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陶桃循着声音往殿外看去,只见院中的大松树边卷起了一阵风,树下像是还站着几个人,身影太远,有些看不清晰。
只一眼,陶桃便以为那是先前集合在树下的郑家女人们,可不料,还未等她转过头,就看到那几道模糊身影竟然在须臾之间,就出现在了大殿之前。
陶桃:“?!!”这是什么百米飞人的速度?
她眼睛花了不成?!
陶桃神色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殿前的几道模糊身影,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只见那几道身影在迈入大殿的一瞬间,殿内便骤然亮起一道金光。
紧接着,那些模糊身影便如一股青烟一般,悄无声息地
消失不见了?
“刚刚,那是什么?”陶桃使劲眨了眨眼,神情恍惚了好一阵,才转头看向邱长生,语气特别不确定地说道,“这到底是我们眼里出现的幻觉,还是4D全息投影,又或者海市蜃楼吗?”
陶女士看到的,邱长生同样也看到了。
当然,见鬼经验更丰富的邱长生明显要比陶桃更镇定一些:“我想,那些东西,应该就是小褚之前所说的游魂吧。”
“真的是游魂吗?”陶女士神色复杂,仍旧感觉难以置信,“世上真的有鬼魂存在?”
“老婆,很难相信吗?”
邱长生看着陶桃正在动摇的神色,心底叹了口气。
他轻轻握上了她的双手,苦笑一声,轻声说,“确实,当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戴了三年的手串,突然跳出来一只僵尸的时候,我也很难相信,只觉得自己在做噩梦一样,整个世界都疯了,但是老婆,如果当时不是小褚及时来救我,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顿了顿,他又拉着陶桃的手,语气郑重,“陶桃,你相信我,虽然很难接受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番模样,但褚宁,他绝不是骗子。”
陶桃闻言过后,再次陷入一阵沉思。
大殿里,邱长生正在为了让陶桃不再继续误会褚宁而苦口婆心。
与此同时,后院大殿外的阶梯上,一个留着撮山羊胡的老道,正怒气冲冲向上而来。
直到片刻过后,山羊胡老道终于赶到了院门口,他便再也忍不住了,冲着大殿的方向就是一顿大喊:“方留青,叫你喊的那个褚姓小子是不是过来了?这个满口胡言的小骗子,我今天倒要看看他会画个鸡儿的符!!”
大殿内,正要接受邱长生的说法,勉强信任褚宁的陶桃:“……”
以及褚宁本人:“???”
不是吧,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褚宁:?缓缓在符纸上画出个小鸡。
很快便看到了从院门口进来的山羊胡道士。
殿内,观主施明恩刚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眉心便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他偏头向了身边的徒弟方留青,眼底带着些许问询。
方留青在听到那声吼就变了脸色。
他一脸了然地搓了把脸,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便苦着脸对上他师父微皱的眉心,无奈道:“师父,你别光看我,你也知道陈师叔这人的脾气,他之前就不信我给他说的话”
“我出去迎迎你师叔,别让他在善人们面前失了礼。”施明恩的确了解来人的脾气,只是临迈出殿门前又嘱咐了方留青一句,“你最好也把这件事跟褚小友解释清楚。”
师徒俩说话没有避讳着殿里其它几人的意思,陶桃见眼下似乎有热闹可看,立刻拉着邱长生旁边退了两步,想旁观个究竟。
倒是褚宁听到那道指名点姓,来者不善的声音过后,神色便一直若有所思。
等他看到施明恩出了大殿,虚虚拦住了一个中年留着山羊胡的道长,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朝自己凑过来的方留青,目光意味深长:“小青道长,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与观里的几位道长并不相识,怎得就被人称作骗子了?”
方留青哭哈哈地说:“褚宁,你听我解释,这事情吧,有点说来话长。”
褚宁听到这句话,就想起中午自己来道观之前,方留青特意求他多带些符箓的事情,于是便说:“是不是跟你要我带来的符箓有关?殿外来的这位道长,想来应该是位符师?”
方留青:“你怎么猜出来的?!!!”
方留青没想到褚宁竟然一句话就点破了山羊胡道士的身份,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褚宁说:“我与东岳观里的道长并不相熟,唯有卖给过你几张符箓。那殿外的道长既然张嘴说我是个满嘴胡言的骗子,思来想去,想必根源就是出在卖与你的那几张符箓之上了。”
方留青:“对对对,就是这样!”
褚宁闻言,眉头却是微微蹙了一下,疑惑道:“难道是那几张符箓出了什么问题?”
“不不不,你卖我的符箓没问题,主要是我这师叔他自己”短暂的震惊过后,方留青又恢复了刚刚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叹气说道,“想来你并不清楚,我这师叔姓陈,俗名陈无量,是咱们桐城最有名望的符师之一。”
陈无量师从上一任东岳观老观主,老观主擅符箓一道,陈无量自幼随老观主研习符箓,曾有少年天才符师之称。
老观主羽化后,本该是由嫡传弟子陈无量继承下一任观主之位,但奈何他一心钻研符箓之道,不通俗物,且并对于观主之位没有丝毫兴趣,于是最后观主之位便落到了修习捉鬼除妖剑术一道的施明恩身上。
如今陈无量已年过四十,因为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箓之术,近十年来,一直被隐隐称为桐城符师第一人。
在符箓一道上,陈无量无疑是骄傲且自信的,也正是这个缘由,就在他见过方留青手中品质顶尖又威力上乘的五雷化煞符之后,便陡然意识到,符界怕不是要有不出世的大佬重新出山了。
对于传说中的大佬,陈无量还是愿意给足相应尊重的,甚至于,在得知有如此顶尖威力的五雷化煞符出现后,他只观那符箓虚虚一眼,多年来一直勘悟不破的瓶颈便隐隐有了松动。
这对于陈无量来讲,无疑是个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
但就在他陷入惊喜,准备从师侄方留青口中打听背后制符之人是哪家的隐世大佬时,方留青给出的答案,却让他大跌眼镜。
什么画符人才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小子?
还说什么,能一日画上上百张?!!
这还真就是吹牛逼不打草稿,张嘴就来啊?!
陈无量对符箓一道有着无比的狂热与痴爱,听到方留青如此描述,当即就对那所谓的画符之人好感全无,以至于在他看到那人竟然又在短短一天内,给方留青邮寄过来几十张的极品五雷符之后,陈无量的内心便宛如滴血一般,气得他脑袋直冒烟。
要知道,符师画符不易,普通符师修习一辈子,怕是也无法画出一张有正常威力的五雷化煞符,而像他这般在符箓一道上颇有天赋与钻研者,一张五雷化煞符也需要他付出整整七日的心血才可制成。
像是如那邮寄给师侄方留青的几十张符箓,陈无量尚且不知背后之人要为此付出多少辛苦时日来绘制。
而那些符箓,便是单张拎出来,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大宝贝!
可结果呢!
那些宝贝竟就被那褚姓的小子一口气给卖掉了不说!
他还卖的那!么!便!宜!
于是,思量想去,越想越气的陈无量便如何也憋不住了,心想这褚姓小子要么就是背后有符师大佬,要么就是趁人不备,偷取极品符箓而来的小骗子!
若是前者,这小子作为符师后人,就不该不明白那些符箓的价值,而至于后者,若他真是小贼骗子,那整件事情也就都合理了!
所以,这才有了陈无量在大殿院门处的那惊人一吼。
褚宁从方留青那里得知山羊胡道士陈无量对自己敌意来由的时候,陈无量也在施明恩的带领下走入了大殿之中。
“你就是褚宁?”山羊胡道士陈无量目光不善地瞥了褚宁一眼,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罢了,你最好实话告诉我,你手里的那些符箓都是哪儿来的!?”
褚宁挑眉看他,丝毫不虚:“陈道长,符箓都是我自己的画的。”
“你还真是嘴硬哈!”陈无量瞪着褚宁,就要撸起袖子,结果被身侧的施明恩一把给按住。
施明恩皱眉道:“师弟,褚小友乃是我的友人,你不该如此无礼。”
陈无量:“???”
他看着自家师兄,一脸震惊:“师兄,你说的什么胡话,难不成你真信了他说的那些话不成?!”
施明恩单扣着陈无量,沉声道:“我方才亲眼看到褚小友替旁边两位善人在画了两道开眼咒,绘制过程一气呵成,有天人合一之势。”
“开眼咒?”陈无量下意识往周围一看,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邱长生跟陶桃两人,眉头紧皱,神色狐疑说,“他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
方留青趁机说:“师叔,褚宁就给他们画眼皮上了啊,您不会看不出来吧!”
陈无量闻言,盯着邱长生跟陶桃两人的眼皮看了又看,直说道:“我确定我眼睛还不瞎,方师侄你说他画人眼皮上,那朱砂呢?那符纹呢?这都去哪儿了?”
“不会吧,陈师叔,竟然连你也看不出来吗?”方留青不由看了褚宁一眼,语气夸张道,“不过我也很惊讶,毕竟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符咒绘制完之后,就闪过一道光又消失不见的奇景!”
“绘制完成后又消失不见,你们真的亲眼见到了?”陈无量耳朵一动,不敢置信,“不是,这怎么可能?”
想他修习符箓三十余载,有关于符箓绘制成功而消失的说法,便只在经书中出现过寥寥几笔记载。
陈无量记性好,几乎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对此还有些许印象,只是,他却从来没有把那些记载当过真。
听闻方师侄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陈无量便偏头向师兄施明恩看去,谁知施明恩也只是对他淡淡点了点头。
不、这不可能的吧?
陈无量依稀记得,记载中曾说过,除非画符之人有能触摸到天地本源的境界,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只说能堪破天地本源的,世间百年都难出其一,更别说眼前这小子,才区区二十出头!
莫不是师兄跟师侄两人,是被这姓褚的小子用什么障眼法骗过去了?
心里这么想着,陈无量突然眼前一亮,盯着邱长生跟陶桃二人说:“想来你们二人,是不是跟这褚姓小子认识?”
看热闹却莫名被cue到的邱长生愣了愣,下意识说:“是认识。”
“我就知道!”陈无量瞬间睁大了眼,语气肯定道,“想来你们就是那褚小子请来的托吧?师兄师侄,看来你们都被这小子骗了,他们肯定是一伙来给你俩演戏看的!”
施明恩:“……”
方留青:“……”
邱长生:“……”
陶桃:“……”
好家伙!好家伙!
我、跟我曾经以为的骗子、现在成了一伙人?
而且我还是他请来的托?!
陶桃内心震动不已,这是什么奇妙的反将一军啊???
不止是陶桃,褚宁也被陈无量的结论给震惊到了。
不过震惊过后,还是施明恩最先反应过来,摇摇头说:“师弟,你说错了,邱善人便是飞僵作乱的苦主,当日我与留青去除飞僵,还是褚小友在旁边出了大力,才将飞僵收服,今日他们一同前来,是收了观里的请帖,并非商量好的。”
陶桃也说:“这位道长,我们夫妻两个还不至于给人当托。”
邱长生附和地点点头。
陈无量眉心紧皱,却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陶桃:“……”总觉得这个道长身上有让她感到熟悉的气场是怎么回事。
倒是褚宁看了一眼陈无量,突然笑着说道:“想来,陈道长是一直不相信我会画符?”
“你年纪太小,怎么可能画的出那等极品符箓?”陈无量自然道。
他这话说的便是五雷化煞符了,至于所谓的开眼咒,他却是提都没提,显然是认死了邱长生夫妻俩就是褚宁找来的托。
褚宁闻言,倒也没有多生气的样子,只是对上陈无量略显轻蔑的视线,语气平静地说道:“道长若是不信,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如何?”
陈无量冷笑:“比试什么,跟我比画符吗?”
褚宁颔首道:“自然。”
陈无量还真没想到褚宁敢开口应下。
他惊讶了一下,但想到褚宁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又很快觉得对方即便真有几分会画符箓的本领,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不足为惧的。
陈无量眯眼打量了褚宁几眼,见褚宁应下与自己比试后仍旧神色淡定坦然,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心中一动,倒是对褚宁又微微改变了些看法。
若非是这小子对画符一窍不通,以为在笔试中乱画一气就能以假乱真,那么只看对方这副云淡风轻的表象,难道说,先前真是他猜错?!
对方的符箓并非是偷取而来,而是背后真的站着一位不出世的符师高手?!
陈无量思绪回转间,看向褚宁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探究起来。
“怎么,陈道长不说话,是不敢与我比试吗?”褚宁感受到陈无量的目光,几乎是用激将的语气,嘲讽回去,“还是说,道长怕输?”
“我怕输?我怕个屁!”
果然,陈无量憋红了脸,跳着脚说到。
甚至,他的嘴巴周围,连那两缕打理齐整的山羊胡都因为一个“输”字给激得倒竖了起来。
方留青正对着陈无量,没忍住,捂着嘴“噗噗”笑了起来。
真是一点儿同门师叔侄的情谊也没有。
陈无量见状,原本被激到通红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再也顾不得继续思索褚宁到底会不会画符,背后有没有大佬这件事,抬手大挥了一下道袍宽大的袖子,咬牙切齿道:“不就是比画符吗,现在就比!”
说的是立刻比试,但陈无量并没有被气到完全丢掉理智。
他环视一眼殿内,见自己身边不是跟褚宁一起的那两个“托”,就是完全偏向了褚宁那边的师兄师侄。
陈无量眼下对施明恩师徒很不信任,于是便提出,比试过程跟结果,都必须交由副观主白轻慈来主持比试公道。
褚宁对副观主白轻慈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对方在超度飞僵的时候出现了一会儿,看起来是个体态白胖圆润,气度和蔼的中年道人。
所以对于陈无量提出这么个要求,褚宁也并无异议。
施明恩见事已至此,这场比试怕是如何也免不了了,便同方留青道:“去喊你白师叔来,顺便回来的时候,与你师叔再拿些黄符纸跟朱砂笔。”
跑腿达人方留青:“知道了,师父。”
剑修腿脚利落,不一会儿,方留青就抱着一堆画符用的材料小跑了回来。
白轻慈的体力不如他,晃晃悠悠过了三次分钟,才擦着细汗,缓缓出现在了大殿外的院门前。
施明恩见他这般模样,眉头轻皱道:“白师弟,你平时若得了闲,还是得跟后院的小辈们一起多练练拳脚才行。”
白轻慈闻言,步伐轻巧地走进大殿,笑眯眯道:“师兄说的是,师弟记下了。”
“回回都是记下了,却不曾见你真的听进心里。”施明恩见他这副模样,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又转了话题说,“我让留青去找你,他可与你说清楚是要你来做何事了?”
白轻慈目光在师弟陈无量跟一旁的褚宁身上逡巡片刻,语气自然:“不就是主持一场比试。”
顿了顿,他乐呵呵地说道,“不过这回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师弟竟然肯让我来做裁判陈师弟,你平素不是最厌烦于我吗。”
陈无量:“……”
陈无量漆黑着脸看他:“我只是不喜你总三天两头问我要符,不是厌烦师兄为人。”
白轻慈哈哈一笑,拍着大腿说:“原来如此!”
旁边,褚宁看着两人,神色间若有所思。
方留青见状,便主动给褚宁解释说:“白副观主一直负责管理东岳观中的俗务,你也知道的,东岳观虽然香火旺盛,但上到观主,下到年幼弟子,却也足足有百十来号人,养这么一大批人不容易,所以白副观主就总是喜欢去找陈师叔薅羊毛。”
久而久之,陈无量便视白轻慈如洪水猛兽起来。
能闭关不见,就闭关不见。
毕竟,想他陈无量作为堂堂桐城符师第一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迫于白轻慈的威逼利诱,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没日没夜地画些什么网红的“上岸加油符”、“桃花旺旺符”、“迟早暴富符”、“拒绝拖延符”
那他符师第一人的脸要往哪里搁啊!
当然,这些事情陈无量自然不会跟任何人吐槽,白轻慈也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没有将观里售卖的那些效力一般、但销量超好的网红符跟他的名字挂钩就是了。
方留青只跟褚宁解释了个大概。
褚宁听完后,倒是很快就明白过来,陈无量找白轻慈给两人的比试做裁判,倒是对双方都公正合理。
此时,天空中的日头已然过了最烈的时刻,初冬的风卷着冷意吹进大殿,带来两三片薄薄的落叶。
大殿中,褚宁跟陈无量各自两边,中间白轻慈笑眯眯道:“既然是由我做裁判,那不如也由我出题,你们各自画符一张,画完之后再比拼符箓的威力如何?”
顿了顿,他又道,“规定时间内,画符速度快者,赢一面,符箓威力胜者,再赢一面,若是一人皆赢一面,就算平局。”
陈无量闻言,眉头先是一皱,却又觉得自己想要赢过褚宁,简直是小菜一碟,于是迅速又松开:“我可以。”
褚宁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
“那就三柱香为计时。”白轻慈在殿中央缓缓为祖师爷金身点上香火,缓缓道,“至于比试符咒,那便画五雷化煞符好了。”
“五雷化煞?”陈无量猛地一惊。
白轻慈笑着看他:“陈师弟不同意?”
“那可是五雷化煞符!”陈无量眉头紧皱地看着他,直觉白轻慈在搞事,“若是要画一张能引得天雷借力的化煞符,便是我也要画上整整七日!”
白轻慈却问:“所以陈师弟三炷香内画不出来?”
陈无量气急:“你简直在开玩笑!”
白轻慈又问褚宁:“那褚小友觉得呢?”
褚宁看一眼陈无量,轻笑道:“白道长,三炷香足够。”
陈无量:“???”
荒谬!简直荒谬!
三炷香够什么!!!它够个屁!!!
倒是白轻慈看着陈无量又要跳脚,安抚他道:“陈师弟,只是三炷香内完成一张五雷化煞符罢了,一轮只是比试画符速度,至于符中威力却是二轮比试中的事,还是说,你已经决定要主动放弃一轮了?”
陈无量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他作为桐城第一符师,对于五雷化煞符这类符箓的完成度,向来都是追求完美,力求每一张符箓都能不坠他的名号。
但是眼下
对于自己来说,三炷香内他真的画不出一张五雷化煞符吗?
并不见得。
只是三炷香内画好的符箓,威力能有多少,才是需要陈无量担心的事。
“我知道了。”陈无量冷静了片刻,对着白轻慈说,“我不会放弃,快点开始比试吧。”
同一时间,褚宁也抽出一张黄符纸,在临时找来的矮桌上,缓缓普平。
白轻慈左右看了二人一眼,点燃手里的第一柱香,微微颔首:“比试,开始。”
三炷香,画一张五雷化煞符。
对于陈无量来说,在三炷香内,他要如何运用时间,在最极限的时间内,能画完符咒的同时,又能让它尽可能地添加威力,这才是属于他的挑战。
手中执起朱砂笔,没有了沐浴焚香的静心环节,陈无量开始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打坐宁思,将整个人的状态调整到最为平和。
画符切忌焦躁,他需要安静下来
沙沙沙,沙沙沙。
是什么声音在他附近响起?
陈无量眉心微动,缓缓睁开眼,就见正对面,矮桌后面的青年正在手速飞快地在一张黄符纸上用朱砂笔画着什么。
是褚宁。
他已经开始画了?
他的落笔速度竟然这么快??
他绘制符箓的过程都没有迟滞感吗??
陈无量微微张开的双眼,瞬间张到了最大,只是可惜两人对坐距离有些远,陈无量除了能看到褚宁一直在拿着朱砂笔,写写画画外,就再也感受不到其它了
假的吧?
对方一定是在乱画一气!
陈无量看了一会儿褚宁在黄符纸上落下的绘制笔序,眼神微动。
果真不是他认识的五雷化煞符的绘制笔序!
他定了定神,自觉看破了对方这是故意用乱画一气的方式来扰乱他的心神,于是便冲着褚宁的方向冷哼一声,然后就垂下双眼,缓缓提起了手里的朱砂笔。
三炷香,一张五雷化煞符,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另一边,褚宁正拿着朱砂笔在小矮桌前“唰唰”画着。
方留青忍耐不住好奇,探头探脑的往前一看,就见桌子的左手边,正倒扣着几张已经绘满了杂乱笔画过的黄符纸。
难道这些都是褚宁画废掉的符?
据说符师画符废黄纸,十张能废九张,看来真的不是夸张说法啊。
方留青这么想着,又抬头看了眼隔壁手拿朱砂笔,正以一种极为缓慢又小心翼翼的姿态,谨慎绘制符箓的师叔陈无量,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这个五雷化煞符,想来是真的很难画了。
也怪不得褚宁卖那么贵。
心里碎碎念了几句,方留青心底还是希望褚宁能赢。
于是,他再次怀着担忧地往褚宁正在画的一张符箓上一看。
结果就是这一眼,方留青看过之后,整个人傻住了。
只见,一张朱砂缭乱繁杂到一眼看去就令人生畏的符箓之中,一只红色卡通模样的小鸡突然跃然纸上,像极了某幼稚园儿童画误入某玄学片场
方留青:“……”
方留青:“???”
不是,朋友,你这是在画啥啊?!!
方留青十分懵逼。
他错愕地瞪着黄符纸上那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的卡通鸡仔看了又看,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又放下,嘴里有好多吐槽的话想一口气秃噜出来,却考虑到褚宁还在比试过程中,于是又生生咽了回去。
拜托,这到底是在搞什么操作,他怎么看不懂了??
褚宁一笔画完手上的符,察觉到来自背后方留青略显复杂的视线,主动转过头,拿起手上的符纸,压低声音,平淡语气里带着些炫耀意味地反问:“小青道长,你看我画的可爱吗?”
方留青:“?”
方留青看了眼那只魔幻的红色鸡仔,下意识回答:“可爱。”
可刚一说完,他的表情就立马一变,瞬间回过神来。
“你清醒一点,现在是比试画符,不是比谁小鸡画的可爱好吧?!”方留青面露崩溃地看着褚宁,“就算你的符画废不能用了,可也不至于摆烂到在上面画儿童画吧?”
褚宁展示着他新鲜出炉的符箓,看了眼方留青,挑挑眉:“谁说我把符画废了?”
方留青指指他桌子上,还有手里的黄符纸:“这些难道不是废符?”
褚宁:“……”
褚宁转头看一眼桌上倒扣的几张符箓,又看了眼方留青,眼神莫名。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回答,方留青下一秒就以比赛为重,在自家师父施明恩即将要上来把他揪走的关头,主动往后一蹦三尺远。
甚至在远离之前,他还努力给褚宁张嘴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褚宁:“……”行吧。
三炷香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当副观主白轻慈看着第三柱香熄灭到最后,正式宣布比试时间终止之时,画符画到精神紧绷,满头布满大颗汗珠的陈无量也终于深吸口气,郑而重之地收起最后一笔。
“陈师弟,今日这道五雷符画的如何?”白轻慈看他收笔,笑问道。
陈无量吐出口气,矜持的回答里尚带着几分藏都藏不住的满意与自得:“侥幸完成。”
白轻慈又问褚宁:“那褚小友这边,可是顺利画完了?”
之前说这场比试的第一道,比的就是符箓的完成速度,但在比试过程中,二人却均未主动表示有画完的意思。
只不过,陈无量这边,大家都是看到,他确实是最后一秒才落笔。
至于褚宁
这年轻人在三炷香里一直画画停停,眼看着足足用废了十好几张符纸,也不知他最后有没有能成功画出一张完整的符箓。
在其它人眼里,操作有些迷,令人着实摸不着头脑的褚宁也点点头,语气自然:“画完了。”
陈无量闻言,眉心一动,不禁问:“你所作符箓是何时完成的?”
他自己是卡在最后一秒画完,便已感觉到了极限,现在褚宁居然也轻松说自己画出了完整的符箓,就让他有些怀疑起来,这小子是不是要钻规则的空子。
想到这里,陈无量立刻眯眼道:“先说好,我们之间的比试,所画符箓必须具有符箓本身的效力,若只是依照葫芦画瓢,有形无力,那便只能是废符一张!”
“而既然是废符,那在比试中,就不能算作数。”
褚宁听完,觉得这很合理:“这是自然。”
顿了顿,他便施施然地从桌面前倒扣着的一堆符箓中翻出压在最下面的一张,朝众人展示说,“如果只是完整的符箓,那这张就是我最早画完的五雷化煞符,耗时大概”
说到这里,褚宁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