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游鱼by麦麦田 CP
麦麦田  发于:2024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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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听介绍,总觉得这个人应该浑身都在散发着精英的光芒和人民币的芬芳,但从他选的地方看,却意外地接地气。
于思煜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相亲对象。
他坐在矮凳上,穿着西装裤和皮鞋却大咧咧地叉着腿,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长款外套,内搭白衬衫上的几颗扣子是解开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了半截锁骨。
穿着外套敞着领口,搞不懂这个人是觉得冷还是热。
对面大概是听到了声响,他抬起头朝于思煜看了过来。
在他抬眼与于思煜目光相撞的瞬间,于思煜短暂地恍惚了一下,然后慌乱地撇开了视线。
他浅浅地垂下眼皮,盯着地面,很深地吸气和呼气。
该死,怎么偏偏是范哲。
【作者有话说】
欢迎学长再次返场,【鼓掌】吧唧吧唧吧唧。
下一周,小鱼就要游回去啦!
周五见。

范哲瞬间就认出了于思煜,他站了起来,很高兴地喊了一声:“哟嚯!是小思啊!”
温柔是跟着于思煜后面从车上下来,她瞥了一眼于思煜,又看了看范哲,问:“认识啊?”
“认识啊。关系特别好的学弟。”
“认识,不太熟。”
于思煜和范哲几乎是同时开口回答了温柔,然后范哲的笑脸立马就垮了,他十分悲愤地说:“冷漠!太冷漠了!怎么就不太熟,我们不都一块喝酒了吗?”
“那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于思煜苦笑着说。
那次喝酒之后他们互相加上了微信,却根本没有说过话。于思煜不喜欢打扰别人,所以连逢年过节的祝福信息都不会发。
于思煜在朋友圈里发狗子学长的照片时,范哲偶尔会在下面点个赞。除此之外他们就没有任何交流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低下头又抬起眼的那个瞬间与李之洲有几分相像,于思煜很有可能就把他给忘了。
“行,既然认识就不用我费劲介绍了。”温柔显然对他们俩的渊源不感兴趣,她将包随意往桌上一搁,扯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范哲:“你有没有形婚的打算?”
范哲提了提裤脚,也跟着一块坐了下来,笑眯眯地说:“没有。但非要婚也不是不行。怎么?你有需求啊?”
“对,可以的话,我只想谈合作,不想谈感情。”温柔板着一张冷酷无情脸说道。
范哲用手托着脸,小拇指虚虚的搭到了嘴角,似笑非笑地调侃:“我说你怎么忽然给我介绍对象,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朋友之间帮忙不都讲究个有来有回吗?”
然后这两个人就开始长篇大论地讨论起结婚的事,话题跨度极大,从婚前协议,婚礼筹备,到礼金的分配。
于思煜还在后面站着,根本没人搭理他。他自己抽了张凳子坐下,翻出菜单,叫来老板随意地点了些烧烤,安静坐在旁边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说话。
太魔幻了。
先是一大早被求了婚,然后被强行扯来相亲,相亲对象是长得有点像白月光的大学学长,现在媒婆却跟相亲对象大谈结婚聊得个热火朝天。
这里面随便扯出哪一件事都很诡异,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个鬼故事。
温柔对夜宵没兴趣,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不早了,就说:“今天就谈到这,细节上的问题等定下来了以后我们再商量。”
“啊?刚刚谈得还不够细节吗?”于思煜大为震惊,他们都聊到婚礼在哪个酒店办了,还要怎么细节。如果不是现在已经过了民政局上班时间,于思煜觉得他们提腿就能去扯个证。
“做事情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温柔拎着包站了起来,顺势教育了一番她的下属兼后辈,“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范哲的眼瞳追着她的离去的背影小幅度地滑动着,他举着水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感叹道:“这女人已经平静地疯了。”
于思煜在一边默不吭声地啃着肉串,心想:你个一丘之貉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没一会儿,范哲的目光从远处抽了回来,落在于思煜的脸上。他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着说:“你没怎么变。”
于思煜无所顾忌地与他对视:“学长倒是变得更帅了。”
“你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长出些不良居心的。”范哲毫不见外地从于思煜面前的盘子里抢了一串肉串,吃了起来。
于思煜抓着串的手顿了一下,“你盘子里不是还有吗?”
“别人的比较香。”范哲一脸扪心无愧。
于思煜顿时给气笑了,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从他盘子里抢吃了。
范哲叼着串,单手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会儿,然后他像只找到了骨头的小狗似的,兴高采烈地翻转手机给于思煜看,说:“看!梦开始的地方。”
于思煜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那张挂在表白墙上的照片截图。
“你怎么还有这个?”
“你觉得呢?”范哲挑挑眉毛,冲他贼兮兮地笑,“你该不会真觉得我一开始截图只是为了保留证据吧。”
“难不成你一开始就对我居心不良?”
“多少有点。”范哲用轻快的语气承认了,“我当时就在想,卧槽哪来的这么好看的小孩。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觊觎!转手就投诉删帖了。”
范哲身上有着一种很奇特的气质,他刚刚跟温柔谈话时身上披着一层属于男人的狡猾和精明,如今在于思煜面前却又袒露出了一股少年般纯真蓬勃的傻气。
那股子鲜活劲扑面而来,就像是十六七岁的沈言。
于思煜不禁在想,范哲真是一款强得可怕的缝合怪。
范哲说完后自个儿就在那乐得笑出了声,“我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跟我是一条赛道的呢。”
“原来你当年说的赛道是这个意思。”于思煜恍然大悟。
他看到范哲手肘杵在桌面上托起下巴,视线下沉,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手握着杯子顺时针转动着,“你真奇怪啊,嘴上说着我们不熟,我六年前随口说的话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学长,记得你的话跟不熟没有逻辑上的矛盾。”
“也是。”范哲不再去玩玻璃杯,他从兜里掏出了盒烟和打火机,问:“介意我抽根烟吗?”
于思煜摇摇头,说:“抽吧。”
范哲抽出根烟放进嘴里,低下头,嘴凑近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于思煜忍不住在他的双眼皮上多看了两眼。范哲一下就抬起了眼睛,目光犀利地扎进了于思煜的眼里。
他将点燃的烟从嘴里取了下来,捏在手里,饶有兴致地盯着于思煜笑,“我是不是特别擅长低头?”
“什么?”于思煜的眉间折出了一道褶子。
“我一低头你眼睛总会亮一下,为什么?”范哲捏着烟,火光在他的指间忽明又忽暗,他身子向前探了探,问:“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谁?”
于思煜抿了抿嘴,他的眸子里荡着带光的水,一晃一晃明暗交替着。
他不落下风地与范哲对视,将所有的好奇和探究照单全收。
他喉间微动,披露了内心深处的一块隐秘的疤。
“我看到了李之洲。”
于思煜在这个城市呆了七年,至今没有交到一个朋友。这个城市蓄养着他的懦弱和胆怯,却始终不知道他的秘密。
那个晚上于思煜说了很多,那些本不该如此轻易和盘托出的话,他都一一告诉了他。
于思煜甚至有些固执地认为范哲可以知道,他应该知道。
这漫长而又枯燥的日子里,他一个人经历着可怕的寂寞。
他需要朋友,需要一个可以宣泄悲伤的出口。
而范哲的身上正好有他青春期最好的两个朋友的影子。
范哲耐心地听完了所有,他最初点着的那根烟一口没抽,只是夹在手上。烟跟着故事一块燃成了灰烬。
于思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范哲只是听完,结账,然后开车送他回家。
狗子学长还认识范哲。它已经很老了,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都趴在窝里睡觉,见到范哲,它挣扎地爬了起来,摇晃着有些光秃秃的尾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嗨!狗哥!”范哲很热情地拥抱了它,将它整只狗都搂进了怀里,用手揉搓着它的脑袋。
“它已经不能自己散步了,我最近在想要不要买个小推车。”于思煜将钥匙扔进了鞋柜上的小盒子里,带上了门。
“买呗。你真应该去日本韩国看看,那满大街的婴儿车里装的都是狗崽子。买!我来买。”范哲说着一手搂着狗子,立刻就掏出了手机看了起来,“买了以后,周末我们就带它去海边遛弯。”
“哦。”于思煜随口应着,从狭窄的过道挤了过去,钻进厨房里翻开冰箱,“我这有果汁,可乐还有茶,想喝点什么?”
“你是空姐吗?”范哲忍不住笑话他,“不喝了,刚刚听你讲故事的时候灌了一肚子水。明天还得上班,我先回家了。”
“好吧。”于思煜又把冰箱门给关上了。
范哲乐呵呵地放开了狗子学长,站了起来,“小思,要不咱俩试试?”
“试不了。”于思煜干脆利落地拒绝道。跟你谈,我为啥不找沈言谈。
“别啊,不试试怎么知道。”范哲并没有气馁,他笑着,不紧不慢地说:“万一替身文学真香了呢?”
【作者有话说】
进入小鱼回归倒计时。
下章周日更!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于思煜都不知道他们俩这个“试试”,试在哪儿了。
他们都很忙,于思煜一天到晚加班,范哲满世界地出差。
一个月他们能见上个十次就已经算是频繁了。见面的主要活动也仅限于在路边摊上大汗淋漓地吃夜宵,或是周末推着小车去海边遛一条走不动路的老狗。
他们吃着饭散着步,从年初冬天刚刚结束,到年末马上又要入冬。
爱情是没有生出一丁点。
一起干饭的友情倒是固若金汤。
虽然范哲自己打着替身文学的幌子,实际上根本替不了一点。
于思煜不爱吃京葱鸡肉串里的葱段。
如果是李之洲,他大概默默地就把葱摘掉,肉留给于思煜,葱自己吃了。
而范哲只会骂他:“你特么识不识货?葱段可是精华,别浪费赶紧给我吃了。”
于思煜迫于学长这个身份天然自带的压迫力,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吃掉了。
然后他意识到范哲说的是对的,确实比想象中的好吃。
“看你们这些个小孩谈恋爱真是着急。”这是很久之后,范哲对于思煜那不见天日的暗恋做出的评价,“明摆着两情相悦的事,一个不长嘴,一个不明白。”
“你觉得他喜欢我吗?”于思煜正啃着鸡翅,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
“那还要怎么喜欢?我请问了。”范哲不耐烦地翻了于思煜一个白眼,“男人的脑子都很实际,是不会为不喜欢的人费那么多工夫的。”
于思煜将鸡骨头扔到一边的骨盘里,伸长爪子又拿了一个,他不以为然地说:“他对所有人都挺好挺细心的。”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区别对待问题。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他一定会留给自己喜欢的人。就说最明显的一点,同样是爹跳出来横加阻拦,李之洲对你那学姐是什么反应,对你又是什么反应?小思啊,不是我说话不好听,你是不是瞎了?”
“说话不好听就别说。”于思煜一会的工夫又干掉了一个烤鸡翅,然后左右看了看,找到抽纸,抽了一张擦擦手。
范哲没理他,继续说道:“就凭这点,你要是现在杀回去,你学姐立马GG。”
“积点德吧学长,我现在去找他就只有沦为小三的份。”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范哲很快地接着他的话说,“你就该杀回去,见了面就直接霸王硬上弓。”
“嘶……我说你好歹是个法律人士,怎么还喜欢搞强制爱这一套。”于思煜不由地皱起了脸。
范哲低低地笑了一会,认真了一些,“你们这些小朋友谈个恋爱,简直是倒反天罡。你的目的是要跟他在一起,而不是玩假装好朋友的游戏。你可以装模作样地当当朋友,可以直接追,也可以耐心等,这些都是手段,你不能忘记自己的目的。像你这样典型是把手段当成了目的,非要默默地喜欢,等到深陷其中,受不了又要自怨自艾,这不是折磨自己吗?日久生情也得先日了再说吧。”。
“不不不,学长,日久生情不是那么用的。”于思煜急忙晃着脑袋纠正他。
“你不知道了吧。情事是上帝送给人类的礼物。”范哲托着脸侧着脑袋看于思煜,眯起眼翘着嘴,“来来来,我来给你科普一下这怎么回事。”
范哲说要科普,他就真的不由分说地开始科普了起来。于思煜一开始听得面红耳赤,到后来竟然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他对这些事情的了解都是从耽美漫画和小片子里来的。
文艺作品到底跟现实有着诸多不同,更何况个中细节,没人告诉他,他根本就无从得知。
范哲说这些的时候,几乎没有一点下流的意味,所有的知识都是深入浅出,生动形象地被他缓缓道来。
就好像,他只是在教他怎么做好一顿饭。
从此以后于思煜在范哲面前就没有了礼义廉耻,想起来就会问一句,这样会怎么样,那样会怎么样。范哲有时候会认真地回答他,被问烦也会骂人:“问问问,问个屁。你特么又不跟我做,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啊?啊?”
于思煜会立马闭嘴,认怂道歉。
入冬以后,狗子学长的身体每况愈下,吃进去的东西越来越少,时不时就会有出没进地喘着气。于思煜隔三差五就会带它去看病,宠物医院的门槛都快被于思煜踩平了,可医生每次都只会摇摇头,叹口气说:“没办法,这狗实在太老了。”
于思煜开始变得焦头烂额,一上班就会感到焦虑和恐惧一层一层地叠在他身上。
他害怕狗子学长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害怕狗子学长会觉得,在最后的时刻他抛弃了它。
他本来工作压力就很大,再加上这些担惊受怕,每日都惶惶不可终日,脸色也跟着越来越差。
刚入冬的时候,沈言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今年回不回家过年。
沈言其实每年都会打电话问他,只不过今年这个电话来得特别早。于思煜捏着电话,瞥了一眼团在狗窝里的狗子学长,说:“我不知道。”
“婻風我建议你最好回来一趟。”沈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
“狗子学长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可能走不开。出什么事了吗?”
沈言在另一头叹气,他想了想说:“我跟澄澄决定明年或者后年结婚。”
“这是好事啊,你叹个屁的气啊。”于思煜笑着骂他,“怎么?你有婚前焦虑,需要我回去安慰安慰你?”
“你就当是这样吧,我现在确实需要你。”沈言闷声闷气地说着,“总之,你逮着空了就回来一趟吧,不要拘泥于节假日。钱赚死了都赚不完的。”
于思煜总觉得沈言有些欲言又止,但他没有多问。
没过多久,于思煜自己就病倒了,抽着鼻涕发着烧。好消息是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去上班,在家老老实实地守着狗子学长。
范哲带了只老母鸡到他租的公寓里煲汤。
于思煜在冰凉的地板上坐着,一遍一遍地摸着狗子学长的背,看着范哲在厨房里敲锣打鼓似的忙活。
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开始弥漫起了鸡汤的香味。范哲走了过来,在于思煜的面前蹲了下来,“你感觉怎么样?还活得下去吗?”
“死不了。”于思煜抽抽鼻涕,露出笑。
如果面前的人是李之洲,他肯定会唠唠叨叨地说着“地上凉”,然后一把将他拽起来了。
可是范哲到底不是他。
范哲伸出手抓了抓他额前的头发,说:“小思,我决定不跟你试了。”
“我生病的时候你跟我说个这?”于思煜歪了歪脑袋躲开了他的手。
“这你怪不着我。我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范哲收回了手。他微微偏开脸,目光和手都落到旁边狗子学长的脑袋上。
于思煜觉得有些心虚,声若蚊蝇地嘟囔了一句:“我没有不喜欢。”
他是喜欢的。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范哲。
只不过跟对李之洲的喜欢,不是同一种。
范哲嗤了一声,“放屁吧你就。你看我的眼神比我那些直男兄弟看我还要直。”
于思煜无言以对。这都是一针见血的大实话。
范哲又把视线移了回来,很认真地盯着于思煜的眼睛,“小思,我这么说,是因为你看起了太不开心了。我试过了,实在没有办法让你开心起来。你这么年纪轻轻的,整天强颜欢笑。这样下去你不得心病,我光看着你都要抑郁了。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回去,去找李之洲。”
于思煜的睫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身子本能地向后缩了缩。狗子学长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慌张,稍稍抬起了脑袋。于思煜伸出手摸了摸它,它便又躺了下去。
“你别害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学姐不学姐的,去见一面,看看什么情况。”范哲笑着安慰他。
“建议得很好,下次别建议了。”于思煜长叹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走回正轨。”
“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是歪门邪道吗?”范哲眯起眼瞪他。
于思煜赶忙说:“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之前从来没有喜欢同性,所以我觉得他其实就不是……弯的。”
“你管他直的弯的呢。如果他还喜欢你,你就是他的正轨。”范哲说着停顿了一下,“我一开始跟你说试试的时候,挺不信邪的,就想着一个白月光能有多大威力。后来慢慢地想明白了,当初他为你据理力争反抗父亲是因为爱,你选择跟他划清界限也是因为爱。从始至终你们都在为对方着想。这种白月光,我特么怎么打得过。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你们还喜欢对方,你有什么可缩手缩脚的。”
于思煜被说动了,他那颗冷却了很久的心脏忽的冒出了一团火,烧得他脸颊发烫,头脑发昏。
他心动的时候,那藏得很深的心思就像溢满的水一样泼了出来。他想立刻给李之洲打电话,他想飞到北都去见他。
于思煜想到这些,还是怯懦地犹豫了一下:“万一他一看到我,扭头就跑可怎么办?”
“扭头就跑那不是正好,说明他还在意。”范哲一针见血地点了出来,“他要是风轻云淡地走过来跟你打招呼,你才该难受。如果是那样,他就已经move on了。”
于思煜那发着低烧的脑子转得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范哲说什么他都觉得很对。他缓慢地张开嘴,眼瞳滑动着,目光在范哲的脸上转了一圈,“学长,我们现在算什么?”
范哲顿时乐了,他一咧嘴笑了起来。伸一只手掀起于思煜的刘海,倾身上前,嘴唇在额头上碰了一下,蜻蜓点水般,还没等于思煜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在刚刚我亲你的那一秒里,我们算正式在一起。而现在我们分手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前任,你回去告诉李之洲,就说‘你有学姐,我也有学长’,特么的谁怕谁啊!”
他的吻没有掺杂一丝情欲,轻飘飘地落在了于思煜的额头上。像是一个纯洁而真挚的祝福。
于思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低下头笑。
范哲总是自诩自己是替身,可他却做了很多沈言和李之洲做不了的事情。
他告诉于思煜京葱鸡肉串里的葱段很好吃。
他向于思煜科普了情事有多么美好和奇妙。
他还教会了于思煜如何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地去爱。
厨房里传来了汤烧开的小小的咕噜声,房间里的鸡汤的香气愈发浓郁。范哲用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向于思煜伸出手,说:“今天是快乐分手日,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于思煜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好啊。今晚吃鸡。”
范哲这一天没有开车过来,吃完饭于思煜提出送他到地铁站。范哲也没有客气推脱。
送完范哲后,于思煜一个人从地铁口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街角有位街头艺人抱着吉他唱着耳熟能详的歌,他的声音很好听,就是音响的音质不怎么样。于思煜听着会替他可惜,好嗓子都被稀稀拉拉的电流声糟蹋了。
他走着走着,忽然仰起了脸看了看天。
这里的夜晚跟老城区的夜晚太不一样了。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天上的云被城市的灯火烧成了紫红色。即使已经是冬天了,却还火热得跟夏季一样。
而老城区的夜是静谧的,总是飘着小雪。有破败的房子,昏黄的灯光和摇动的影子。
于思煜摸出手机,打开了很久都没有敢看的好友申请。
他打下:你那边天气怎么样了呢?
点击发送。
发完后于思煜就将手机收了起来,没有抱任何期望,专心走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他也没有发现。
等到回到家他掏出手机看时间时,才发现自己的好友申请被拒绝了。
拒绝理由上写着: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小鱼:学长真是个好人
学长:人放回去前能占一点便宜是一点
麦麦:为男姐妹的友谊干杯!!!
下一章小鱼要强势杀回去!
周二见~~~

在于思煜的感冒还没有好全的时候,狗子学长去世了。
它去世的前几天,于思煜一直在做噩梦。梦里他看到小小的黄狗被扔在了学校的操场上,它惶恐地四处张望,到处闻闻嗅嗅,走来走去。
紧接着于思煜一抬头就看到了李之洲,看到他坐在操场旁的长椅上。他望着自己,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一粒白光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
于思煜知道那是眼泪。
他惊醒过好几次,整日整日心神不宁,根本没办法上班,索性把假期延长了。
狗子学长去世的那天中午,它难得地吃掉了一整个狗罐头,摇晃着身子爬到了阳台的玻璃门前,趴在那里晒着太阳。
然后当天下午它就不行了。它开始浑身颤抖,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于思煜抱起了它,把它放在自己腿上搂着。除了一遍一遍地抚摸它,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夕阳的余晖像血一样泼在了地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黑,就像是死神的外套。
范哲看到于思煜的信息,下了班立刻就赶了过来。他到达公寓时,看到于思煜还坐在阳台的玻璃门前,安静地搂着那只橙黄色的狗。
狗子闭着眼睛,软塌塌地挨着于思煜,就像舒服地睡着了一样。
于思煜双眼皮肿成了一层,眼尾泛着红。他抬起头看着范哲,努力扯着嘴角苦笑:“学长,我脚麻了,站不起来。”
范哲叹了口气,将他拖了起来,扶到沙发上坐着。于思煜还是紧紧地抱着他的狗,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小思啊。”范哲忽然开了口,“日本茶道里有一个词,叫做一期一会。意思是人生中相遇的机缘只有一次,所以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好好珍惜。”
于思煜缓慢地抬起头看范哲,他的脑子有点混乱,所以需要很努力地去理解他的话。
范哲把手放在了狗子学长那颗有些褪色的黄色小脑袋上,继续说:“你对狗哥已经全力以赴了。虽然它小的时候被坏人抛弃了,但是你把它捡了回来,直到最后都陪着它。它因为你成为了一只幸福的小狗。”他说完,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思煜觉得他的眼眶也红了,“所以小思,别难过了。狗哥到走之前都是幸福的。”
于思煜点了点头。他蜷起身子,将脸埋进了小狗的毛里,闭上了眼睛。
后续的事情一直是范哲负责忙活。他约了宠物的殡仪服务,为狗子学长举办了个小小的葬礼,玩具和鲜花围绕着橙黄色的小小身躯,它在棺材里熟睡着。
一只即将要前往天堂的小天使。
于思煜从它身上剪了一簇毛,夹进了相框里,跟李之洲的信一块藏在旧背包的暗层。然后他和范哲一起将它的骨灰带回了母校,埋在了B2宿舍楼前的一棵树底下。
做完这些,范哲忽然搂了搂于思煜的肩膀,目光还停留在树下那一小撮被翻开过的新鲜的土壤上。
“小思,回去吧。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住你了。”范哲说,他很认真很缓慢地咬着字,“你本来就不该叫小思,你应该是小鱼。游回去吧,你不是温带的鱼。你还是适合活在北方那有浮冰的海里。”
于思煜沉默了一会,忽然偏过头仔仔细细地看范哲,然后抿着嘴柔和地笑着,“学长,我会想你的。”
“你最好别骗我。下次见面,再说不太熟,我立马哭给你看。”
“怎么会!”于思煜用手勾住范哲的脖子,笑着说:“你可是我的前任啊。”
一个月后,于思煜终于交接好了工作,退掉了房子,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他将小思这个名字与狗子学长一块埋葬在这座城市。
然后重新成为小鱼。
游了回去。
于思煜回到了家乡津岛,这座冬季很长,时常飘雪的城市。
沈言知道于思煜回来了,马不停蹄地把他约了出来。
他们约在津岛大学附近的一家小酒吧里。小酒吧的小得很实在,整个店就是一个细长的空间,进门一眼就能看到头。店里只有一条黑色的吧台,旁边配着几个红色的高脚凳。
于思煜推门的时候带响了门铃铛,“叮铃”一声,店里流淌着音量很低的爵士乐,灯光晦暗,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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