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姜淮下意识拉了拉萧靖昭的衣摆,让萧靖昭回过神来。
“没什么。”萧靖昭摇头,“封后大典,陛下大赦天下,所以一些囚犯就不用去安远府了。”
毕竟流放也是分等级的,安远府算是最苦寒的地方了,运气好点的囚犯就会去宜阳府,昌西府。
其他囚犯都偷偷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萧靖昭说大赦天下后,所有囚犯脸上都露出喜色,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改变未来的机会了。
不少囚犯都盘算着,以自己的罪名,有没有可能减罪,若是能回老家,那说不定还能回归正常生活了啊。
看到其他囚犯高兴的样子,姜淮也有点心动,只是萧靖昭的话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不行,姜家牵涉谋逆之罪,遇赦不赦。”萧靖昭沉声道。
姜淮有点失望,但是没完全失望,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罪名是什么,哪怕对这个世界的刑法不太了解,也清楚自己的待遇不可能和其他囚犯差不多。
对于封后的事,姜淮并没有多在意,在他看来,这事离自己还挺远的。
因为大赦的事,囚犯们有不少要分出来,押送到其他地方去,而皂卒们也在想办法让自己跟过去。
还是那句话,囚犯的银子压榨得差不多了,后面行动都是吃苦,能早点完成任务回去,谁不想早点走。
“大赦天下,这些犯人运气还真好,这都能被他们碰上了。”
“我们不也运气好,银钱拿到手了,要是负责押送,还能早点回去领赏银。”
“这倒也是,都好都好,不过那姜淮……这大赦天下也沾不到一点好处。”
“他能沾什么好处,你忘了姜家的罪名了,这继后能上位,看来姜家是彻底不能翻身了。”说话的皂卒挤眉弄眼了一番,两人一阵嬉笑,但是也不敢说太多,闲聊起其他话题。
听着皂卒的谈话,姜淮忍不住叹了口气,身上背负谋逆之罪,哪怕他在安远府能努力改善生活,可也没有办法安稳太多,因为这个罪名太重了。
可以说,哪怕皇帝驾崩了,姜家还是要被这个罪名压进土里,不得翻身,除非有人造反,建了新朝廷,而姜家辅佐对方,那姜家才有可能翻身。
毕竟谋逆是大罪,如果姜家没有付出什么,在新朝也不好立足,除非用时光洗刷这个污点,但是真靠时间来洗刷,姜淮觉得自己等到死都等不到这个时间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姜淮晃晃脑袋,觉得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他记得开国至今也不过一百年不到的样子,当今皇帝治理天下好像还不错,虽然当囚犯后发现并没有多好,但是想造反成功也挺难的。
姜淮想着,脑海中却闪电般划过一个片段。
姜淮僵住,将记忆扒拉了出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他只是随便想想罢了,结果真的会有人造反,还是原来的废太子。
原来他不只是穿越,还是穿书。
第15章
穿书代表了什么,作为一个资深二次元,姜淮可太清楚,这意味着他可以借着对原文的了解,未卜先知,了解各种隐秘消息,借此为自己牟利。
姜淮大喜过望,这算是他穿越之后,难得遇到的好消息了。
姜淮兴冲冲地回忆起原文剧情来,想看看自己能怎么借此牟利,然而回忆完,姜淮愣住了。
虽然穿书了,但是他穿书的时间好像有点早,原文男主现在好像还是个小孩子,正文都没有开始呢。
而他是背景板中的背景板,只是在原文略微提过一嘴的炮灰,在流放途中病逝,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信息。
而且因为原文是本权谋文,他不是很喜欢看这种文,所以只是草草地看了一遍,甚至跳章只看目录,剧情也不记得什么,只知道男主作为小透明皇子,和其他皇子经过养蛊式竞争,最终成功上位了。
所以,他这书白穿了!
姜淮欲哭无泪,早知道在看到炮灰和他同名的时候,他就该全文背诵的,虽然不一定能用上,总好过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字字精读,不放过任何一点信息。
萧靖昭回来后就发现原本还挺精神的姜淮,突然就一副萎靡的模样。
“有囚犯或者皂卒欺负你了?”萧靖昭下意识想到,可又觉得不太对,囚犯现在为了能早点被赦免,一个个的都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哪怕一些暴躁的刺头,也是小心得很。
而皂卒,基本都去围堵张头,只要姜淮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没有谁会来惹他。
“没有。”姜淮的话印证了萧靖昭的猜测。
“那你……”萧靖昭皱眉。
“我就是想到一座金山在我面前,我居然只看了一眼就走了,我就心痛。”姜淮痛心疾首。
萧靖昭眨眨眼,伸手直接摸上姜淮的额头,他怀疑姜淮是晚上着凉,有点发热,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没发烧没发烧。”有些冰凉的手覆在额头上,倒是让姜淮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有些尴尬。
确定姜淮不是发烧,萧靖昭放下手,拿出自己从外面买来的吃食,让姜淮快点吃。
一说到吃,姜淮立刻就想起来原剧情中自己病逝的结局,虽然现在换成自己可能不至于这样,就算他病了,萧靖昭也会救他,但还是要让身体更好一点,万一这病逝是剧情杀呢。
看姜淮吃得津津有味,萧靖昭摇摇头,坐到一边。
尽管对原文的剧情了解不多,不过姜淮还是努力回想了一番,趁现在记忆还比较深刻,多想一下,万一想到什么有用的呢。
这一想,倒是让姜淮想起姜家的结果。
姜家流放是受太子谋反的事牵连,所以五年后太子真的起兵造反登基,姜家就平反了,一路平步青云。
只要他熬到五年后,就能回京城当条快乐的咸鱼了。
在流放路上熬了这么些天,姜淮已经分外的想念普通生活了,哪怕是古代的普通生活,也好过颠沛流离。
在当地停留了两天后,张头将可以减刑的囚犯,以及负责看守他们的皂卒留下,继续带着其他的囚犯上路,流放队伍的人数一下子少了不少,行进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就算是要补之前那两天耽误的时间,这走得也太快了吧。”晚上歇息时,姜淮忍不住和萧靖昭抱怨了一句。
“入秋已经好些天了,若不快点抵达安远府,张头回来路会更难走。”萧靖昭解释道。
姜淮愣住,看向萧靖昭,他没记错的话,萧靖昭似乎也要回去吧。
这一路走来,姜淮都差点忘记这事,萧靖昭不是和他一样的囚犯,而是皂卒,押送他们只是任务,等任务结束,就该回去了。
只是姜淮也很清楚,他不可能让萧靖昭不要回去,这根本不现实,虽然萧靖昭对他很好,可总不能让对方抛下以前的家业,就跟他到边关混吧。
等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啊!
姜淮忽然想起来,姜家五年后会平反,等平反之后,他回到京都,就算自己没什么权力,可是姜老太傅肯定能官复原职,甚至是升职,那他作为姜家三房独子,姜老太傅宠爱的孙子,表示想提携一下照顾自己五年的恩人,姜老太傅应该不会不答应啊。
萧靖昭当五年的皂卒,最后也不多就是升职到张头这个层次,而以姜淮对萧靖昭的观察,对方不是那种会和人同流合污的性格,这种性格当皂卒也不太好升职,指不定是活照干,锅照背,但是升职加薪没有他的份。
那还不如在他身边五年呢,现在对方照顾自己,等姜家平反,姜家也能送他直上青云,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就算姜家刚正不阿,不会给萧靖昭走后门,但是有个靠山,萧靖昭想做什么也会顺畅许多,也不至于因为性格被人打压。
姜淮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靠谱。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让萧靖昭愿意跟着他呢?
看向熟睡的姜淮,萧靖昭眉头拧紧,他已经很久没有怀疑姜淮是不是认识他,可最近姜淮的表现又让他起了些疑心。
不是萧靖昭的疑心重,而是姜淮的表现过于可疑。
以往姜淮和他聊天,说的都是自己身上的事,可现在,他却表现出了对萧靖昭以往的万分好奇,不是问萧靖昭做皂卒的情况如何,就是问他家中情况。
哪怕之前萧靖昭对这些信息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应付自如,可姜淮的这个表现依旧让他有些不安。
如果他的身份被姜淮发现了……
萧靖昭面色沉凝,放在之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对姜淮动手,哪怕对方是姜老太傅的孙儿,也不会手软,可现在……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从京都逃出来后,也只有和姜淮相处时,萧靖昭才能感受到一丝轻松,不然心底的仇怨就要将他淹没。
萧靖昭的手不自觉抚上姜淮的脖颈,手下的脖颈纤细,脉搏在手下跳动,带着勃勃的生机,可这样的生机也极为脆弱,只要轻轻一掐,就此熄灭。
“别闹,痒。”姜淮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脖子上有点痒意,让他忍不住蹭了蹭,他还记得自己身边睡的人是萧靖昭,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萧靖昭漆黑的瞳仁在夜色下越发深邃,看着自己被姜淮抱住的手,这力道极其轻微,只要他稍一用力,就可以挣脱束缚,继续之前的事。
过了片刻,萧靖昭安静地躺了下来,闭眼入睡。
次日姜淮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昨天可能会遇到危险,只感觉神清气爽,看萧靖昭居然还醒着,想到昨天被挠了痒痒肉,有点想小小地报复一下。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看手马上就可以触到脖子,姜淮嘿嘿一笑,落了上去。
只是还没有等姜淮挠一下,萧靖昭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冰冷,一把直接攥住了姜淮的手,一手已经挽住姜淮的脖颈,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姜淮。
“你想找死?”萧靖昭眯起眼睛,掩饰眼中的惊悸,没人知道他在发现自己攥住姜淮手的那刻心跳有多快。
姜淮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有料到萧靖昭会这么生气,而且昨天对方也是逗他了。
见姜淮还有点没明白,萧靖昭冷笑一声,直接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
发现萧靖昭的手勒到脖子上,只差一用力,就可以将脖子掰断,姜淮瞬间明白萧靖昭为什么会那样说。
刚才要不是萧靖昭收手快,可能他现在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姜淮老实认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靖昭问。
姜淮老实地将他之前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到姜淮还记得昨晚的事,萧靖昭手不自觉攥紧。
“下次不要这样,习武之人对周身死穴非常敏.感,哪怕神志不清也可以做出反击的。”萧靖昭告诫道。
姜淮连连点头,他哪里敢再来个下次,刚才真的是太惊险了。
不过……
“我好像也练了这么久,昨天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姜淮忍不住问道,他也不求像萧靖昭这样自动反击,但是自己这也太不敏锐了吧。
“你练的时间太短了。”萧靖昭垂眸。
姜淮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是萧靖昭清楚,时间短并不是最主要的,一些人只要开始练武,都会提高警惕,而脖颈算是最要紧的位置,习武人都会很注意。
唯一能解释姜淮动作,只能是他对自己很信任,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好他。
只是姜淮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呢?
再一次,在姜淮试探萧靖昭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之后,萧靖昭脸上带着轻微的好奇,唇角不自觉翘起,轻飘飘问道:“你问这么多,到底是想问什么?”
是怀疑他的身份了,还是说别的?
姜淮眼神飘忽了一下,他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他之所以问这么多,就是想看看能用什么借口说服萧靖昭留下来,而了解这么多之后,姜淮发现用一般的借口很难让萧靖昭动容,对方的意志过于坚定了。
“咳咳,魏哥,你觉得你五年内继续做皂卒的话,官职能晋升到张头那个程度吗?”姜淮决定先试探一下萧靖昭。
萧靖昭眸光闪了闪,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萧靖昭了解过,要做到张头这个程度,不光是要多做事多立功,还需要熬资历,更需要背后有点靠山,比如说投靠了衙门内官员,不然就算你立功了,功劳也可以被其他人顶替。
以他现在这个身份的背景,很难在五年之内做到张头这个职位。
更何况,升职也需要官职空缺出来,没有空缺也很难升上去。
“那魏哥,如果有个机会,你只要熬上五年,五年后就可以平步青云。”姜淮继续试探道,不过说到一半,又感觉自己这个平步青云好像有点吹过头了,他记得原文中废太子登基之后,官场好像也不是特别好混,姜家肯定也不能太大喇喇的提拔人,还是说小一点吧,不然感觉吹牛过头。
“咳咳,也不是平步青云,就是让官职晋升更顺利,可以保你荣华富贵,你会接受这个机会吗?”姜淮说,眨巴眨巴眼睛,紧张的看着萧靖昭。
平步青云?
荣华富贵?
姜淮确实是在说他,而不是说自己。
萧靖昭确信,如果姜淮将自己的存在透露出去,皇帝可能会杀姜淮灭口,但也可能会给姜淮奖赏,毕竟皇帝那么处心积虑的都想除掉他,姜淮这么做也算是帮了皇帝的大忙了。
而现在,他身边是没有人手再帮他的。
萧靖昭对上姜淮的眸子,眼眸绚烂如星,带着满满的真诚,不像是在说反话。
“若是有这个机会,我自然会接受。”萧靖昭道。
姜淮左右看看,凑到萧靖昭耳边,虽然这里只有他和萧靖昭两个人,但是他要说的话过于要紧,还是要小心被人听到。
“魏哥,前几日,先祖托梦,说我姜家……会平反”姜淮凑的更近了些,声线更是压到了极低,哪怕就在耳边,萧靖昭想要听清都有些费力。
只是听清姜淮在说什么后,再和姜淮刚刚的问话联系起来,萧靖昭瞬间明了姜淮这些天到底是想说什么了。
姜淮是想招揽他。
对上萧靖昭隐隐带着些怪异的眼神,姜淮脸上发红,他也知道他这么说个先祖托梦有点怪,但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说自己是穿书的。
以古人的认知来说,说先祖托梦更符合常理。
“你相信了?”萧靖昭问道。
见萧靖昭搭话,姜淮点了点头道:“先祖说,怕我独自流放坚持不住,所以告知我这个消息,让我坚持五年。”
听到这里,萧靖昭只觉得这或许是姜淮担心自己支撑不下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接下来姜淮的话让萧靖昭彻底僵住。
“先祖说五年后,新帝登基,姜家就能平反。”姜淮知道自己得上点干货才能让萧靖昭多少也相信一点。
新帝登基!
萧靖昭瞳孔骤缩,姜淮说的这个新帝只能是他,不可能是其他人。
因为留在皇宫里的其他皇子年纪还小,哪怕五年之后皇帝暴毙,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只要还是正常继位,那就不可能替姜家平反,因为姜家牵扯到的是谋逆之罪。
就算朝中有臣子为姜家求情,新帝初登基,也不可能直接推翻先帝的判断,必须要过上几年,才可能有所行动。
所以按照姜淮的说法,登基的人只能是他。
可问题就在这里,天下人都以为他谋反失败,自.焚而死,哪怕皇帝对他的死还有些疑虑,可也不敢说他一定没有死,为什么姜淮会认为是他登基呢?
姜淮是发现他的身份,所以假借托梦试探他吗?
猜测一出现,萧靖昭又很快否决,他和姜淮相处下来,虽然对方并不显得很聪明,但也不是蠢笨的人。姜淮若是猜到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暴露自己,要么将消息掩埋,要么将消息传达出去。
所以,结果只有两个。
或许是现在的日子太难熬了,姜淮才幻想出姜家平反的事,又或者是这世上当真有鬼神之说。
“魏哥?”姜淮见萧靖昭不说,小声问了一句。
“你让我想想。”萧靖昭沉声道。
姜淮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事,萧靖昭不可能一下子给他答复,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飞速入睡。
看着姜淮一秒入睡,萧靖昭心绪极其复杂,有点想将姜淮再喊醒,他丢下晴天霹雳,搅的人不得安宁,自己倒是睡的香甜。
姜淮原本以为萧靖昭要多考虑一阵子,毕竟选了他这边,就需要在安远府待上五年,皂卒这份官职也得丢,成本还是很高的,谁知道次日夜间,萧靖昭就应了下来。
“不用再考虑一下吗?”虽然姜淮是很想萧靖昭快点答应他的,但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姜淮担心萧靖昭这是一时冲动,要是冲动完反悔,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答应呢。
“不必。”萧靖昭抿唇,“五年搏一次,我赌了。”
“魏哥,你放心,之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五年之后,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姜淮拍着胸脯保证,在姜淮看来,萧靖昭这么说肯定是为了安慰他。
虽然在他看来,萧靖昭跟着他是最好的结果,可只是听一个先祖托梦的事,就应了下来,这肯定是思虑很多。
他一定不能辜负了萧靖昭的信任。
姜淮猜对了一点,但没有完全猜对,昨日萧靖昭确实是想了许多,但是让萧靖昭应下这件事的原因并不是姜淮说的未来富贵,而是萧靖昭原本就是要在安远府留下的。
他只不过是借着皂卒这个身份,合理的前往安远府。
原本萧靖昭还在想怎么从皂卒的身份中脱离出来,合理的在安远府定居,而现在,姜淮倒是给了他一个借口。
在姜淮这边,他是为了五年后的荣华富贵,留在姜淮身边,而放到其他人眼中……
想起其他人看他和姜淮的暧.昧眼神,或许会认为他色令智昏,被美色所迷,然后选择陪伴在姜淮身边。
至于姜淮说的什么五年后新帝登基平反,萧靖昭选择忽视,不管是真托梦还是假托梦,那都是未来的事,对他现在没有任何作用。
一时间,流放队伍中的皂卒和囚犯都发现姜淮和萧靖昭的关系越发的亲近,以前萧靖昭还保留了一点理智的样子,而现在,就像彻底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一般,对姜淮照顾有加。
因着姜淮身体不舒服,居然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姜淮看病,甚至还特意多买了一些药材,以防之后姜淮生病。
其实这事是姜淮提的,因为姜淮还记得自己病逝的结果,而据说安远府那边医疗资源匮乏,大夫少,药材也不太足,所以想提前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隐患,也多准备一些药材,万一呢。
而这一切被其他人看在眼里,那就是姜淮手段高超,将押送他的皂卒玩弄于掌心。
张头原本不觉得萧靖昭会为了姜淮做太多事,可看到这一幕,也紧张起来,甚至一路上都在防备着萧靖昭。不为别的,他担心萧靖昭脑子一发昏,就把姜淮给放了,这小子不要命,他还要啊。
一路心惊胆战,等好不容易抵达安远府后,再看看队伍中的两人,张头一阵心累。
下次再押送囚犯,他坚决不能让囚犯勾搭皂卒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站在入城的人群中,姜淮仰头看向眼前高大的城池,极为震撼。
城墙高.耸,由巨大石块和青砖砌起,经风雨侵蚀,染上些许风霜,却更显出雄浑壮实,城墙上有将士来回巡逻,眼神锐利,让人见之心颤。
城门处的守城将士板着脸,仔细检查入城百姓的身份凭证和随身行李,军士检查得非常严苛,稍有不对就要盘问一遍,姜淮注意到有些进城的壮汉被盘问得不耐烦了,可也只能憋住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
张头领着一行人上前,将文书递了过去,守城将士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查阅了一遍,又让人给剩下的囚犯搜身,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行。
虽说抵达安远府,押送囚犯的任务就算结束,但是现在还差一点收尾,得先去府衙签字画押,确定犯人已经送到,随后再送去专门接收流放囚犯的军营,这样才算完。
张头对安远府还算熟悉,入城后熟练地领着一群人往府衙走。
只是看着路上的行人,张头不禁一声长叹。
姜淮奇怪,这都到了安远府,张头还有什么忧虑的吗?
有个皂卒之前和张头来过这安远府,看着和以往比,稀疏了不少的人群,难掩悲凉:“蛮子当真不是人,这安远府附近的百姓也不知被掳走杀死多少。”
姜淮感觉萧靖昭牵着他的手骤然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萧靖昭,对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戚。
姜淮翻了翻记忆,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在姜家出事前,负责镇守西北边境的卫家就先出事。镇国公卫铮身受重伤,当场战死,长子卫彦重伤昏迷,次子带领军队出击,却不知所踪。
而安远府作为西北第一府城,险些被草原蛮族攻破,即便最后将士们齐心协力打退了蛮族,可安远府附近没有来得及逃进城的百姓被掳走的掳走,杀死的杀死,甚至一部分城内的百姓也遭了殃。
想到这件事后,姜淮再仔细看城内,发现不少地方还残留着战争过后的伤痕,路旁的行人脸上也见不到什么笑颜,更别提城内显得稀疏的人群了。
“张头,您说那卫家,怎么就想不开,通敌叛国了呢?”皂卒没忍不住问道,脸上带着满满的疑惑。
只是不等张头回答,路过的行人听到这话,直接破口大骂。
“兔崽子胡说什么,卫将军对大周忠心耿耿,都是被小人诬陷才……”行人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人注意到巡视过来的守卫,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巴,拉着行人走了。
“行了,之后别胡咧咧,别忘了这是哪。”张头瞪了说话的皂卒一眼,平时嘴巴就不把门,这话在外面说说也就得了,卫家在安远府待了多少年了,深得民心,说卫家的事这不是自找麻烦。
张头继续带着一行人前进,姜淮注意到走过来的守卫,发觉他们穿戴似乎比看守城门的将士要更好些,穿戴齐整,衣物也看着更新一些。
只是军纪似乎……
注意到守卫朝自己过来,挑着担子而过的货郎战战兢兢,不敢走动。等守卫过去一通乱翻,离开时,几个守卫手上拿了些东西,而货郎则是苦着一张脸,收拾方才被翻乱掉的地上的货物。
路边其他行人对这个情况似乎见怪不怪了,脸上虽然还有愤怒,却也有无能为力的悲哀,有些摊贩脸上甚至还挂着庆幸的色彩,像是庆幸自己没有遭到守卫的打劫。
姜淮心里有点堵,这到底是兵还是匪?
而且姜淮还记得,刚进城时,百姓对兵士的态度虽然也有敬畏,但也是尊敬的,可现在这些守卫就……
府衙,负责接收流放囚犯的官吏看过文书后,仔细对照人物图画,确定送来的囚犯没有问题,这才盖章接收。
不过仔细打量张头带来的这批囚犯,官吏脸上浮现一抹好奇。
在张头来之前,也有一批囚犯被送过来,那批囚犯的模样就符合官吏对流放囚犯的刻板印象,一身乱糟糟,表情麻木,虚弱得不成样子,显然是在路上被折磨的狠了。
而张头送来的这批囚犯,要说特别好也算不上,但看得出来,路上没被欺压得太狠。
尤其是姜淮,虽然身上有些狼狈,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很不错,若不是一身囚服太过显眼,官吏险些都要误以为他也是负责押送的皂卒了。
张头被官吏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安,也跟着看了两眼,硬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门外又有皂卒押送了囚犯过来。
一大群囚犯就站在院门外,衣衫褴褛,眼神麻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伤痕也不少。
看到来人带来囚犯的模样,张头下意识皱眉,这带得也太差了些,不像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张头僵住,随即回头看了眼姜淮一行人,再看看院外的囚犯,终于明白官吏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眼神了。
等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张头脑子难得有些发蒙,在看到普通囚犯的模样后,张头就觉得对方的模样很是熟悉,因为他以前押送的囚犯也大多是这个样子,可他这次押送的囚犯怎么就状态这么好了?
张头想了一圈,发现罪魁祸首就是姜淮和萧靖昭。
一些不用来安远府的囚犯被分走之后,流放队伍的人数就大大减少,以前人多,萧靖昭照顾姜淮不算太显眼。而后面,萧靖昭对姜淮的照顾更多,又因为囚犯的人数少了,就很是扎眼,其他皂卒多多少少也被萧靖昭影响到了。
以往他们都是将囚犯当作一个不得不押送的物件,而后面,则是将对方当成一个人了,加上也没有油水可以多压榨什么的,就态度也好些了。
虽然并没有像萧靖昭照顾姜淮那样,可每日的吃食多少能给够,也不会随意鞭打。
若是囚犯不老实,这样的情况也很难维持,可偏偏不知道是不是被姜淮影响的,囚犯也都老老实实的,两边都省心,状态自然就好了。
后来的皂卒也看到前面这批囚犯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张头尴尬地想要早点离开,只是还不等他起身,官吏就喊住了他,让他等等,等后面这批囚犯登记好了,一起去军营,省得麻烦。
后来的皂卒很快就办好了接收的差事,领着人和张头一起朝军营送人。
“你这押送的囚犯怎么看着身体如此好?”后来的皂卒没忍住好奇心,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