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鹤听了严孤山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如同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划过。
他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地说:“只是殿下,您一定要把握好尺度啊。自信是利刃,可以披荆斩棘,但若是自信过头,就会变成自负这把伤人伤己的钝斧。一旦自负,就会蒙蔽心智,看不清局势的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严孤山看着郑鹤,他郑重点头,语气沉稳有力:“我明白,小鹤。我不会变成我爹那样的。”
第177章 积废未苏,连遭荒旱
回京之后,太子突然不再沉默寡言,摆脱了之前那种看似不作为的状态,积极踊跃地表达观点。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一开始,当看到太子这般活跃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满。那是一种权力受到潜在威胁的本能反应。
然而,严孤山对此早有准备。
严孤山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礼,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父皇,京城各处,百废待兴。商业凋敝,集市不再繁华,许多店铺关门,百姓失去了生计。治安更是一塌糊涂,盗匪趁乱而起,肆意抢掠,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儿臣认为必须采取一些手段,才能让京城尽快恢复生机。”
严孤山目光坚定地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愚见,认为征税的前提是让百姓有活干,而且干了能赚到钱,儿臣折子上的一些拙见都是为了朝廷着想,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能够长治久安。”
皇帝仔细听着太子的话,他一边听,一边翻阅着太子呈上来的折子。折子上详细地记录了京城的现状、问题分析以及所举荐新人的情况和能力。
皇帝不得不承认,太子说得有理有据,每一个建议都是从朝廷的利益出发,桩桩件件都是为了自己着想。
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今年确实感觉精力大不如前,身体仿佛在不断地提醒自己已经年老了。
后宫之中,那些曾经娇艳如花的嫔妃们,如今都已容颜老去,看着她们,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兴致。
就连面对那些年少的娈童,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曾经的那种活力和欲望似乎在渐渐消逝。
想到这里,皇帝微微叹了口气,对太子说道:“皇儿所言,甚合朕意,此事就依你吧。”
太子严孤山心中一松,再次恭敬地行礼:“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所托。” 朝堂上的大臣们看着这一幕,各自心中都在盘算着。
当下大齐,因南疆战争和宫变的双重打击,整个国家都陷入了困境,国穷家穷,百姓苦不堪言。农业更是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大量劳动力的丧失让无数农田荒芜,粮食产量锐减。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从从开年就像是犯了老天爷的黄历。
积废未苏,连遭荒旱。
西城遭遇大旱,这无疑是给本就贫瘠的西城雪上加霜。
严孤山心急如焚,就在一月前他曾来过西城,那时旱情虽已初现端倪,但远不如此时严重。
如今,他再次迅速请旨行动,从工部精心挑选出几位在地理、水利和农事方面经验丰富的官员,组成一支干练的小队,马不停蹄地朝西城疾驰而去。
一到西城,眼前的惨状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土地干裂得愈发厉害,裂痕如狰狞的蛛网般蔓延,比一月前更甚,仿佛大地被无情地撕裂。
庄稼大片枯黄,原本还残存的一丝生机早已消逝,在烈日下如同脆弱的枯草,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百姓们的状况更是凄惨,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愁苦之色溢于言表,那是对干旱和饥饿的深深恐惧。
严孤山立刻带着官员们展开全面且深入的调研。这时,他看到一位形如枯槁、骨瘦如柴的老农瘫坐在已经完全干涸的田边,口中发出微弱的唉声叹气声。严孤山急忙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声问道:“老伯,以前可曾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旱情?”
老农缓缓抬起头,那浑浊的双眼满是沧桑与绝望,他费力地说道:“公子啊,老汉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旱。一月前虽也干旱,但还能勉强从井里打出点水来救救庄稼,现在你看,井都枯了啊,这庄稼是彻底没救了,我们也没活路了。”
严孤山眉头紧锁,站起身来,转身对工部官员们神情凝重地说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水源。我们分成三路,一路去详细查看周边河流的干涸程度和有无隐藏水源的可能,一路去检查湖泊的存水情况,另一路集中精力探测地下水位,务必争分夺秒找出水源。”
官员们领命后迅速奔赴各自的任务。不多时,负责查看地下水位的官员满脸尘土却难掩焦急地跑回来向严孤山禀报:“殿下,这次大旱致使地下水位下降的程度远超预期,普通的浅井已经完全干涸,根本取不到水了。不过,我们在城西方向不远处发现了有地下暗河的迹象,但情况不太乐观,挖掘难度可能很大。”
严孤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不管有多大困难,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你立刻组织人手,准备好充足的工具和物资,马上开始挖掘深井,尝试引出暗河水。同时,再选派一些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人到其他方向继续寻找水源,多一个可能性,百姓就多一份生机。”
这些日子以来,严孤山就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整个人都被救灾之事折腾得疲惫不堪,甚至面容都开始变得有些脱相了。
白日里,他的身影穿梭在干裂的田间地头,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他。他亲自查看土地的干裂程度,与老农交谈了解庄稼受灾的详细情况,和工部官员一起研究水利设施的修复方案,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在满是尘土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而到了夜晚,当夜幕笼罩西城,万籁俱寂之时,严孤山仍未停下忙碌的脚步。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居所,在昏黄的灯光下,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前朝留下的救旱灾的方案典籍。
那些古老的书卷在他手中被一页页翻过,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若有所思,似乎想要从这些历史的经验中找到能拯救西城的良方。
遇到晦涩难懂的部分,他便虚心地向随行的工部官员请教,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细节。
西城的灾情严重,灾民数量众多,这使得救援行动困难重重。许多灾民在饥饿与绝望的驱使下,情绪失控,对于官府的调令完全置之不理。
即便严孤山搬出律法,试图维持秩序,可灾民们眼中只有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未知的恐惧,律法在此时竟也显得如此无力。
郑鹤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严孤山,眼中满是担忧。
他深知太子身上还有旧伤尚未痊愈,如今这样高强度的救灾行动,无疑是在透支他的身体。
郑鹤看着在烛光下依旧忙碌的严孤山,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道:“殿下,如今灾民众多,又难以调令,他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在这大灾之时,百姓们在绝望中往往更愿意将希望寄托于神灵。殿下,不如由我配合你做一场法事,以此来恐吓他们,让他们听从朝廷的安排。这样一来,殿下在管理他们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
严孤山听闻,停下手中的动作,揉着发痛的眉心,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可,小鹤。若我们这样做,一旦他们知晓我有这样的‘能力’,必定会希望我直接求雨来解决旱灾。可求雨岂是人力所能为?到那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即便你真有办法求来雨水,这也是逆天命之举……肯定会有弊端或者反噬。
不管是反噬到你还是大齐,我都不忍心。
最重要的是,若是百姓只信鬼神,不信朝廷,日后如何治理国家?”
郑鹤听了,明白严孤山的用意,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长时间的劳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尽管他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但困意还是不可抑制地将他笼罩。
终于,他的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手中还握着书卷,整个人在桌案前摇摇欲坠。
一直在旁默默陪伴的郑鹤看到这一幕,轻轻地走了过去。
他知道太子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不忍心打扰他这难得的片刻休息。于是,郑鹤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灯烛吹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
黑暗中,严孤山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他从浅睡中惊醒过来。在那恍惚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郑鹤身上。
不知是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是因为昏暗光线造成的视觉错觉,他竟觉得眼前的郑鹤在这昏暗处有些异样,那身影仿佛透着一种透明感,就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严孤山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被恐惧填满,他的困意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严孤山慌乱地摸索着身边的火折子,手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点燃了灯烛,昏黄的光芒重新照亮了房间。郑鹤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殿下,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严孤山大口喘着气,眼睛紧紧地盯着郑鹤,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灯下的郑鹤并无异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打趣道:“小鹤啊,刚才可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把自己累得都快透明了呢,差点以为你要消失了。”
郑鹤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殿下,你才是最辛劳的。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这样熬夜,对身体的损伤太大了。” 说着,郑鹤便轻轻地扶着严孤山往床边走去。
严孤山也没有再推辞,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糟糕,需要恢复精力才能继续救灾。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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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积极部署寻找水源事宜的同时,严孤山找到了西城太守询问粮食储备情况:“太守大人,城中的存粮还能维持多久?百姓们现在是不是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粮食危机?和一月前相比,情况恶化到什么程度了?”
西城太守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看了严孤山一眼,缓缓说道:“殿下,存粮情况不容乐观啊。比一月前少了许多,照现在这个消耗速度,顶多也就只能再维持一个半月了。
而且,大旱之下周边地区的粮价已经涨到了离谱的程度,百姓们根本买不起粮食,现在城中已经开始出现饿殍了。
不过,殿下,这些情况下官一直都在关注和处理,殿下突然前来,也不与下官商议,就下达各种指令,这恐怕……”
严孤山看出了太守的不满,他神色严肃地说道:“太守大人,本宫理解您的担忧,但此次旱情严重,刻不容缓。每耽误一刻,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失去生命。本宫并非是要越俎代庖,只是希望能尽快解决问题。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与本宫齐心协力。”
西城太守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名官员匆忙赶来禀报,说是城中多处地方百姓因为争抢水源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现场一片混乱,哭喊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情况十分危急。严孤山二话不说,立刻朝着事发地点奔去,西城太守见状,也急忙跟上。
一到现场,只见百姓们相互推搡、拉扯,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严孤山毫不犹豫地冲进人群,大声喊道:“各位乡亲,大家冷静一下!我是东宫太子,本宫在此向大家保证,朝廷一定会帮助大家度过这个难关。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寻找水源,大家不要争抢,这样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大家都是大齐的子民,朝廷不会放弃大家每一个。”
百姓们听到太子的声音,渐渐停止了冲突,他们看着严孤山,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西城太守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对太子的看法有了一丝改变。
随后,严孤山又与工部官员和西城太守一同前往查看水利设施。
只见原本用于灌溉农田的渠道已经完全干涸,渠道的墙壁上布满了裂缝,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比一月前损坏得更加严重。
严孤山头戴草帽站在田埂,拍打着满手灰土对太守和官员们说道:“太守大人,这些水利设施是我们西城农业的命脉,如今损坏成这样,必须尽快修复,详细方案这位沈员外郎手中大家如觉得有不妥及时商议修改。
等我们找到水源后,一定要确保水能够顺利地输送到每一块农田。
此外,我们还要在城中合适的地方修建一些小型的蓄水设施,以便收集雨水,在关键时刻可以解燃眉之急。”
西城太守原本对太子不听调度有些不满,认为太子只是来做做样子,可如今亲眼目睹了太子的行动,看到他雷厉风行地处理各种问题,也开始尽心尽力地调派人手配合太子救灾。
在全力寻找水源的同时,严孤山找到西城太守和当地官员询问粮食情况:“太守大人,城中存粮现在还能维持多久?百姓的粮食供应比之前是不是更加困难了?”
西城太守满脸愁容地回答:“殿下,城中存粮比一月前又少了许多,照这样下去,最多只能支撑一个半月了。而且大旱让周边地区的粮价疯涨,很多百姓已经买不起粮食,饿殍开始出现了,这比之前严重太多了。”
严孤山眉头皱得更紧,沉思片刻后决然说道:“太守大人,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打开官仓,在城中各处增设粥棚,全力救济灾民,先保障百姓的基本生存。同时,要立刻派得力之人去严厉打击那些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的奸商,稳定周边粮价,绝不能让粮食问题继续恶化。”
西城太守立刻回应:“殿下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去安排人手落实,一定尽快稳定局面。”
第178章 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
在太子带领下,这些日子里,官员们个个殚精竭虑,与百姓齐心协力,顶着炎炎烈日在土地上挖掘深井,在摇摇欲坠的渠道边抢修水利,在城中各个角落设置粥棚救济灾民,于市井之间稳定粮价。
从晨曦初现到月上中天,到处都是他们忙碌奔波的身影。百姓们也纷纷响应太子号召,倾尽全力,让西城原本严重的旱情有了显著好转。
然而,就在希望初现之时,一道圣旨如利刃般斩断了西城的希望之线。皇帝下令让太子即刻回京,改派自己身边的赵公公前往西城督查救灾。
理由是太子办事不力,耗时太久却未彻底消除旱灾。
但西城上下都清楚,太子已经拼尽了全力,在如此凶猛的旱灾面前,每一步都走得艰辛万分,而且成效显著。这道旨意让众人惊愕,不少人暗自思忖,难道皇帝是忌惮太子建功,危及自己的权威?虽有此念,但无人敢声张。
太子严孤山深知皇帝的性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他并无委屈之意,满心都是对西城百姓的担忧。
在离开西城前,他将这十几天救灾的所有措施、数据和经验详细整理成册。他把西城太守唤至跟前,神色凝重地叮嘱:“太守大人,赵公公前来督查,想必也会依照我们之前的救灾流程行事。无论如何,不要与他起争执,当务之急是救助灾民。切不可因意气用事,误了救灾大事。”
太守望着太子,眼中满是敬意与不舍,用力点头:“殿下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严孤山回到京城后,未及休整,便被皇帝召至朝堂。朝堂气氛压抑,皇帝脸色阴沉,当着众大臣的面质问太子。
严孤山先是向皇帝行了庄重的大礼,平静地说道:“父皇,儿臣未能迅速解除西城旱灾,让父皇挂怀,是儿臣之过,儿臣甘愿受罚。”
接着,他有条不紊地将在西城的见闻、所做决策以及行动细节一一禀报,希望皇帝能明白西城旱灾的严重程度、救灾的艰难以及已取得的成果。
皇帝听后,却烦躁地打断:“哼,你所言不过是纸上谈兵。若真有用,为何旱灾仍在?”
随即下令:“朕命你前往紫虚山祈福求雨,若求不来雨,便不用再回朝堂!”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明白皇帝是在故意为难太子,却无人敢多言。严孤山虽满心无奈,但心系百姓的他没有丝毫犹豫,领命而去,心中只盼着西城百姓能早日摆脱旱灾之苦。
太子严孤山领了皇帝那近乎荒唐的旨意后,便即刻前往紫虚山。
紫虚观内,香烟袅袅,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在那高大而庄严的神女像前,严孤山每日都虔诚地跪着,身姿如松却难掩疲惫。
他不信神佛,曾亲耳听神女说,天上神仙无暇顾及人间诸多愿望,这紫虚山也有骗局之嫌。
但西城百姓在旱灾中苦不堪言,干裂的土地、枯黄的庄稼、绝望的百姓,惨象如刀绞他的心。
皇帝命他来此,为了百姓,他放下执念虔诚祈祷。
万一真的有用呢?
不然除了这个,自己还能做什么?
李源曾经跟郑鹤说过,严孤山本身不是个拧巴的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对于治国理政有着一套清晰而坚定的理念。可是,陛下却总是给他施加各种各样背离他理念的任务,让他去执行。
这就像是强行把他拖入泥沼,让他去走前朝无数代皇帝的老路,让他在自己的信念和皇帝的命令之间痛苦挣扎。
太子身边若没有引领他的明灯,他很容易就陷进去了。
但太子并非孤立无援,在他的身边,有一群忠诚且有能力的人相伴,而他自己也在这一系列的磨难中迅速成长起来。
时间在煎熬中度过,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天空却依旧滴雨未下,宛如一块干涸的铁板,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而此时,西城传来了消息,虽水渠已经建好,这本该是个利好,可百姓的怨言更多了,有水却喝不上水。
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太子听闻此讯,眉头紧锁,满心忧虑,他像往常一样朝着紫虚山走去。
自从郑长忆去世后,太子上紫虚山的次数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每一次前来,他都不是毫无目的,更不是徒劳无功。
他在暗中悄然布局,不动声色地将整个紫虚山的地形和道观内的情况都摸得仔仔细细。将整个紫虚山的地形地貌铭刻在心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崎岖的山路、茂密的树林、隐蔽的山谷,都如同印在他脑海中的地图。
他就像一位耐心的猎手,在默默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这一日,阳光依旧炽热地烘烤着大地,太子严孤山依旧如往常一般,神色凝重地朝着紫虚山的道观而来。
灵虚道人看到太子的身影,如常地迎上去接待他。
与此同时,郑鹤的灵体如同轻烟一般,从后山悄悄地绕了上去,他的行动轻盈而敏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只身步入道观内。踏入观门的瞬间,他目光如电,神色威严,随即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响指。
刹那间,四周仿若涌出了无数黑影,暗卫们训练有素,如鬼魅般迅速地控制住了清虚道人和那些侍奉的小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阻滞。
清虚道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子,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个究竟。
“殿下,您这是何意?为何要对老身如此无礼?” 清虚道人强作镇定,但声音仍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严孤山不紧不慢地走到正座前,缓缓坐下,那姿态优雅从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虚道人,眼神中透着洞察一切的犀利。
“清虚道人,你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觉得本宫今日之举,是毫无缘由的吗?” 严孤山的声音沉稳而有磁性,在这寂静的道观中回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清虚道人眉头紧皱,佯装愤怒:“殿下,老身一直忠心侍奉陛下,为朝廷祈福,不知何处冒犯了殿下?殿下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触怒神灵,遭受天谴吗?”
严孤山轻蔑地一笑:“神灵?哼,若真有神灵,你觉得他们会庇佑你这等欺世盗名之徒吗?” 他拍了拍手,一名暗卫快步上前,将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呈到他面前。严孤山轻轻打开盒子,从中拿出几件物品,一一展示在清虚道人眼前。
“看看这些,你不会陌生吧?这可都是从你这看似神圣的道观中搜出来的。” 严孤山的眼神如刀,仿佛要将清虚道人的伪装层层剥开。
清虚道人看着那些物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仍试图狡辩:“殿下,这些不过是道观中寻常的法器,用于祭祀和修行,怎会有问题?殿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冤枉了老身。”
严孤山冷笑一声:“寻常法器?你以为本宫是三岁孩童,如此好糊弄?这分明是你装神弄鬼的工具。用这些虚假的东西营造出仙法的假象,以此来迷惑陛下,达到你敛财逍遥的目的。”
“据我所知,你是京城赌坊的常客啊......”
清虚道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仍嘴硬道:“殿下,老身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都是为了陛下能与神灵沟通,祈求国运昌盛,怎会是欺骗?陛下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是知晓且认可的,殿下如此污蔑,是何居心?”
严孤山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他缓缓拔剑而出,那剑身寒光闪闪,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光。他一步一步走向清虚道人,剑指对方咽喉,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压迫感。
“你还敢狡辩?本宫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以为还能蒙混过关?你说陛下知晓且认可,那不过是你蛊惑陛下的结果。你这道观里的一切,无一不是你欺骗陛下的手段。”
清虚道人感受到剑尖传来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他仍试图挣扎:“殿下,即便您有这些猜测,也不能如此对老身。老身在此修行多年,为朝廷和百姓祈福无数,功德无量。您若在这神圣之地动武见血,是对神灵的亵渎,必将遭受天谴,祸及自身和江山社稷啊。”
严孤山听了这话,闷声笑道:“天谴?本宫剑下亡魂无数,背负的业障早已如泰山之重,岂会在意这虚无缥缈的天谴?更何况,你这等欺君罔上之人,本就是祸乱之源。杀了你,不仅是为天下除害,更是为我积德。”
清虚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仍不死心:“殿下,您不能这样做。老身是为陛下做事,您如此行事,陛下定不会饶您。”
严孤山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父皇会不会饶恕我就和你无关了。”
清虚道人眼见形势对自己愈发不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奋力挣扎着要去推倒香炉。
那香炉极为沉重,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神秘图案,仿佛承载着这道观的神秘力量。清虚道人那老迈的身体使出了浑身力气,他的肌肉紧绷,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抱住香炉的边缘,双脚用力蹬地。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僵持后,香炉终于缓缓倾倒,朝着神像脚下滚去。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香炉在神像脚下停住,整个道观似乎都因这巨大的动静而微微颤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他预期中的天谴降临,没有神灵发怒降下惩罚,也没有任何能帮助他扭转局势的奇迹出现。
周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严孤山优雅地笑了笑,那笑容中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与从容。
他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清虚道人旁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清虚道人的心上。
“仙师这是怎么了?神像没有爆炸应该挺让您失望的吧?”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那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清虚道人的内心,将他最后的伪装和希望都割得粉碎。
“您平时就是拿这样低级的手段糊弄我父皇的吗?”
清虚道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的嘴唇颤抖着:“你…… 你怎么会……”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严孤山笑着看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以为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炼制丹药的人多少得懂点基本戏法常理,没想到你们如此愚蠢。
我的人在搜查这道观时,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神像里的秘密。那里面藏着的火药,本是你们妄图陷害我的手段吧?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那些火药全都受潮了,根本无法发挥作用。你们以为能算计到我,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我的彀中。
再说了,也不知道仙师是真的尊崇神佛还是假意,连炸毁神像这种大逆不道、亵渎神灵的事都想得出来。”
严孤山看着清虚道人那惊恐的表情,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要我说,该烧的还是你这个观里祭祀的魑魅魍魉。这些年来,你们用这些虚假的东西欺骗陛下,愚弄百姓,扰乱朝纲,罪不可恕。”
话音一落,他稍微挥了挥手,那动作看似随意。只见浓烟从后殿汹涌而出,那浓烟如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地瞬间弥漫了整个主殿。
浓烟滚滚,带着刺鼻的气味,让人呼吸困难,视线模糊。火焰在浓烟中肆虐,映照着严孤山那镇定自若的脸庞,更增添了他的威严。
清虚道人吓坏了,他看着眼前的太子,此刻的太子在浓烟和火光的映衬下,仿佛才是真正言出法随的仙人。
实际上,这浓烟是郑鹤配合在后面放火点着了鬼像所产生的,一切都在太子的计划之中。
太子严孤山静静地退到山门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山头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那火势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火舌肆虐地舔舐着天空,浓烟滚滚而上,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一片昏暗。火焰在风中呼啸,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是对这世间的一种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