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成年,早不?是对性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当?然清楚手?机那头恶心的声响是什么。
那?个时候,她惶恐不?安,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长久的折磨下来, 她几度逼近崩溃, 只好找到最为?信任的学长哭诉。
那?个顶着“品学兼优”、“校三好”、“校园十大杰出青年”的学长真温柔啊,不?仅没有?用有?色眼镜看她,还不?断地安抚她。
高?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认为?学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直到她在他的手?机上看见一张张各不?相同?的裙底照、一段段床上换衣的小视频。
而她, 是相册里面唯一的女主角。
她早在不?知不?觉种成为?了衣冠禽兽们私底下流传的涩.qing.对象,而她最为?信任的学长, 则是这件事的谋划者。
被发现真面目的学长不?仅没有?半分恐惧, 反而狞笑?着威胁她, 如果?说出去?的话,那?些照片、视频,将会成为?人手?一份的“资料”。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胆的人,怯懦地不?敢反抗, 可?是要遵照那?个禽兽的意思,她又完全做不?到, 所以她某天下午偷偷爬上天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她即将跳下去?的时候,她听见了叶琮鄞的声音。
“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今天的夕阳会很美,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轻飘飘的话,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捂着脸痛哭流涕,用颠三倒四的咒骂、哭诉、怒吼,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宣泄给与这件事完全无关的路人。
叶琮鄞从不?成调的话语中拼凑出了结果?,他看向高?蓝的眼神平静的像是能够包容万物的大海,让人忍不?住跟着找回?理智。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报警。”他说,“我有?钱,也有?点人脉,可?以帮你请最好的律师,保证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第二,我帮你解决那?个败类,让他尽可?能的受到惩罚——当?然这个惩罚力度肯定比不?上法律所能给出的结果?,我会处理掉所有?的照片,如果?你觉得这里待不?下去?的话,我还可?以出资送你出国?。”
从始至终,叶琮鄞的神情都淡淡的,语气平的没有?任何起伏,仿佛他只是在同?人随口聊今天天气如何,而不?是面对一个正在寻死觅活的人。
上楼的时候,高?蓝就没想过?能够活着下去?,听到这些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她根本无法相信:“为?什么?”
为?什么帮她?明明在今天之前,他们都还根本不?认识。
叶琮鄞思考了很久,最后的回?答却没讲出个什么所以然:“因为?你选择了这个时间,因为?我刚好看见了。”
他不?是多么正义心爆棚的人,但也做不?到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而无动于衷。
正好高?蓝需要帮助,正好他手?中有?那?么点钱、权,能够解决这件事,所以为?什么不?呢?
高?蓝最终选了第二个方案,事情处理起来要比叶琮鄞想象的顺利很多。
那?人没什么骨气,大概毕生的天赋都用在学习和歪门邪道上面了,他拿着证据,装腔作势的威胁了几句,就让那?人哭着喊着求饶,最后乖乖地交出所有?证据,主动退学离开。
高?蓝想起校友聚会时听到的消息,没忍住红了眼眶,她顾不?得病房里还有?旁的人在场,深深地鞠躬:“对不?起,明明是你帮了我,结果?因为?我的怯懦,一走了之,让你背负了那?么久的骂名。”
“啊……”
叶琮鄞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他本能地侧过?身子,避开了高?蓝这样过?分正式的感谢与道歉。
“你是受害者,道什么歉呢?”叶琮鄞语气平淡,并没有?因为?高?蓝的话生出太?多的情绪。
这番话,如果?早几年出现,他大概会真的生出些沉冤得雪的庆幸感,可?放在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
在他所知道的剧情中,即便到最后,他成了墓园中一栋无人在意的墓碑,高?蓝也始终不?曾出现过?。
学生时代?的污名只是他众多罪责上微不?足道的一项,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眼前所发生的,或许是他摆脱剧情后得到的回?馈,或许是蝴蝶扇动翅膀引起的效应,但无论是那?种,都不?重要了。
陈年的冤假错案,即便有?朝一日?能够真相大白,也无法抚慰那?时真切受过?的伤。
高?蓝读懂了叶琮鄞言语中的拒绝,从旁人描述中,她只来得及窥探到那?些过?去?的一粟,却也觉得触目惊心,又怎么会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抚平的呢?
“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你帮了我,却还让你承担了那?么久的骂名,如果?那?个时候……”高?蓝捂住了双眼,泪水却不?受控的从指缝中溢出。
她不?想这样的,分明站在她面前的人才是苦主,她又有?什么资格掉眼泪呢?
“如果?那?个是我没有?那?么胆怯,如果?我能够主动站出来,如果?我没有?一走了之——”
叶琮鄞叹了口气,抬手?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自我检讨:“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后来发生的一切,谁都没有?预料过?。”
“我并不?怪你,高?蓝。”
叶琮鄞叹了口气,他不?擅长安慰人,也鲜少面对这样的场面,思索了片刻,还是选择遵从内心,实话实说。
“嘴长在我自己身上,证据我也有?,说与不?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聊天和多笔转账记录是最好的证据,只要他想,轻易地便能获得旁人的歉意与悔恨。
可?是受害者呢?
因为?偷拍、威胁一度崩溃到想要自杀的受害者该怎么办呢?
即便彼时高?蓝已经离开,他也没法做出将血淋淋到近乎丑恶的伤口撕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品尝叹惋。
叶琮鄞并不?曾后悔过?过?去?自己做出的选择,自然也不?曾迁怒过?高?蓝。
“不?过?,能够看见你彻底的走出来,还是挺让人高?兴的。”叶琮鄞接过?宋淮意递来的面巾纸,转手?递给高?蓝,“祝福你。”
病房重新回?归于安静,除了那?件事意外,他和高?蓝并没有?什么交集,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了许久,他一如当?年,将选择权留给了当?事人:“那?些证据,我有?留着,不?管你之后想不?想追责,我都会给你。”
“当?然,如果?你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我回?去?后会销毁掉的。”
高?蓝怔愣了片刻,一种无言的情绪充斥在心间,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嘴默默掉眼泪。
即便,即便她不?敢面对,选择了逃避,却有?人仍旧替她记着,保存着证据,给她留有?能够讨回?公道的机会。
如果?……
高?蓝想,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够在意勇敢一些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单方面的切断所有?和国?内的联系就好了。
“琮鄞。”
“嗯?”叶琮鄞抬起头。
从高?蓝离开后,谁也没有?先开口,任由沉默不?断蔓延。最终还是宋淮意没能捱住,主动询问:“能告诉我吗?”
意味不?明的话,但叶琮鄞却在瞬间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他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宋淮意。
他审视着宋淮意,也在思考这段不?存于剧情的关系。
说?还是不?说?
看似简单的选择,但于叶琮鄞而言,却犹如猛兽在判断,能不?能让面前的生物进入自己的领地。
宋淮意慢慢攥紧手?,修剪平整的指甲嵌入皮肉,带来轻微的痛感,他恍然未觉,硬.挺着,倔强的等?待一个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叶琮鄞开了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出来的瞬间,他便清楚的看见宋淮意明亮的双眸失了颜色,即便再怎么克制,骤然之下的失望却是无法掩藏的。
“……”叶琮鄞抿了抿嘴,撇开头避开了视线的交错,“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黯淡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叶琮鄞的余光仍旧关注着宋淮意,轻而易举地将那?张脸任何情绪变化都纳入了眼底。
心中难以克制地生出了卑劣的欢喜,那?种玩弄他人情绪,只言片语就能够掌控另一人的悲欢喜乐的感觉很难让人不?感到欢愉。
叶琮鄞压下更多阴暗的想法,省略掉大部分细节,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始末讲清。
“原来如此……”
细节被彻底补全,宋淮意总算知道了在他成为?交换生来到叶琮鄞之前所发生的事,一群是不?分黑白的乌合之众,仅仅是——仅仅是因为?捕风捉影的谣言,就这么给琮鄞安上了罪名,真该死!
“嗯?”叶琮鄞没能听清宋淮意的自言自语,下意识地发出疑问,随即,他便瞧见了宋淮意难看的表情,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叶琮鄞省略了自己所遭遇的不?公,只当?宋淮意是因为?高?蓝的事情而义愤填膺,他拍了怕宋淮意的肩头:“行了,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没必要这么愤愤不?平,你看,高?蓝现在不?都走出来了吗?”
宋淮意望着满脸轻松的叶琮鄞,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闷地难受。
“时间不?早了,中午准备吃什么?”叶琮鄞不?希望话题一直缠在这种事情上面,故意打岔,“我早上去?吃早饭的时候看见了有?家私房菜,给你点个排骨汤?”
“吱呀——”
不?等?宋淮意回?答,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来人带着半银丝框眼睛,一身得体?的西装尽显精英范儿。
叶琮鄞皱眉,这人自内而外所散发出的倨傲让人很不?适。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道病房内的两人所散发出的不?欢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叶琮鄞,叶先生是吗?”
“我是天宇娱乐的艺人经纪总监,姓陈。”
叶琮鄞的眉头皱的更紧,最后一丝耐心也跟着消散殆尽:“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我都不?感兴趣,出去?,把门带上。”
天宇娱乐,正是宿桦年签约的经纪公司。
昨天傍晚的时候,他就知道山上的那?个剧组正是宿桦年所在的剧组,甚至更巧的是,他挖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宿桦年。
这种巧合……说实话,有?点恶心。
“叶先生,何必这么冷漠呢?您救了我们家艺人,我们都很感激您。”
他嘴里说着感激,面上却没有?半点真的谢意。
“你听不?懂话吗?”宋淮意冷下了脸,他本就满腔怒意无从发泄,眼前这个人还跟听不?懂话似的要来碍琮鄞的眼,“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出去?,或者我让保安把你撵出去?!”
男人的脸色微僵,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手?头握了不?知道多少人脉,就算是影帝影后面对他都要笑?脸相迎,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直白的下面子。
他险些没能控制住直接翻脸走人,但想起病房里闹个没完的摇钱树,只能强行压下不?悦:“打扰到二位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叶先生,我们家艺人——也就是宿桦年,想要见见您。”
叶琮鄞拒绝地干脆利落:“不?见。”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强忍着,继续说:“拜托叶先生行个方便,桦年他今天醒来后一直吵着闹着要见你,甚至不?愿意配合医生治疗,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
“和我有?关系吗?”叶琮鄞漠然,“现在出去?,或者我我叫保安来,把你请出去?。”
冰冷到极点的眼神让男人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后半步,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由得有?些恼怒,只是他自诩是“高?等?人”,不?愿失了“风度”,只好强撑着脸上的假笑?:“那?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您能改变主意,我们必然会重金答谢,另外,桦年的病房就在1203。”
他说完转身就走,怒气冲冲的背影,仿佛在这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什么东西。”宋淮意望着被男人打开而没合上的门,忍不?住低骂。
宿桦年、宿桦年,还真是阴魂不?散!
叶琮鄞面色如常,仿佛半点没有?被这样的闹剧影响心情,他重新拿起手?机:“别管他了,看看你要吃什么,等?会我下去?拿。”
他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的菜单上,但精神却不?在。
今天大概不?是什么好日?子,接二连三的人找上门来,高?蓝也好,宿桦年也罢,对叶琮鄞来说,其实都是麻烦事。
他早过?了需要清白、真相与道歉的年纪,现在面对这些只会觉得厌烦。
高?蓝尚且无辜,但宿桦年,他的确没有?什么心情理会。
不?配合治疗?非要见他?
这种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便全然不?在乎旁人感受的行径,还真是没有?半点改变,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
手?机上下了单,叶琮鄞站起身:“这家店到医院有?点距离,我先去?出发了。”
“琮鄞!”
叶琮鄞即将踏出病房的瞬间,听到了来自身后急切地呼喊,他顿了顿,回?头:“怎么?”
“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叶琮鄞:“?”
他的目光落在宋淮意打着厚厚石膏的腿上:“和我一起去??”
“啊,啊对。”宋淮意眼神飘忽,他知道整个要求很无理取闹,却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不?为?别的,仅仅是他的私心而已,他怕琮鄞会一时心软,去?见宿桦年。
如果?他跟着的话,也许能够稍微阻止一二呢?
“你是在开玩笑吗?”
心头那点?郁结随着这句话从口中吐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琮鄞哭笑不得:“腿真的不要了?吗?”
宋淮意还想要说什么,但触及叶琮鄞看似温和,实际上并不容反驳的眼神, 只好默默闭上嘴,他摁了?摁肚子,扮作可怜模样:“我好饿,你可以快点?回来吗?”
叶琮鄞看着宋淮意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在某个瞬间?,他的确幻视了?猫猫。
简直和猫猫耍无赖被?拆穿后一个样?子。
所以,宋淮意和猫猫真的没点?别的关系吗?竟然能够像到?这种地步。
叶琮鄞摁下满腹的怀疑,轻应了?一声“好”,挥了?挥手离开。
说起来也不知道猫猫怎么样?了?, 护士给他发来猫猫的地址的时候, 还?附加了?很多照片和视频。长毛狗清理?起来本就困难,更?何?况这次的猫猫这次的脏的程度,说是个地狱难度的大工程也不为过。
视频里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猫猫跳进大澡盆溅了?众人一身水, 被?抹上宠物沐浴露后摇头摆尾,使得天花板上都染上了?洁白绵密的泡泡。
最后一照片是焕然一新的猫猫蹲在陌生的地方, 目不转睛地盯着笼子——它不习惯这里, 却也懂事的没有大吵大闹。
大雨过后的天气, 即便是万里晴空,也不见得有多炎热,阳光落在身上,并不灼热, 带来暖融融的温度。
他刚迈出医院一步,恰巧看见了?青年推着轮椅将痴呆不能言语的老人往外推。
“今天天气好, 带你出来晒晒太阳,我知道,以前?最喜欢晒太阳了?是不是?”
青年语气柔和,斜斜招进来的阳光柔化了?棱角,出奇的温柔。
有点?熟悉的声音?
叶琮鄞的目光不自觉地跟了?上去,直到?青年推着老人消失在拐角处,才回过神来。
他抬头望天,碧蓝的天空飘荡着大片大片的白云,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的确是个好天气。
受了?伤的人一直待在病房里似乎并不利于养伤。
叶琮鄞若有所思,停顿了?片刻后,转身重新走回住院部。
既然宋淮意想跟着他一起去,那他去租个轮椅好了?,晒晒太阳,透透风,也未尝不可。
叶琮鄞刚走,宋淮意便立刻掏出了?手机,他打开外卖软件,输入刚刚在琮鄞手机里瞧见的店铺名字。
来回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确不算近。
既然这样?的话……
他扭头看了?眼窗外,抿了?抿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手机塞进病服的兜里,俯身去够立在不远处的拐杖。
他要去见见宿桦年。
叶琮鄞在服务台填好了?相?关信息,拿着护士开出来的单子到?自助机上缴费,vip病房楼层有储备轮椅,等?会只需要拿着票上楼去领就是了?。
眼下临近饭点?,无论是大厅还?是走廊上的人都不多。他没花多少时间?就从管理?室取到?了?轮椅,往病房去的路上,心情莫名跟着松快起来,期待着宋淮意看见他时的表情。
应该是震惊的,随后被?欢欣填满。
宋淮意大多数小心思都不难猜,也正因为如此,叶琮鄞和他待在一块的时候反而觉得格外的轻松,不必忧心某句话、某个举动,引起无法辩驳的误会。
本着给人一个惊喜的想法,叶琮鄞没有敲门,他将轮椅放在门口,打上门把手推门而入,然而病房里空空落落,不见人影。
笑意僵住,眉头慢慢皱起,他环顾四周,一眼能够看尽的病房里并没有藏人的空间?。
床边的拐杖不见了?。
宋淮意是去哪儿?了?么?
“淮意?”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宋淮意?”
数秒之后,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在这个瞬间?,脑海不受控制地划过多种不好的猜测,越是猜想,越没法等?下去,叶琮鄞直接推门而入。
方寸之地,有没有人一眼便能看清。
不在这里面?
那宋淮意去哪儿?了??
叶琮鄞眉头紧锁,他摸出手机吗,翻出宋淮意的联系方式,然而电话还?没拨通,有什?么东西犹如电光石火般划过。
——“那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您能改变主意,我们必然会重金答谢,另外,桦年的病房就在1203。”
1203?
宋淮意是去哪边了?么?
可是他去那边做什?么?他又不认识宿桦年,就因为那个姓陈的男人的几?句话?
明明是毫无根据地猜测,但不知为何?,叶琮鄞的直觉告诉他,宋淮意就是去哪儿?了?。
指尖悬在联系方式的上方迟迟没有摁下,他揉了?揉眉间?。
算了?,去看一眼吧,反正都在十二楼,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这么想着,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转身出门,到?门口的时候,当然没有忘记将轮椅推走。
等?会找到?人,还?要用这个载人去吃饭呢。
1203的病房安静地如同坟墓,宿桦年刚刚发了?脾气,叶琮鄞不愿意过来,他自然是想要过去的,但是陈宇死活拦着他,甚至喊来了?医生把他“锁”在床上,让他现在只能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躺着。
不轻不重地敲门声响起,满腔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扭头便朝着门口吼:“滚!”
吼得太急,牵动了?受损的肺部,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得猛了?,口腔便溢出一股子血腥气,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灾难。
真该死!他要是没有受伤,要是陈宇不多管闲事,他就能直接去找琮鄞了?。
“嘎吱。”
门外的人没有因为他不礼貌的言语而离开,未经允许,就这么推门而入。
宿桦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病房外。
早期他靠着一张脸在娱乐圈闯荡,自认皮囊上佳,这些年来也没少见各式各样?的靓女俊男,然而在瞧见来人的瞬间?,他还?是有些晃神。
受伤后不太良好的面色没能使得姣好的面容变得憔悴,反而令人控制不住的心生怜惜。
即便是宿桦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青年比他这些年见过的,包括他在内的人要好看得多。
“你是谁?”
恍惚只在某一瞬,宿桦年很快回过神来:“来这里做什?么?”
宋淮意略略挑眉,反问:“你不认识我?”
倘若叶琮鄞在这里,就会发现在他面前?纯粹,时不时露出胆怯一面的宋淮意,此刻就像是剥开羊皮的猛虎,露出了?自信从容,且既具侵略性的一面。
“也是。”宋淮意没有等?宿桦年的回答,他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上因为咳嗽而涨红了?脸的宿桦年,“你没见过我,当然不认识我。”
“但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他扬起笑,带了?点?戏谑,又好似是讥讽,“我就是宋淮意。”
那三个字吐出时,宿桦年明显的怔愣了?片刻,他从回忆中找出了?这个名字的影子,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是你?”
宋淮意,他的确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在许多和学校里认识的朋友的聚会中常常会听见这个名字。
一个耀眼的、优秀的钢琴家?。
他是在他们大三那年作为交换生转到?他们母校的,这样?一个应该在云端上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和叶琮鄞混在一起。
许多人明里暗里劝过,没能让人“幡然醒悟”,反而被?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太过耀眼优秀的人,是不会有人去质疑他的人品的,更?不会拿出物以类分,人与类聚这种标准去衡量他的行为。
他们只会认为是叶琮鄞衣冠楚楚地外表蒙蔽了?宋淮意。
宿桦年想,那些人在他面前?提到?宋淮意的时候,不可否认的,他第一瞬间?产生的不是对?宋淮意的好奇,也不是对?叶琮鄞“卑劣”行为的不耻,而是敌意。
他无比厌恶,宋淮意能够那样?无所畏惧地留在叶琮鄞身边,不明真相?地充当捍卫者,守在叶琮鄞周围。
时至今日,宿桦年终于想明白了?那时的心境,是嫉妒。
他害怕流言蜚语,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所以用道德标准强逼着自己离开,但在某些理?智失控的瞬间?,他其实是多么地期望,自己并不知道那件事。
那时的他痛恨叶琮鄞,却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不耻叶琮鄞的所作所为,还?是因为叶琮鄞没能“伪装”一辈子,在他面前?保持一辈子的完美无缺。
脑海中千回百转,现实中不过只是一刹,宿桦年收敛了?神情,努力让自己在宋淮意面前?不那么狼狈。
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确的,人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准确的可怕,就像此时,即便宋淮意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猜到?这人和叶琮鄞应该关系匪浅。
果然,他微笑着,张嘴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戳中了?宿桦年的肺管子:“我希望你不要打扰琮鄞。”
“他不接你电话,不回你消息,还?不能说明他的态度吗?”宋淮意神情温和,远远看去仿佛天真无害的小绵羊。
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宿桦年才能感受到?,他的一言一行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要将猎物一击毙命。
“琮鄞救了?我,我想要见他道谢,这也有错吗?”宿桦年强忍着怒火,低声回答,“你又算什?么,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你觉得呢?”宋淮意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垂在身侧的手搭在受伤的腿上,轻轻点?了?点?,“你让来的那个人没告诉你,琮鄞没来见你是因为他陪在我身边吗?”
他的关注全在宿桦年的身上,半点?不曾察觉病房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停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开。
“所以呢?
宿桦年眼?色微沉, 却不愿在宋淮意面前示弱,强撑着?冷静:“他在你?那里,和我感谢他有什么关联吗?”
“你?又算他什么人, 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这样赤.裸.裸的宣示主权,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我是?他什么人,你?猜不到吗?”宋淮意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在同自己多年的好友闲聊,但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尖刀,狠狠地插在心肺上。
“你?是?不是?觉得?,琮鄞救了你?,就是?没那么恨你??别做这种美梦好吗?”
宋淮意笑着?补刀:“在你?公司的人找过来之前,他都?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为什么会在灾害发生后没多久就把?你?挖了出来?”
“因为那天, 我和琮鄞在山上露营, 泥石流来的时候,他已经开车驶离范围了,但他还是?冒着?危险选择回去,你?总不会觉得?他是?为了你?吧?”
“够了!”
嫉妒在心中不断发酵, 宿桦年全?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愤怒早就冲昏了脑袋, 连一双眼?都?红彤彤, 仿佛能滴出血来。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同样的,我和琮鄞之间的事?情,也和你?没关系!”
宋淮意默了两秒,随即嗤笑着?反问:“是?吗?”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见琮鄞。”他轻轻敲击拐杖, 右腿上的伤让他使不上劲儿,站久了, 难免会觉得?难受,“今天上午,高蓝来过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宿桦年如遭雷劈。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场同学聚会,高蓝听着?他们谈起过往慢慢凝固的表情,伴随着?他身边好友的一句对叶琮鄞的讽刺,她猛地站起身,在大家或是?惊诧、或是?疑惑的目光中,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当时的位置离高蓝很近,碎裂的玻璃飞溅,细小的碎片在混乱中划破了他搭在椅子扶手伤的手背,微微的疼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觉比真?相来的更快,已经释放出了犹如一脚踏空般的恐慌感。
知性优雅的女?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指着?他身边的好友怒斥:“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就张着?一张嘴胡说八道!”
“造谣不要成本是?不是??凭着?点?风言风语,就随意给人按上罪名,肆意贬低,还自诩自己是?什么道德卫士吗?”
“呸!傻.逼!”
她指着?的人分明不是?他,但宿桦年却生出了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了衣服的羞耻感。
如果,如果当初那件事?,错的人不是?琮鄞,那他……那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又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