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不好形容的感觉。
大抵是产生一些想要效仿的冲动,也觉得气氛到了,身体会比意识更先一步行动。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比起什么爱情降临,或许说是欲求不满的生理反应更准确一点。
尤其他虽是个成年人,但还“不谙世事”。
对一些亲密的事情,表现出来的是更为向往渴求的期待。
只不过上一次,那个吻未遂于谈迟递来的爆米花。
这一次,曲榛宁很主动,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氛围。
在与谈迟接近时,曲榛宁听到了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延迟了这么几天,那种心跳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
哪怕他现在正在走神回想着那天,也哪怕他发现自己忽然记不起来当时的心情了。
唯独此时的紧张感剧烈地存在着。
他知道自己在和谈迟靠近,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这里。
看得到黑暗中对方沉沉的眸色,感受得到那视线完全落在自己身上,以及逐渐靠近到脸颊的潮热的鼻息……
曲榛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就在他几乎要贴上去的那一刻。
门外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忽然传来了声音:“衣服已经穿好了吗?”
声音是女声,音量不算太大。
曲榛宁能认出来,是刚才那个妆造姐姐。
或许是觉得里面的两人换太久衣服了,这才过来问了一句。
大抵没有想到试衣间里会是什么样子,也根本想不到曲榛宁正在做什么事。
曲榛宁自己也觉得快要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因为他被这音量并不算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能是心跳声太大了,也可能是他正在做一件很勇敢的事情。
总而言之,一直到妆造姐姐叫他,曲榛宁才好像回归到现实来一样。
刚才的他整个脸颊都是热的,持续在充血状态中,虽然这热度一时半会儿消不下来,但晕乎乎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一些——
我在、我在想要亲小谈叔叔啊。
曲榛宁忽然很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两人显然都听到了妆造姑娘的声音,不过谁也没有先远离对方。
曲榛宁是因为脑袋还没有转过弯儿来, 依旧在那样的氛围里没完全出来。
谈迟则相反。
他很冷静,从头到尾都清醒地看着曲榛宁害羞脸红,又羞恼主动。
并非不想回应曲榛宁。
谈迟最为清晰知道自己感情,且更加成熟冷静的那一个,看到喜欢的小孩儿在主动靠近,是比任何人都心痒,想要加快进程的。
他已经很满足。
只不过临到跟前,他又觉得人果然是贪心的。
满足了被喜欢,就想要满足被靠近,满足了被靠近,就会更想要别的。
他从前觉得被曲榛宁喜欢很难。
现在却是看曲榛宁脸红还不够,还要听他说喜欢,听他说喜欢了也不够,想要让他主动,主动了也没有那么知足,还想要多看看曲榛宁为他纠结又勇敢的样子。
索求是会递进的,好像永远都看不腻。
因此他不会去做破坏氛围的那一个,不会先一步退开。
但也不会把最后这一步圆满了。
他想要在这么近的时候多看曲榛宁一会儿。
或许没有等到回应,外面的妆造姑娘疑惑地“嗯”了一声。
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她犹豫了一下,从门口走了进来,又问了一遍:“你们还在换衣服吗?小曲,你那件衣服是不是不好换啊,要不我找个人来帮你?”
因为妆造姐姐的突然出现,曲榛宁的手臂很轻地抖了一下。
倒不是被吓到了,只是这种情况有人突然出声,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被惊吓到”的反应。
谈迟还近在眼前,好像时间空间都忽然被叫停一样,两人很近地站着,都停在那里。
接下来,总要分开。
曲榛宁却产生了一点小小的不甘心。
不能就这么停下来吧?
他明明很努力的。
怎么又被叫停了。
只是脱离了晕乎乎的感觉之后,他有种仿佛醉酒后慢慢清醒的感觉。
在清醒状态下,无论如何,曲榛宁好像都没办法再鼓起那么大的勇气了。
只是……只是亲上去而已。
没想到会这么难。
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曲榛宁很轻很慢地卸了力气,松开了手。
随着他的松手,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曲榛宁看得到谈迟的眼睛,在光线暗的地方很深,也潜藏着一点温和的笑意。
似乎在笑曲榛宁有意思,这样来来回回纠结,又有些宠着的、惯着的感觉。
让曲榛宁的脸颊又热了一下,撇开了眼。
“没、没事……”
曲榛宁出声回应外面的姑娘,声音一出口有明显的沙哑。
同时,听到谈迟很低的一声笑。
“你笑什么啊?!”
曲榛宁莫名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用气声凶了谈迟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朝外面喊。
“姐姐,还好,不用帮忙,我知道怎么脱下来了,我叔叔正在给我帮忙。”
或许考虑到男女有别,又听到曲榛宁有人帮助,妆造姑娘也就没说什么。
“好,那我在外面等着了,刚才就是担心你那个衣服后面够不到,不好脱,你能行就好了。”
说完,那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远,大概都走到门口了,又跟曲榛宁说:“你们两个慢慢换,别着急啊。”
曲榛宁连忙道:“好,谢谢姐姐。”
有了这么个插曲,两人也都没有要继续尝试接吻的意思了。
曲榛宁转过身去,让谈迟帮忙把衣服脱下来,之后先穿好了要换的下一套服装。
在第二套衣服还没有脱下去的时候,曲榛宁一直用手捂着小鹿的尾巴,似乎很怕会再一次被谈迟袭击。
好在谈迟没有再次以此为乐,规规矩矩地帮他换好了衣服。
第三套衣服是一套剑客的样式,基本都是黑色,有一些银色的纹样在上面,材质也更硬朗了一些。
这套衣服包裹得很严实,上上下下没有任何暴露的地方,给了曲榛宁莫大的安全感。
虽然他也说不出来他为什么需要安全感。
没办法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曲榛宁把上一套衣服折好准备带出去,转头看到谈迟,又放到脚边,帮谈迟换上。
其实相比于上一套,这套好穿多了,不过因为是古装,一个没穿过的人还是有些经验不足,旁边有人帮忙整理会比较好。
曲榛宁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没有离开。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只是给小谈叔叔帮忙!
礼尚往来,谈迟刚刚也帮他了。
尽管有点点讨厌,会做让人不好意思的事。
放下衣服,谈迟在一旁笑着问:“不是要把衣服先给人家姑娘拿出去?”
这是曲榛宁刚刚说“我要出去了,你自己穿”时候的借口。
只不过没到三秒钟就转变想法了。
“我给你帮忙啊。”
曲榛宁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并没有怎么帮助谈迟,还把事情变得更加忙乱了。
最开始,是谈迟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古装都是一身的,所以他只是把衣服披在赤裸的上身,就去脱裤子。
这里只有一个罩着布子的小凳子。
看起来并不是非常卫生。
里面只隔着一条内裤,谈迟无论如何是不会坐在这上面的。
于是曲榛宁就善解人意地说:“小谈叔叔,你扶着我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面对着谈迟的。
因此话音刚落,谈迟一边“好”,一边把手搭在了曲榛宁肩膀上。
等曲榛宁意识到谈迟低头单手拽裤子,半俯下身会碰到自己这件事时,已经错失了转过去的时机。
于是曲榛宁就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件汉服大敞下的一大片肌肤。
完全地,一览无余。
什么都看见了。
而且它就在曲榛宁的面前,他哪怕转开眼睛,余光也能将其收入眼中,并传送给大脑,告诉它:这是谈迟没怎么穿衣服的样子。
有一点点……刺激?
曲榛宁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很煎熬。
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
谈迟一点也没有正在被“观赏”的自觉,完全不避开曲榛宁,大大咧咧地让他看自己。
甚至有意放慢了速度,脱裤子这种活了快三十年几乎天天都要做的事,也突然一下就不灵活了起来。
“……”
曲榛宁有口不能言,充当一根没有脑袋的柱子,仅供谈迟扶着。
实则“没有脑袋的柱子”一会儿往那里看一眼,一会儿往那里又看一眼。
就这么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已经把谈迟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就在曲榛宁眨了下眼睛伪装乖巧,实则又准备往那边瞄的时候,他一转眼就看到了谈迟凑得很近的脸。
“看什么呢?榛榛?”
曲榛宁这次完全没有防备,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这本来倒也没什么,但他惊吓之后脚下拌蒜,朝着一旁躲去。
却忘记脚边就是那堆成一堆,十分厚重的衣服。
甚至没来得及退开,他就被绊得朝一旁摔去。
倒了大霉了。
曲榛宁在心里想。
好在,一双手从旁伸出来,迅速握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朝那边跌倒的去势。
谈迟伸手一拉,曲榛宁就这么被他拉到了怀里。
而也就是这么一拽一拉,曲榛宁那么大一个人,也是有冲劲儿的,撞到谈迟怀里并非毫无力度,直接把他扑到一旁。
放在平时,谈迟退两步就能站稳,然而旁边那个小凳子却坏了事。
旁边的帘布没有任何能支撑两人的能力,担心把帘布扯下来,那一刻谈迟竟然还能眼疾手快地扶住这里唯一一个支撑点,就是那个凳子。
然而这错手一借力,也没能把两人支撑住,顶多是没有一起摔倒,结果就是谈迟半坐着,曲榛宁撞在他怀里。
曲榛宁被撞得眼冒金星。
脑袋很痛,鼻梁也很痛。
而等他起身时,才发现两人眼下的处境十分尴尬。
谈迟歪着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倒还好,而曲榛宁则是要跪不跪,整个人趴在他怀里。
他被谈迟握着手臂,还用着力,脸刚刚整个埋在谈迟怀里,嘴巴好像还碰到了。
可谈迟……他那里什么也没穿啊!
这、这不就等于他亲到那里了?!
曲榛宁脸颊爆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想着赶紧起身。
他下意识就借着凳子,想要支撑起来。
然而手往那里一撑,却见谈迟原本坐在那里从容有余的神情一僵,皱眉闷哼了一声。
手下也根本就不是凳子的硬度,也没有凳子上面那层帘子的触感,而是软的、温热的。
这是什么?
曲榛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边低头,一边手还再揉了一把。
说揉其实并不准确,只是他在探知那软、又好似隔着的衣料的东西是什么。
一切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
几乎同时,他的另一只手腕就被谈迟用力握住了。
“榛榛……”
谈迟皱着眉头,看着曲榛宁的神情却又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好笑。
他顿了下,靠过来,额头放在曲榛宁肩上,一副败了、要认输似的样子,含着笑意低声说:“榛榛,好心拉住你,你怎么还耍流氓?”
在茫然中,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曲榛宁蓦地睁大了眼睛。
可能迟疑了那么很短的时间,大概有个半秒,谈迟就看到曲榛宁整张脸都红得要命。
原本只有脸颊是红色的。
现在却是从脖颈直接蔓延上来的那种红,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被看得很清晰。
是真的尴尬了。
不要活了……
曲榛宁仿佛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手臂还被谈迟抓着,却开始想要躲。
一边说着“小谈叔叔”,一边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让谈迟有种正抓着一只混乱的小动物的感觉。
小动物开始挣扎着想跑了。
放在平时,可能还有谈迟一松手,这人就直接跑回家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曲榛宁还穿着店里的衣服,他自己的那身还在谈迟旁边的挂钩上挂着,就算现在出去,也回不去家。
还是会老老实实在店里等着。
谈迟这才松开了手。
“去外面冷静一下,”曲榛宁都要掀开帘子出去了,被谈迟勾了一下手臂,“乖乖等我,不要乱跑。”
曲榛宁很快地点点头,急匆匆要走,又被谈迟拦了一下,“榛榛,说好。”
“哦、哦,好。”
眼看着曲榛宁应了,谈迟才终于松了手。
从那里出来,曲榛宁刚开始还有点记忆。
妆造姐姐问他怎么回事,脸好红。
曲榛宁当时用手碰了一下脸颊,说“闷的”。
小姐姐叹了口气,说道:“也是,今天真的太热了,里面那个空调效果也不怎么好,你又穿那么厚的衣服。”
之后去给曲榛宁倒了杯水,让他擦擦额角的汗珠,再补一下妆。
再过了几分钟,等谈迟出来,曲榛宁后面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了。
他记得谈迟穿那身衣服很帅,拿着道具剑的时候,一身黑衣真的很有小说里的感觉。
尤其是跟他靠近。
曲榛宁都有些晕头转向的。
他一直红着脸,所幸在厚厚的底妆下不那么明显,只是在看效果的时候,谈迟说了句耳朵有点红。
事后,曲榛宁已经回忆不起来是怎么就完成了后面的拍摄的。
就连两人换完衣服,回到茶馆,他也记不清具体细节了。
反正到了晚上他就会回家,他只知道这件事终于顺利结束,终于可以不用一直面对谈迟若有似无的笑意了。
那天之后没过多久,也快到曲榛宁开学的日子。
曲榛宁无忧无虑出去玩的快乐时光就这么到了尽头。
原本曲榛宁已经跟谈迟捅破窗户纸,而至于上一次在爷爷家听到的关于装修的事情,谈迟一直没有跟曲榛宁说过。
倒是在离暑期结束还有几天的时候,因为一件意外的事而坦白。
也因为这件事,曲榛宁和谈迟顺利确定关系。
起因大概是某天晚上,曲榛宁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时,接到的那通语音。
临近开学,曲榛宁有一些东西拿回了家,当然还得带回学校去。
其实他在家里放的东西并不多,很主要的一部分都在谈迟家,不过这不离开学还有几天呢,到时候再去谈迟那里收拾也是一样的,他要带去学校的行李也并不多。
至于家里这些,他一年之前基本没怎么动,当时父母离婚家里待着闹心,他都没怎么收整过,只是堆在那里,现在有时间了就把它们都扒拉出来,做个整理。
也要把以前中学时期的书本卷子都卖掉,不要的垃圾丢掉,剩下的零零碎碎就挂二手……整个整理一遍。
曲榛宁的各种东西多得要命,他小时候又挺精细的,要丢的垃圾并不多,出二手的却不少。
这就得一个个拍照标价,编辑信息。
他说整理,这一整理就是大半天。
到下午五六点左右全部收好了,就收到了陈氧的语音。
陈氧这人属实会找时间,曲榛宁每次忙着干点什么,他都能立马出现。
“榛子,这几天忙什么呢?”
语音一通,曲榛宁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整理杂物,收拾一上午了。”
“你最近怎么样啊,出来玩吗?”
说着,陈氧分享了不少自己最近的生活,絮絮叨叨半个多小时,足以成为曲榛宁在收拾行李中的背景音。
他还是那语气,熟悉感扑面而来。
陈氧有时候看起来话很多,不过曲榛宁倒还觉得挺好,热闹。
有一阵子没见了,曲榛宁还挺想他和其他室友们的。
也因此,一说要出去吃饭,曲榛宁就立马毫无异议地答应了下来。
“我都行,什么时候,今天明天?”
“后天晚上,”陈氧说,“太久没见你了,你收拾得正式一点啊。”
对于平常天天见的室友关系,确实是太久没见了。
不过说实话,也就是那么一个月而已。
陈氧口中的正式,听上去是正式,但其结果似乎并不是想要那种广义上的“正式”。
大概就是收拾一下吧。
曲榛宁想了想,觉得也行,拿了件他挺喜欢的黑色短袖,宽宽敞敞那种。
见面的时间是后天晚上。
曲榛宁前一天通话告知了谈迟。
谈迟父母这两天有事往外省跑了一趟,谈迟那天刚好要去接人,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可能是下午,”谈迟说,“还不确定,要不就得晚上了。”
“那我吃完饭就自己回家了。”
曲榛宁说着,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对曲榛宁现在来说就是这样。
前几天拍照的事情过去,他有两天不见谈迟,便觉得非常想念。
这种想念跟曲榛宁以前对想念的认知不太一样。
以前想谈迟,都是想怎么好久不见谈迟了,有点想他。
是单纯想到这个人,觉得有些落寞,不过也就是“想一想”,或者说“想到他了”,没什么非得不可的感觉。
而现在是想要贴贴,想要跟他待在一起,否则就觉得缺一块什么似的,干什么都没劲儿。
就像一天不喝水了,理智上可能感觉不到很渴,但是一说话就口干舌燥,身体早已经发出讯号那样。
不过一旦跟谈迟说话了,就像充上电了,能延长续航。
跟谈迟讲电话的时候,曲榛宁就电量很充足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
谈迟显然听到了他那边的动静,笑着问:“想我了?”
“没有啊。”曲榛宁听见自己这么说。
但明明是这么说了,他又开始和谈迟叽叽咕咕讲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很多小事。
说爷爷怎么在这边的家里种很多的花,说他爸爸被上一个女朋友甩掉了,因为他太闷了处起来没意思,再说自己这两天把房子都收拾好了,谈迟以来就可以看到有多整洁。
谈迟听他说这些话时,大多都是笑。不会打断。
一直到曲榛宁把话都说完了,才低声问:“这是不想我啊?我看挺想的。”
当晚,谈迟并没有说自己后天晚上能不能赶回来。
他说到时候会给曲榛宁发消息,要是确定提前到,就让曲榛宁把聚餐位置的定位发给他,他会过来接。
好人做到底,再把曲榛宁的那些室友们都送回家。
让曲榛宁想想要怎么谢谢他。
曲榛宁说:“等你来接我了再说啊。”
一副很不甘示弱的样子。
当时,曲榛宁还是这么想的。
谈迟也不一定能赶回来,等赶回来再说谢谢的事。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想要谈迟回来的。
比起送室友回家,更想早点见到谈迟。
因而等那天下午,曲榛宁人刚到地方,谈迟就发来消息说已经进城时,曲榛宁几乎是立刻就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发了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记得来接我!”
曲榛宁这么说。
谈迟跟他发消息时,其实已经不止进城了,更是快到家门口,已经把父母送了回去。
他独自一人要出门时,父母问他怎么不在家里住,谈迟就笑着说:“去接榛榛,他跟同学吃饭呢。”
父母又催他赶紧去。
曲榛宁发来的定位离市中心的家并不远。
因此,谈迟和曲榛宁发完消息,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抵达了那附近。
也因此,他几乎是完完整整地看到今晚上发生了什么。
曲榛宁一个人坐在靠玻璃这一边的一张大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催室友,一直在看手机。
而没一会儿,对面走来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男生,径直坐在了曲榛宁一桌之隔的对面。
六个人的座位,那人正好坐在曲榛宁正对面。
曲榛宁就茫然无措地往四周看了一圈。
又看了看手机,似乎是在怀疑自己坐了别人已经预定好的餐位。
他神情茫然的样子很好认,隔着玻璃,和一点距离,谈迟也能清晰地看出来。
就见曲榛宁跟对方说了句什么。
似乎是在问对方的身份,和坐在这里的缘由,明明他们并不认识,怎么会坐在一桌。
那人又回了一句话。
曲榛宁稍稍歪过头。
这次他说的话谈迟大概看清了,因为谈迟已经走到了玻璃墙外不远的地方。
曲榛宁问:“是找我吗?”
那人就拿着手机靠近了曲榛宁,似乎要给他看什么东西。
曲榛宁往过靠了靠。
谈迟就见到那小子的视线在曲榛宁看手机时很不安分,在他家小孩儿的身上转了一圈儿,又转了一圈儿。
似乎是在打量或评判他。
不过曲榛宁本人并不知道,还傻乎乎地侧了下头,似乎在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至此,谈迟已经觉得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曲榛宁跟他说今天晚上要出去和室友吃饭,这句话是不可能骗他的。
而眼下室友没来,来了一个曲榛宁自己都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人,这种情况谈迟还是能看出来的。
放在几分钟之前,谈迟如果问自己,曲榛宁跟别的男生吃饭,自己是什么感觉,或许会觉得有点不爽。或者是很不爽,想着怎么把人拖出来带走,回家好好惩罚。
不过现在却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
他只知道出于某种原因,曲榛宁被忽悠了。
本人虽然还没理清状况,但正等着他解救。
于是谈迟抬手在玻璃窗上敲了敲,如愿看到曲榛宁转过头来。
茫然的表情在一愣之后被迅速取代。
那是一种看到亲近的人,才会表露出来的安心,其中还夹带着一丝委屈,嘴巴微微动了动,是在叫他小谈叔叔。
谈迟便觉得这个神情也很好。
明明只是曲榛宁对他委屈,想要依靠而已。
谈迟缺觉得获得了一种比起“不吃醋”而言,更为高级的满足。
旁边他平时一直在聊天的宿舍群里却什么人也没有,一个也不说话。
以为大家都在路上,曲榛宁在群里留了一条言。
【榛子巧克力】:我已经到了。
【榛子巧克力】:你们人呢?
没过几分钟,终于有人说话了。
【您的怨种养子】:哇,这么快啊!?
【您的怨种养子】:你得等等了,我问问……
曲榛宁心想,问什么啊,不过其他人也陆续回复了,他就把这个“问问”抛在了脑后。
【远子高飞】:榛子,今晚上好好玩
【南子气概】:嗯……好好玩
【您的怨种养子】:玩什么玩,吃饭吃饭,等我一下!
【您的怨种养子】:我得玩一会儿!
【您的怨种养子】:啊不是,晚,我得晚一会儿到
【林大鸟有】:我也晚一会儿
【男仙の进化论】:我也晚一会儿……
群里一共就六个人,除了曲榛宁,剩下五个,几乎一半说奇怪的话,另一半都要晚一会儿。
曲榛宁莫名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想了想,没想明白,觉得晚就晚吧,也没什么。
或许是有事。
他这是一惯思维了,被晚了就等着呗,万一人家有事呢,反正都在群里说话了,不会放他一个人鸽子。
想到这群室友的德行,曲榛宁还想过是不是会有惊喜之类的。
毕竟他们一个宿舍可能有好几个群,上次给陈氧过生日也不是没弄过这种事。
只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在脑中闪了一下,就被曲榛宁否定了——
他又不过生日,也没什么要庆祝的,应该不会是什么惊喜吧。
再说了,他们几个人也没可能把自己的生日搞错。
因为曲榛宁上次过生日时请了两天假,都不在宿舍,室友们都是清楚的。
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曲榛宁干脆不想了,坐在那里等。
谁知道还真是个“惊喜”!
不等他在那里待多久,就看见一个男生朝他的座位走来。
这人曲榛宁完全不认识,不过对方好像就是冲着他来的,一边问他是不是曲榛宁,一边拉开了曲榛宁桌子对面的座椅。
曲榛宁愣了一下,“你是?”
对方说他跟曲榛宁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不问不知道,一问曲榛宁心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打开手机,在群里发送了一个问号。
结果收到了一排“好好玩”。
闹了半天,根本不是跟室友聚餐,是他们找了一个人给曲榛宁“相亲”!
什么情况啊?!
曲榛宁无语至极,想在群里说话,都不知道要发点什么。
这倒也不能怪室友。
曲榛宁虽然一直跟室友们在群里联系,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说话,但是上一次谈及自己的感情问题时,还是在躲谈迟的那几天。
当时他跟谈迟还并不明晰,在群里问了一些话,导致宿舍群立刻衍生出新的群,“永无宁日”。
在“永无宁日”里,众人一致认为曲榛宁在感情上经历波折。
虽然详情并不清楚,但既然榛子伤心了,还是今年第二次失恋,全宿舍都觉得不能置之不理,决定给曲榛宁放松一下心情,并且挽救一下他的恋情。
这种时候,最好的不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吗?
于是众人集思广益,最后左右辗转,给曲榛宁找了一个“对象”。
而今天这顿饭,就是室友为曲榛宁安排的“美好的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