人群后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只听到有道歉声的声音在前方陆续想起。
而在人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如同一缕青烟的程昱凤早已出现在了自己的那块名人碑前。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面碑铭。
上面刻满了他生前的光辉荣耀。
但在这一刻,他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把所有目光都定格在了碑铭前,他的母亲身上。
她老去了很多,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单薄的身体看起来也越发消瘦,甚至于,原本清澈的双眸也戴上了一副厚重的老花眼镜。
“母亲。”程昱凤低低唤了一声,“此生我亏欠您良多,儿子不孝。”
说完,他的身上便散发出一阵金色的微光,浅浅落在了母亲身上。
“如今,不孝子惟愿您,生时无苦,无忧,无怖。”
人群外,提前贴了开眼咒的彪子哥睁大了眼睛。
“程老师身上怎么在发光!金色的光,他在干什么?”
褚宁坐在轮椅上看不清前头的情形,只是听彪子哥这么说,也很快就明白过来,脸上也带了些叹息:“程昱凤身上有些前几世攒下的功德在,他这是打算让渡给他的母亲了。”
彪子哥震惊:“功德?那就是功德金光?!”
褚宁颔首:“应该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