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红光冲天,和那种夕阳西下渲染出的晚霞不同,那红是自下而上的,像只一只巨怪挥舞着赤红的触手想要将天空吞下去。
朗星河知道会出事, 但是没想到会这样的快,竟然在开赛日就等不及了!
“不会是修士在斗法吧?”胡之腾伸长脖子企图看清远处血色中的光影,心存侥幸。
下一刻, 朗星河脖子上的通讯玉珏亮起,里头传出朗夫人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胡之腾的侥幸。
“小星, 带着妹妹们留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除了朗夫人的声音, 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透过通讯玉珏传出, 似是尖叫哀嚎的声音。
“阿妈,出了什么事?”朗星河忙问,同时给胡之腾一个眼神。
胡之腾心领神会, 立刻组织府中的护卫们行动起来, 防御大阵开启,整个朗府都被保护起来。
“我们没事, 情况一不对,我们就离开了会场。”朗夫人声音很急,还有呼呼的风声穿来,估计是在急速奔跑。
“你们不要担心我们, 你们好好呆在家里,我们马上就回来!”说罢,朗夫人掐断了通讯。
胡之腾立刻道,“我哥他们也离开了会场, 会场的外墙被刻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封闭了会场, 里头没出来的人,现在出不来了。”
事发突然, 幸而朗家夫妇和胡家一行人在斗法台上的修士发狂的一瞬就立马撤离了,并未被滞留在会场。
得知家人们的消息, 朗星河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疑惑道,“我以为人修是想破除不尽天的封印。”
不尽天封印一破,被封印千年的人修大能重现天日,妖族无人能挡,解决人皇一脉也是轻飘飘的事情,简直是一箭双雕之计。
谁知出事的不是长佑山不尽天,反而是斗法大赛的会场。幕后之人是谁呢?把人修高层和八大妖王都困在会场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朗星河一头雾水之际,沉寂多日的烛龙突然冒头了,[说不定是臭泥鳅啊!]臭泥鳅是指蛟龙
看这事情的最后得利者是谁,倒推幕后之人不就容易了。八大妖王被困,倘若直接死了,那得利的就是妖皇,那这幕后黑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至于吧!]朗星河心中一惊,被烛龙的推测吓到了,心道,就大哥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妖皇陛下为人还是挺正派的啊,不至于下此杀手吧。
[呵。]烛龙冷哼一声,嘲笑小崽儿的天真,只有上位者才能了解上位者。
啊不,那臭泥鳅算什么上位者!也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反正和那家伙肯定脱不开关系。]烛龙非常笃定,[就算不是他干的,他也肯定是知情的的、默认的。]
闻言朗星河默然了,整个事情的确有很多不合理、不寻常之处。单说同意那些渡劫期、大乘期的修士进入北国境内就不合理。渡劫期修士的威力堪比核弹,试问谁会允许别的国家的核。武器进入本国领域?而且一来还是一大群!
可是妖皇陛下同意了。这其中.....
朗星河不敢细想,琢磨来去,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个单纯的好人了。
哦,也不是没有单纯的好人了,只是好人们都被裹挟在时代的洪流中身不由己。
正想着,朗府上空警报乍响,是防御阵法的警报。
有人来了!朗星河心中一紧,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心神一松,飞扑上前,大喊,“阿爹阿妈!”回来的正是朗家夫妻以及胡家大哥。
两只狗小妹:???熊小弟怎么真成弟弟啦!
“没事!我们没事!”朗老爷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小白熊,搓揉两把后塞到朗夫人的怀里,叮嘱道,“家里就交给小星了。”说着和胡家大哥一个眼神交流,两人齐步往外走。
“哥!”胡之腾拽住自家大哥的袍角,急急道,“是不是要乱了,你别出去,我去!”自己都元婴了,大哥修为还不如自己呢。
“安心,只是防患未然。”胡家大哥弯腰揉揉只道自己膝盖高的小白熊,柔声道,“好好照顾家里。”
胡之腾不允,发力拽住胡家大哥,胡家大哥竟是动弹不得了,不免哭笑不得,心情复杂,更多的是骄傲。望着死死抱住自己小腿的小白熊,心生感慨,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时时气得自己几欲吐血的小弟竟然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胡之华轻轻抽回自己的袍角,笑道,“我又不是去上战场,就是去收拢产业,家里铺子上的管事、小厮你都认得?”
胡之腾不解,“哥你管他们做甚?你就好好呆家里成不,别乱跑。”
“傻子,我还道你成长了。”胡之华苦笑,阿弟的修为实力是长进了,可是对许多人情世故还是很糊涂。
拍拍小白熊的脑袋,胡之华解释道,“虽然不知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事态有会怎么发展,但如今人心慌乱,最易生事,我们胡家手底下有千把的人手,有我这个东家出面坐镇,他们就不会乱,明白吗?”
闻言,胡之腾愣愣,放开爪子,从自家大哥的腿上滑了下来,别扭地叮嘱道,“那哥你要注意安全,别硬抗。”
“知道了。”胡之华蹲下身子,轻轻拥住小白熊,随即起身离开,只留下最后的叮嘱,“留在朗府,不要乱跑,阿爹和阿妈有他们的事情要做,你就不要回去了。”
不等胡之腾追问自家爹妈和阿姐有什么事情要做,胡家大哥已经和朗老爷相携走出了院门,没了踪影。
“阿妈!”大人们都走了,只留朗夫人看顾幼崽,主持家中事务。朗星河连忙追问会场上发生的事情。
朗夫人一手一只拎起还不知事的狗小妹,拥住她们不许她们乱跑,同时详细解释比赛会场上的情形,“第一场上台是两个人修,一个是万法门的弟子,似乎是哪位长老之子,另一位则是个散修,一开始两人实力旗鼓相当,后来那散修突然实力暴涨,似是入魔,一手拗断了万法门弟子的脑袋,那弟子的师父长辈上前理论,那散修直接掏了他的肚子。”
寥寥几句,倒尽了当时情形的诡异血腥。直听得朗星河头皮发麻。
“我们觉得不对劲,立刻就退场离开了。”朗夫人心有余悸,“出了会场没多久,里面就血光冲天,然后会场外墙上镶嵌的装饰晶石亮了起来,原来会场外墙被刻画了法阵,法阵激活,外头的护卫队想冲进去看情况,却发现大门紧闭进不去了。”
“我们在外头又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出来。”朗夫人越说声音越沉重,“里面的,可都是......”
可都是整个大荒实力最强劲的人,八大妖王,太阿宫的宫主......如果他们以他们的实力都被困住了,谁能救他们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听完详细情形的朗星河只觉脑子越发糊涂了,完全想不通幕后之人的目的何在。
“我来问问苏夫子。”朗星河掏出通讯玉珏联系了在长佑山的熊有渔。
“一切正常,什么事儿都没有。”熊有渔看看窗外银白色的世界,一片安宁。在山里的日子令人心平气和。
朗星河将自己这边的事情简单告诉熊有渔,问道,“苏夫子知道这事吗?”
熊有渔扭头看看眯着眼睛靠着火堆打盹的胖橘猫,声音压低,“苏夫子一直在睡觉,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末了又问,“家里情况严重吗?城里乱了吗?我要回去吗?”
朗星河忙道,“家里还好,城里没乱,有人在主持秩序。也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什么目的,长佑山还是要守的。”
“嗯,我知道了。”熊有渔挂断通讯,再抬头发现一只打盹的胖橘猫已经睁开了眼睛。
“啊!夫子!”熊有渔赶忙要汇报永昼城的消息。
胖橘猫抬抬爪子,示意他无需多言,“我都知道。”
熊有渔心中肃然起敬,心道,就算是打瞌睡也不影响苏夫子办正事厉害了!又问,“夫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玉安没有回答,只沉着一张脸,只让熊有渔觉得夫子好生威严。其实苏玉安心里也糊涂着呢,根本想不通眼下发生的一切。
虽然知道斗法大赛在永昼城举行,各方大能齐聚一堂是多方有心人的谋算,期间必会出事。但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将人修大能和八大妖王关在一起是为了什么?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不至于,又不是傻子。
所以,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苏玉安百思不得其解,妖族皇都春明城内,妖皇陛下也是想秃了脑袋,对着对面之人喃喃低语,“龙大哥,我是有些私心没错,但是我没在会场动手脚!”
自己只是想将八大妖王引去永昼城,一旦乱起,八大妖王生处其中就没法独善其身,只能出力去对付人修。
一方面可以抵抗人修,另一方面可以消减八大妖王的实力,有利于中央集权。想得是个一箭双雕的计策。
可谁曾想八大妖王全都陷到那诡异的阵法去了,没了音讯,生死不知。
妖皇懊恼,自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可谁知自己竟是被人谋算的螳螂。
“龙大哥,这事您怎么看?”被妖皇称为大哥的便是苏玉安口中的龙夫子,亦烛龙的死对头,苍龙。
“会不会是云明干的?他恨所有人。”妖皇眉头紧拧,他在心里盘算来去,这天底下谁会希望人修、妖修都玩球,那必然是烛龙那个混蛋啊!
龙夫子摇摇头,“不会是他。”朗家小子那边有苏玉安盯着,且自己了解那朗家小子,有他的约束,烛龙是绝对掀不起风浪来的。
“那到底是谁?!”妖皇倒不在乎八大妖王的死活,他担心的是幕后之人的后手。
未知永远是让人最恐惧的。
龙夫子沉默许久,想起朗家二小子的一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是司马家的老皇帝。”
“这不可能!”妖皇声音拔高,“他不过一介凡人!”一个受生老病死束缚的小小凡人,何德何能搅动大荒风云?
第205章
妖皇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是人族的凡人皇帝策划了永昼城斗法大会**事件, 他不解,“他图什么呢?”他不信,“凭他可以做到?”不过一介凡人, 凭什么手段将两族大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于妖皇的疑惑,苍龙也无法解释, 斗法大赛会场封闭,里面发生的一切外人无从得知, 也无法推断。
“让各地警戒, 一旦乱起,让百姓们避入神龙庙。”苍龙沉声嘱咐。
“神龙庙?”妖皇惊诧。神龙庙可是他们最后的底牌,竟然要在此时启动吗?然而面对苍龙的命令, 他不得不从, 只得又问,“那龙大哥你呢?”
苍龙道, “我去长佑山。”
妖皇很希望苍龙可以坐镇国都春明城,但是他心知苍龙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一旦不尽天封印被破,放眼整个大荒, 唯有苍龙能与被封禁的人修大能有一战之力。
“我会守护好大家的。”这是妖皇的承诺,亦是他的责任。
真相如同一团迷雾,身陷迷雾之中的人们难识庐山真面,只能沦为天地棋盘上的棋子。
永昼城里动荡一阵, 但很快被镇压下来。虽然银狼王被困, 但是城主府里的知事、管事等大小官员还在,由他们控制局面, 打退一波见财起意的游兵散修,又压下一些想要趁机闹事之徒, 永昼城里的局势很快稳定下来,渐渐恢复日常。
朗夫人也不像是看犯人一般看着小儿子几个,开始出门处理家中生意,只叮嘱几个崽子不许跑城外撒野。
“就这?”胡之腾白眼翻上天,他都做好大开杀戒的准备了,甚至幻想过自己爬到城墙上,口喷红莲业火,一口喷死一堆的情形了。
结果呢,城里戒严几天,然后大家各回各家,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不然呢?”朗星河瞅瞅满脸遗憾的小伙伴,笑道,“说明大人们还是很厉害的。”不是没有动荡发生,只是在一切刚刚起了苗头的时候就被大家给齐心扑灭了。
“你爹妈还有阿姐,如今可还在城墙上守着呢。”因为有人为他们抵挡下了所有,他们才会有这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胡之腾哼唧两下,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不肯泄露了心里的暗爽——有人当靠山的感觉可真好!
“通过这件事情,还证明了一个道理!”胡之腾得意地说着自己的感悟,大声道,“说明啊,这世界不是离了谁就不行了,太阳月亮照样升起!”被困会场的修士们,哪个不是跺跺脚,修仙界就要震三震的大佬?可是如今他们被困,世界照样运行,丁点儿不影响。
朗星河点头,陡然明白了曾经课本上念过的一句话: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便是呼风唤雨的渡劫期大能,少了他们,太阳照样升起,丁点不耽误小老百姓们的吃喝拉撒。
“这样我觉得自己有点傻!”胡之腾懊恼,想起自己前段世界的失常,恨不得和全世界同归于尽,结果呢,事情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平息了。
“应该没有到此结束的。”朗星河依旧心忧。只是眼下线索全无,想要顺藤摸瓜都没有根“藤”。
胡之腾耸耸肩,无所谓道,“那就没办法喽。今朝有酒今朝醉,想太多也是无用。”经过此次虚惊一场,胡之腾更加“躺平”了。
要说这场动荡没有受害者,那也不准确。在一个晚霞艳艳的傍晚,朗老爷下衙归家带回了三个受害者。分别是朗宸、朗曜,依旧朗宸的跟屁虫陈不弃。
“这是怎么了?谁害了他们?”朗星河趴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三人,疑惑问道,“难道他们和散修碰见了?”
人修大能和八大妖王被困会场,各门各派各族一下子群龙无首,没了约束,人心就浮动了。
永昼城虽然荒凉了些,但是矿多,便是普通小老百姓家都会用灵石当装饰,或是切片拼接镶嵌在窗棂上,或是研磨成粉当做颜料绘画繁丽的藻井,更有那富贵人家,直接将灵石原矿雕刻成斗拱、垂花柱之类,老远看去,整个房子都闪耀着灵光,简直引人犯罪。
这样富贵的永昼城自然引人垂涎,不少家住城郊的住户都遭遇了袭击,好在城防卫及时赶到,尽管有些财务损失,但并无人员伤亡。谁知朗宸三人竟然受了重伤。
朗老爷重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只道,“城主糊涂啊!”此次霍乱折损最多的不是首当其冲的城防卫熊家,也不是实力平平的小老百姓,而是本该最为安全的城主府。
“都说多子多福,我看未必。”朗老爷叹息。
银狼王子孙众多,认真数下来恐怕有一百多号人。结果此次银狼王被困,子孙后代不思援救,反倒争夺起了家主之位。
朗宸、朗曜这对龙凤姐弟就成了众矢之的,两人虽是嫡系,可因着自幼体弱的缘故并不被看重,反而被边缘化。但是这些年随着姐弟二人考入云腾书院,实力渐长,又交好朗云谏和胡之华两家。两人在族中也有了一席之地,可也遭人忌惮。
银狼王还在时,众人不会动手,顶多是说些酸话,上上眼药什么的。可银狼王被困失联,族中那些被他强行按下的暗流喷井势爆发。人人都想争夺代理家主之位,龙凤胎姐弟就成了绊脚石,是第一个需要除掉的人。
“二大伯看不下去,救下了他们三个。族里藏不住,就让我带回来了。”朗老爷叹气,忍不住往朗夫人身边靠靠,心有余悸道,“还是蛮蛮好!”主家之乱,祸根在银狼王。
朗夫人隔着袖子拧了一把丈夫,心中传音,“正经点!”在小孩儿面前唤小名可真是臊死人了。
朗老爷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疑惑道,“没不正经啊?”
父母间的小九九,朗星河没有察觉,他看着还在昏迷修养中的三人,冲胡之腾道,“他们三个算不算是被时代的洪流裹挟了?”两个人才刚吐槽此次变故是雷声大、雨点小,转头三个受害者就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胡之腾对天翻了个白眼儿,道,“他们这就是命!”生在那样混乱的家庭,迟早要遭此一难,如今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朗星河耸耸肩,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朗宸自幼不受家族重视,可是偏偏有对家族上心得很,有什么好的项目都会想着介绍给家族,好让族人收益。
经此一遭,说不定能够让朗宸冷了心,倒也是件好事。
日子又恢复了风平浪静,就连朗宸三人都从重伤昏迷中醒来,身体逐渐恢复。朗曜还是一边修炼,一边骂骂咧咧,将朗家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便。朗宸沉默了不少,只在朗曜骂得实在太大声的时候才会重拳出击让他闭嘴。陈不弃换上了新的黑袍子,从头一直罩到脚,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跟随在朗宸左右。
朗星河问宁萱、司北柯几人去了哪儿。朗宸只是沉默,朗曜继续骂骂咧咧。朗星河便知道了,此次事件看起来雁过无痕,好似对大家并不影响,但是很多东西都变化了,比如亲缘、比如友情。
在每一日的若有所思中,年节将至,永昼城内一片热闹。窝在家中猫冬的人们像是只警惕的小鼠,从洞穴里探出头,左右看看,发现危险似乎已经度过后再度走出了家门。
置办年货、购置新衣,小女娘们结伴出游去挑选新的头花,大老爷们负责家里的肉食采买,一整只小羔羊直接拖回家。家门口支起了大铁锅,摞起了大蒸笼,柴火日夜不歇,热气腾腾中一屉屉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出锅了。
朗星河听到家中厨娘抱怨,“唉,耽误了耽误了,今年没得萝卜干辣白菜吃喽。”因着斗法大会的变故,民众们提心吊胆了一通,很多日常活动都暂停了。这一停许多年货就没法准备了,比如晒萝卜干、熏肉干之类需要经由时间流逝才能制成的食物。
闻言,朗星河莞尔一笑,心道,大人物的生死在小老百姓的心里还不如咸菜萝卜干重要。
“无聊啊无聊。”不上学、不外出的日子胡之腾煎熬得很,除了化作小狗出门溜达两圈再无其他消遣活动。
“你不是要当最强炼丹师吗?”朗星河一般打磨手中的零部件,余光瞥到倒在地上无聊打滚的胡之腾,提醒他勿忘初心使命。
胡之腾脑袋一歪,破罐子破摔道,“经过此次事件,你还没明白吗?枪打出头鸟!”大佬们被困不知生死,小老百姓热热闹闹过大年,两项比较,还是当小老百姓好啊!
“歪理!”朗星河怼着,手中动作却是一顿,心里反复咀嚼胡之腾那句“枪打出头鸟”。
“所以....是针对整个修仙界的阴谋吗?”朗星河脑中灵光一闪。
“是人皇。”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朗星河瞬间想通了一点,喃喃自语,“人皇打压仙门,遏制修仙者发展,可是妖修也是修仙者啊,自然在他的狙击范围之内!”
第206章
许多人都想到了幕后之人很可能是人族皇帝, 可是众人既找不到人族皇帝的踪迹,也推测不出他的下一步行动。
九紫城的皇宫内空荡荡,可是没了皇帝, 人族的朝堂依旧稳定运行着,各门各部各司其职, 忙而不乱。老百姓们的生活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我不如他。”妖皇叹息。在此之前,他是承认人皇是有些本事的, 在治世理民上有些小诀窍。而经此之后, 妖皇才发现自己太过骄傲,以至低估了对手。自己还在苦哈哈想办法制衡各大妖王,人皇已经实现无为而治了, 自己的手腕可远不如他。
朗方辉垂手立在妖皇的下方, 听完感慨,继续汇报工作, “人手都撒出去了,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人皇依旧紫薇宫的修士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丁点痕迹没有留下,令人无从追踪。
“家中小弟昨日来讯, 提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测。”朗方辉斟酌着,慢慢道出朗星河的猜想,“人皇的目的是清除所有修士,包括人修, 包括妖修。”
“什么?他疯了吗?”妖皇大惊, 声音拔高,随即自己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没有怀疑朗家小儿的猜想。
然而,沉浸下来仔细再一想, 越发觉得朗家小儿的猜想确有可能!一直以来,人皇的所作所为,推行的一系列政策都是在限制修仙者的发展!他想要给凡人一个海晏河清,就必须要将修士从大荒抹除——修士的存在将永远是压在凡人头顶的一座大山。
“他...他.....”一时间,妖皇竟是结舌无语,良久才道,“这不是螳臂当车么。”想以一介凡人之躯和天下修士为敌,这不是自不量力是什么?
可是嘴上这样说着,妖皇的心里却有一个念头缠绕——人皇说不定真的可以达到目的。
妖皇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大约是人皇带给众人的震撼实在太多了,他已经完成了许多可可能之事,这让旁人觉得,任何不可能一旦放到人皇的身上都会变成有可能。
震愣片刻,妖皇发出一连串指令,要求朗方辉调动一切力量找到失踪的人皇,阻止他的行动。
这个年节注定是过不安稳了。然而,不安稳的是大人物们,小老百姓们的日子依旧红红火火。
转眼便到了新年日。清晨,鸡叫头遍,朗星河被阿妈遣派来的侍女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换上了缀满五彩宝石的新袍子。
朗星河恢复了原本面目,修仙界的大人物们都在西郊城外的会场里关着,谁还会去理睬什么“想飞升,找金狼”的流言。
“小少爷长大了,和大少爷一样俊呢。”侍女看着朗星河捂嘴直笑,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家里的侍女们看着都是小姑娘的模样,实际年纪都不小了,看朗星河就像看小孙孙一般。
“白露姐,你别笑话人啊,我可比我哥矮一个头呢。”身高永远是朗星河的“彻骨之痛”。
“小少爷还小哩,还有得长呢。”侍女白露劝慰道。
朗星河心道,自己这都元婴了,除非用法术变幻容貌,否则这身高没法儿变了。
正想着,朗星河又想起一事,心道,算了算了,矮就矮吧。如今这日子是有今天没明日,谁知道那人皇什么时候就发动“修士清除计划”呢。过一天算一天吧。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朗星河踏着夜色去了主院。鸡叫二遍,朗家爹妈走出屋子,朗星河行礼。然后从朗夫人怀里接过还在呼呼大睡的狗小妹,左右一只夹在咯吱窝里,跟在爹妈身后去祠堂祭祀祖宗。
天还是朦朦胧胧的黑,一轮弯月挂在西边,隐在云雾中只透出一抹银白。朗星河抱着两个妹妹,跟在爹妈的身后,心里胡思乱想着:往年之觉得祭祖什么的真的好烦,早起饿肚子吹冷风,简直就是新年的第一大酷刑。如今却觉得这样无聊又繁琐的仪式真的好珍贵——还有心思、精力去弄这些个仪式,说明日子过得不错。
只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朗星河在心中默念着。
鸡叫三遍,祭祀开始。朗老爷作为一家之主燃起三柱香,先是向老祖宗告罪:大儿子为国为民,今日不得归家,且请祖宗们见谅保佑。又道,大儿子不在,小儿子今年回来了,身体安康,两个女儿也是康健如常,还请祖宗继续庇佑。
絮絮叨叨和祖宗们说了许久的话,朗老爷行了大礼,上前敬香。蓦得一道寒风大旋卷过,云雾吹散,银亮的月光倾泻而下。
众人情不自禁抬头望月,朗老爷小小惊呼一声——柱香竟然灭了,三点红光齐齐寂灭,香灰落下,露出黑焦的香头。
朗老爷心中一慌,只觉不详。一旁的朗夫人握住朗老爷的手腕,轻声道,“无碍,这定是老祖宗们告诉我们,咱们的祈祷他们已经收到了。”
“嗯。”朗老爷定定神,正准备重新点香,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惊呼。正要提醒身后的小儿子在祭祖的时候还是要稍微严肃点的,自己却也被天空的异相吸引去了心神。
荧绿色的光带如同一道飘扬卷曲的丝绸,在破晓前的夜空中缓缓舒展着,优雅梦幻,横贯夜空。
“雪山静倚碧空俏,玉光蹁跹绕弦月。”朗老爷诗兴大发。
“极光?”朗星河仰头欣赏着难得的美景,心道,自己在永昼城这么多年竟然一次极光都没见着呢。
“是仙女儿的裙裾。”朗小三、朗小四不知何时醒来,窝在朗星河的臂弯里,迷恋望着梦幻的夜空。
“是电磁粒子。”朗星河非常煞风景得科普。
夜空中的极光持续了许久,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由淡转浓,由荧绿变作深绿,浓绿的光芒像是翻滚不定的海潮铺满了整个夜空。
“有些不对劲。”朗夫人最先从美景中清醒过来,肃声道,“按时间应该天亮了。”鸡叫三遍破晓,这会儿本该日出了,可天边丝毫没有朝日升起的迹象,浓绿的光带扑满了整个天空,像是碧绿的海洋倒挂在了天上。
[是灵气!好充沛的灵气!]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烛龙,他大喊道,[不是什么狗屁极光,是大地的灵气!]
朗星河眼睛瞪圆仔细去看,很快发现了先前忽略了的细节,点点的荧光从黑暗的大地上升起,它们如尘埃般细小,缓缓上升、汇聚,先是缥缈的光带,再变成浩瀚的光河,最后演变成了磅礴的光海!
那点点的微光从雪山之巅浮起,从大树干上浮起,从小草芽上浮起,还从......还从人的身体上浮气!
是人皇!是那个疯子发动了最后的清洗!
“阿爹.....阿妈.....”朗星河声音颤抖,伸手去捞从父母身上浮起的幽光,却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抓到。
“快!抱守本源!”朗星河大喊。抱守本源,引气入体是他们修炼入门时候学习的法诀,眼下情形,朗星河着实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没有用。”朗老爷运转周身灵力,却发现根本无法阻止自己身上的灵气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