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曼佝偻着背，深深地低下头，从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就不断地颤抖。
赵忠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一起的？”
乔洛低吟着点头，“算是吧。”
地中海男人给为他们打开工厂的大门，给他们引路，甚至流传开来的暗语背后可能都包含乔洛的手笔。
“你说的我已经全部都做到了，我可以赎罪了吗？”伊曼颤巍巍地问道。
早在十天前，他也像现在这样跪在漂亮的少年面前。
那时候，工厂的灾难还没有发生。而他是那个毫无防备地将人引进去的。
天地良心！他真的以为两人是从外面的来进货的。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时绝不会过去搭话。
金发青年和他随意地说了个数，他兴奋地以为是个大单子，跑去拿。谁知道刚拿好出来，迎接他的是一道道鲜血的痕迹。
他看到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厂长耷拉着脑袋，被高大的男人拖拽着像死狗一样带到金发的少年面前。
少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轻轻一挥，割断了厂长的咽喉。
而由阶级六坐镇的厂长的房间里，金发少年也如这般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等待他的到来。
伊曼诚惶诚恐地跪趴在地上，额头几乎要贴上地面。
“你杀过多少人。”
“……三、三十个？”
“你愿意去地狱赎罪吗。”
“不！……不不不……”
伊曼惊慌失措地向前匍匐半步，安在地上的指甲缝还带着刚轻点完“建材”的红血丝，血丝在地上擦出细小的痕迹。
少年精致到令人癫狂的脸成了他恐惧的源头。
恶魔，他们都是恶魔！
他试图为自己争辩：“我只不过是根据大人的指示将人帮过来而已……他们，他们已经租不起安全屋了，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死！”
没有物资，没有健壮的身体，吃不上饭住不起房，最后的结局要么饿死，要么被赶出安全被晚上的饿鬼吃掉，死在工厂里反而让他们死的没那么痛苦。更何况——
“我也要活啊！”
伊曼歇斯底里起来，“人总该有一条出路不是吗？人总该要有一条出路！”
高座上的少年静静地把玩着手上黑色金属手柄的匕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次也没向他看来。
房顶的明光自上而下落下光线，让乔洛本精致的五官显出一丝锐利，精致到极点，反而让人感到害怕。光线从他的发丝上流过，反射出匕首般的寒芒。
他似乎压根没听进去男人的辩解，语调不变：
“那么，你愿意赎罪吗？”
伊曼心里顿时咯噔，像最终审判时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死死抓住少年的关键词。只要不去地狱道，怎么样都行！
“赎！我赎！”
头顶的灯光忽然一闪，整个房间除了乔洛所在的地方都恍然暗了下来。茨木的金发沉沉地压进他脑海深处，和房间里刺鼻的血腥味一起，刻进他的记忆里，哪怕在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来，依旧宛若被控制的木偶那般不由自己。
仿佛等了很久，他终于听到高座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好。”
他活了下来，成为了唯一一名幸存者并主动要求进入下一家工厂。
他知道工厂不止有一家，但工厂和工厂之间彼此的并没有多少联系，只有本厂的人才知道自己的工厂所在的位置。
为了赎罪，他废了许多力气。
他恨这个地方，像许多在轮回里死去的人那样仇恨着这个地方。什么都无所谓，他只要活着！
“赎罪？你拿什么赎！”
赵忠激动地上迈前一步，想说什么，又死死憋住了。一双微陷进眼窝里的黑色眼睛紧紧盯着乔洛，等待着他的反应。
坐在主座的乔洛终于开口：“我遵守我们的交易，不杀你。但是，你能不能赎罪，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乔洛前半句而狠狠松了口气的男人无视了后半句，立刻站了起来。
赵长鸣杀疯了双眼沉沉地盯着他，在赵忠驻留原地时，他动了。
一张暗黄色画着红色符文的符箓出现在赵忠的视野里。
“这个很好用的哦。”赵长鸣笑嘻嘻道。
赵忠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友人。
中年男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踟蹰着后退，“等等，你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
骷髅似的青年死死盯住他，恐怖的面容让人本能地不敢直视。
“……我也不认识你。但是，你会记得，每一个被你带走的人吗？”赵忠缓缓迈开脚步。
被贴上符箓的男人很快，头上被烧穿出一个小洞，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地倒下。
他的心里生出一阵狠狠的快意，他替他的友人报仇了……不，还不能说是报仇，这只是其中一个小部分。
赵忠转头看向乔洛，这是救他出来的人，他开了开口，有很多话要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黑皮大椅将金发少年的身形衬得愈显较小，但没有人敢因为外型看轻他。
乔洛道：“这是最后一间工厂，最高的主事也已经被我杀死了，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一人迟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乔洛轻轻弯起嘴角，笑得温柔又无害，“我叫乔洛，只是个普通轮回者而已。”
他自始自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成为游戏的胜利者。
就在刚才，在他收割掉最后一个人头后，他终于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
【嘀，恭喜轮回者731886成功跃进阶级三，累计物资80886。】
真是漫长啊，从九到六只要三倍，但从六到三却要整整二十七倍。

他又没了工作，但心里却像没了大石一样轻松。
从他进入工厂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干的是吃人血馒头的活，所以也早早做好了被人辱骂、复仇，甚至是下地狱的准备。
在他如常给上司汇报工作，向下传达命令的时候，那位金发少年带着一位高大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已结束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前一秒还不可一世，下一秒就轻易倒地的上司，仿佛做梦般的割裂感，鲜血喷溅了半个地毯。
他以为他也会被杀死，但是没有。
漂亮的少年没有杀他，而是放他去和上上一级的老板汇报。
他第一反应认为少年想让他成为第二个“伊曼”，潜入化云当卧底，然而他小心翼翼揣测半天，也没找到这种意图的蛛丝马迹。
少年并不认识他，甚至没有兴趣知道他是谁。只是坐在主座上随手点了个人。
而他，成了那个被点到的、活下来的幸运儿。
少年带着男人早早离开了，似乎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不关心。
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人们四处发泄怒火、烧杀抢掠。理智回笼后，又开始愁眉苦脸，怨声载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
“哈哈哈，现在咱们是把化云得罪死了，就是你想留下人，人家还不见得让你留呢！”
“哼，我还不想留呢！”
人走鸟兽散，只留下被洗劫一空的安全屋。
在前往内圈前，他看到一位名叫“方良”的人出现在人群中。
他知道他，在曾经的工作档案里。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苍老的玩家，所以他印象深刻。
方良个从东区逃命来的“老鼠”，在原本的计划中，他应该被下面的工厂悄无声息地做掉，然后掩盖尸骸。
——是的，工厂除了生产制造“人泥”以外，还有其他的业务，成为暗地里的刀就是其中之一。
而更多其他的，则被方良在人群里一一揭露，撕下所有的遮羞布。
恶心得人们大概会半夜惊醒，恨不得把自己的胃抠出来的程度。
忽然，他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
一切都要结束了，这个漫长到足足有他半个人生那么长的副本。
内圈的格局和外圈大有不同。光是房间的面积就一个天一个地。外圈人追求的是“活着”，而内圈的人追求的是“活得格调”。
不管来几次，他都忍不住对里面的穷极奢靡感到惊叹。
但饶是如此，在见到化云集团的领头人所在的地方，他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许是知道他来的原因，原本需要层层通关的汇报工作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向他打开终点的大门。
这是东区最靠近核心的地方，光是步行来到这里，就花了他将近两天。
琼楼碧阁，花鸟庭院，流水潺潺。说是什么私家园林也不为过。尤其是，他竟然在这个除了活着的人就是快饿死的人的副本里，竟然看到了。
在一簇绿意盎然的林中，一座背靠假山的小亭子里，两位大人正面对面下棋。
他下意识跪下，却被人出声请起。
“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必行此大礼。”温和而沉厚的声音自亭中传来。
那是一个眉发皆白，但面不显老的中年男子，只在眼角能看到些许细微的皱纹。他穿着舒适的黑色衣服，衣边绣着精致而繁杂的花纹。随意地坐在石板上，悠闲又惬意地垂头看着桌面上的棋局。
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却没有人敢在男子面前放肆。整个酒肉林稍微懂些门道的人都知道，这位就是当初一手创办化云集团的人——乌桦云。
无形中的上位者气场让他忍不住崩起神经。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乌桦云淡淡道，视线没有一刻离开面前的棋盘。
地上等着报告的青年愣住，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或许还有其他的眼线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呆呆地看着亭中岁月静好的景象，记忆还没从一天前的鲜血和争吵中走出，产生强烈的割裂感。
一个传报坏消息的人是不会得到好结果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做了几十种最坏的打算，却独独没想到这样平平淡淡的收场。
“那……”他迟疑地开口，“那些离开化云的人，也没有关系吗？”
亭中的男子低低笑了起来，落下一枚黑子。他道：“是去是留，都是他们自己的自由。我又不是什么国王，需要自己的臣民。”
顿了顿，他转而道：“倒是那位‘乔洛’……”
乔洛此刻正身处最外层的一间房间内，这是当初他们进入西区第一个进入的房间。也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们做了身份登记，并得到化云的徽章。
因为这是由化云掌握的安全屋，所以所有从这个入口进入的新人都被默认加入了化云。
如今，这个狭窄的房间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等着办理退出手续。
房间的负责人已消失不见许久；而在在办公桌的对面，支起了一个简易书桌，一个属于白色联盟加入登记的案几。留着白色胡须，拄着拐杖的老人，方良，笔挺地站在桌子后面，静静地凝神等待。
“怎么还没有人来啊！”一人不耐烦地喊道。
他们等着退出左边，立刻加入右边。
乔洛纹丝不动地坐在房间角落为数不多的矮凳上。林白坐在他边上。周围的人不敢靠近，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圈真空。
林白没有在意周围，他探头钻到闭目养神的乔洛面前，伸手将人拍醒。
乔洛无言地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看过去。
林白面色严肃地问：“你之前定做的图纸到底是什么？”
祂自觉已经熟悉了人类穿戴在身上的衣物，从头到脚，乃至生活中的种种用品，皆已掌握。然而，那张图纸又让祂不明白了。
自那一次无意间瞥到，祂就开始琢磨，至今没想出结果。
乔洛：……
图纸是三天前的图纸。他不理解为什么林白要在现在的场合、现在的时间一脸认真地把他拍醒，就为了问三天前的问题。
乔洛已日渐习惯林白偶尔做出的迷惑行为，虽然不合常理，但称不上异样。他秉持着良好的教养回答：“你问的是哪一天的？”
林白思索：“画着圆圈的。”
“那个大概算是颈环，是我以前经常带的。”
“有什么用吗？”
“只是装饰而已。”乔洛答。
信息素锁用颈环来指代也相差不大，只是功用不仅仅是装饰。Omega自发育成熟后，在结婚被人标记以前，都会被要求佩戴，锁住腺体处信息素的味道。
他虽然厌烦许久，如今也不需要佩戴，但是自这次发情期结束后，他时常产生毫无理由的疑心，却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个疑法，怪异的很。干脆回忆着画下信息素锁的结构，用“造物”的异能定制一份。
“装饰。”林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他又突发奇想，“我也可以给自己弄个装饰吗？”
“当然。”
“你觉得什么装饰好？”
“饰品的种类有很多，看你喜欢什么了。”
“有没有什么建议？”
“没有建议。”
乔洛脸上从始自终挂着平淡的笑容，连嘴角的幅度都没有变化。一连三次问话，话里除了“礼貌”一无所有。
林白渐渐放弃追问，沉默下来。
祂好像被敷衍了。
就在林白打算再次开口，另一道声音突然插入：
“乔洛兄弟，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白色联盟。”
站在另一端的方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住着拐杖摸着白色的胡须，认真地等待着乔洛的回答。
周围的人视线都向这个角落看了过来。
不等乔洛开口回复，林白率先开口：“我不想……”
话说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一直不见人影的负责人终于出现了。
又一次被打断的林白：……
他愤懑地看去。
地中海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不住地拿着手帕擦着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左脚刚迈进门，就被满屋子人包围。
“怎么才来！”
“就是，到底还办不办了？”
“难道想强买强卖不成。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的钥匙给扔了！”
“那个……大家都别急，好说，一切都好说。”向来见碟下菜的男人不断弯腰鞠躬，高声宣布，“大家所有的申请，我们都会通过的！”
房间里的人们被一时安抚下来，他趁机迎接出身后的人。
衣冠楚楚，面相堂堂的男人迈步从门后走出，他就是化云上头派出来专门处理这件事情的。
房间里隐约传来谩骂，他面不改色，一应招收：“关于工厂一事，我们也非常遗憾。对于大家的愤怒，我们都理解，并且一应接受。我们承认，这是我们化云的失职，让底下的人钻了漏洞，竟然让大家遭受到如此长期的不公对待。”
他右手一抬，后面的人鱼贯而出，献上一众价格不菲的矿石。
人们愣住了，所有人都以为化云会暴怒、反对、甚至对他们惩罚等等，他们把所有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人惊道：“这是，是商店里最贵的那个！”
也有人不屑。
“又想拿这种小恩小惠来收买人了吗？”
男人笑笑，“这绝对不是收买，而是我们的歉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些都是在座应得的。”
“当然，仅仅这些绝对不能和各位受到的伤害画上等号，因此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只要各位提出来，只要我们化云承担的起，我们都会努力达成！”
一番话下来，既摆出了承认错误的态度，又无时无刻不在强调工厂的行为和“化云”无关。
坐在角落的乔洛向正门口看去，身旁的方良在化云的代表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神色都变了，虽然努力保持着平静，但握着拐杖的手愈发收紧。
这时，代表人迈步向乔洛三人所在的角落走来，边走边道：“关于这件事情，我代表化云郑重感谢诸位帮忙肃清工厂，尤其是这位……”
他来到乔洛面前，弯腰鞠躬道：“杀死罪不可赦、毫无人道的罪魁祸首。”
说完，他直起身，无视右边捏紧拐杖的方良，和左边阴恻恻盯着他的林白，向乔洛发出邀请：
“不知化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您去内圈做客一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目前这个情况，大概就是三天写一章，一章写两遍。我还想日更+加更感谢营养液呢（落泪）（挣扎地爬行）（在地上蛄蛹）

第86章 酒肉林20
内圈和外圈，像一条向内放射的渐变线，一路走进去，肉眼可见的环境愈发改善起来，仅仅只是房间，却仿佛进入了不同的文明时代。
在这条渐变线的末端，是一个空旷到看不见边缘的白色房间。
乔洛刚一迈进，就被这无边无际的白茫茫震得忍不住倒退一步。惹来林白的注视。
高等级的安全屋由阶级三自身掌管，它是什么模样，完全取决于它的主人想要什么样。
根据引路的活泼少女介绍，哥尔登建了座欧洲城堡、有纪给自己捏出阴森森的鬼屋、布鲁克斯——也就是邀请他进入内圈的男人——住在一大片森林里……
而这座房间，隶属于化云集团的最高领导人，他为整个化云捏造了一个宽阔的活动大厅。
“只要是化云的成员，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来这里寻求帮助哦！”
“看！那里有一块记事板——”
少女手指的位置是正前方一个长达数米的大白板，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文字，记录人们的求助和疑惑。
乔洛几人站在平行移动的平台上，来到大厅中央。忽然看到在记事板的后面，还藏着一扇小小的门。
再过去，就是中心了。
他问：“那里是什么？”
“啊，哪里啊……”活泼的少女一下子犹犹豫豫起来，“那里面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去的。”
乔洛神情微动：“我可以去看一下吗？”
“嗯？”少女有些诧异，她左右看了看，扭头跑去一旁正在办事的布鲁克斯，向他请示后又跑了回来。
她对乔洛嘿嘿笑道：“开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只是因为平时很少有人这么干，所以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蹦蹦跳跳地带着人走上前，动作利落地打开门。
西区安全区的正中央并不是安全屋，而是被挖空了一块，上通蓝天，下接黄沙，宽广的看不清对面，难以估测中间到底有多大的面积。
而在半空中，静静地飘着一面巨大的透明悬浮屏，发着淡蓝色的暗光，和系统的面板风格如出一辙。只一眼，乔洛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排行榜。
酒肉林副本的核心。
在第一次进入副本、意识模糊之际，他隐约听见了系统的播报——“主线任务：成为排行榜前十”。要想通关这个副本，就需要完成主线任务。然而奇怪的是，如此重要的、本该是酒肉林所有玩家奋斗核心的事情，乔洛一路走来，却没见到人提起过。
原来，它藏在这么深的地方。
想到这里，乔洛不动声色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在最开打开门之后，就没有人再往他们这里看。对于排行榜，他们完全不关心，只觉得他这么要打开门看的人奇怪。
排行榜依据轮回者所持有的物资点进行排名，并只显示前五十。
乔洛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九，731886，乔洛·菲德尔，所持物资点：80879】
而少女之前提到的名字他都能在前面找到。
“先生，看好了吗？”
“嗯。”
乔洛点头，少女将门关上，扭头对他热情道：“没想到您竟然是阶级三，要不要加入化云？”
说完，她开始细数起加入的福利。
“只要加入，这个大厅就能完全对您开放哦。而且因为您的等级高，还会给您免费赠送一把钥匙——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高级安全屋啊！就是可能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你可以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
她羡慕又真挚地看着乔洛，“还有每个月赠送的饮品、纯净水、肉类、蔬菜……啊对，每天都能看到最新的娱乐小报呢！去找工匠定制有折扣……”
絮絮叨叨的念叨一刻不停，乔洛偶然向后一瞥，林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昏欲睡了。
布鲁克斯办完事情，向他们走来，正听到少女的话，低低笑出声道：“不知道菲德尔阁下意下如何？”
男人笑盈盈地看向乔洛，温和又虚伪的笑容让乔洛想起曾经那些道貌昂然的贵族来往，他胸前的红色祥云徽章在明亮的大厅内闪着辉光，昭示他不菲的身价。
他的名字乔洛在排行榜上看到过，比他高上一位——第八。
布鲁克斯的话音刚落，引来周围一众注视的目光。相比门后的排行榜，人们更关心一个没见过的新面孔被邀请加入化云。
乔洛顿时明白了化云的意图，这是打算在众目睽睽下给他施压。
他神色不变：“不好意思，我刚退出化云。”
拒绝声引来周围意料之中的议论声。
“我们化云的手续可没有冷却时间哦！”一旁的少女积极解答。
乔洛略微加强语气道：“我暂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想法。”
布鲁克斯状似苦恼的皱眉，道：“是对条件有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果菲德尔先生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是化云能够满足的，我们都可以应允。毕竟，像您这样娇艳的玫瑰，沦落到脏污的外圈实在是太令人遗憾了……”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变大，大厅里的人第一次见到化云为了邀请人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早在几天前，消息传入内圈，人们的情绪就已经开始积压。如今一见真人，没想到乔洛是这样夺人心魄的，和林白极具反差的模样。
“这种一看就是小白脸的有什么好邀请的。”
“都这样了还不答应吗？”
乔洛心中划过一丝不耐，轻轻皱起眉，思考起如何脱身。——他已经找到排行榜了，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布鲁克斯细而长的眼缝里，黑色的小眼珠转动，落到乔洛身后的林白身上。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白醒了，面无表情地盯向新增加的男人。
“——还是说，”布鲁克斯沉着嗓音，接着道，“您早已攀上高枝，要跟随您身边的林先生加入白色联盟呢。”
他盯着林白的眼珠一动不动，一字一顿道：“这位白色联盟的首领。”
他话音刚落，周围顿时炸起了锅。
“首领？他就是首领？怎么来我们化云这儿？”
“我说怎么有人会拒绝呢，原来是有底气的。”
“哈哈哈，什么底气，脸的底气吗？”
“倒也不奇怪，既然攀上了组织首领，自然是比加入化云当个普通人来的强。”
乔洛没有回头去看林白的反应，微微眯起眼，盯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男人道：“我的事情，还不劳先生费心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位精瘦的中年男人迈着步子来到乔洛身边，摘下头上的绅士帽，道：“先生，您三天前在我那定制的货单已经完成了，请您跟我来一趟。”
一直稳稳坐在工作中前不愿挪窝的工匠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乔洛目光一动，应下了工匠。“感谢先生的邀请，此次一行，受益良多。”
三个人影甩下满大厅的议论，径直离开。工匠带着他们一路走，却没往外圈走，而是带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安全屋。
同等级的安全屋没有和大厅一样被大开大合的设计，而是在宽敞的空间继续细化出不同的小房间。他们进入了其中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早早聚满了人。
这些人一见他们，就发出阵阵的欢呼声。欢呼不是冲着乔洛的，而是对林白。
“听说我们的首领回来了，真的假的！”
“听说特别厉害！”
“太好了！首领回来了！我们的仇都能报了！”
一时间，欢呼声、诉苦声接连不断，只有林白一脸迷茫。而和他站的极近的乔洛也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中。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和几分钟前大厅的人一模一样。
一声轻咳响起，带着黑框眼镜的书卷气女人将众人喊停。她走到乔洛、林白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略含歉意道：“抱歉，白色联盟的人在此前都没有见过首领，所以有些激动了。”
一张圆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空着三把椅子，是留给他们的。
圆桌上，乔洛见到了熟悉的面孔。留着白色胡须的方良，女扮男、白发挑染的赵长鸣。
赵长鸣刚加入白色联盟不久。他向乔洛热情地挥手，自那血腥一夜后，他对乔洛的情谊便以几何倍数般增长，自觉他们之间已经是关系如铁的好兄弟了。放下打完招呼的手，向周围对乔洛不善的人狠狠做了个鬼脸。
方良对乔洛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许复杂。
“好久不见。”乔洛在空位上自然地坐下。
“你似乎并不惊讶。”方良道。
“不，怎么会，我很惊讶。”乔洛微笑道，“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在这里。”
“我只是一只逃来的‘老鼠’罢了，幸而遇到了好心人相救。我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模样再次见面。你很特别，”方良顿了顿，继续道，“也很聪明。你应该猜到了我们邀请你来的目的。”
“我不打算加入白色联盟。”
方良点了点头，复杂地看了眼他身后的林白，欲言又止，最后道：“你的答案我们明白了。”
乔洛垂眸：“感谢您的理解。我虽然不会加入，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垂垂老者杵着拐杖，静默地在椅子上坐着。他的威望显然在白色联盟内不低，对乔洛敬重的态度，让周围还在小声谈论乔洛的人自觉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