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之下by喵喵的信 CP
喵喵的信  发于:2024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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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保送原因,祝旭刚上大学时学的是数学专业,可明眼人都知道,祝旭不喜欢数学,他对数学竞赛展现出那么大的兴趣也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对于这门令人头大的科目,祝旭起初也努力过,可Q大毕竟是全国TOP1的高校,里边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全国各类竞赛的获奖选手,老师们讲起课来也经常让祝旭觉得神乎奇技,于是乎,在他和这门高深的科学互相折磨了大约一个半月后,祝旭终于想通了。
反正他将来不会成为数学家,那个人也不会,自己又何必要在这里勤勤恳恳地挑灯夜读,就好像换了个地方,又度过四年高中生活。
他大胆接受张伊娜的建议,提前小半年被特招进了校游泳队,虽然复健效果不如预想中的显著,但他也终于在大一结束前成功拿到了片区校际联赛的100米自由泳冠军,顺利以术科生身份转进了同年级的体育经济与管理班,管院的院长当时听说祝旭要转来,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转院必备的例行谈话都是草草收尾,生怕这尊可以提高管院学科成绩的小佛一个后悔就呆在数科院不肯走了。
几番周折之下,转院确认书终于发送到了祝旭邮箱里边,这事尘埃落定后,张伊娜直骂祝旭有病,说分明当初高考的时候就可以靠高二那年的市青赛金牌认证术科生身份,之后直接降分录取到体经管,现在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弯,还白白被数学折磨了那么些日子。
她骂,祝旭就全盘接着,也不反驳,只说了句“你不懂”。
张伊娜听到这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嗯,是是是,我不懂,您多厉害啊,好好的捷径你不走,非要爬那最高的珠穆朗玛峰。”
当时没有在Q大公示的降分录取名单里看到祝旭,张伊娜气得差点晕倒在泳池边,后来才知道这小子压根儿就没报名,天知道她为培养出这么一个难得的好苗子花了多少心血,本以为祝旭是瞅上隔壁体大了,亦或是因为自尊心不想再游泳了也有可能,种种原因张伊娜都猜过,唯独没有想到祝旭是真的想走竞赛保送这条路。
北京和南原毕竟隔着十万八千里,张伊娜总不可能顺着网线逮住祝旭问个清楚,况且祝旭当时的情况她也了解个七七八八,身为长辈兼旁观者,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替祝旭决定未来,只是她想了半天实在气不过,当晚还是给祝旭发了条微信,以示关心。
张伊娜原话是这样说的:
“别玩脱了,来不了Q大就给老娘滚去复读吧(微笑.jpg)。”
祝旭难得没有已读不回她的消息,而是认认真真打了三个字:
“来得了。”
祝旭一向言出必行,所以他真的来了。
转院后祝旭的生活好过了不少,Q大的管院基本都是由术科生组成的,虽然他们在体育领域硕果累累,但学科成绩也是真的一言难尽,祝旭转来后不久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为了不至于在学院里垫底,那段时间他总是踩着图书馆熄灯的时间学习,紧赶慢赶,终于在考试前成功自学完了本学期的全部课本内容,本以为自己只是凭着自主理解勉强行走在及格线边缘,没想到期末题目出乎意料地简单,少了数科院那群逆天人类的压制,祝旭居然一跃考了个绩点第一,奖学金、优秀学生之类的奖项更是哗哗拿到手软,再加上他礼貌的性格和良好的外貌加持,很快就在学校里出了名。
李牧等人发现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大二了,他们一边跟祝旭抱怨,说这么大的事情祝旭竟然都不和他们分享,一边又是回到南原八中的同届年级群一番吹嘘,特别是李牧,一直说他旭哥有多么多么牛逼,即便去了Q大,年级第一的身份也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还能在学期末稳稳转个专业,简直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大脑。
祝旭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刚从游泳馆训练出来,他刷着宋毅发给他的截图,脸部一时僵硬得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他承认自己自从上了大学后就不太记事,比如这次,他分明记得这事情自己和李牧等人说过,而且他们还给出自己相应的回馈了,怎么几人会完全没印象。
话又说回来,他觉得李牧才是最牛逼的那个,这些年来,不管朋友们搞出什么成就,不论大的小的,都能被对方捧到天上去,就比如现在,他是全然不提自己大一上学期还在数科院时差点考了全班倒数的惨烈战况。
和宋毅简单聊了几句后,宋毅又问他最近训练忙不忙,他马上有事飞趟北京,有没有时间约饭,他说自己馋Q大的食堂好久了,祝旭简单回了个忙,然后问他什么时候来,有空就陪他一起,没空就把饭卡押在门卫大爷那,等他自己来拿。
这两年来祝旭已经习惯将自己的饭卡外借了,刘明杰和李牧偶尔会约他一起吃饭,王媛媛因为学校离得有点远,和他们不在一个区,来的频率倒是不高,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们定好时间一起来Q大,因为隔壁体大只有一个三层的食堂,几人早就吃腻了,如果不是出于学校的规定,他都想悄摸给几人多办三张卡,直接让他们混进食堂来得了。
想到这里,祝旭又忽然愣一下。
自己以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吗?
他记不太清了。
祝旭正想得出神,突然感觉鼻尖上有一股凉凉的温度,他抬眼望去,发现居然下雪了。
他惊讶于这个季节的北京也会下雪,想着自己也算见证了今年的初雪,兴冲冲地拿手机拍照记录下来以后,他却不知道要发给谁。
从小到大,在这些时而短暂时而漫长的的岁月里,他只和一个人共同见证过初雪。
这是他们彼此的秘密。
他不想分享给其他人。
却也不敢分享给那个人。
最终,在原地静立五分钟后,祝旭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重新将手机塞回兜里,然后大踏步向前走了。
他第一次发觉北京的初雪天居然该死的冷,冷得让人生厌。
体经管的课程排得并不密集,相比之下,祝旭反而要花很多时间在训练上,复健的进程起初还是顺利的,但自从训练量逐步恢复之后,祝旭总会明显感受到右大臂的肌肉酸痛程度比以往严重,最开始他以为是后遗症,直到某天复健师在国外看了他近期的游泳视频,发现他的两侧打水有差异,于是便询问他关于肌肉劳损的感受,出于职业生涯的考量,祝旭不敢隐瞒,他直愣愣地说:“速度方面倒是没影响,就是酸痛程度比以前高。”
然后张伊娜就依照复健师的指令,马不停蹄带祝旭去了医院,严密检查以后还真发现了问题。
祝旭的四肢肌肉要比寻常人发达不少,这也是他为什么接触游泳的时间晚,却能异军突起的原因,但是现在不同,原先的右大臂肌肉产生过损伤,多多少少会留下一点影响,一旦祝旭没有控制好身体,出现四肢受力不均衡的情况,反而会大幅缩短他的职业生涯,为了祝旭的身体健康考虑,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转项,选择仰泳,或许可以尽可能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
张伊娜听到后心情沉重,她让祝旭自己决定,如果真的决定转项,以祝旭的天资,现在开始特训也完全来得及,谁料祝旭十分干脆,还没踏出医院的门就直接说了个“不”。
对他来说,自由泳和仰泳就好像有糖可乐和无糖可乐,看似没什么太大差别,但是一个气更足,能让他获得更多体验感,一个却甜得发齁,喝多了,只让人觉得腻味。
自由泳就是那个气更足的。
李健在知道他的选择后找他谈过不下三次心,最后祝旭实在没辙,干脆主动反问他:“老头儿,你还记得我高二那年出事,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高二在北京住院那阵子,李健和张伊娜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看过他,祝旭记得清楚,李健当时就站在病床前,反复端详着自己那份病情诊断书,旋即叹了口气,他对自己说:“祝旭,心中的那团火太烈,迟早会把自己烧掉。”
祝旭当时的回答十分横冲直撞,他说:“烧就烧了。”
他满不在乎,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他20岁了,看问题也更加客观全面,他的回答变了。
他对李健说:“有总比没有强。”
仗着这团火,他就还能看清四周的环境,虽然昏暗,但走一步算一步,他做得了主。
况且这团火早就不烈了,在那个人离开以后。
如果现在直接熄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了。
祝旭不转项的态度坚决,张伊娜和李健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一边盯着祝旭不让他训练过劳,一边给他搜罗各种缓解肌肉酸痛的方法,为了保证成绩的有效回升,祝旭就这样辗转于宿舍——教室——游泳馆——训练房,四点一线,每日从无懈怠。
所谓瓶颈期就这样被祝旭一天一天用训练磨了过去,渐渐地,张伊娜发现他的速度开始稳步提高,重新走起了上坡路。
队内选拔赛,祝旭顺利在自己的优势项目——200米自由泳中拿到了第一名,成绩与过往最快纪录持平。
两个月后的北京市大学生游泳联赛,祝旭再次斩获该项目的第一,并打破自己的个人最好记录。
大二结束的这个夏天,两年一度的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成功召开,时隔三年,祝旭终于以巅峰状态重返游泳赛场,并通过一层又一层的地区选拔赛,成为身披中国国旗的在籍运动员,代表国家征战世界级舞台。
200米自由泳赛段,祝旭一战成名,他一举打破了大运会的最快成绩记录,至此,国家游泳队终于发现了这颗璞玉,迟到多年,祝旭再次与李自在成为携手共进的队友。
20岁的祝旭重新站上最高领奖台,代表Q大,代表中国,只是这一次,台下没有那个人望着他了。
校际赛、区级赛、地区赛、全国赛。
祝旭的舞台越来越大,目标直指整个世界。
从大一到大四,他积攒的奖牌越来越多,却再也没有了可以送出去的对象。
毕业之际的最后一场全国联赛,祝旭以碾压式的速度拿到了100米与200米自由泳的双料冠军,正式入选世锦赛集训名单,赛后记者问他有什么想说的,祝旭却难得噤了声。
他记得这个记者,当年在南原市夺冠时,也是他采访的自己。
那名记者现在已经从一名小小的实习生转正,凭借个人努力成为了体育新闻业内不少人憧憬的前辈,他不止一次在个人社媒号表达过,说他最喜欢的游泳选手是祝旭,这次他好不容易推开所有工作来到祝旭面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采访。
祝旭曾经沉寂三年,自从复出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与祝旭面对面,他看过祝旭曾经的采访,语言条理,逻辑清晰,是国家队里少有的“官方发言人”,如今对方却一言不发。
他试着再次开口提问,发现祝旭仍然不吱声。
远方李健和张伊娜正在冲祝旭打手势,示意他赶紧收拾包裹滚蛋,晚上Q大还有毕业汇演,这两位说祝旭每天活得跟个活死人一样,满脑子除了提升自己的成绩什么都没有,非要拉着他一起去看,美其名曰感受年轻人的夜生活。
李牧等人就在外场候着,这群疯子说要搞什么毕业旅行,直接不知道从哪整了辆底盘很高的六座商务,还忽悠宋毅从南原飞过来了,几人准备等祝旭这边一结束,直接把人薅走出发,李自在负责打掩护。
又是一年毕业季,兜兜转转,祝旭身边还是这些人,却依然没有林微澜的身影。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鬼使神差下,这次换祝旭问了记者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同桌吗?”等到所有记者散场后,祝旭拉住对方的工作服,认真地问。
那名记者疯狂点头,祝旭当年的发言实在嚣张,这么多年他记忆犹新。
“真好,”祝旭难得在公众面前展露笑容,“原来不止我一个。”
他和林微澜共同相处过的那些片段、记忆,那些一起为了冠军梦而并肩努力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迈步走向后台时,祝旭自顾自拿好了毛巾,却不是披在身上,而是盖在脸上。
他怕再继续演下去,自己的眼泪就要绷不住了。
这些年他总是强迫自己不要刻意避讳林微澜,他想着时间长了,自己总会习惯没有对方在身边的日子。
可事实就是他不习惯。
习惯了他也接受不了。
忽然出现的故人让他猛然间发现,其实过去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他分明想林微澜想得发疯。
林微澜总以为是他擅自闯进了自己的生活,可明明是自己。
初中那个闷热的午后,是他自己非要把计时器甩到林微澜身上的,他是故意的,不然谁家计时器的质量那么好,能在空中飞那么高。
林微澜不知道,从来都是自己主动招惹他。
祝旭自小性情高傲,心比天高,在遇到林微澜后,少年心中这团火愈演愈烈。
他燃烧自己,只想照耀林微澜。
对方却逃了。
从此日从东方起,再不见其耀眼灼热之态。
作者有话说:
(捂住心脏)作者没话说,下一个!

林微澜再次见到祝旭是在大荧幕上。
那一年的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他导师的孩子也参加了,林微澜记得很清楚,比赛直播时,他的导师停下了手头上的一切工作,带着他名下的所有学生蹲守在实验室唯一一台电视机前。
偌大的灰白色房间,十几张不同的面孔聚集在一处,其中只有三四个亚洲人,他们都在为导师的儿子出场而欢呼,只有林微澜显得很局促。
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更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境而感到与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相反,出国以来,他努力维系着自己的生活,凭借优异的表现拿到了实验室的高额补助,同时他还申请到了国际奖学金,他孤身一人,住着学校下发的单人宿舍,除去每个月固定攒着的学费钱,等着有朝一日回国后一齐还给祝明月,他自己完全够花。
他想到了一切,也安排规划好了一切,他的心中没有任何过分重要的挂念,除了祝旭。
自他出国以来,国内每一场大大小小的游泳比赛他都有刻意关注,他翻遍了官网所有的选手名单,却发现祝旭这个名字的出现频率低得怕人,所以当导师挨个念出与他孩子同台竞技的选手名单时,林微澜难得分了下神。
“祝旭?”他试探着问导师。
导师则用蹩脚的中文回复他:“是的,祝旭,他在中心泳道,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选手。”
体育圈是个圈。等真坐在电视机前,蹲守到祝旭出场时,林微澜反而有点不敢认。
他的祝旭,往日里不管做什么都是笑嘻嘻的,怎么会是这幅皱着眉头的冷脸。
他是在紧张吗?还是伤口没有恢复?
“林,你怎么了?”忽然,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师兄以惊讶的口吻说道,他指指林微澜,“你怎么哭了?”
实验室众人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林微澜身上。
林微澜是哭了,在见到祝旭的一瞬间。
他真的控制不住。
这些年他很少在国内的体育新闻见到祝旭的身影,为了保障祝旭的安全,他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彻底和对方断了联系,但祝旭没有换过,他背下来了对方的号码,然后时不时就去刷新一下祝旭的朋友圈,大概这样安静等待了小半年后,某天,林微澜发现祝旭原先设置的“非好友不可查看朋友圈”选项被关掉了,就好像是专门开放给谁看的。
林微澜理所当然地点进了祝旭的朋友圈,原以为能通过最近的十条看看祝旭的近况,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结果点进去之后才发现,祝旭居然连一条朋友圈都没有留。
他把自己的朋友圈全部清空了,包括17岁生日那年偷拍的林微澜。
林微澜心酸得厉害。
他现在知道了,祝旭就是故意给他看的,就好像那种吵架怄气时的小孩,仗着自己有理,无法无天地跟你宣战,用一种最理性也最伤人的方式。
于是他挨个去换。
李牧、刘明杰、王媛媛、宋毅,甚至是李自在和杨景锋,凡是和祝旭有关的人,他都会去看,而这些人也都跟约好了似的,朋友圈全都变成了开放状态,就连一向谨慎的王媛媛都忘了关。
他在那些不起眼的照片中看到祝旭往木桌上挑他最讨厌的香菜,看到祝旭上课时窝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睡觉,看到祝旭上台领奖。
他看到祝旭身边簇拥着越来越多喜欢他、爱他的人,然后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离开时,祝旭17岁,如今过去整整3年,对方才怀揣最初不变的梦想,来到这个世界级的舞台。
总归是他耽误了祝旭。
200米对祝旭来说并不算太长的距离,但林微澜听着电视上的解说,却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要耗在这里了。
祝旭是忽然涌现的超新星,他从校际联赛出发,一路畅通无阻地升了上来,所以在比赛开始前,解说的话题一直围着他。
他们说祝旭高中时就拿过南原市的市运会金牌,之后因为伤病才转为了学科生,进入Q大后又经过了漫长的复健过程,才重新回到了游泳赛场。
林微澜看不到尽头的三年时间被他们用短短四句话代过,他甚至不敢想象祝旭有多痛苦。
祝旭热爱游泳,没有人比林微澜更清楚,只要还有一丝比赛的机会,他就绝不会错过,可三年来国内大大小小的赛事,林微澜全都没有查询到他的身影,这说明祝旭的复健过程不止漫长,还十分坎坷。
自己所在的大学是全球TOP3的体育软科强校,他之前跟随导师观摩过在役受伤选手的复健现状,那些选手需要不断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无一例外,只有少数幸运的人可以堪堪回复到原先的实力,而大多数复健都以失败告终,那些失败的运动员将永远失去站上赛场的资格。
那个时候他缺乏专业的判断能力,不知道也不清楚运动员的复健需要面对如此超乎想象的痛苦,正式开始接触与复健有关的核心板块后,每当更加专业的知识涌入脑海,林微澜的懊悔就更深一分。
他清晰地知道,祝旭此刻能站在这里,甚至于超越过去,一定付出了超常的代价,或许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也有可能是无法比拟的精神压力,再深层次的内容林微澜就不敢往下想了。
他承受不了,承受不了看着祝旭痛苦而无能为力。
更别说这份痛苦的源头来源于他。
他看着祝旭以流畅的抛物线起跳,然后打水、发力、转弯,一切动作都无比流畅。
他看着祝旭触壁,穿着白红色运动服站上最高领奖台,身披国旗,为世界所瞩目。
电视屏幕分明就摆在自己眼前,林微澜却感觉自己和祝旭之间隔了一整个世界。
这何止是大洋大洲的距离。
全世界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祝旭身边,看着他,赞扬他,歌颂他,爱慕他。
唯独自己不行。
唐警官给自己打电话的那天,林微澜所在国家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那个时候他还没睡,正在等着观看祝旭的比赛直播,电话那头传来“人抓到了”四个字时,林微澜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不确定地问唐警官,人抓到了是什么意思,唐警官则激动地告诉他,这些年国家的天眼系统日新月异,打击毒品的工作普及力度也很高,这伙人自从多年前四散后就流窜在全国各地进行活动,引起了多地警方的注意,他们组建了联合侦缉队,连同安插在内部的抗毒英雄一起,终于在昨天将这个团伙一锅端了。
唐警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林微澜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了。
这天是当地居民的民俗节日,天空中闪着劈里啪啦的烟花,寓意光明美好,林微澜没有开灯,就在那点点烟花的余光下,他伸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电脑屏幕,如获新生。
镜头给了祝旭一个特写,这是祝旭加入国家队的第三年,就在刚刚,他拿下了世界巡回赛意大利站的冠军。
林微澜的房间门适时被敲响,开门后,导师端着两杯红酒走进来,他略带得意地说:“林,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您的弟子又拿到第一名了吗?”林微澜接过其中一杯,笑着说道。
导师吃惊地扶扶自己的眼镜:“林,你居然笑了,真是难得,是的,我的弟子有着非凡的才能,不过我的孩子在我心中和他一样优秀。”
林微澜和他碰了个杯,没有应声。
“我改变计划了林,或许朱莉安女士的建议是值得考量的,这趟工作结束后,我决定前往你的家乡访问旧友,中国的体育发展欣欣向荣,我必须要亲眼看一看才能做出决定。”
导师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决定带上林微澜,过往几年中,其实有不少跨国的好项目导师都想带着他一起做,但是林微澜通通拒绝掉了,除去本校全权负责的项目,林微澜基本半只脚都停在幕后,因为他不敢冒那个险,但这次,林微澜难得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
“你同意了?”认清这个事实后,导师惊奇地问,“用你们中国话讲,这叫,百年难得一遇吗?”
近几年导师的中国话说得越来越溜了,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林微澜闻言不置可否:“嗯,这是胜似百年的一段时间,我想自己可以回去了。”
飞机缓缓离开陆地时,林微澜脖子上还围着祝旭织给他的奥特曼围巾,他所在的国家很冷,冬天时大雾弥漫,雨天还多,基本看不到太阳,飞机高度升至云端时,导师很是享受地对他说一句:“太阳真温暖啊。”
阳光透过小窗照射进来,林微澜自然将手摊开,任由光线撒在手心上方。
曾经他一度以为光是要牢牢抓在手心里的,直到有个人告诉他,光不需要抓。
光说他自己会来。
作者有话说:
光说他自己会来。

祝旭被人从床上捞起来的时候满脸不爽。
眼前李自在这个神经病正在疯狂摇晃着他的身躯,嘴里还不停喊着“队长”“队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魂归天地了。
他再挣扎着看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很好,中午12:37。
祝旭彻底崩溃。
他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一个刚在他脑袋底下垫着,另一个则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里,准备用力砸向李自在。
他说干就干,毫秒之间,那个深灰色的枕头就那样飞去了李自在的脑门,祝旭怒不可赦,他翻身下床,去客厅倒了杯温水熄火:“你最好有点什么天大的事,不然今天就是你去阎王爷那报道的日子。”
这些年他的睡眠一直不深,时不时还会做噩梦,睡眠质量本来就已经够差了,进入国家队之后这种情况则更甚,可能是压力大的原因吧,他去找过几次心理医生也无果,对方只说他心里藏着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每每听到这样的回答,祝旭就觉得无助。
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难不成林微澜不回来,他这状况还一辈子都改善不了呗?
听到祝旭这么说,李自在捂着脑门从祝旭的卧室走出来,他哭丧着个脸:“什么啊,明明是教练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才让我来找你的,你要怪就怪教练,跟我有什么关系。”
祝旭满脸复杂:“所以你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哭丧似的把我喊醒了?”
李自在无辜地点点头。
见状,祝旭立刻麻木地指指自己的精装大门,示意对方出去。
他当初就不该把家门密码告诉李自在。
那年他刚进国家队,生怕自己的状态跟不上队伍的整体训练水平,给大家拖后腿,虽然教练不止一次强调过训练要适度,但他起初确实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样高强度训练带来的后果就是某天祝旭因为发高烧没去训练,等教练带着开锁公司破门而入时,这傻小子已经昏倒在自家沙发上,烧到快四十度了。
众人吓傻了,想让祝旭搬去集体宿舍住,这大少爷又金贵得不肯,最后实在没办法,祝旭就把自己家里的密码告诉了他们,带来的恶劣后果也显而易见。
祝旭垂眼看向可怜巴巴的李自在,心想现在真是什么法外狂徒都能进他的房间了。
“你们有没有搞清楚,今天我放假,”祝旭冷着脸,训起话来毫不留情,“我刚比完赛夺了牌,和上边申请好的一周假期就是一周假期。”
李自在战战兢兢地点开教练发给自己的语音:
“什么?祝旭那臭小子不去?你和他说他必须去,这是他身为队长应尽的职责!”
祝旭两眼一合,当初被迫接下这职位时,他就知道这职位不是什么好差事。
出发意大利比赛前,队内的架构进行了重新调整,一些前辈留队当起了助理教练,另一些则开了发布会宣布退役,队长的位子就此空了下来,毕竟是国家队,队长也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游泳队的整体风貌,好巧不巧,打祝旭进队前,李自在就一直在宣扬他曾经的队长有多么多么优秀,这下倒好,祝旭本身成绩就好,是各大媒体的宠儿,风头正盛呢,再加上有经验这一条,这职位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祝旭的头上。
他反抗过,也拒绝过,但没用,因为前任队长,也就是刚刚给李自在发语言的那个倒霉教练也指名让他接棒,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祝旭长得好看,这样能提高大众对游泳队的重视程度。
这种狗屁理由也就鬼信,祝旭心想,他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曾经在他被推出去采访时嘲笑过他,现在肆意报复而已。
裹着深咖色的呢子大衣站在火锅店门口时,祝旭的脖子冻得一缩一缩的,巴不得现在就冲进店里把自己煮了,他想吩咐李自在在门口守着,不料对方一口回绝:“不行,教练说必须你亲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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