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端着自己的马克杯起身,走到了饮水机随手一放,准备去洗手间独处逃避一会儿世界。他刚在小便池放松完,就听见身后有人进来。解手碰到人是最尴尬的状况之一了,他只低头作没听见,默默穿好裤子。
但那个人突然加速大步到他身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反剪住他的手把他往隔板上推,紧接着另一只手就伸进他裤子前面。谢元极力挣扎,狠狠踩了偷袭者一脚。
明盐痛叫一声,撒开了手。他这次算有备而来,但又没真使力,只是想吓唬吓唬胆敢不搭理自己的男朋友而已。但谢元的反应太大了,看清是他以后就猛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捂住嘴,胸口剧烈起伏。明盐眼睁睁看着他紧闭双目脱力地往地上软,风疹的粉红色已渐渐从脖颈上浮出来。
“元元?”明盐赶紧蹲下去看他,“你怎么了?过呼吸吗?”
谢元垂下一只手,无力地摆了摆,示意没事。
外面响起休息时间的眼保健操音乐和嘈杂起来的人声,随时可能有人进来。不想多事,明盐一把将瘦小的小卷毛捞起来,抱进最里的隔间让他坐在桶盖上,反手锁上了门。
男洗手间用得少,保洁做得勤,除了冷,至少干干净净。明盐半跪在地上,紧张地观察他。“要不要给你找个纸袋……”
谢元已经主动靠过来,依赖地把口鼻埋进他胸前的衣服里。明盐搂住他削薄的背嵴,不住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啊乖,我就是想开个玩笑。吓到你了。你打我吧好不好?”早知道孩子不经吓,他怎么就管不住这手?
隔板之外,数米远的那一头,有人进来了。他们于是不再说话,只是静静靠在一起,像在山里晕车的时候。呼吸的节律渐渐平复了。
外面的人离开了。谢元抬起头,主动吻了他。
所有尴尬不愉快都抛诸脑后,数天的异地与冷落也都在这一吻间宣告消融和解乃至坦白思念。明盐全身心都暖融融的。哪怕小卷毛根本不会接吻,只要他抬脚,明盐可以马上把九十九步半都跑完。
明盐的心思又活络了。他搂着难得主动贴贴的男朋友,“我是想来接你下班的,结果没堵车,来得早了。就两个小时了,请个假我陪你回去休息好不好?我过几天要去美国了,跟家里人过春节,好几个月都不在。我就想跟你待会儿。”
谢元闭着眼睛点点头。
明盐马上嘴就咧开了。“你在这等一分钟,我去收拾你的书包。我知道要装什么。”他抱一下乖乖的小卷毛,拉上口罩出去。
沿着墙根穿过走廊,会出现在淳意的男性太少,再低调始终打眼。明盐拐进二部的办公区,沈一念正在那里对着电脑盘着腿,啃一个硕大的梨。
“学姐。”明盐凑到她旁边,“谢元身体不舒服,给他批个假,我送他回去休息。”
“啊?”沈一念讶异抬头。“哦。你来了?他人呢?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就是加班加多了,可能有点累过劲了。刚才我碰到他在洗手间里蹲着起不来。”
沈一念面色一凛。谢元加了多少班,她也是清楚的。“行让他赶紧回去吧,不用打卡了,我给他签字。你要不要帮忙?”
“没问题。我开车来的。”明盐往谢元的书包里把他那些东西装进去,视频时都见过。笔袋,几本样书,在看的稿子,单词书,家门钥匙和U盘,一天要充两回电的旧手机,地推小广告发的小包装纸巾,一个装水的味全塑料瓶。小可怜连个正经的密封水杯都没有。
沈一念看着突然出现的明盐对谢元的个人物品连同稿子都这么熟识的样,歪了歪头,眼里有打量和狐疑。
上了车,从楼门到停车场几步路的寒风就被挡在外面。明盐把副驾椅背往后放了放:“你躺着点。我开不快,没事的。”
谢元被他盖上后座捞过来的毯子。“这是晏晏的吗?”粉红色毛绒的小毯子,在成年男性身上遮了肩就盖不到腿,像一条过家家的手帕。
明盐理所当然地介绍:“我给她选的,猛男色!Man不man?”
谢元无声地乐了。“手感很好。”
明盐揉一把他的头发:“不如你的手感好。”
谢元把脸缩进粉红色里。
凌志开出停车场,拐上了辅路。“去我家好不好?我行李还没收拾完。”要是能把他装起来一起带走就好了。可惜明盐拿的美国绿卡,一次离境不能超过180天,这次回来已经快五个月,春节前必须走了。
第035章 留宿
从地库直接上电梯,这回谢元终于进了15楼的入户门。明盐按电梯、开门、让他先走、帮他挂外套;这样被人谦让照顾,上班之后他还怪不习惯的。毕竟在公司谁都比他大,怎么都得是他抢着去按电梯、扶门。
路上谢元就问了,蛋包饭老师和晏晏在家吗?得知因为姐夫休假、三口人都去了奶奶家探亲,才松了口气。
一开门进去,屋里干干净净,丝毫不像明老师这种性格的人住着的样子。谢元可还没忘在萍浦的青旅里明盐的东西到处乱丢的视觉冲击。可这个据说在打包行李的家,却一点杂物都没有。“因为我平时不怎么住这边啊。”明盐把他的书包往起居室的沙发上一放,“来,先带你看看。”
装修自是显得很好,谢元不懂,只觉得哪里看去都挺贵。他的指尖试探着摸了摸沙发靠背,是那种看着就知道坐了一定舍不得起来的质感。地暖也好舒服,最冷的脚都不怕冻了。他第一次进复式的单元房,看着家里的楼梯暗暗新奇。
明家姐弟的两套房背对背户型对称,都是楼下起居室厨卫和保姆房,楼上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区别是明盐这边跨的15和16层,隔壁跨的是16和17层。两户在16层共用的墙上打了个门,从明盐的二楼过道打开过去就是姐姐家的起居室。“以前这门都不关,明清宴会爬以后经常自己过来找我玩,玩具丢得到处都是。我就索性搬去那边住了,免得给保洁增加负担。”明盐推开主卧给男朋友介绍,“但是昨天让阿姨给这边重新铺了床,厨房也收拾过了,等过几天我去了美国,你可以搬过来住。”
谢元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你去美国了,让我一个人在你家住?”隔壁还是你姐姐一家,寄人篱下寄得太过分了吧!这谁敢住啊。
明盐的逻辑里,却理所当然。“比你现在租的房子,虽然离淳意是远了点,至少睡着舒服啊。吃饭也方便,你愿意的话就去隔壁。”他硬是拉着隐隐有些束手束脚的小卷毛一起倒在床上,“怎么样?要不明天就搬过来吧,你东西那么少,开一趟就搬完了。”
明家的床当然舒服,望京离淳意的距离在北京也算不上远。但谢元确定地说:“不用了,不合适。”
明盐翻个身撑起来看他:“哪里不合适了?我本来想给你买个床,怕你不要。我家又有现成的。你是不想同居吗?我之后几个月都不在,你一个人住,很自由的。”
“不是这个意思……”谢元都不知怎么给这个说风就是雨的人讲何谓边界感。不仅因为一门之隔就有素未谋面的前辈,更因为他自己是个北漂。如果住进才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家里,现在俩人是还新鲜、正要好,但也不是没有过分歧争执。将来万一吵架乃至分手,他一朝出了这扇门就无家可归……对谢元而言,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在明盐的理解里,谢老师就是太较真。你都是我罩的人了,我的就是你的,分什么彼此呢?“你过意不去的话,付两百块给我作房租就是了。”他揉了揉谢元的卷毛,在他光洁的前额轻快地一吻。假如能让过于要强的恋人接受帮助,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对男性来说是种成就感。
谢元不想和他讨论这话题,“再说吧。”他从软得不太习惯的床上坐起来,“你要收拾行李?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或者我去做饭也可以。”
“不用,阿姨会来做,我跟她说了做两人份,待会到点我们去隔壁吃。”卧室往卫浴的过道是两侧壁橱的步入式衣帽间,明盐过去拉开抽屉,“要不你先洗个澡暖和一下?我找件睡衣给你穿。”
谢元想起他在村里时正式到浮夸的睡衣:“您有用来睡觉、不是用来走秀的睡衣吗。”
明盐听到话里的嫌弃,习惯了他这种调调还挺亲切。“给谢老师找件T恤,好吧。我平时在家也随便穿的,上次穿睡衣给你看那是礼貌。”其实当初打包去萍浦的行李时候也没想过要跟谢元同睡,他是怕在钟老师家不得体才带的。
主人找出T恤和新的内裤给客人换,还有家居长裤,都是白色的。谢元看那条长裤最稀奇:“难得见到白色裤子。”不怕脏吗?
“这些都是我姐买的,他们搞艺术的人,衣柜拉开只有黑的白的。我就把不想穿的都藏这边了。”明盐摇头,不以为然道:“晏晏的公主裙都是我买的,我姐根本不懂打扮小孩。花哨,热闹,喜庆才是可爱的根本。”
谢元好笑:“哦。那是谁还说我可爱呢。原来都是假话。”
明盐做陪伴型主播的时候,确实时不常就叨叨一句谢老师真棒、元元好可爱,但谢元本人分明是他刚才那些描述的反义词。文字工作者马上找补:“喜庆的可爱是通用的平常的可爱。你的可爱是内在的可爱,从灵魂传达用灵魂接收的可爱,是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的可爱。”
谢元抿着嘴扭开脸。不愧是情话天才,和明盐谈恋爱,有时候确实很快乐。
洗了头洗了澡,穿上明盐提供的衣服,很宽松。明老师虽然谎报身高,至少比他是高的。加上谢元自己的骨架细,所以看起来大了不止两个号;裤腰的抽绳抽出密密的褶,裤脚还好是收口的。
明盐把他换下的衣服拿去洗衣机洗了,摁洗衣机之前还嚷:“谢老师来看!就跟你说了我会用洗衣机!”
谢元笑得泡沫从唇间溢出来。他在用明盐找来的牙刷头刷牙,还是第一次用电动牙刷。正满嘴薄荷味,洗上衣服的人拿着电吹风进来了,自然地说:“你刷,我给你吹头发。”
谢元如临大敌,口吐白沫往后缩:“不不不不!”
明盐在盥洗台边给吹风机插上电:“你这头发这么卷,必须吹,不然怎么干啊。农场的羊淋湿了还得人帮忙扶起来呢,是吧。你别怕,我手艺很好的,晏晏都喜欢我吹。”
谢元躲到盥洗台另一头,跟他打商量:“那我自己吹,你出去。”
终于是明盐抱着臂站在卫浴门口,边看他吹头发边琢磨:“你到底怕什么?自己理发可以,路边摊可以,店里就不跟我去。别人给你吹头发不行,自己吹又可以。”
谢元无奈:“就是怕被别人吹头发。”他能在路边摊理发,就是因为路边摊不会给他洗吹。吹个八分干,他拔了插头把线拢好,放在盥洗台边上。
明盐还挡在门口若有所思。
“明老师?几点了,是不是要去吃饭了。”他小声催促。
“嗯。”明盐答应着,忽然欺身上来,一手搂住腰把他压在盥洗台边,一手拨开他耳际的头发,凑过去贴着颈后使坏地呵气:“是怕吹到脖子?”
刚洗完澡香喷喷的卷毛头像是被按了某个开关,在他怀里明显一软,面色发红。明盐更得意地吻他的脖子,“所以脖子就是你的开关。”
谢元被吻得微微战栗。明盐来劲了,上下其手摸索着探寻还有哪里敏感,逼得谢元抽出手猛捶他后背:“我要吃饭!”
往隔壁走的路上,谢元回头警告主人:“你再乱来,我就回去了。”
明盐摇头摆尾地跟在后边,噘着嘴拉长声“哦——”,其实笑意压都懒得压。又被他发现谢老师一个弱点,这离上全垒不就一步之遥?也不是他精虫上脑,实在是小卷毛太好玩了,看到就心痒手痒。
讲个笑话(),旧版在jj单机连载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脖子上的吻被锁文了……踩了黄线此后不管什么内容章章都锁……我可以写清水但是成年人主角这种程度都不让写,给我整不会了orz
本章边限因为“含有任意篇幅的性描写”。
第036章 帮忙
明家现在做饭的阿姨在小区里兼了好几户的钟点工,平时买菜就一买几份,简单洗备加工完按顺序上门流水线出餐。冬天了,阿姨会做热汤、炖菜,今天就是韩式的土豆猪骨汤和菠菜拌红薯粉,并切片摆盘的红肠和一碟炒蔬菜。
米饭在电饭煲里保着温,明盐去盛。“我们很少点菜,通常做什么吃什么,吃别人点的菜也挺有意思的。阿姨现在去下一家了,待会我们吃完回那边,她会挨家再上门收桌子洗碗。”
谢元对这种服务模式闻所未闻。尝了一口,炖烂了的猪颈软骨确实好吃。一口鲜香的汤和着白米饭下肚,家常的温馨感就在暖色的灯光下拉满。两个人坐在餐桌边、分隔在一碗热汤一盏吊灯底下,边吃着饭边说着话。
“昨天有个事。”谢元吐出一块小骨头,分享工作中的离谱见闻。“总编室突然往我的分机打电话,说有读者在微博艾特公司,说我做的书里有别字,小于姐让我马上处理。”
“啊?怎么会?”明盐对这种情况多少有些概念。如果成书里发现别字,在以往编辑是要扣钱的。但别说大公司和出版社道道编校审核的把关制度了,光以谢元勤勉严谨的工作态度,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书是江小姐新版的系列第一本,刚刚上市。谢元看到那条微博时,已经被江小姐的粉丝扩散开来,新粉的小女生们都在附和博主、指责出版社怠慢作家。粉丝分不清卖号的出版社和真正做书的文化公司,把能搜到的楼下的几个大V,总编乃至社长都艾特上了。
明盐听他卖够了关子,粉丝动向其实他们都没那么在意。“然后呢?不可能真有别字吧。”
“怎么可能,在我做的书里找别字?”卷毛头的自信神情就像在说“你这是在为难我小羊”。谢元把一口骨边肉咽下去。“就算我会错,我们校对老师也不会错,人家爷爷眉毛都白了,工龄五十年返聘的火眼金睛。”
明盐懂了。“是粉丝不识字对吧。”
“对。所以被艾特到的别人都不吱声。但是我们得管啊,我编辑了一段名词解释让小于姐私信给那个质疑的粉丝解释,她马上就把原微博删了不说话了。结果又出来几个人在那里跳,扯什么博主被公关了,我们在搞舆情控制。简直被害妄想。”谢元笑起来,“老大就跟小于姐说,直接把词典内容贴去怼她们。”
他学姐是这个风格。明盐也低笑一声,“粉丝吃了瘪,长长教训。”
“粉丝是消停了,江小姐不乐意了。找老板一通抱怨,说我们公开下她粉丝的面子,违背她宠粉的人设。”谢元作为搬砖跑腿干活的人,对这种“偶像和粉丝都是受害者,工作室背锅”的模式只有一个字,烦。什么时候连言情小说的读者群都搞起饭圈这套?哦,从青云开始的。他冲明盐呲起牙尖:“都怪你们这些把作者偶像化营销的,带坏风气。”
明盐无辜地叫:“啊?这又怪我?我……长得帅是我的错吗?”看谢老师笑起来,眼中映着灯火亮晶晶地,他又觉得被迁怒也无所谓。这不就是小卷毛特有的撒娇吗?明盐一时被骂得心里甜滋滋。
吃完饭,回隔壁漱了口。明盐教他用牙线,谢元还只用过牙线棒。剔完又用了明盐从姐姐的主卫顺过来的晏晏的草莓漱口水。“甜不甜?”
谢元摇头。他把漱口水吐了,“闻着是草莓味,进嘴里还是薄荷味。”只没有芮姐顺回来的酒店小包装漱口水那么辣,毕竟是儿童用。
“让我看看你漱得干不干净。”明盐在镜前灯下凑过去检查,看小卷毛乖乖仰头张嘴,马上得逞地捧住后脑吻他,想把人往床上带。
但谢元开始能免疫他的突然发情了,冷酷无情地推开男朋友,“我书包呢?下午稿子还没做完。”在公司总有各种跑审核流程、配合营销发行的杂务,几乎只有回家才能静心看稿。
明盐瞪眼:“你看看几点了!”早就下班了!该过夜生活了!
谢元理所当然地,“才七点钟,晚上的大好时间有好多事要做。你无聊的话可以坐旁边看我。”
好容易结束异地,居然还要做陪伴型主播。明盐恨恨地往床上一坐,谴责地怒视他:你饱暖不思那啥么!
谢元也思索地看他。怎么把明老师用起来呢?“明老师,你来帮我看稿子吧。”
真是绝了,谢老师这个精打细算的脑子,明盐不得不服。“你想让我给沈一念打白工?”
“不是给老大打工,是帮我。”别人的书稿,谢元也不敢让明盐一个作家去改。“《啁啾之井》后面的的译稿我做了七八成,你来帮我看一遍。上次《黎明河》补译的部分虽然她们都夸我译得好,但是乐乐姐和剑卿姐做二编三编的时候还是改了很多,我看下去是觉得自己的中文水平始终欠缺。”
编辑改稿的标准,看稿子的具体情况而定。成熟的华语作家的书稿,编辑按流程几遍编校,但实则通常文不加点,只做排版校对。而能力欠缺的新作家的稿件,编辑会改,但每一处改动都会整理出来、详细解释,征求作家本人的意见。像那种多此一举从“对”改“对”,在作家健在、可以定夺的情况下,是不允许的。这也是有些中文系应届生被蒋主编刷掉的原因:主意太大了。编辑是一门辅助工作,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而译稿,在一千个译者和编辑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怎么理解、怎么把握,就有很大的空间。谢元作为这位日本作家首次引进中文出版的译者,他和编辑同事定稿的文风会对后续作品的翻译都有影响,不得不反复推敲。
大众常以为,学好中文等于能做好编辑,而编辑一定有仅次于作家的文笔。实际上,写自己的创作、写约稿、编辑,都是不同的技能。谢元可以打开发书评的文本框怒骂明盐三千字,却对林芮好心分给他的商稿活计攒不出一段完整的话。林芮是他们那一届的商稿之王:本科期间就靠着已经工作的男友牵线,狂接各种杂志和新媒体的软广、攒稿,早早就月入过万了。学语言的男生少,他们学校外语系凑一块也就两间宿舍,天天扎堆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片;但跟女生交流听说她们有些人已经有了收入,卷得坐吃山空的谢元压力巨大。
所以做翻译这件事,哪怕收入微薄,也是一份副业,是谢元立身的一份底气。明老师别的不说,文学底子是有的,作为资深读者来帮他看看稿子、提点反馈意见绰绰有余。
明盐听是帮谢元看译稿,积极性就来了。《啁啾之井》这书在港台已经出了中文版,他也是看过才会选出来让MOOK去做。但《黎明河》的教训在前,沈一念不愿轻信台版译稿了,宁愿用便宜的自家人重新译。为了保持谢元的独立性不受影响,沈一念交代了,别人的译本他是一个字没看过;回头编辑阶段到了董乐手里,她会参考着别的译本再修。
对明盐来说,谢元起初是他的粉丝、他的工作人员,现在又是男朋友;帮小卷毛看稿子,责无旁贷,还怎么看怎么好。才在屏幕上翻了几页,他就说:“这没问题啊,我觉得译得比繁体版好。”
谢元从自己做着的正能量励志书稿里抬起头:“那你说说,好在哪里。”
明盐哪里还记得繁体版的行文细节。他抓抓头:“反正就是好。”
谢元无奈地往明老师跟前的笔记本盖盖一拍,给他合上了:“算了,你去玩吧,不用帮我了。”
明盐起劲了:“我能帮忙!让我再仔细瞧瞧。”
“别了。”谢元咬一下笔头,回到他自己的工作里。“狗开心就好。”
小鱼苗们可能发现了,这个作者如果末章有五个留言就会加更……但是你们最近留言好勤快!_(___°π°?)_
第037章 风灯
明盐从自己的书房被打发出去。想起阿姨说冰箱里有今天刚摘的带茎小番茄,是她兄弟在郊区自家大棚种的试吃,就跑去隔壁厨房给谢元洗番茄。他的楼上是老姐家的楼下,这动线还挺方便,跟他们俩住了个大平层似的。
今天谢元进到他的书房里,先浏览了藏书,“哇”了好几声,得到“你随便拿去看”的许诺后就定心去做自己的事了。明盐洗番茄回来,坐在他身边自己拿本书看,翻一页就喂他吃一个。
“好吃。”
谢元像个仓鼠把小番茄含在腮帮,鼓得明盐想捏他的脸。“好吃吧。那让阿姨明天多拿点过来。”从地里直接到碗里,熟透了才摘的,汁水多又甜。
谢元“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小卷毛总是能不知疲倦地认真工作,对他的“打扰”又极为包容。明盐看他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总是越看越可爱。索性放下手里的书,去看他在改的稿子。“这里为什么要改?‘素直’也没错啊。”
“因为上一句出现过了,这里最好用近义词代替,重复使用读起来容易疲劳。而且这是个日语词。你日本文化接触多了,可能不敏感。但是翻译要降低这种词的使用频率,不然让读者直接看日文汉字算了,也看得懂,还做什么本土化。”谢元又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不是乐乐姐教的。可能没道理,你也知道我是野路子。”翻译可说是学外语的一门分支。他上学时也有过一学期翻译理论课,但学校野鸡、老师也水,上课就给他们放电影看字幕,自己坐后头玩手机。他的学习全靠自己理解摸索。
明盐乐了,捏捏他的脸,“有道理,你想的挺好。”
过去和许逸尘交往时候,明盐起初也一腔热诚地爱慕过他的专注敬业。异地时,每次打语音、连视频,许逸尘总是说:不聊了,还有稿子要写。得准备明天的采访,功课还没做完。领导有新邮件,你等我看一下。同事叫我去喝酒,我新来,关系总要搞好。我有分寸的。明盐你别闹啦,我这还有正事呢。我的前途事业不重要吗?你家又不缺做饭阿姨。
许逸尘一向春风化雨,会做人会说话,明盐也舍不得让他难做。到后来许逸尘说,好累啊,我想换个组,这个主编总给我穿小鞋。明盐你能找人让我去新媒体部门吗?那边发展比较好,领导年轻变通,业务也不会这么冗杂。等我能休假了,或者去北京出差的时候好好补偿你。
但明盐渐渐发现,自己越帮他,却好像和他离得更远。这份恋爱究竟在谈什么,和权色交易有什么区别?所以当谢元说连视频是“盯梢”时,明盐很清楚自己的心理动机在哪里:他就是有些许不安黏人罢了。
谢元一边嫌他总打岔,一边又愿意鉅细靡遗地和他分享工作的细节,毕竟明盐跟二部也熟得很了。小卷毛在学姐手下,每天在哪里、做什么,只要明盐愿意都可以看得见摸得着,这对他来说就是安全感。挨骂都挨得后知后觉地开心——他好爱我,天天那么忙,加班之外还挤时间来看我的书好骂我耶。
富贵不能淫的小卷毛,虽然总对他不假辞色,但最大的志愿就是编他的书、参与他的事业成功。对明盐而言,这是多完美专一的对象啊。谢老师问他,能不能不上床?傻子般一头热地处过上段仿佛炮友般的关系后,明盐也想问,上床重要吗?
重要。他洗漱完出来,看到谢元小小一个陷在他的被子里,枕头上露出可爱的卷毛,像鸵鸟在往沙里藏。明盐几乎是一步就蹦过去跳上了床。
“元元!让我亲亲!”
谢元在被子里已经闷得面色发红,明盐凑着他一边亲一边整个人贴上来摸摸蹭蹭。“元元~我过几天就走了啊~让我睡个粉吧——”
谢元挣扎着往床边缩,“睡你别的粉去!你去微博抽奖!”
“不要,他们又不是我男朋友。我要是出轨塌房了你不伤心吗?”
“你的房早就塌了,就你写的那些垃——”没来得及骂完,就被堵了嘴。明盐不由分说来势汹汹地,吻得他嘴唇发麻喘不上气。还要故意说:“宝贝儿,你好纯啊。”
这话听起来就是dirty talk,谢元臊得不行。他已经躲到了床边,退无可退,卷着被子决绝般滚下了地。
明盐被他自寻死路的反应逗得大笑出声。直接跟着下了床,把羞红的人堵到床箱和地的角落、强势地把膝盖挤进他细瘦的腿间,整个人压到他身上。“元元,你摸摸我,或者我摸摸你,你选一个吧。啊?都敢约炮的人了,大方点。”奇了怪了,但凡是个男的,对性不是跃跃欲试,就是如狼似虎,小卷毛怎么跟个守着贞洁观的女孩似的。下午在淳意他分明摸到了,是男孩子呀。
就算生理上再抵触,理智知道这是男朋友的合理要求。谢元一头扎在被子里,没有吱声,只交出指尖搭在他身上,隐约还有点儿哆嗦。明盐就不客气地牵引着那只手来自助使用了,一边还要给他直播反馈:“我们先从这边开始,来……元元,你手好小。我们来比比长度……”
话太多了!谢元咬牙切齿,试图把手缩回去,但明盐强势地包覆着他的手裹上自己,上下活动。还挤着贴着他在耳后肩颈亲吻逗弄,哼哼唧唧。只要游标卡尺拿不出来,明盐就自信爆棚。都上自己的床了,有时间有条件,还能啥都不干?
“元元,你困不困,不困我们说会儿话吧。”从浴室回来,不消停的人又爱不释手地去抱男朋友。小卷毛很瘦,他也不嫌硌手,反正将来喂胖就是了。让阿姨多做点饭,一句话的事。
明盐的贤者时间好像跟别人都不一样,他进入了另一种亢奋。“对了宝贝儿,我给你念睡前故事吧。”
谢元终于发出一声带气的笑:“你想念什么。”他要是敢近距离念自己的破书,谢元就去厨房拿工具送他一个贯穿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