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成为箭坛神话by那只水饺
那只水饺  发于: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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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子,每逢重大比赛前夕,其实也是这个样子。
盛恕能收到来自队友的、教练的、和没能出征赛场的伙伴们的来信,然后肩负着他们的信任,代表着国家参加比赛。
一晃眼,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年。
自从盛恕病倒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这样的氛围。
他放下手机,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弓。
修长的手指滑过弓身,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微凉温度,盛恕微微抿嘴。
那天见过季明煦后,他想了很久。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季明煦眼底的失望。
来自自己后辈的那个眼神就好像在质问他:明明是你带我走上射箭这条路的,但是为什么先一步离开的人,会是你?
你真的就不喜欢射箭了吗?
盛恕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回忆,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他皮肤很白,手背上分布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乍一看上去,确实就是什么都不干的小少爷。
可他也曾经是能骄傲地站在国际赛场上,面对一众强敌,拉开四十二磅的弓,与他们一较高下的。
自己依然是喜欢射箭的,仍然想继续走这条路,只是在经历了太多事后,不敢相信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他检查好了弓,躺在硬板床上,侧过身,对着那个自己列的训练计划发呆。
每一天、上面的每一项,他都完成得一丝不茍,没有一次遗漏。
盛恕觉得自己不是很勤奋的人,最能让他努力的,也就是射箭这一件事了。
他是真的不想放弃。
那就用和秦羽迟的这一场比赛来决定一切吧。
脑海中构思已久的决定终于浮出水面。
赢了就继续,进市队,打职业。输了,就离开。
这是最合适的方式。
夜里下起了雨,窗外的风刮得很大,但盛恕内心十分平静,并且很难得的,一夜无梦好眠。
第二天到比赛地点时,雨已经停了,但天还阴着,空气也很闷热,似乎还在憋着场雨。
场地是秦羽迟选的,比盛恕之前临时使用的射箭馆要高级不少,两边还有观景台和专门用来转播比赛的大屏幕,以保证每位观众都能看清场上的情况。
盛恕搭陆争的车来,到得时间很早,但是观景台上已经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坐下了。
“咱们这来得也太早了吧,”一个人揉着眼睛,明显还没睡够的样子,“不就是看场比赛吗,至于来这么早吗?”
“这可是秦羽迟的比赛啊,”同伴语气夸张地念出了“秦羽迟”这三个字,“要是来晚了,位置都不一定能抢得到。”
“秦羽迟人气这么高吗?”
“他射箭水平很高的,不少喜欢射箭的人都会看他的比赛,他们学校的人也会来。当然,迷妹这么多的原因主要是他长得好看,射箭的时候动作也超级帅,箭‘铛’的一下子射到靶心也很酷,很多人都冲着他来。”
起初发问的人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又问:“那他的对手呢?那是谁,好像是张生面孔?我怎么都没太见过他?”
同伴咋舌:“在射箭领域确实是名不见经传,但在燕京市上流圈子里名声很大呢。总之是豪门里最不成器的那个孩子,水平一般,性格很差,干什么都不太行。听说这次秦羽迟之所以会和他比赛,也是因为他先出言挑衅的。”
“哦,”观景台上的姑娘有点无聊地托着下巴,“我还以为能看一场精彩的比赛呢。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也不一定,”他的同伴说着,指了指从观景台走来的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你看,他们学校射箭队的人来了,都是来支持他们队长的。场外说不定比场内还有意思呢。”
正说着,校射箭队的众人也已经走来,一路上还在对比赛的结果进行预测。
“秦队对盛恕,6-0吧。”
“要不是比赛顶了天也就6-0,他俩分差还能更大呢。”
“就盛恕,也敢说射箭是个无聊的运动?秦队肯定能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大,奈何场地里现在没太多人,四处静悄悄的,即使盛恕没有刻意去听,也能听到零星几个词语传入耳中,大致猜出了聊天内容。
“太过分了,”陆争压低声音,为盛恕打抱不平,“他们根本都不知道你的水平,怎么就……”
话音未落,盛恕就幽幽一眼看了过来。
陆争立刻闭嘴,回想起他和盛恕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时自己也是信了传言,先入为主地对盛恕的水平产生了怀疑。
“这个……真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有点心虚地说道,“不过他们看见你的真实水平,估计会比我还要震惊。”
盛恕往观景台那边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笑。
“我又不是闲得慌,关心那些事干什么?”他轻声说,“一个射手在场上,唯一需要做到的就是射好自己手里的箭。至于观众情绪什么的,只要场上的选手用心,观众就不会失望。”
黑发少年扬起头,经过一个晚上,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墨色的眼瞳里满满都是自信与骄傲。
“用心比赛,我觉得这是身为运动员能做的,最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对手和观众的事情。要是真有谁在赛场上因为观众的呼声小了分心,我都替他丢脸。”
“他们不会为来看这场比赛而感到后悔的。”陆争肯定地说。
“那是当然,”盛恕张狂地笑起来,打趣道,“放心,以后我的比赛肯定会给你留票的!”
“咱俩这交情,就这啊?”陆争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那怎么行?”盛恕和他有说有笑地往准备的场地走去,“我得让十个人一人举着一面锦旗出来接你,还得敲锣打鼓。”
比赛还未开始,但盛恕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血液流速加快、整个人进入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
他在期待着,与秦羽迟这样的强者一战。
训练一个月,盛恕多少找回了当年的手感。
他熟练地把弓片和弓把拼装到一起去,不用上弦的工具,自己直接用手将弓弦装到了反曲弓的弓片上。
就在一个月以前,盛恕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完成这样的动作。
准备完一切,盛恕照例事无巨细地进行着准备活动,一个背着弓包的银发少年也在同时走了进来。
“盛恕,”秦羽迟礼貌地伸出手,冷静地和他问好,看见盛恕摆在墙角的弓,多留意了几眼,才说:“你的弓不错。”
他话不多,表情也不多,看着并不好接近,但处事极有礼节。
盛恕握住秦羽迟的手,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多谢夸奖,你的弓也很棒。”
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力气却不小。
两个人看似一派和谐,私底下已经暗暗较上了劲。
他们最终没能分出胜负,盛恕抽回手,下意识舔了舔唇,嘴角挂着抹不羁的笑。
两个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的弓手在打完招呼后,就立刻回到属于自己的一边。
一个做热身,一个还在拼弓。双方一言不发,但已经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在二人中间酝酿。
直到盛恕被通知先行出场时,银发少年才朝着他微微颔首。
“期待和你的比赛。”
黑发少年潇洒地一挥手:“那就赛场见吧。”
他走到赛道上,向两边观景台打招呼。
黑发少年照例笑盈盈地看向观众,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冲着观众席眨了下眼,风流中又夹杂了几分轻狂。
他射箭的时候,对场外环境要求其实不高。但小时候有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观众们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被带着,都安静了一些。
这个就是那位不学无术的豪门少爷?
两侧观景台上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不少观众暗自在心底好奇。
和秦羽迟这样的强手对战,他倒是显得很从容。
射箭队里有人“嘁”了一声,“嘚瑟什么啊你。”
但很快被同伴以对场上运动员口出恶言不好而制止。
盛恕缓缓收回视线,在观众席那里看见了不少熟人。
除了在学校里常见的校射箭队众人,还有有陆争和燕城箭馆的老板。
这一场比赛的观众阵容,或许也能称得上是群英荟萃了。
盛恕想着,方才刚刚因为他而静下来的观景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欢呼。
银发少年持着弓,在众人的欢呼和注视下从容出场,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排面。
与他相比,盛恕那一方的人简直少得可怜。
但盛恕并没有因此多去留心。
赛场上的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明确的、想要获胜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盛盛吃瓜

两人抽签决定顺序,先行射箭的是秦羽迟。
从银发少年上场的一刻,观众们对他的讨论就没有停止过。
成绩优异、天赋出众、相貌俊逸、家境优渥……种种形容词加在同一个人身上,就注定了他会成为整场的话题与焦点。
也是所有人眼中当之无愧的冠军。
比起来,盛小少爷就像个笑话。
这场比赛之所以不采取交替发射,也是因为他对射箭的过于无知,和秦羽迟约定的时候,说了通过抽签决定顺序,并且一直保持如此。
秦羽迟不愿和他多做纠缠,就应了这条无理的规则。
但旁观的人,全都能感受到盛小少爷的离谱之处。
这样一个无知又自大的人,谁都不觉得他配取得胜利。
一片讨论声中,陆争不爽地皱起了眉头。
“这么大的排场,真是看得人好气。都觉得小盛必输无疑了,等着待会被打脸吧。”
他已经提前帮盛恕把那一套扮猪吃老虎式的剧本写好了。
箭馆老板是个挺和蔼的中年人,闻言呵呵一笑:“急什么,等他们见识到小盛的实力了,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就像他,曾经也只觉得盛恕是个来玩票的富家子弟,现在却看到了他身上的无限潜力。
秦羽迟像是习惯了自己出场时的氛围,一点也不曾分心。
他稳稳地开弓,尾羽为黄色的箭便毫无悬念地落入十环之内。
看台上,又一次为这位少年射手爆发出激烈的欢呼。
“我看秦学长的赢面很大,”观众席上,射箭队的人对陈慕钦说道,声音里依然是掩饰不住的鄙夷,“他才开始射箭多久?满打满算一个月吧,秦学长可是从十三岁开始练的,基本功扎实得很。”
陈慕钦这次倒是点点头:“我也认为秦队赢的可能性更大,希望盛恕经过这次,也能清醒一点。”
友人在旁边配合地笑了一声。
看台上的人心思浮动,却在秦羽迟的第一箭结束后齐齐为他喝彩。
第一箭,他们的队长便在三十米开外射中十环,得了漂亮的十分。
接下来的,就该是那个口出狂言的盛恕了。
众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看他出丑。
之前还敢说射箭是项无聊的运动?马上就该知道自己有多浅薄了!
赛场之上,无数回忆在脑海里闪过,盛恕深吸一口气,随着呼吸拉开了弓,瞄准。
少年身型舒展,腰细腿长,光是看着他拉弓就像是一种享受。那张过分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收起了一副漫不经心的壳子后的盛恕,闪烁着耀目的锋芒。
这是半个月内他重复过千百次的动作。
练习的数量足够大,正确的靠位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无论在什么场合之下,都不会出错。
瞄准器的红心与三十米之外的靶心重合。
盛恕没有迟疑,松开了勾弦的手指。
箭向前飞,弓向下落。
“铛——”
“盛恕竟然也射中了十环!”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比起秦羽迟预料之中的优秀,突然杀出的黑马更让他们感到震惊。
观众席上,本来还在猜测着盛恕这一箭会不会脱靶的年轻人们看到盛恕那一箭后,都不约而同地微微向前倾了些身子,注视着赛场。
竟然真的是十环?
而且他的动作很标准,确实不是运气。
可是刚学射箭一个月,动作怎么也不能练得这么纯熟啊。
难道他一直在藏拙?
校射箭队的众人看着盛恕的发挥,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当然希望这个总是给他们添乱,还贬低射箭的家伙在场上丢尽脸面,但是事实告诉他们,盛恕或许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弱。
“不用着急,”陈慕钦的声音淡淡响起,“看起来盛恕确实是有功底的,但秦队自小打好的基础只会比他更牢。”
“在射箭场上,决定胜负的也并非第一箭。一轮有三支箭,一场比赛至少有三轮,这才只是个开始。”
陈慕钦声音不疾不徐,看似是在公平地评判着场上的标准,但字里行间对于秦羽迟胜利的肯定一点也不少。
其它人听了他的话,也跟着放下了心。
一箭代表不了什么,就算盛恕开场不错又怎么样?
他们秦队代表学校,在亚太举办的业余射手比赛上都拿过了奖,怎么会打不过一个盛恕?
果然都是他们有些心急,还是陈少爷做事稳重。
陈慕钦扶了一下眼镜,微微抿唇。
他们这一代人里,最让他刮目相看的人之一就是秦羽迟了,他不信这样的人会败在盛恕手下。
盛恕还配不上一场这样盛大的胜利。
场外的观众和射箭队员心思各异,反而是赛场上的两个选手都异常镇静。
秦羽迟听到了盛恕的成绩,却像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再次开弓时,依旧稳定在了九环。
他从不小瞧任何对手,即使是和盛恕这种纨绔定下的比赛,也尽了全力准备。
对手发挥的好,秦羽迟没什么可惊讶的。
在盛恕稳稳地又一次射中十环后,他发觉自己之前仍然低估了对方的水平。
但他并不懊恼,甚至隐隐期待起了盛恕更精彩的表现。
谁都希望与更优秀的对手比赛,秦羽迟也不例外。
两人分数咬得很紧,最终,第一轮被盛恕以29环拿下,秦羽迟只落后了他一环。
率先拿到两分,盛恕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他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像个风流的小少爷,一到射箭时,就像完全换了个人。
专注、认真。
但无论怎样,练习时间的差距仍然摆在他与秦羽迟的面前。
即使后两轮发挥不错,盛恕还是差了一些,没有敌过对手,让秦羽迟获得了四分。
如果最后一轮也被他拿下,那么秦羽迟就将最先得到六分,成为比赛的赢家。
此时,第四轮前两支箭的成绩已经被记录下来,盛恕前两箭得到了十九环。秦羽迟和他的环数则仅仅落后了一环。两人之间的环数没有显著差异,意味着如果盛恕想要取胜,一切都依赖于双方的最后一箭。
一次又一次的拉锯扯锯,长时间的全神贯注,过于耗费心神。
单人射箭比赛中没有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也没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团队合作。可是当观众身临现场,情绪却在那坚定射出的每一箭里被带动着。
天气也越来越闷,好像正酝酿着一场雨。
观众席之上,不少人都为盛恕捏了一把汗。
“这就是要分出胜负了吗?”
“唉,谁输了感觉都挺不好受的。”
大部分观众本来都是为了秦羽迟而来,可是当他们沉浸在这场比赛中时,就无可避免地被黑发少年所感染。
他们不希望比赛就这么早早结束。
“还有最后一箭了,”友人紧张地说道。
陈慕钦手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侧过头去看他:“这一箭盛恕哪怕只是落后一环,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了。”
“是的。”友人说,突然觉得手心开始冒汗。
陈慕钦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移开目光。
他们射箭队的人,应该都是坚定地相信队长能赢的。
资历、技术、心态摆在那里,胜利该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坐在观众席上,心跳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莫名回想起那天在食堂,盛恕很冷的笑颜。
他突然也觉得,这场比赛谁是赢家,犹未可知。
陈慕钦面沉如水,将目光重新移回赛场。
这是场私人的比赛,因为盛恕之前的要求,并没有严格遵照交替射箭的规则。既然是秦羽迟先手射箭,就一直延续了这个顺序,他现在依然要先于盛恕,射出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箭。
在比赛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秦羽迟依然面色沉静,冷静自若,最后关头,又射出了一个压线的十环。
这一下,全场的人都暗暗为盛恕心焦。
如今的情况已经十分明了,盛恕想要比赛继续下去,赢得这一轮,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射到十环。
一箭十环,放在平时说难也不难,学箭时间不太长的人碰碰运气,也能有一发十环。
但要真在赛场上,面临着各方压力,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才知道这件事的难度。
尤其是像盛恕现在,退一步即可能满盘皆输。
天越发阴了,雨似乎马上就要来临。
厚重的云层中,隐隐有电光闪过。
陆争都为捏盛恕了一把汗。
“小盛现在得有多大的心理压力啊,他这要是输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看着站在秦羽迟身后的教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早知道我也该想法子让小盛请个教练,这回好歹还有个人能和他说两句,缓解缓解压力。”
老板却缓缓摇了摇头。“现在没到这个地步,小盛还不需要你的帮忙。”
“他很清楚,射箭是一个人的事情。”
盛恕站在场上,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
之前所有若有若无的焦虑和惶恐都离他而去,压力好像也隔着一个玻璃罩子,怎样也伤不到他。
射箭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一项纯粹到极点的运动。
无论对手射的是十环或是脱靶,比赛结束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该是影响到射手的理由。
当一个射手站在场上,所做的就该是比上一箭射得更准,动作比之前更到位。
所有其余的东西,都只会让人分心。
所以盛恕依然像往常一样搭箭、拉弓、瞄准。
每一个动作都规整得像是从教科书上抠下来的一样。
接着,天边响起一声惊雷。
盛恕的手依然很稳,一丝晃动也无。
他在隆隆雷声中撒开弓弦,利箭离弦而出。
黑发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艳丽到极致的笑,仿佛能让全世界为他倾倒。
箭飞行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迅速,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上靶。
一箭,十环!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今日份的帅气小盛~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在那样的压力下,盛恕还可以有如此稳定的表现,心理素质实在是强得超乎想象。
第四轮,最终以秦羽迟二十九环,盛恕三十环收尾,双方环数的高得吓人。在原有的基础上,盛恕再得两分。
这也就意味着他和秦羽迟平分了,接下来的第五局,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第五局后两人依旧平分,就只能各射一支箭,根据离靶心的位置来判断胜负。
本来没人能想到盛恕能在秦羽迟手下坚持这么久,但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最后一箭定胜负的局面,或许也不是天方夜谭了。
观众席上,陆争终于感觉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落了回去,长舒一口气。
“多亏了小盛心态好,换别人,光是那么大的压力就不行了吧。”
他话音刚落,不少观众又讨论起来,目光纷纷看向盛恕和陆争对面的看台。
陆争好奇地看了眼盛恕,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弓放下了,对着一侧看台上看似很快乐地挥手。
他左手还带着防止撒放后让弓落地的白色护弓绳,长长的绳子随着动作,以剧烈的幅度晃动着。
顺着盛恕的目光,陆争看见看台最后面,在学校射箭队之上,还坐着一个穿着休闲服装的青年。他的着装很随便,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贵气,拿望远镜仔细看,还能察觉他和盛恕的五官有几分相似。
那应该是盛恕的大哥?
陆争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不是说盛家兄弟的关系不怎么样吗?盛忠还会特意来看比赛?
盛忠坐在看台最上方,特意戴了副眼镜。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他的事情并不少,本来应该在办公室里度过一天。
但得知了盛恕今天就有比赛,他还是把工作都推到了下午,跑过来看。
坐在看台上的时候,他有一瞬后悔——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不工作来看人射箭!
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弟弟是以何种沉稳的方式拉开弓时,盛忠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第四轮开始前,裁判上前拔箭。
而是场上的黑发少年忽然转过身,朝向学校众人所在的地方,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他动作做得很清楚,配上脸上毫不遮掩的表情,他们大致能猜到他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想看我输?等下辈子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盛恕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朝众人比了个心。
离得近些的,还能看到黑发少年嘴角一丝得意的笑。
挑衅!明晃晃的挑衅!
射箭队众人气得牙根痒痒,但偏偏也不能对这个动作挑出刺儿来,只能期盼着最后一轮,秦队把对面这个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进展可能并不会想他们开始想象的那么顺利了。
陆争和老板把一切尽收眼底。
末了,老板笑眯眯地说:“你看,那小子状态好着呢,哪儿需要人担心啊。”
第五局比赛很快开始,私人教练嘱咐秦羽迟之后,银发少年就再次上场。
不知是教练说了什么,还是他和盛恕的状态互相影响,两人这一局的发挥都极其出色。
观众看着一箭又一箭正中九环与十环,都跟着心绪浮动,不住地为两人喝彩,同时也意识到,第五局两人也平局了。
环数相同,双方各加一分,同时达到五分后,决胜的方式就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两位选手各射一支箭,谁离靶心更近,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射箭比赛中,无论因为什么缘由,都不会有重射一箭的事情出现。
也就是说,无论结果如何,这都会是两人在本场比赛中射出的最后一箭。
“都是最后了,他们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毕竟那是秦羽迟嘛,你看盛恕都没什么反应,不过也不笑了。”
“他射箭的时候不是一直不笑吗?安啦,就他那心理素质,这会儿能有别的反应才奇怪呢!”
这时,发令长已经给出了最后一局开始的信号。
秦羽迟持着弓走上前去,步伐稳健如初。
看台上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却突然感到手边一凉。
陆争一低头,看见手背上一滴小小的水滴。
在同一时间,不少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那场酝酿了太长时间的雨,终于在这将要决胜的时刻,纷然而下。
伴随着雨点的,还有乍起的风。
“突然开始刮风下雨了,”陆争旁边的观众第一次现场遇到这样的情况,面露难色,“这样最后还怎么比啊?会不会都被影响得成绩不好啊。”
“这倒是不会,这架势看着挺大的,不过风也不猛,雨也不大的,”陆争回答了他的疑问。
“这点微风细雨,对箭的影响并不算大,如果真的有发挥失常的情况……”箭馆老板沉吟一声,补充道,“只能说,是射手自己被风雨影响到了。”
那个观众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就是一个心态的问题了。”
老板点点头,“射艺,是仁之道,本来就该如此。”
陆争刚想称是,忽然欲言又止。
秦羽迟身经百战,应当不会被目前的突发情况所影响。
可是盛恕毕竟才刚刚学箭一个来月,他又该怎么调整心态?
与陆争一样,其它观众也都为盛恕揪心起来。
谁也不希望这场如此激烈的比赛最终竟然是以这么出乎意料的方式分出胜负。
就连陈慕钦都不由得拧起眉头。
只有当雨落下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在场上和秦羽迟打得有来有回的少年,其实学箭刚刚一个月。
而就在不久之前,还是所有人口中“干什么什么都不行”的一个超级笑料。
这样一场比赛,胜负本该是板上钉钉的,只不过盛恕给了他们太多惊喜,才造成了如此结局。
那么最后一刻,他能不能再一次让全场的人都为他沸腾?
盛恕凤目微敛,脸上没有笑意。
上辈子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就有喜欢盛恕的观众玩笑似的说过,他平时笑得太多,有时候看起来笑得有点假。反而是场上那个不茍言笑,目光锐利的人,才更像是真正的盛恕。
到了这辈子,这个问题似乎还没有解决。
穿书前十年病痛,亲生父母却一次没有到场,穿书后一上来就穷困潦倒。
经历种种,盛恕从来都没在人前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来。
他觉得有些话太矫情,只要一说出口,原本一分可悲的事情就变成了十分可悲,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打小就习惯以笑示人,别人开心,他自己也体面。
要是遇到不体面的人想来欺负他,他就主动动手帮人体面。也是因为总在打架,学校找了家长很多次。直到十岁那年盛恕一时兴起,拿起了奶奶留下的一把竞技反曲弓。
握住弓、拉开弓弦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完整且圆满,在一瞬间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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