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开心的是,经过训练,盛恕的体能已经提升了不少。
也幸亏原身之前只是五体不勤加有点缺钙,身体的底子没大问题,加上科学训练方法,进步才能这么迅速。
这些努力,和盛恕同校的同学并不清楚,倒是他与秦羽迟约定的比赛在全校范围内广为人知。
除了全力备战高考的高三同学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有所耳闻,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秦羽迟会赢。
过了好几天,当时那个投票里,选择盛恕会赢的人还只有孤零零的一个。
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倒是故事的主人公该吃吃,该喝喝,除了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抠门外,生活好像比以往还幸福了。
之前等着看他笑话的人,迟迟也没见到,都烦躁了起来。
“阿姨,要份西红柿炒鸡蛋,再来个油麦菜!”
一下课,黑发少年就冲到窗口前,兴冲冲地说。他放学了还要去训练,得多吃一点才有力气。
“好嘞,还是多来点米饭?”阿姨问了一声,已经先给盛恕多来了不少白米饭。
在盛菜的时候,还特意多舀了一点,把饭盘堆得满满的。
“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
“谢谢您!”
黑发少年接过饭盘,笑着谢过食堂阿姨。他长相本就明艳,一笑起来更加惹眼,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情好上不少。
盛恕也确实挺快乐,开开心心端着满满一盘子饭要走。
他周一上学的时候发现了笔意外之财——在原身的饭卡里存好的二百块钱。
虽然这是所贵族学校,但食堂很亲民。给的饭量又多,价格又便宜,二百块钱够盛恕吃上挺久。
但在别的同学眼里,笑得脸上开花的盛小少爷,就看着很吓人了。
不少人嘀咕着绕开盛恕,远远地走了。
盛恕倒不怎么在意,去拿了一双筷子,然后寻觅着食堂里的空座位。
他来得早,这会人还不多,附近刚好就有一个空座。盛恕朝那里过去,快要走到时,背后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本来就瘦高个子的少年眼见着就要狠狠摔倒,就算是平常看不惯盛恕的人,也不由得有点揪心。
不过盛恕只是往前滑了一步就立刻稳住了身型,手中的餐盘稳稳的,一点菜汤菜汁都没有洒出去。
他被推了一下,却一点不见着急,走到空位旁边放下餐盘和筷子。
“真危险,差一点就要摔着了。盛小少爷身手这么好,是去垃圾堆里练体操了吗?”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还跟着几声轻佻的口哨声。
盛恕缓缓转过头,看向说话的那几个人。
这是学校里知名的几个纨绔子弟,每天不学好,仗着家势欺负人。学校只能警告他们,真要管,是管不住的。
原身和他们之前有过不少过节,因为盛家的关系,他们原来不敢招惹,趁着现在和家里关系恶劣,都被赶出去了,自然也就找上门来,落井下石了。
他还没有说话,对面的另一个人就接着讽刺道,“盛小少爷可不是去练体操,是去练射箭了呢。”
“也不知道小少爷斥巨资买的弓,在那种地方待得久了,会不会也染上臭味。”
那一伙人又哄笑起来。
黑发少年抿着嘴,慢条斯理地挽起校服宽大的袖子,主动往前迈了一步。
“你刚刚说什么?”
他自动走上前来,和那伙人对峙。
盛恕是瘦高的个子,站在他们面前,怎么看都一定要吃亏。
“盛恕今天怎么这么不理智?和这伙人对着干,没那个必要吧。”离盛恕不远处,一个模样斯文的男生心急地说,“他们家这次是真生他的气了,不一定能护着他。”
他身边的友人却冷笑一声:“他大概是还没意识到这点吧。”
“他们这种靠着家族的荣耀招摇过市的人本来就蛇鼠一窝,不必去管。”
“但话也不是这么说,慕钦,”友人低声道,“你家和盛家关系好,他出事你要见死不救,也很难办的。”
陈慕钦不屑地瞥了瞥嘴:“麻烦。”
友人打了个圆场:“也不至于,你们小时候,不是还有个婚约来着吗?虽然后来取消了,但情谊还在嘛。”
“和他?”陈慕钦冷哼一声,“他只要以后不再去射箭队缠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虽这么说,但出于两家的关系,陈慕钦还是不情不愿地关注起不远处的状况。
其实他觉得这是多此一举——那帮纨绔子弟虽然要整人,但面对盛家小少爷,也该是有分寸的,不会真的出了大事。
另一边,闹事的纨绔子弟们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侮辱之意比原来更强。他们对着之前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总算吐出了一口恶气,爽得不行,却没注意到盛恕逐渐沉下来的神情。
盛恕活动了活动手腕,眼神越发阴沉。
说他什么,他都可以不在意。
但是这些人刚刚,竟然说他的弓和垃圾没什么两样??
那可是一把优雅的竞技反曲弓,用的顶级的配置!
他们竟然敢这么说?
盛恕怒从心头起。
但对面的人毫无所觉,依然得意地滔滔不绝,还有人伸出手,想趁机再推搡盛恕一把。
饶是陈慕钦看了也皱起了眉,想着要不要上前制止事态闹得更大。
但在那人再次推到盛恕之前,他的手腕就已经被牢牢抓住。
紧接着,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
视线天旋地转,一瞬间失重的感觉让人胃部翻涌,下一秒,落地的疼痛袭来。
食堂众人听见了令人牙酸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然后是一阵痛苦的哀嚎。
吃瓜群众:!
陈慕钦:?!
说好的分寸呢?
还有盛恕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武力值了?
盛恕一个过肩摔,利落地把动手的人摔在地上,却只有头发乱了一些。
他理了理头发,抬起眼看向对面目瞪口呆的几人,黑色的凤眸之中,充满了攻击性。
“你们刚刚是怎么说我的弓的?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作者有话要说:
盛盛:敢骂我的弓,我出手就没分寸了
盛恕本来就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动了真火后,就更显得凌厉了。
更不用说,还有一个惹了他的人正躺在地上哭天喊地呢。
本来趾高气扬的一伙人看着他,突然感觉哪哪都疼了起来,谁都没有说话。
所以不管再怎么恶劣,都还是群欺软怕硬的学生啊。
盛恕无谓地活动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之前不是说得挺起劲的吗?现在不敢说了?实在嘴臭就去看病,别到处乱喷坏人心情。”
“还有,永远不要在我面前,侮辱射箭。”
挑事的人再怎么纨绔,到底还是欺软怕硬的,并且要一点脸。
在绝对武力值的压制下,没敢闹出风浪。
盛恕不打算和他们浪费太多时间,得到道歉之后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但不太巧的是,刚好有个人在他的位置旁边杵着,模样似乎有点眼熟,但盛恕已经挺饿了,没有细看,直接出言问道。
“同学,让让呗?我要坐下了。”
陈慕钦和盛恕离得不远,清晰地看清他的表情。
盛恕确实是只在看着他的午餐,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但这怎么可能?
别说陈慕钦了,就连围观的其它人都目瞪口呆。
盛恕不黏着陈慕钦了,这比他能过肩摔一个壮汉还要震撼啊!
毕竟盛小少爷天天追着陈慕钦,哪哪都跟着,霍霍了不少人,想不知道都难。
现在这个样子……
他是脑子终于恢复正常了,还是又想出什么新的追人战术了?
盛恕对此一无所知,更没特意去想刚刚看见的是谁。
他一边淡定吃饭,一边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会打架是从上辈子小学的时候就练出来的。
老有人嘲笑他被父母抛弃,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把他惹急了,就和人打到一起。久而久之,也练出了点水平,到后来学了射箭,才开始有所收敛。
如今他打人的技巧还在,就是力气还是有点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上辈子十七岁的时候拉开42磅的弓都轻轻松松呢。
不过提磅的事可以慢慢来,和秦羽迟的比赛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围观的其它人缓了一会儿,小声交流道:“看盛恕这架势,是真要和秦学长比了。”
“就他?先不说盛恕这个人怎么样,秦学长的教练可是退役的国家队成员呢,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远远甩开盛恕了。”
盛恕根本没管其它人的议论,埋头吃着饭。
他下午还要抓紧训练,得多吃一点。
放学后,盛恕又一次站在燕城第二射箭馆前,刚好看见出来抽烟的黄毛陆争。
两人打了个招呼,盛恕就继续背着弓往里走了。
他这段时间包括未来的一部分时间,都打算在这里练习。
这里主要都是18米及以下的室内赛道,30米赛道只有一条,环境不算太好,但盛恕没有别的选择。
射箭场馆普遍价格不低,一个小时就要一百多块钱,是现在的盛恕完全付不起的价格。同时,有30米赛道的箭馆都不在市里,距离太远,来回的路费又是大头。
在这种时候,当燕城第二射箭馆的老板愿意先通融一阵,让盛恕先用着场地,等经济好一些了,再把钱补上时,盛恕自然感激地答应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能得到这个机会,还是上次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嘲讽他的黄毛陆争,在箭馆老板面前提的。
盛恕有点惊讶,但也不是个记仇的人,没过多久就和陆争混得很熟了,并且发现这人只是单纯的嘴欠而已。
陆争倒是一直有点愧疚之心——他其实也没为盛恕的事情出多少力,箭馆老板本身就很关注这个少年了。
或许是这位能在寸土寸金的燕京市开射箭馆的生意人看重了盛恕和他身后的背景。
但是陆争觉得,曾经在体校射箭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老板还有另一个原因对盛恕青眼有加。
——惜才。
夏天天黑得晚,少年每天一下课,天还亮着就赶到箭馆,等离开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无论天晴还是下雨,都总能早早就来,从不缺席。到了周末,更是在开门之前就到了箭馆,要等老板关门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盛恕的水平在没日没夜的练习中也在突飞猛进。
他现在已经不射40全环的靶子了,而是选择使用40半环的三联靶。
在一张靶纸上,三个靶环直径为20厘米的靶子呈品字形排列,而有着艳丽红色尾羽的箭稳稳地做到了收黄,并且大部分箭都集中在十环之内。
而他现在拉开二十八磅的弓,射一二百支箭,也没有之前那么累了。
盛恕在18米赛道上练好了动作,确定没有细节问题后,才终于升去30米的赛道。
随着距离增长,难度自然也变得更高,但那才是他和秦羽迟比赛时需要使用的场地,盛恕需要提早适应。
无论是出于生活原因,还是他本人身为前运动员的尊严,盛恕都一定会竭尽全力赢下比赛。
“小盛,休息一会儿,来吃点西瓜了!”
陆争端着一盘冰镇好的西瓜在休息室门口喊着,“别太累了,过度训练可不太好。”
“我有数的,你放一万个心吧。”盛恕正在重新搭箭,闻言回过头去,看着一盘冒着冷气的西瓜,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帮我留两块,这一轮完了我再去。”
有了上一辈子的经历,他把身体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绝对不可能忽视自己的身体问题。
在射箭的时候,盛恕习惯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但在不用拉弓的这段时间里,他就开始评估自己的状态,是否适合继续进行训练。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好极了。
盛恕举起弓,在吸气的同时拉开弓弦,然后屏息瞄准。
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忘记上一辈子的阴影,在医院见到的年轻人,和将要到来的至关重要的比赛比赛。
射箭是一项极其纯粹的运动。
盛恕自己其实并不清楚,如果不射箭,未来将要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上辈子生病的那段时间躺在床上没事干,考上了物理专业的本科和研究生,后来又转了神经学。
成绩都还可以,这次再回学校,他轻松得很,简单学学就回忆起了之前的知识,无论未来打算出国还是在国内高考,都没大问题。
但他却并不为学业上的一帆风顺而开心,反而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握住弓的时候,就可以不去想那些令人头疼的事情。
一支离弦的箭,时速有一百八十千米,超过人类奔跑,超过自行车、超过汽车,带着他的意志,径直飞往那个唯一的彼岸。
爱恨或许会错付,世事每时每刻都在改变。
只有箭永远纯粹,输赢容不得置喙。
在撒开弓弦的一刻,盛恕的左手手腕自然下垂,弓身没有力量的支撑,也跟着向下,被护弓绳束缚住才没有坠落。
这个动作最大限度保护箭道不受影响,而能按照射手规划好的路线飞行。
盛恕看着那片红色的尾羽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线,然后稳稳地正中靶心。
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这才开始回忆刚才的每一个动作,进行复盘。
这一周的训练他很满意,只是仍然有一丝细微的不对劲。
那种感觉并非来源于这具身体与自己之前的天赋的差异,也并不是由动作失误造成的,那难道是……
盛恕想得入神,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你的弓没有调好。”
这声音与盛恕脑海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猛地回头,两个身材高挑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自己浑然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
为首的那人头发微长垂至肩膀,缓和了过于刚硬的面部线条。他薄唇、高鼻梁,剑眉之下生了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乍一看倒有几分文气。
只是当他抬眼看过来时,便也有一种逼人的锐气。
盛恕和他对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张脸眼熟得很,他前不久才见过,属于上届奥运会上夺得射箭男子单人项目金牌的那位冠军。季明煦。
有趣的是,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个名字,都和他上辈子在省队时的一个故人几乎如出一辙。
盛恕挑了挑眉。
“我也正想微调一下,”盛恕回答他,语气随意带了几分疏离,“不过现在还没什么头绪,先试射几箭看看再说吧。”
“好,”季明煦点了点头。
盛恕笑了一下,这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季明煦性格还真挺像的。
可能叫这个名字的人都话不太多。
他想了片刻,就准备试射几箭进行调弓。
调弓是个很繁琐的事情,想要做好必须沉下心,盛恕没有在一个巧合上面多费心思,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在箭台上。
他一心射箭,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人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
太像了,季明煦想。
小到几个下意识的动作,大到长相与性格,盛恕几乎就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曾经无数次站在这个人的背后看他射箭,这么多年里,每当遇到实力强劲的对手也会无可避免地想起他。
这个名字就那么直接地出现在季明煦心头。
穿越之前和他同在省队的前辈,比他只大了两岁,却是他在射箭一道上真正的引路人。
后来这么多年,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期待着在某天、某个赛场上能与盛恕再次相遇。
他想着,罕见地走了神。
回过神来时,黑发少年已经结束几箭试射,准备专心调弓。
季明煦走上前想说点什么,只是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但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对着黑发少年伸出手:“要我来吗?”
语气很熟悉,对面那人的样子也有些眼熟,盛恕想也没想,习惯性地把弓递了出去。
“那就麻烦你了。”
过了一秒,他才发觉不对。
操!这是在干什么!
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季明煦还不知道呢,他直接把弓给人家让他调弓,好像不太行吧!
然而季明煦毫无异样,认真地对着弓进行着微调,样子专注又认真。
和盛恕记忆里的那人,其实很是相像。
要说起来,上辈子在省队的时候,季明煦就总是自告奋勇给盛恕调弓。
后来盛恕进了国家队,觉得经过专业人士调试出来的,也比不上季明煦的手艺。
盛恕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只觉得对方给他的感觉,和上辈子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异常相似。
半晌后,季明煦抬起头,把弓还给盛恕:“应该好了,你试试。合适的话,等会把响片(clicker)上了。”
仰仗于多年练就的厚脸皮,盛恕一拿到弓,就把刚才的尴尬抛于脑后。
他重新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缓缓开弓。
季明煦后退几步,站到卫建安身边,目光仍然停留在前方挺拔的身影上。
“明煦,你不是想过来给市队教练拉人的吗?”卫建安有点好奇,“怎么给人调上弓了?”
他知道季明煦有看见适合射箭的好苗子就举荐到他们市队里的习惯,甚至会为此把一周唯一的休息日搭上。但给素不相识的人调弓,还真是第一次。
季明煦没有移开目光,淡淡地回答:“习惯了。”
习惯于给那个人调弓,习惯看他在赛场上矫健的身影。
他总在盛恕背后看着他,大约也正是因此,才能为他调出那么合手好用的弓。
前方的黑发少年正在瞄准,动作标准而到位。
季明煦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盛恕射箭,甚至也很久没有见到对方了。
最后一次见面时,盛恕非常艰难地抬起手,用无力的指尖帮他抹去眼角的泪。
“哭什么呀,”青年笑容依然爽朗,“把你的眼泪都留好了,然后等拿到奥运金牌,站在领奖台上升国旗的时候再让我看见你哭吧。”
可惜因为种种原因,直到季明煦由于一场车祸身亡,他也没能如盛恕期待的那般夺冠。
然后他穿进书里。
能重来一次的青年运动员从头开始,不分日夜地训练,终于在奥运赛场上,拿到了自己期待了两辈子的那枚奖牌。
他站在领奖台上,国旗在身后飘扬。
巨大的自豪与满足感之后,季明煦心底还有一丝难过。
他想,自己终于做到了。
可是,那个人没有看见。
“铛——”的一声,羽箭没入靶心。
季明煦想,如果那个黑发少年真的是他,就好了。
盛恕已经收好了弓,站到他面前。
少年的凤眼微微弯起,里面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真是太谢谢你啦,”他笑得灿烂,心里闪过种种可能,最后选择了与季明煦初见的状态,想要同他握手。“多亏你,这把弓比原来更好用了。对了,初次见面,请问你是?”
“季明煦,如果以后还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好啊,”少年笑起来,收回了手,随手拿来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状似随意地问:“旭日东升的旭?”
“和煦的煦。”
季明煦如实回答,却在与少年笑意灿然的眼眸对视时,感觉这个问题是故意为之。
还是卫建安上前一步,对盛恕说明来意:“盛同学是吧,他是国家射箭队的季明煦,我是卫建安。”
“我们两个这次来找你,是想问一问,你有没有进市队的意向?”
“市队吗?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现在拿不定主意,还给不出答复。”盛恕委婉地说,“我现在在这里练习,只不过是因为下个月有一场非参加不可的比赛而已。”
“比赛?”
“同学之间的,30米射准。”
卫建安听见是同学之间的,兴趣随即低了一点。
盛恕倒是面色如常,爽朗地一笑,看向面前两人。
“不过你们来都来了,只问这么一句多亏得慌呀?”
少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尽是对于切磋的浓浓兴趣,即使对面站着的就是全国最顶尖的射箭运动员,也没让他退缩分毫。
盛恕的答案有点出乎意料,但是在他的眼神之下,卫建安也动了相似的心思,用余光看向季明煦。
既然来都来了,这里又是箭馆,对手是他觉得很有潜力的新人,他也觉得什么都不做,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么……”盛恕举起那把刚刚调好的弓,朝赛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先来一场吧。”
陆争端着瓜从休息室走出来时,正听到这句话。
他有些骄傲地想:有大佬做教练算什么?
他们小盛,可是有现役国家队的队员做陪练呢!
一个月后的比赛谁输谁赢,现在可说不准。
几轮比完,盛恕放下手中的弓,感叹了一声。
以他如今的状态,还比不过国家队的队员,双方差距不小。
在由世界冠军季明煦屈尊做裁判的情况下,他和卫建安总共进行了四轮比赛,除了第三轮盛恕扳回一城,非常幸运地平了一次后,其它时间都没有赢,最终被卫建安轻松先行拿到六分。
卫建安解下身上的护具,神情中的激动与兴奋还未完全褪去。“你真的是不久前才拿到弓的吗!完全不像啊!”
“只要再练一阵子,进你们燕京的市队肯定不是问题。这么好的天赋,你不走职业真的太浪费了!”
盛恕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没想明白呢,但目前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与之前委婉的说辞比起来,这已经是一个明确的拒绝了。
卫建安闻言,微微有点发愣。他其实真没觉得盛恕会拒绝。
他学射箭也近十年了,很清楚一个人如果喜欢射箭合适什么样的表现,盛恕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或许盛恕自己都不清楚,但是身为局外人,旁观他射箭的时候,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对射箭的炽热的爱。
卫建安没想过一个这么爱射箭、甚至比自己还要深几分的人,会对市队的邀请说出拒绝。
他还没说出点什么,季明煦已经先上前一步,手抬了起来,像是下意识地要去要拉住盛恕的衣角一样。
“射箭是我的爱好,但我不想把它当成职业,有什么问题吗?”少年的声音清脆,笑吟吟的,在季明煦的目光下,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季明煦忽然觉得那声音很冷。
他顿了一下,收回了手。
“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事,”盛恕笑得很阳光,“你们能来邀请我,我也很荣幸的。”
卫建安很快收拾好情绪,回应着他。
“竞技体育太苦了,你不想走这条路都能理解。当做爱好不也挺好的吗?闲下来就射射箭,放松一下心情。”
盛恕配合地点了点头,手却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
他不怕训练的苦的。
那条路他走过一次,毫不后悔,再走一次,也绝对不会反悔。
只是有了过去的阴影,尽管有所好转,但他在赛场上的状态还是会有瑕疵。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适合继续射箭。
如果不适合的话,只是当个爱好,或许也挺好的。
可他还是很想站在赛场上,想要继续射箭。
想要赢……
“别聊啦!”陆争从休息室探出头来,“都比完了,就来吃点西瓜吧!”
“好的!”盛恕立刻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然后三人沉默地往休息室走去。
陆争拿来的西瓜冰得恰到好处,在夏天吃上一口,简直觉得整个人都跟着凉爽了起来。
“小盛过两天有个挺重要的比赛,是和大他一届的学长比,那人据说还差点就进了市队,”陆争一边吃一边说,“要是可以的话,两位大神能不能帮他看看还有什么能进步的地方?”
“行啊,”卫建安倒是爽快答应,“反正我们今天是在休息日过来的。”
虽然邀请加入市队的请求被拒绝,但卫建安也可以理解,并不很是在意,他咽下嘴里的西瓜,诚恳地接着说。
“小盛的动作和我还是有些差别的,要是我来说可能不太准确,我尽力而为吧。不过这套动作和明煦的倒是很像,你能看出来点什么?”
季明煦和盛恕的动作确实是一套——他俩毕竟师出同门,那几年盛恕还给他单独开了不少小灶,两个人私下练习。
他仔细思考了一阵,实在挑不出毛病,给盛恕提了几个注意事项,然后叮嘱道:“练习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如果只有昙花一现的话……太可惜了。”
“这个没问题,我前几天刚做完体检,身体倍儿棒!”盛恕吃完一块西瓜,拿纸巾随意擦了擦嘴,笑着跟他们比起大拇指。
方才的一瞬失态已经从他身上彻底消失,仿佛那只是旁人的错觉而已,盛恕还是那个笑容可亲的射箭爱好者。
时间飞逝而过。
盛恕在室外射箭场连着练了几天。
赛道长度为三十米时,靶纸就换成了80全环的靶子,周围的环境也不如室□□箭馆那样平静。
噪声很多,偶尔有风吹过,但习惯之后,盛恕已经能把控得很好。
他调好瞄准器,培养舒服手感,再过一天,就是那场能决定命运的比赛。
比赛前一晚上,盛恕和陆争出去吃了顿饭,回到狭小的出租屋里之后,又分别收到了卫建安和季明煦发来祝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