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嘴角上扬1个像素点,敷衍小孩。
中原千礼补充:“是我爸爸的朋友。”
太宰嘴角下沉3个像素点。
虎杖悠仁:“太宰哥哥,下午好。”
太宰治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这一幕的既视感过于强烈,虎杖悠仁偷偷地想,这位太宰先生给人的感觉好像大辛台,如出一辙的冷漠,相似的死人微活。但把人比作一条狗未免过于不礼貌了,他没敢提,只对中原千礼说:“刚刚那个是什么?”
“是咒灵。”中原千礼说,“我觉得,它在跟踪我们。”
虎杖悠仁:“跟踪?”
中原千礼和他一起往回走,一边把自己上次的发现说出来,太宰治默默听着。
他们回到公寓楼,为了不被其他人注意到,市桥被两条玉犬拖到无人的角落,控制在地上。
从他的视角,像白天遭受鬼压床,惊悚极了,哪怕眼前只是几个小孩子和一名少年。
太宰治:“他又是谁?”
中原千礼:“他是坏人。”
太宰治:“比我还坏吗?”
中原千礼思考了下,欲言又止,一秒后,点头。
“放开我!”市桥志帆嚷嚷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想要什么?那个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双倍!”
伏黑惠:“没有人指派我们,是我们自己调查到了你的罪行。”
虎杖悠仁:“你虐杀小动物、伤害救助会成员的事情,我们已经掌握证据了!”
市桥志帆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缓缓道:“……真的?你们不是谁派来的?”
“当然不是。”虎杖悠仁字字铿锵,“我们Port MAFIA是正义的黑手党组织,我们要制裁你,伤天害理的坏人!”
太宰治:“噗——”
太宰治:“Port MAFIA?你们是黑手党?”
他兴味盎然,然而三个小朋友正在审判真恶人,无暇为他解惑。
“……”市桥志帆愣了几秒,低下头,半晌,开始笑,“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越发猖狂,像磕了药一般。
“正义使者,超能力小孩……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精彩的剧情……哈哈哈哈哈哈……哎呦……”
伏黑惠皱了皱眉。
虎杖悠仁:“你笑什么!”
中原千礼:“停下。”
市桥志帆恍若未闻,笑得像过分浮夸的小丑面具:“哈哈哈……”
他终于停下,语气再没有了一开始的警惕,只剩下底气与嚣张。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市桥志帆笑着反问,“接下来,是想把我押送警察局吗?警察定罪讲证据,你们先需要收集一连串能够互证的完整证据链——”
“或许你们想说‘遗弃动物入刑’、‘虐待动物违法’,最近两年当局确实有在考虑出台类似的法度,但政策还没有落地,在虐待动物的判罚加入法条,你们拿我根本没有办法。”
中原千礼:“你故意伤害了互助会的学生们,他们的死亡和重伤,都是你害的。”
市桥志帆反问:“你的证据呢?”
中原千礼盯着他:“那个瓶子。你知道那个瓶子会吸引脏东西,把它故意放到活动室里。”
市桥志帆:“哦——”
他虚伪笑道,“那你就这样告诉警察、告诉法官吧。告诉他们,我利用一个工艺品瓶子杀死了两个人,害得一个女生失去了眼睛,一个男生失去了一条腿。你尽管这么说去,我非常期待收到法院的传票。”
三个小孩子顿时沉默下来。
市桥志帆满意极了,继续沾沾自喜道:“没有相关证据,一切都是你们的臆想、栽赃、陷害。”
“那两个死掉的高中生,哦,还有那两个残废,纯属他们自己倒霉,人各有命,他们死了、残了是自己运气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给了他们慰问金和礼品,这还不能说明我人品高尚吗?”
“我根本——没有犯罪。”
发自内心的,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虎杖悠仁气得发抖:“你……你!!!”
伏黑惠面色阴沉:“你会付出代价的。”
这是中原千礼第一次直面如此丑陋不加掩饰的恶。
他望着那个志得意满的恶人,动摇的蓝色瞳孔深处,一点深深的茫然。
道德判他死刑。
法律却能证他无罪。
“他说得对呀,小千礼。”太宰治开口了,“疑罪从无,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最喜欢的黑白分明,多好。”
“但就这样放过他,咽的下这口气吗?”
中原千礼默不作声。
他看起来像被雨淋过,浑身冰凉,嘴唇苍白,湿漉漉地发抖。
太宰治温柔地说:“‘没有证据,就是没有犯罪’——他这不是已经亲口告诉了你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手背上的伤口已初步止血,掌心碰到一样坚硬冰冷的物件。
太宰治,给了他一把枪。
手.枪的分量,比他想象的更重,沉甸甸的压在手心。
看到手.枪,市桥志帆顿时慌了,皮鞋徒劳地蹬地,试图往后推:“等……等一下……!杀人违法的!这是犯罪行为!你们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对,这里有监控,有监控……!”
虎杖悠仁试图阻止:“不不不,小千,不要杀他!”
伏黑惠沉默不语,似在思考。
“区区监控画面。”太宰治说,“你知道的,这不是问题。”
中原千礼在走神。
他握着枪,手背上的伤口血液已凝固,苍白的皮肤,映衬着触目惊心的红。
再加入时间氧化,鲜红变成行刑室墙壁上的暗红,铁锈斑的暗红汇聚成河,是无辜小动物的生命,是高中生刚开始的人生,在市桥的指间,滴滴答答的流下,流淌,消失,渺无痕迹。
难道,要让他就这样毫无代价地逃脱吗?
“这里很好收尾。”太宰治低声诱哄道,“稍微开动一下脑筋,你能想得到灭口而不被发现的办法,对吧?”
“小千礼,我也会帮你的。”
“审判他,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神色很淡,光影被碎发裁成起伏的几段,落在脸上,却照不亮阴森漆黑的瞳仁。
温和的声音,像塞壬的歌声,引诱着中原千礼走向深海。
海边的稚子,望着天际线的方向,不知浪花深浅。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步。
步入深渊吧。
中原千礼对他摇了摇头。
他把枪托拍到太宰治手上,坚定地说:“不要,不可以。”
太宰治:“嗯……?”
中原千礼:“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走向市桥志帆,对方看见他把枪还回去,顿时松了口气:料想这么小的孩子也没胆量杀人犯法。
但也不敢完全放松,因为那个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仁慈角色。
“市桥先生,你去自首吧,把做错的事都说出来,然后接受相应的惩罚。”中原千礼认真地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市桥志帆讥笑,显然没把来自五岁小孩的威胁放进眼里:“哦,那我自首说什么,承认我用一个瓶子陷害了四个高中生——呃啊啊啊!!好痛!”
‘咚’得一声,他又吃了一记虎杖的头槌,差点当场被撞晕过去。
中原千礼垂下眼睑,难掩失望。
虎杖悠仁愤愤道:“还敢笑!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市桥志帆张开嘴巴回怼,感觉鼻头一热,鼻血淌下,糊进嘴里。而虎杖毫发无伤。
市桥懊恼极了,却见一方手帕纸被递了过来,是孩子的手。
中原千礼说:“你擦一擦。”
虎杖悠仁一愣,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给这个人纸巾,就该让这个恶人流血流到贫血死掉才好。
中原千礼:“咩咩,叫玉犬放开他吧。”
伏黑惠皱眉:“为什么?”
虽然不解,但他照做了,市桥倏忽感到身上一轻,压着他的东西离开了,又能自如行动。
他一个打挺起身,拔腿往外狂奔,心跳得很快,生怕被追上,直到抄着钥匙上了私家车,看向后视镜,身后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似乎就这么被放过。
心里虽然觉得不安,但来不及多想,市桥夺路而逃。
中原千礼望着他慌张的背影,平静地说,“因为,他已经做出选择了。”
伏黑惠:“你想怎么办?”
中原千礼:“等会跟你们说,先上去收集一些证据——太宰先生,可以帮忙吗?”
在他把手枪交还自己的那一刻,太宰治大概猜到他要如何惩治对方了,此时他一开口,更是笃定。无聊的复仇故事。
太宰治懒洋洋打哈欠:“我拒绝。”
“好吧。”中原千礼并不失落,想了想,坦言告诉他,“太宰先生,我还是很怕你,但你确实教会了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是以前从没见过的,藏匿在阴暗角落的,时刻发生着的事情。
不能理所当然地视而不见。
“谢谢你。”他说。
太宰治:“……”
他的眼睛缓缓瞪圆,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受到刺激的神色。
像是突然被拖到阳光下暴晒、丢进沸水里水深火热地煮,瞬间被烫得吱哇乱叫。
“你好恶心。”太宰治嚷嚷道,“这是你们父子祖传的煽情技术吗,不要突然搞这种三俗桥段,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中原千礼:“……”
中原千礼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眼睛也慢慢睁大,这瞬间展露出的神色,与对方眉目神态微妙的相似。
他又真诚地说了一次:“谢谢你,太宰先生。”
太宰治双手抱肩,搓着手臂,面露嫌恶,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太妙:“闭嘴,臭小鬼,我要吐了……!”
中原千礼一脸阳光:“谢谢你。”
太宰治捂住喉咙:“呕!”
中原千礼诚恳无比:“谢谢你。”
太宰治:“……”
太宰治察觉到不对劲。
……嗯?
他放下手,冷淡地望向对方,刚刚才使过坏心眼的小橘子踩着台阶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哒哒的脚步声。
市桥连夜删除了自己在暗网平台上的所有视频,注销账号,砸烂备用手机,并把租来的房间清理干净,所有能够证明他虐待动物的证据被一把火烧光。
虽然确定自己不会遭受刑罚,但他还是考虑到了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对方把真相告诉那帮高中生。
无所谓,他们无法证明工艺瓶的作用,也就只会招来不痛不痒的道德谴责。
一帮穷高中生能掀起什么风浪?
最多去投稿给新闻媒体,而他家里有几个亲戚在本地新闻行业说的上话,花点小钱打点关系,把稿子撤了也就作罢了。
到底是心虚,一整晚辗转反侧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时,比平时晚了半个多钟头。
市桥火急火燎赶去公司,幸好只迟到了十分钟,无伤大雅。
晨间,大家尚未完全进入工作氛围,有几个人在聊天。
市桥注意到,他走进来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们先后望向了他,窃窃私语。
错觉吧?
他和隔壁桌的美女同事搭讪:“明雅子,选车的事还顺利吗,需不需要帮忙?”
美女同事准备买车,先前问了他很多,十分看重他的意见,现在却皱了皱眉,冷淡地回:“不劳费心。”
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嫌晦气,把椅子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市桥心里咯噔一声,几分钟后,领导给他发消息,让他去办公室一趟,有点事要聊。
当领导一脸欲言又止地对着他时,市桥心中的不祥预感瞬间达到顶峰。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有些荒唐。那个视频,还有邮件,全公司上下都收到了。”
“市桥啊,哪怕我想相信你,想再给你机会,但是……你做出这样的事,实在叫我很难办。”
“什么视频?”市桥慌了,“什么邮件?!”
领导:“你不知道?”
说完,转过电脑,给他看屏幕上的内容。
是他早就下架的虐待视频,他录制时使用了变声器,然而在这个视频里被还原了原音,认识他的人,绝对能听得出来;他那挂着刑具,收集了来自猫狗身上战利品的处刑室;他出入处刑室的监控录像;他对那几个小孩说的话,嚣张无比……
全部都被整合起来,清晰、明确,以公司官方邮箱发送,全公司抄送。
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
市桥如坠冰窖,呼吸停滞。
怎么会?!这些怎么会……他明明都已经清理掉了……甚至有几个露脸视频,他甚至毫无印象,可视频里又确实是他的面孔!
叮叮咚咚,社交软件开始弹消息,问他怎么回事,问他视频是真的吗,有电话打进来,是他的妻子。市桥慌了。根本不敢接。
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
暗网上,只要花钱,就能买到任何东西。
其中当然包括,技术精湛的黑客服务。
妻子的短信送达:「你怎么不接电话?!那些东西是真的吗??你不是说珍珍走丢了吗,为什么我在视频里看到了它的猫皮?!那张猫皮的背上甚至也有一道手术疤!给我解释!市桥,混蛋,接电话!!」
不仅是同事,市桥的罪行,被公开给了他认识的每一个人。
光鲜亮丽、腔调高雅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分崩离析。
“市桥君,大家肯定不想和做出这样可怕事情的人做同事,也请你稍微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
领导和蔼地建议道,“你自己辞职吧。”
同一天, 正在经历类似事情的,不止市桥志帆一个。
暗网固然有特别的加密技术,但他和一些‘同好’使用的聊天软件, 防火墙却弱得像一层纸皮。
很快, 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被周围人知晓, 并招来了相应的报复。
正在读大学二年级的渡边,一夜之间成为全校红人, 校方约谈他的父母,考虑将他退学;
杀死邻居家宠物的神崎,被暴怒的邻居父亲打得头破血流不敢还手,整个小区都知道了他的恶行,家门口被扔臭鸡蛋、塞恐吓信……
市桥的妻子果断提出离婚。
她冷眼道:“我不可能再跟你一起生活了, 女儿跟我,房子归我, 你净身出户, 不同意就打官司。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个人品低劣的恶性犯和我女儿接触, 滚!”
工作黄了, 婚姻也结束了,一夕之间,他勤恳奋斗三十年、引以为傲的一切, 都付之一炬。
挂掉来自妻子的电话, 市桥志帆愤怒地捶了下桌面。
该死的!!
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狠!
就这样轻而易举摧毁别人的生活, 难道这几个人不会觉得愧疚吗?!
市桥万分暴怒,在房间内反复踱步。
他试图冷静下来:没有关系, 大不了此后离开仙台,去别的城市生活, 他有工作经验,学历也不错,没犯过罪、政治上没有污点,几年后,还有谁记得他?……对,就是这样。
他开始挑选下一座城市,既然如此,以后去东京生活吧。
然而,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来自叔父的,叔父在本地的警察局工作,与他们家关系还不错。
叔父开门见山:“志帆,你惹上麻烦了。”
市桥:“什么?”
法条还没落地,只是虐待动物的话,怎么样都不可能……
“非法持枪。”
叔父压低声音,语气很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那孩子带着监控视频和枪来报警了,你怎么会有格.洛.克手.枪?正在核验视频真实性,以及枪械上你的指纹,等结果出来,逮捕令也该下来了。”
市桥浑身冰冷,惊愕地嘴唇颤抖道:“什……什么!”他的牙关在打颤,语无伦次道,“等、等等……叔父……你知道的,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坐牢……应该有商量余地的吧?要去找谁?给我指条明路吧!”
“你运气太差,碰上最坏的时候了,唯独现在我没办法帮你说话,之前的十.字.弩大案沸沸扬扬,有个大领导盯着,最近专门抓违法《持刀法》的……”
叔父说,“志帆,你坐牢是不可能避免的了,非法持枪伤人,且伤害的是儿童,尽管情节轻微,但性质相当严重,三年起步,最高终生监禁。我提前打给你,就是让你赶紧找律师咨询一下如何争取轻判。”
话毕,叔父挂了电话,再打过去也不接了。
市桥大脑一片空白,难以抑制地打颤,他试图点燃一支烟,然而手指抖得连打火机都按不动,咔嗒,咔嗒,火苗狂舞。
他会被判刑,要坐牢了,自此以后都是带着非法持枪案底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戴着有色眼镜看待,风光无限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于他而言,用‘人生彻底完蛋’形容完全不为过。
咔嗒。用力一摁,打着了火。
盯着那簇火光,市桥志帆猛一咬牙。
既然如此,那几个臭小鬼——
他不会放过他们!
为了制裁这几个恶人,中原千礼忙活了一晚上,累得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他目前当然不擅长计算机技术,所以他能做的是挑选合适的人才,给付酬劳,然后提出需求、指导他们如何执行,虽然只是大方向上的统筹规划,但市桥的群聊里足有20多人,一个个整理下来,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他又梦见了23岁的中原中也。
似乎承接了上一段梦,23岁的中原中也,约了‘太宰治’见面,那是个身穿褐色风衣的男子,内衬袖口卷折,露出一截紧实小臂。
“千礼今年五岁,失踪的时候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白色运动鞋,戴身高110厘米左右,喜欢戴一顶黄色渔夫帽,帽子顶上有一片小叶子……”中原中也推过去一纸信封,说:“这是他的照片。”
信封里,都是中原千礼的生活照,橘子色的小豆丁。
太宰治拆出来看了一眼,又塞回去。
“中也。”他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中原中也:“找孩子的话,知道这些就够了吧。”
“不够。”尽管勉力维持着平稳,太宰治的语调依旧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大概猜到你这几年有事情瞒着所有人,原来是弄了个孩子出来——挺厉害,瞒天过海的技术十分出众,中也啊,我都要忍不住夸奖你了,哈哈。”
他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笑了两声,接着又沉下嗓音:“‘千礼’是怎么来的?实验室……”
中原中也打断:“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内容了。”
太宰治:“既然是求我帮忙,也得拿出相应的诚意,这就是你寻求帮助的态度么?”
“那要看你是以什么身份向我进一步提问。”中原中也说,“我会付给你委托金,以上的信息,想必足够你寻找中原千礼的下落了,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下颌僵硬而紧绷,不言不语,平静极了。
对他稍微有些熟悉的人,都能轻易读出这副表象下的危险,此时此刻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中原中也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是以私人身份来打听我的隐私,那你不具备那样的资格……”
随着他不假思索说出的下一个称谓,太宰治的表情一点一点自面部消失,像光线沉入水底。
“——前搭档。”
在一场言语交锋过后,太宰起身离开,无声拒绝要求,这两个人最终不欢而散。
23岁的中原中也神色略带几分懊恼,似乎在责备自己因一时脾气弄砸了本来能谈妥的委托。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再抬起脸时又恢复了镇静,签完单走出门去。
门口几个小孩互相追逐着跑过,他盯着其中一个出神地看了几秒,似乎想上前喊人,但定睛一看,又止住了。那是个金色头发的小卷毛,被夕阳晒得发橙。
中原中也独自回家。
“我回来了。”
但没有人应他,也没有一个小身影火急火燎地跑出来迎接。
他换了鞋,走到冰箱前,冷藏柜里塞着厨师添置的食材,还有一袋放在最显眼处的儿童奶酪棒,中原千礼最喜欢的奶酪棒。
中原中也拆出来一根,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没有发表评价,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评价不会太好,大概是‘这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他又翻过包装袋看了眼生产期,自言自语道,“啧……再不回来就要过期了。”
——小千啊,到底去哪里了?
中原千礼看着这一幕,眼泪哗啦啦掉。
【呜呜呜……啾啾……我……我在努力回家了……呜呜呜……真的……】
他伤心极了,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什么都看不清,直到把自己活生生从梦中哭醒了,醒了之后转为嚎啕大哭。哭声吵醒了旁边陪着他的虎杖和伏黑惠。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的:“怎……怎么了……小千……诶?你怎么在哭?”
伏黑惠瞬间清醒:“……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
中原千礼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想爸爸了。”
跨世界旅途的最开始,新鲜感能够战胜一切,而现在,他无法自抑地想家,想回去了。他没有离开中原中也那么久过,哪怕有,也能通过视频和电话联系,而不像现在这样,对彼此的近况一无所知。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笨手笨脚地安慰他。
伏黑惠:“你的术式不是可以召唤爸爸吗?想他的话,现在就找他?”
中原千礼扁嘴:“不是我想的那个爸爸。”
伏黑惠:“……”
伏黑惠严肃思考:他难道真的有好几个爸爸?真的假的?所以换爸爸是真的可行的是吗?
虎杖悠仁拆开一包蜂蜜薯片,递到中原千礼面前:“吃!这个超好吃的。我每次想到爸爸妈妈的时候就吃薯片,吃完就好受很多了!”
伏黑惠:“……”
好惨,虎杖。
刚想说几句话安慰虎杖,他又想到自己也没有父母养育,同病相怜的情况下,似乎也不必特地安慰对方。
中原千礼抓一把薯片,往嘴里塞,嘎吱嘎吱,含糊地说‘好吃’,又抓一把往伏黑惠面前递,小孩哥犹豫了下,接过吃了。
三个小朋友坐在拼图地板上,一起嘎吱嘎吱。
来自小伙伴的薯片好像真的有神奇力量,顿时没有那么伤心了。
虎杖悠仁:“小千,计划顺利吗?”
中原千礼:“很顺利,他们身边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是坏人。”
虎杖悠仁:“太好了!”
中原千礼:“我委托了那几个人持续追踪他们的动态,如果他们搬家换地方定居,等他们交到新朋友、换新学校、新公司,就再把这些事情重新向他们的新朋友们公开一遍。”
在极度重视人情和人际关系的日本,某种意义上来说,社会性死亡比真正死亡更可怕,伴随一生的过往公开,会让这些人永远不得安宁。
虎杖悠仁嘴巴张成‘O’型,竖大拇指:“好强哦!”
“只是这样的话,也太便宜他们了。”伏黑惠表达了不满,脸色冷淡,“其他人还好说,像那个市桥,他间接害了好几个救助会的哥哥姐姐,他们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但他的生活还能继续,不公平。”
中原千礼失落道:“我知道……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他绝对会有另外的报应。”虎杖悠仁试图调节气氛,“小千已经很厉害啦,也制裁了好多伤害小动物的坏人!只要我们继续努力,接下来会越来好的。”
伏黑惠:“嗯。”
中原千礼:“是这样的!”他心念一转,忽然说,“对了,我有一个想法,市桥不是有一个咒具瓶子吗?”
“五条先生跟我说过,咒术师们好像也有自己的律法,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拿咒具害人是绝对不行的。等他服刑完毕、从监狱出来之后,再让咒术界把他抓起来,继续坐牢。”
虎杖悠仁:“哇!!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小千好机智哦!”
伏黑惠面色稍霁,说:“我记得五条先生似乎说过,咒术界有死刑,他的所作所为,说不定有机会被判死刑。”
中原千礼:“好,我马上问!”
一扫方才的低落,气氛瞬间变得欢欣鼓舞起来,五条悟没有马上回复,应当是在忙任务,他们还是很开心,因为不差那么一点时间,警局那边已经立案。
三个小朋友欢天喜地片刻,计划下一步。
“我们得找到袭击片桐的咒灵。”中原千礼说,“把它祓除掉。”
虎杖悠仁:“该怎么找呢,去学校?”
中原千礼:“嗯,我想想,得用这个瓶子吧……”
“吃早饭了,小子们!”
虎杖爷爷嗓门洪亮,声音从楼下传来,三个小朋友踢踏着下楼,早餐是爷爷亲手捏的饭团,赤口味增汤的香气充斥着厨房。
“谢谢爷爷。”
“我开动啦!”
虎杖爷爷问:“你们几个,今天去哪里玩?”
虎杖悠仁严肃反驳:“爷爷,我们不是玩,是执行消灭邪恶咒灵、保护普通人的任务!”
伏黑惠差点呛到,故意咳嗽一声提醒:“咳咳。”
怎么虎杖也是个漏勺,不要什么都说出去啊!
中原千礼把杯子推过来:“呛到了吗?给你水。”
伏黑惠:“…………”笨蛋小千。
虎杖爷爷捧场,顺着话题问:“哦,那你们去哪里消灭邪恶?”
虎杖悠仁大声说:“我不知道,小千才是Port Mafia的首领,也是战术指挥官,我们都听他的。”
虎杖爷爷十分捧场:“这么厉害啊?”
中原千礼:“也没有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