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奇怪。”
他低声喃喃一句,随后又往前走三步,朝着日头的方向,新取另外三枚阳币,重新起卦。
又是整整三分钟过去,龟壳斜立,慢慢吐出阳币,然而
半瓶酒:“又是□□。”
跟拍摄像见状,立马询问:“半瓶酒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瓶酒朝镜头看一眼,神色沉凝:“就是没有答案。”
跟拍摄像:“没有答案?”
“我方才连续用龟甲起卦,卦问天地,此处工地,何时能有祭礼吉的日吉时。”半瓶酒说着,露出严肃的表情,“结果就是,没有答案。”
跟拍摄像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所以您卦象里的意思,是指这个地方不适合补办祭礼?”
半瓶酒摇头:“褚氏集团的公子委托我们帮忙挑选吉日吉时补办祭礼,目的还是为了能叫工程顺利,让工地上的工人们安心动工,但我以此起卦,卦象却无法给出答案,所以这也就意味着”
跟拍摄像下意识屏住呼吸:“意味着”
半瓶酒委婉道:“这处的工程,未来怕有行事不顺。”
顿了顿,他又皱起眉头,索性说道,“恕我道行浅薄,这一轮怕是难以给出能让褚氏集团公子心仪的祭礼日期了。”
跟拍摄像:“!!!”
这边半瓶酒正这么在镜头面前说着,而与此同时,褚修然的身边,积分倒一的青年也刚在他面前展示完了一番高超柔韧的艺术体操。
明明已经进入了寒冬,但积分倒一的青年在跳完舞后,却是满头都冒起了细密的汗珠,连带着两颊也泛起红晕。
“我的舞蹈能沟通天地,方才上天已经向我降下启示,褚公子想要的吉日吉时,就在三天之后的正午十二点!”
积分倒一的青年气喘吁吁,又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
褚修然微笑看他,给他的舞蹈鼓鼓掌:“你跳的真好,这份上天降下的启示,我也记下了。”
积分倒一的青年十分惊喜:“褚少爷是说,你会选三天后做吉日吗?”
褚修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你是第一个给我确切日期的参选嘉宾,我认为你刚才的那只舞蹈非常神秘,投票的时候我会多加斟酌。”
积分倒一的青年:“好吧。”
在他之后,脸上用油彩画着神秘图腾的男人跟十根手指都戴着宝石戒指的萨满风女人又先后分别找上了褚修然。
油彩男毕竟心里还存着对褚修然的不爽,所以再次跟褚修然单独接触时,他便完全收起了先前的那副讨好模样,而是微微扬着下巴,上来就同褚修然说道:“褚少爷,请你原谅我接下来说话难听”
他扒拉扒拉几句这边风水如何不好,那边地势如何封财聚煞,一段分析下来,几乎将褚氏竞标得来的这块工地贬低的一无是处。
搞得褚修然纵使努力保持温和的脸色也不由暗沉了下来。
“不过,虽说你这块工地不好是真不好,但也算因为你褚家运势正当头,才能压得下这快工地的各种残缺俗秽。”油彩男虽然自顾自把褚氏的工地贬低了个爽,可他还是没忘记自己这是在录节目,见褚修然神色变差,便立刻老神在在地找补说,“不过,若是你家还想要接下来的工程顺利实施,你就必须要听我这忠言逆耳。”
褚修然黑着脸问:“怎么说?”
“便是需要你在七日之后的阳时阳刻,面朝正北,摆一祭台,放六六三十六道喜菜,供奉天地,并辅以沉香七十二柱以及褚少爷你的八十一个响头,以求四方神仙庇佑。”油彩男如是说道。
褚修然:“……”
八十一个响头?
这不得把人磕死!
意识到这油彩男似乎对自己有着不小的报复心,褚修然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了一点,当场就选择了摇头离开。
恰逢此时,萨满风女人已经在工地辗转一圈,手拿一柄短剑,跟褚修然撞上了。
“这里是一块被封印的旧土地。”女人看到褚修然,主动搭话说道。
褚修然重新在镜头前拾起微笑,问:“不知您有何高见?”
萨满风女人沉静片刻,再开口时,话音中便带上了神秘的律动,字词间语调高亢又抑扬顿挫,“吾神闻尔心之所想有言吉日不在今年,尚需要等待等待等待”
依旧是在一番神神叨叨的跪地磕头后,举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让汨汨鲜血落入了脚下的泥土之中。
随后她闭起眼睛,一把将短剑插入刚渗入鲜血的泥土!
“我看到了未来!”
“吉时,就在元月一日!”
萨满风女人哆哆嗦嗦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身上琳琅满目的珠宝都碰撞得清脆叮当。
褚修然见女人站起,不禁轻声问道:“请问您看到的吉时,是在元月一日的什么时间?”
萨满风女人睁眼看他,用布帕包起手指的伤口,变回了正常说话的语气:“只要是在元月一日,便不必再去计较什么吉时,那一整天,将都是你的幸运日。”
褚修然勾唇:“幸运日吗?听起来不错。”
萨满风女人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地看了眼拍摄镜头,祝愿他道:“希望我看到的未来,会对你有所帮助。”
节目组预期的拍摄时间过去一大半,委托人看起来也分别从半数的参选嘉宾那里得到了几个具体答案。
总控台前,总导演再次皱紧了眉头,奇怪问道:“圆通大师去哪儿了?”
副导演:“……”
副导演从屁股下的小马扎上站了起来,踮脚朝着周围看了一圈。
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老态龙钟的老和尚正抱着个保温杯,坐在节目组临时安置的一台小型取暖设备前面,神色悠然地抬头望天。
副导演:“大师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已经带着跟拍摄像回来休息了。”
总导演闻言,立刻也从总控台前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圆通大师的跟拍摄像师喊了过来。
“怎么回事?圆通大师是身体又不好了?”总导演面带严肃地问道。
跟拍摄像见状,看一眼副导演,又看一总导演,这才摇了摇头说:“没有,大师就是稍微有点儿咳喘,坐下歇歇就好了。”
总导演语气严肃:“大师没事就好,不过现在节目录制已经过半,主控台这边的设备都没怎么拍到圆通大师,后续就只能靠你跟拍的素材填充,所以你一定不要忘记提醒大师去找委托人,在委托人面前露露脸”
“等等,导演。”跟拍摄像听到这里,表情很是复杂,“圆通大师的素材已经全部拍摄完毕了。”
总导演:“?”
跟拍摄像解释道:“节目开始后,圆通大师便就地给委托人起了一卦”
总导演皱眉:“说话一口气说完,别断断续续的。”
“大师给委托人起了一卦,结果卦象似乎显示的不太好。”跟拍摄像苦笑一声说,“我只听到大师说委托人一家三日之内必破大财,所谓工地动土,就是动了家族根基,还说了些什么因果报应的话。这之后,大师似乎就不太乐意再卜算下去了,只是说褚家有家财尽散的凶兆,任是他也无力回天。”
总导演:“……”
他的眼皮狠狠一跳,表情惊讶:“大师真这么说?”
跟拍摄像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大师掐算的镜头我全程都拍了下来,只能说,圆通大师的原话,要比我刚刚复述出来的这几句,还要听起来更”
难听到仿佛是褚家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连向来慈悲为怀的老和尚都看不下去,直接原地摆烂了。
总导演深吸一口气,朝跟拍摄像摆摆手:“既然圆通大师这么做,那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大师不乐意去找委托人,那就算了吧,你回去好好看着大师,别让大师受凉。”
跟拍摄像连忙答应下来。
副导演见状,却又凑到总导演身边,低声问:“导演,这怎么回事?咱们真还就不让老和尚跟委托人一起出镜了?”
总导演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点他道:“圆通大师近日身体不适,若委托人问起,你只管这么答就是了。”
副导演:“行。”
这边两个导演正说完,谁知就在总控台不远处,突然间,响起了一片相当骚乱的声音。
“这块地你们不能挖!!”
“素贞带我全看到了!这块地下面有墓地!有宫室!里面有许许多多值得研究的古代文物!!”
“这里的工人带头故意隐瞒了这件事!他们已经毁坏了不少地方!甚至我还看到有人把刚挖出来的东西藏到了衣服下面!他们肯定是拿回家里偷偷倒卖了!!”
“丫头片子,你胡说什么呢胡说!”
“小姑娘,你可别瞎说话!!”
“我说你们这群都是什么人啊,凭什么来我们工地撒野!滚滚滚,都快点儿滚!”
曾萌脆而尖的声音在一众糙老爷们之中显得异常突出。
总导演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仿佛是要出什么大事,连忙带着副导演赶到了冲突闹事的位置。
人群中,只见曾萌被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保护在身后,而在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对面,十几个拿着铁锹的工人们正满脸凶悍地看着曾萌,嘴里骂骂咧咧,很不干净。
“怎么回事儿?!”总导演拨开人群往前走。
褚修然那边也听到风声,从正在拍摄的工地另一角赶了过来,走到自家工人面前,皱眉问:“这是怎么了?”
工人们见到褚修然,立刻上去低声跟他说了几句。
褚修然微微皱眉,然后便笑着看向对面的总导演,连忙说道:“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总导演闻言,不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曾萌正要开口说话,却愣是被褚修然率先开口给打断了过去:“是这样的,这处工地总占地面积巨大,在被开发之前,有部分区域上都是些荒废了许久的坟包,可能是这位参选嘉宾在参观工地的时候看到了工人们处理坟包的场景,就误以为是”
曾萌:“不是坟包!我明明看到他们从地下挖出来了许多碎裂的碗碟!还有一些铜器!他们一直在偷拿!”
“旧坟包里有些碗碟并不奇怪。”褚修然摇头,“关于这部分我可以说明,毕竟工人们拿走坟包里挖出来的一些碗碟碎块是有些不好,后续我司绝对会加强管理,同时对私藏碗碟的工人进行批评教育。”
曾萌:“不是坟包不是坟包不是坟包!”
她面带恼怒地看着明显避重就轻的褚修然,拉住总导演就说:“导演,这里的地下有古墓,我们一定要报警!”
“报警?这里明明是一堆乱葬的坟包!臭丫头片子报你奶奶的警!”
“我们好端端干着活,偏要有你们这群人来打扰,褚少爷能不能让他们赶紧滚啊。”
“就是就是!耽误了我们工程进度,你们给我们赔钱吗?”
工地上的工人们表情凶悍,一口一个唾沫钉子往外蹦着叫整个节目组都感到生理不适的话。
而褚修然对此只是面带无奈,同节目组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工地上条件不好,工人们整天天寒地冻地在外上工,脾气难免不好,请大家不要介意。”
说完,他便转身看向身边的几个工人,温声说道:“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大家还是先回去干活吧。”
“褚少爷,你可不能让这群人报警!”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良民,哪里见过报警这种阵仗!因为我们偷拿了几个碗碟,就让我们去派出所走一遭,回家我不得让村里人笑话死啊!”
“褚少爷,你一定会处理好的吧?”
褚修然拍拍身边工人的肩,跟他对视过一个眼神:“嗯,你们相信我。”
围在一起的工人们终于肯拿着铁锹离开。
旁边,副导演小声问:“总导,咱们这要怎么办?”
总导演眉头紧皱,莫名就想到了圆通大师掐算的那一卦,以及先前褚修然跟褚宁两人对话时,褚宁语气坚决却被褚修然说成是恶意诋毁的“此地不宜动土”的定论。
他正沉思着。
可褚修然却不给他细想的机会,只是走到总导演面前,笑着说:“真是误会一场,刚刚工人们给节目组添的麻烦,褚氏集团会另外出一部分资金作为给节目组的补偿。不过相应的,为了保证褚氏企业的对外形象宣传,劳烦导演让你们节目组的摄像师,也都把方才的相关视频给删掉吧。”
这一通话说下来,褚修然也算是为刚才的闹事下了最后定论。
曾萌站在节目组工作人员身后,简直怒不可遏。
但她还没有开口,挽在她手臂上的白蛇就突然紧紧缠绕住了她的胳膊。
“素贞?”曾萌感受到手臂被禁锢的不适,下意识低头去看白蛇。
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家白蛇正露出一副仿佛僵硬石化住了的模样。
曾萌摸摸它的头,担忧问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不是一会儿自闭,就是一会儿石化的。
不过也就刚问完,曾萌偏头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褚宁,以及他身边的经纪人
等等!!!!!
这个经纪人他怎么是个灵体?!!!!
甚至对方穿的还是阴差的衣服!!!!!
一瞬间,曾萌的瞳孔抑制不住地缩小又放大,以为自己青天白日里,怕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就在她不停打量的同时,江与檀也漫不经心地朝她投去一眼。
曾萌:“……”
只一眼,曾萌整个人就像是从一个怒气冲冲的滚圆皮球,变成了一个被扎了眼儿的泄气皮球,跟她的宠物白蛇素贞一般,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总导演却不知曾萌看到了什么,只是看她突然安静下来,似乎也是接受了褚修然的说法,于是便本着节目拍摄以和为贵的行事准则,也笑着跟褚修然说:“既然是误会,方才一事我们就全当没有发生过,再说节目到现在也录制地差不多了,要不然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
褚修然亦有此意,他正要开口答应下来。
却不料原本平息下来的工地外,又传出了一阵吵嚷!
“等等,你们不能进去!”
“这里是施工重地,你们没有拿到上级的许可证不能擅自进入!”
“女士,不好意思,我们前不久刚接到一通来电,说是有人在这里的工地现场发现了古墓遗迹。”来人行色匆匆,带着一群模样像是负责勘探的队员,语气焦急地说道,“文物挖掘工作不容闪失,听说这里的工地已经开始动土,所以我们才冒昧闯进”
“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已经紧急向相关部门报备,待会儿应该就会有警署人员来跟你们进行交涉。”在为首之人身后,一个模样干练的年轻女人拉住试图阻止她们进入的兰丰雅,语气不容置疑,“女士,阻碍文物勘探是一类犯罪,由此造成的文物挖掘损失以及侵害,后续将处以重罚。”
兰丰雅:“……”
兰丰雅神色焦急,完全不能理解:“我家好好竞标得来的工地下面怎么会有古墓遗迹,你们是不是听错了通知!”
见这队人自己是怎么也拦不住了,兰丰雅不禁转身去看身边的褚宏深:“老褚,你快说句话,咱们工地下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古墓!”
谁知,她话刚一说出口,褚宏深的脸色就黑了几分:“你先闭嘴,安静点儿,等我给赵处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丰雅:“那你快点儿问问赵处。”
看着一行人就这么进了工地大门,兰丰雅原地急得团团转,见好几分钟过去褚宏深的电话都没有打通,便拿着包,咬牙自己一个人进到了工地里去看情况。
而文物勘探队的到来也是令整个《人生奥秘》节目组震惊不已。
“曾萌,是你给文物保护局打的电话?”总导演问。
褚修然也眉头紧蹙地看向曾萌。
曾萌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我要是知道文物保护局的电话,又怎么会喊你们报警?”
总导演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
但曾萌却是瞥一眼褚宁,随后格外理直气壮地站在导演面前说:“再说了,就算是我,那又怎么了?保护古文物遗产人人有责!况且褚少爷不是也说了,他们工地上只有一些土包坟堆,里面挖出来的都是些普通碗碟碎块,根本没有任何历史价值,现在刚好啊,赶紧让前来的专家鉴定一下!”
显然,文物勘探队的人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他们虽然进到了工地,便愣是被闻声赶来的工人们给拿着铁锹围了起来。
勘探队内为首的文物鉴定专家见状,立刻沉声同众人说道:“我们来之前是跟警署报备过的,你们做出的所有故意伤害行为,将会全部依法追责。”
显然,文物勘探队也不是什么见识短浅的人,一看到这块工地上工人的阵仗,便对这处工地下面出了一座古墓的说法信了大半。
能在工地上讨生活的工人都不是吃素的,见文物勘探队就要越过他们的阻碍,想也没想就要举起手里的铁锹。
“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上午两个节目里的参选嘉宾刚打完一场,总导演可不想自己的节目组时刻不到半天,就再次摊上个打架新闻!
他极力居中维持和平,勘探队里的人也见工人们都因为他们的到来暂时停止了施工,故而便相视一眼,只装作耐心好脾气地样子,表示要跟在场负责人聊聊,好以此拖延附近警署前来支援的时间。
褚修然看出勘探队的意图,心中恼怒之余,目光却陡然落在了一直呆在人群里没有出声的褚宁身上。
“是你给文物局打的电话。”褚修然看向褚宁,眼底的恼恨再也掩饰不住,“你是要害死我们褚家吗?”
褚宁:“?”
不是自己的做的事,褚宁不认:“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最有理由这么做!”褚修然突然扬声说道,“你就是因为爸妈不肯被你继续吸血啃老,断了你的银行账户,所以才怀恨在心!现在文物勘探队的人来,我虽然敢保证工地下面什么都没有,可他们做地质勘探肯定要让褚家的施工中断,中间流失的时间,都是褚家大把投入进去的资金本钱!褚宁,你这点怀恨报复的私心简直恶毒至极!!!”
现场众人,从整个节目组到文物勘探队都没想到,他们还在这里好生生站着,就猛地被喂了一口大瓜。
“嘶,这里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听起来怪狗血复杂的,不确定,再听听。”
“难道是亲兄弟闹翻?但说话的这人长得跟轮椅上的小帅哥也不太像一家子啊”
勘探队员们哪里见过这种热闹,纷纷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褚宁:“……”
褚宁摸了摸耳朵,眉心轻蹙:“你声音好大,吵到我了。”
顿了顿,他又在身边江与檀的暗中指点下,目光幽幽地对着褚修然说:“你想跟我说话就好好说,倒也不用这么刻意大声,不然的话,我会以为你是在故意借我转移视线呢,对吧?”
褚修然目光一变:“你胡说什么!”
褚宁抬抬手,眼神无辜:“我胡说?那刚才趁你说话时候偷偷走掉的两个工人是做什么去了?别告诉我他们是去上厕所。”
褚修然:“!!!”
他眼皮猛地跳动两下,刚要说什么,就见文物勘探队的成员蹙起眉头,有人速度快一些,立刻找了个高点站了上去,正巧便看到了在人群之中,刚偷摸往工地上走回到一半的两个工人。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勘探队的成员一嗓子喊过去,连同褚修然身边聚集着的工人们都变得脸色难看起来。
“还不快叫那两个人回来!”褚修然面色变了又变,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真是无组织无纪律,现在才想起来去上厕所啊!”
他身边,工人头子脸色黑沉地穿过人群,把两人重新带回到了工人队伍里。
高处的勘探队员见状,笑眯眯地打量着褚家工地上的这群工人,看他们全都是浑身肌肉虬结,个个精壮凶悍的模样,不由同褚修然笑道:“褚少爷,你们家这工地上的承包商是找的哪家啊?这一个个工人瞧着可是精壮能干。”
褚修然眼底微暗,面上也尽量温和着语气说:“这些人都是跟着我们褚家干了十好几年的工程队伍了,都是自己人,可不得比那些外包来的工程商靠谱。”
说到这里,褚修然再次把矛头转向褚宁,语气里满是无奈地说道:“你现在是乱也给家里添了,脏水也给家里泼了,现在,你终于满意了?”
他尚还在拿褚宁是豪门抱错二十年的假少爷来说事,明明是自己的工地上出了问题,但轮到他嘴里,就硬是把工地的问题调转因果,变成是褚宁的恶意报复。
褚修然言谈之间尽是情真意切,搞得站在后排的摄像师都没舍得把设备关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轻咳声响起,一直在人群之后的圆通大师终于走到人前,面带悲悯地看着褚修然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才,曾与桐城文物局主任有些旧识,文物局的电话,乃是老衲亲手拨出,事情一切,也与褚宁小友无关,还请褚施主莫再责怪错人了。”
褚修然:“……”
在场众人:“!!!”
褚修然震惊:“是你?!!”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正是老衲。”
褚宁眨眨眼,指着自己说:“我这总算是沉冤昭雪了对吗?”
在场众人:“……”小伙子,惨还是你惨。
褚修然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他气急骂了褚宁半天,试图把所有矛盾点都转移到个人恩怨上去,好让勘探队跟即将赶来的警署都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只是褚家内讧闹出来的私事,而并非说工地下面真的就有一块墓地。
可结果呢?
他努力了半天,居然全被这老和尚一句话给毁了!
这一刻,褚修然脑筋急转,可就在他正要开口质问老和尚的时候,迟迟赶来的兰丰雅却按捺不住脾气,直接越过众人,出现在了褚宁面前。
“我就说工地上怎么能闹出事,原来是你在这儿!”
“说吧,你最近是不是又缺钱花了?还是找人打听,知道修然已经上手了家里的大工程,才又死皮赖脸地找上这里的?褚宁,你也别怪我跟你爸狠心,我们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现在终于找回然然,我们当然首先要补偿然然,然后再去考虑你。”
“这张银行卡里还有个几千块,你先拿去花。”
“但你绝对不能再来打扰修然,听到了没有!”
一年不见,兰丰雅的精致打扮更胜从前,而褚宁却是坐在了轮椅上,看起来是一副消瘦又可怜的样子。
在她手中,那张老旧的银行卡还是褚宁成年后自己去办的第一张银行卡。
卡里的那几千块钱,也是褚宁过去跟人比赛越野赢来的钱,曾被他一直珍而重之地压在枕头下面。
车祸以后,褚宁重新醒来之后就被通知,褚宏深跟兰丰雅夫妻并非他的亲生父母,于是他就再也没回到过所谓的豪门褚家,这张银行卡自然更是无从得见。
褚宁不清楚兰丰雅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一直把这张卡带在身上,好方便像现在这么打发乞丐一样,把卡扔出来打发自己。
看着被兰丰雅仓促扔在他双腿之上的银行卡,褚宁叹息一声。
然后他便又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静默不语的江与檀,正面带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偷偷跟江与檀做了个口型,褚宁重新看向兰丰雅,轻声开口,“兰女士,好久不见。”
“真是个小白眼狼,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居然连声妈也不肯叫了?”兰丰雅轻哼一声,神色高傲地挽揽上了褚修然的胳膊。
褚宁却是认真看她,微微摇了摇头:“兰女士,只是一年不见,没想到您就多了几分健忘,可见岁月真是不饶人。”
兰丰雅从年轻时候就格外爱美,人到中年更是听不得别人说她老。
于是褚宁简单一句话,立刻便点燃了兰丰雅心中怒火:“褚宁,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褚宁疑惑,表情无辜:“可是您从小不就一直教育我,就算我是您的儿子,可您自己也是个独立个体,所以不许我在非必要场合叫您母亲,而是要改称呼您为兰女士?”
顿了顿,他轻声说,“这些,您都忘了吗?”
兰丰雅:“!!!”
兰丰雅看一眼周围人逐渐露出的震惊神情,不由气急败坏地骂道:“牙尖嘴利的臭小子!”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不把褚宁连同那褚家三口人一起撵出桐城,她兰丰雅就绝对没几天安心日子可过!
想到这里,兰丰雅细眉一竖,指着褚宁就想让他拿了钱赶快滚。
可就在这时,工地外有一阵警笛声响起,恼怒不已的兰丰雅只觉得背后突然升起一阵冰凉,然后她心中的恶意就像是再也藏不住了一般,瞬间脱口而出道:
“我就知道你就是个灾星!扫把星!”
“自从把你抱回褚家,那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开始!”
“千算万算,我真是后悔听了当年高人指点,让我亲手把你跟然然从育儿床上换了过来,然后抱你回家,空养你这小白眼儿狼二十多年!可怜我的亲生儿子,都只能在每年生日的前一天,才能让我偷偷摸摸跟他见面,给他生日惊喜,让我们母子团聚!”
“我真是恨你这个害我二十多年来都不能过得安心的假儿子!”
“更可恨的是,我居然没有在你小的时候就掐死你!”
“要是当年我早早把你掐死,说不定我早就能够把然然接回家,而不是还要跟然然被迫分开这么多年,更不用只跟他做一对见不得光的地下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