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人一边看着他偷偷说着什么,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是什么情况?!
这种隐隐约约被冒犯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张达昀眉头紧皱,不自觉的黑了脸,转身离开。
他得去问问印元绿,到底是什么情况,除非是对方邀请的田采波,否则田采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还成了伴娘!
自己的前妻成了自己现任妻子的伴娘,想想都觉得荒谬!
“……田采波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达昀强忍着怒气,语气尽量温柔地问印元绿。
化妆师此时正在给印元绿化妆,作为新娘,她的妆容麻烦一些,听到张达昀问这个,印元绿动都没动一下,说道:“我邀请的啊。”
张达昀:“……”
他看了眼化妆师,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你没事吧?干嘛把我前妻邀请过来当伴娘?你觉得合适吗?”
印元绿看了眼张达昀,想着还要让对方好好配合今天的婚礼,不然对方闹起来,她也难办,虽然证已经领了,但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好。
“哎,我也没办法,还不是我们之前的关系有些见不得人。”印元绿看起来有些无奈:“我邀请你前妻过来,也是想让那些人别瞎猜,至少她来了,别人不会觉得我是小三。”
张达昀:“……”
虽然还是觉得很离谱,但是,不得不承认,印元绿说的很有道理。
可他又有些奇怪,田采波又怎么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呢?而且对方今天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嘲讽中带着讥笑,像是在看一个小丑,总感觉他可能忽略了什么。
张达昀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就这样办完了这个盛大而又奇怪的婚礼。
即使之前种种的情况让他觉得有些不安,但是这一刻,他的心情无比的激动。
他,张达昀,终于要出人头地了!
然而,婚后他高兴了没两天,就发现不对劲。
印元绿对他的态度,一瞬间好像变得特别冷淡,而无论男女,在面对支撑你生活的人时,对方态度一丁点的不对,都会导致你的不安。
张达昀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开始自我怀疑,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他们刚结婚啊,而且结婚的时候,印元绿对他的态度都很好。
就在这样的自我怀疑中,张达昀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印元绿某天晚上竟然没回来!他打了电话也没打通。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对方,是在一家酒店,印元绿躺在床上,旁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男人。
张达昀目眦欲裂,他相信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样一幕。
而印元绿一点都不惊慌,淡定的穿上了衣服,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张达昀手指颤抖着指着印元绿身边的裸男:“印元绿!你踏马在干什么,老子刚跟你结婚,你就……”
“行了!”印元绿皱眉:“你别忘了,咱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你……”张达昀眼前发黑,现在他哪里还不明白,印元绿这段时间压根就是装的,什么特别喜欢他,对方就是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怀孕期间竟然还和别的男人乱搞!
张达昀气的不轻,但是气过之后,又很无力,他压根做不了什么,印元绿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心中的气愤根本无处发泄。
他又舍不得印家富裕的生活,只能忍着,哄着印元绿别出去找别的男人,印元绿心情好了,就留在家里陪着他,心情不好了,还是不见人影。
张达昀气的想哭,只能一个人抱着酒瓶喝酒。
好在印元绿的肚子很快大了起来,对方也安分下来,张达昀只能哄着自己忘掉之前的事,难得过了一段时间平静的日子。
很快,孩子出生了,张达昀开心的不得了,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啊!而且这可是印家的种,以后要继承印家的家业的。
印元绿之前肆无忌惮的乱搞,现在有了孩子,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然而,张达昀开心了没多久,就偶然间在门外听到了印元绿和她父母的谈话。
印父显然看不惯女儿的作风,在训斥她:“你收敛点!都结婚了的人了,还在外面……,像不像话?”
印母也很无奈:“元绿啊,你实在太不像话了。以后有了孩子,别给孩子做坏榜样”
张达昀听的频频点头,对的,就该好好说说!
印元绿不耐烦的皱眉:“我都听你们的结婚了,为了你们的面子,我已经给这个孩子一个爸爸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你这样,我越来越觉得对不起达昀了。”印父叹息,满心的愧疚。
张达昀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总觉得印父说的对不起他,另有隐情。
“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每天好吃好喝,他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这可是他奋斗一辈子都过不上的生活。”印元绿嗤笑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忘了,他当初也是出轨跟我在一起的。还算计自己老婆,哎,他要是个好人,我确实会愧疚,但谁让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你……哎,元绿,你现在好好对达昀吧,这样他以后就算知道了孩子的事,也能看在你们感情好的份上,别过于生气。”印母苦口婆心地劝着。
张达昀听的眉头紧皱,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而接下来印元绿的话,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生什么气?他自己有生殖问题,反正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替他生一个,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终究是我们骗了人家……”
印元绿打断印父的话,皱眉道:“你能不能别说了,我还坐月子呢,对我身体不好!而且当初是谁说我未婚先孕丢人的?是你让我找个接盘侠,我听你的话,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给了这孩子一个身份,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真让我以后乖乖的相夫教子不成?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之前说为了公司的名声,我已经尽力理解,并且满足你了,以后我爱怎么样怎么样,你也别想管我,我反正不会听的!”
“哐当”一声,门被直接推开,印父印母看到来人,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愧疚:“女婿,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没过来,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骗我!”张达昀眼睛都红了,看起来是真的生气。
“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你们对我好,原来就是为了哄着我。戴稳头上的绿帽子!”
印父印母一脸羞愧,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
张达昀怒气冲冲的看着印元绿:“姓印的,你就没什么好舒的吗?仗着你们家有钱,就这么欺负人?”
印元绿只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淡定道:“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离婚吧。”
印元绿是真无所谓,她本身也不喜欢张达昀,还不是她爸,以她管理公司做威胁,让她为家里的名声考虑。
这群老古董,她自己一个人生孩子怎么了?难不成她印家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至于她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又怎么了?笑死,就允许这些男人乱搞,女人就不行吗?
她什么都有,睡一睡男人怎么了?她比那些男的高贵多了,至少她讲究你情我愿,没有逼迫别人。
但没办法,谁让公司还是老印说了算,印元绿只能挑挑拣拣,找了个好控制的男人结婚了。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婚生子,生完孩子离不离婚就无所谓了。
张达昀显然没想到印元绿竟然会这么说,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这样的女人,他厌恶至极,可是离婚……,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反而隐隐有些害怕。
因为离婚他就什么都没了,之前为了让田采波乖乖离婚,他净身出户,后面和印元绿结婚后,他确实过上了他想过的生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要说真正实实在在的利益,他是一点都没得到,一旦离婚,他就得变成一个穷光蛋。
张达昀不蠢,他不觉得印元绿会有良心,愿意分给他一部分财产。
此时的张达昀,如同突然被戳破的气球,气势汹汹的架势瞬间没了。
但他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只能看向印父:“您就没什么好说的吗?您女儿这么对我,我当然想离婚,但是……印家也该给点补偿。”
不得不说,商人是最冷血的,原本还一脸愧疚的印父,听到这话,锐利的目光看向他:“……女婿啊,元绿她是有点不懂事,但是她是年纪小,等长大了自然就收心了,现在你们还有个孩子,肯定能拴住她。爸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过日子。”
关于补偿的问题,是一个字都没说,张达昀哪里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离婚可以,但是补偿别想要。
张达昀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他生气,被印家人这样侮辱,可生气之后,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忍耐。
为了面子,他没告诉任何人,印元绿的孩子不是他的,听着昔日的朋友,酸溜溜的说:“你说说你,谁能想到你有这个运气?明明是个二婚,还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千金小姐,人家还给你生了孩子,我太羡慕你了。”
张达昀却觉得这段话充满了对他的嘲讽,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压根没办法让女人生孩子!
即便不愿意承认,张达昀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某天,他去医院治疗,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达昀下意识叫对方:“采波!”
田采波扭头,看到张达昀后愣了一下,按理说对方娶了千金大小姐,应该很春风得意才对,结果这才过了一年多吧?张达昀就瘦了很多,眼底满是沧桑。
田采波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缘由。她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张达昀还以为她是在对自己笑,眼眶瞬间湿了,正欲开口诉说自己的后悔,结果才发现田采波旁边还站了个男人。
那男人搂着田采波的腰,举止很亲密的样子,问田采波:“他是谁?”
田采泼笑着道:“我前夫。”
张达昀皱眉看着男人,听田采波介绍:“这是我老公。”
“你跟他说什么,怪晦气的。”男人摸了摸田采波的肚子:“你现在在前三个月,要心情舒畅,咱们快走吧。”
田采波答应了一声,笑着对张达昀说:“我刚结婚就怀孕了,所以,你真的有问题,好好查查吧。”
说完,也不管失魂落魄的张达昀,跟着男人一起离开。
张达昀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她跟身边的男人吐槽自己:“我跟你讲,他之前还说我生不了孩子……”
张达昀呆呆的看着她离开,一股压抑了很久,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他就这么直接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如今面上光鲜亮丽,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只有他自己清楚。
印元绿并没有因为生了孩子而收心,他也不敢说对方,因为他现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吃印家的,住印家的,他根本无法反抗。
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他都快疯了,如今突然遇到田采波,他恍惚间想起两人以前过的生活。
那样温馨美好的日子,不过是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却恍若隔世。
他当初果然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背叛了那样对他好的田采波。
后悔吗?他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怎么样呢?他只能继续现在的生活,而田采波,也不会在原地等他,对方,已经开启了她的美好生活。
夕阳下,一个男人在医院门口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偶尔有路过的人同情的看他一眼,大部分人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
医院这种地方,每天都有这样哭的人,没有人关心他遇到了什么事,更没有人倾听他的诉说。
张达昀哭过之后,也只能擦擦眼泪,继续去医院治疗,即便医生说治好的希望不大,但他也只能抱着一点点希望继续治。
因为印父安慰他,只要印元绿生下他的孩子就好了,就能收心了。
对方真的会收心吗?张达昀不知道,他只能这样日复一日麻木的治疗,因为这是目前唯一能支撑他的。
闻修晏再次醒来,又是熟悉的地方,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在公司。
他很快回忆了长久沉睡的记忆,只记得上次沉睡前做了什么。
他原本想提醒亦清,结果没想到醒来的时间那么短。
闻修晏拿起手机,看了眼日期,随后唇紧紧地抿了起来,距离他上次醒过来,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他立刻分析到,另外一个人格似乎对身体的掌控,要比他强很多,他醒来十几分钟,对方就再次将身体的掌控权夺走了。
不过好消息是,对方目前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好不容易醒过来一次,闻修晏知道现在不该浪费时间了,他得尽快找到亦清,把事情说清楚。
由于太着急,闻修晏完全忘了还有打电话这个选项,他立刻一边通知司机,一边下了楼。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闻修晏上车:“开快点,回家里。”
司机见老板神色凝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严肃起来,立刻以市区允许的最快速度开车。
即便是这样,闻修晏依旧皱眉,频频看时间,他能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大脑又开始变得有些昏沉。
凭着强大的意志力,他没有昏过去,终于,成功到了小区楼下。
闻修晏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电梯,而看着“嗖”的闪过去一个影子的司机:“……”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老板干嘛一副家里着火了的架势。
江亦清正坐在露台上看书,忽然听到动静,他起身去看,就见闻修晏出现在家里,对方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看样子像是跑过来的。
江亦清有些担忧的快步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亦清,你听我说,我上次在海岛晕倒之后……”闻修晏说到一半,忽然止不住的眩晕,他心道不好,即便努力强撑着,还是没撑住喷涌而来的睡意。
“哐当”一声,江亦清眼睁睁看着对方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江亦清:“!!!”
一阵兵荒马乱,修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车上,旁边的江亦清满脸焦急。
他神色有些茫然,明明之前他还在公司来着,怎么会出现在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鬼王大人这次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他醒过来之后,谨慎的没有开口。
“你醒了?头有没有不舒服?”江亦清关切的摸了摸修阎的头,见对方摇头,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修阎还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在开车的司机帮了大忙:“哎,我今天就觉得挺奇怪的,老板忽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开车送他回家,还开的特别快。等到了小区楼下,他下车的时候也跑的特别快,嗖——的一下就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我刚抽了支烟,还没来得及回去呢,就见江先生扶着老板下楼,老板竟然晕过去了!”
司机说到这里,有些一言难尽,他跟着闻修晏挺久了,也能说上几句话,不由得念叨了一句:“老板啊,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应该让我带你去医院才对。”
修阎:“……”
他很确定,自己在办公室里睡着之后,就没再醒来过,所以,刚刚做了那些事的人,到底是谁呢?
修阎几乎立刻就猜到了一种可能,看来他刚开始就错了,看来他这一世的意识并没有死亡,而是沉睡了,而一直沉睡的他,则被提前唤醒。
他醒来之后,发现之前受过很大的攻击,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一世的他,因为遇到意外,提前死亡。
这个意外,提前唤醒了他,也导致他没有接收到这一世的记忆。
但现在看来,他之所以没有这一世的记忆,是因为,这一世他的意识根本就没有死,只是暂时沉睡了过去。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的记忆才没有融合。
现在他的身体里,同时存在他们两个不同的意识。
修阎眉头紧皱,这个意外,真是打的他措不及防。
江亦清在一旁问起修阎,他急匆匆赶回来是为什么。
江亦清自然不会觉得,修阎会蠢到身体不舒服不去医院,而是过来找他。
修阎刚刚想了那么多,一时间没想到怎么解释这件事,只好装傻:“我……不知道。”
江亦清眉头紧皱,又是失忆的后遗症吗?可是,他总感觉之前对方晕过去之前,好像有话要跟他说。
而且,当时对方急匆匆赶来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对方喊他“亦清”,像是失忆之前的时候的样子。
海岛……还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吗?江亦清微微抿唇。
“在想什么?”修阎看着江亦清,有些不确定另一个意识,对江亦清说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江亦清没有说实话,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你这个失忆的后遗症有些多,发烧才过去几天?这次再好好查查吧。”
修阎立刻顾不得探究那么多了,他有些心虚。
即便深知他和另一道意识,本质是同一个人,可此时他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身旁的人知道一切,大概会选择原来那个闻修晏吧,他只是卑劣的伪装着,模仿对方而已。
修阎越想越觉得酸,心脏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一样,被搅得难受。
江亦清看着修阎:“你眼眶怎么红了?”
修阎表情冷酷:“没什么,被风吹的。”
江亦清看了眼紧闭的车窗:“……”
他越发的觉得,对方可能脑子出了问题,江亦清神色认真的安慰他:“你放心,会治好的。”
修阎更不想说话了,治好……,是变回原来那个人吗?
他也没资格质问,因为从头到尾,对方在意的只是那个闻修晏!
江亦清见修阎脸色更不好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哎,可能生病的人情绪都很敏感吧。
他握住修阎的手,安慰他:“别多想,没事的。”
修阎心里依旧酸的厉害,可是又控制不住的翘了翘嘴角。
上半张脸冷酷,下半张脸喜悦,怎么说呢……,看起来挺分裂的。
江亦清知道现在笑不太合适,但是,修阎的表情太奇怪了,他只能努力忍着,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立刻躲避似的把脸往对方怀里一埋。
修阎身体一僵,他的人类是在撒娇吗?
他轻咳一声,故作冷酷的问:“怎么了?”
江亦清憋笑都快憋出猪叫了,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没事。”
修阎按了按江亦清的脑壳,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
江亦清有些心虚,咳咳,实在是修阎刚刚的表情太好笑了。
很快到了医院,最近他们两个来医院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跟回家似的,医生看到修阎,都下意识熟稔道:“来了啊。”
江亦清:“……”
这次做了检查,依旧没有查出什么大问题,江亦清并不意外,只是难免有些担忧,有种刀悬在头顶上的感觉,虽然没有掉下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感觉,更让人难受。
出了医院,见江亦清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修阎不太熟练地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担心我?”
江亦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向修阎,像是要找到某种安慰:“你会没事吧?”
修阎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江亦清垂眸,他向来乐观,但是男友最近身体频频出问题,让他乐观的心情有点崩:“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你。”
他从小到大,拥有的爱他的人不多,母亲在他出生后就去世了,好在还有老头,但是老头也去世了,虽然对方可以来梦里见他,但是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投胎,对方最近在排号。
他现在只有面前的人了,刚刚那一瞬间,江亦清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怕唯一还爱他的人出事,以至于他急需确定些什么。
修阎能如此清晰地看清楚江亦清眼底的悲伤与害怕,他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随后眼睛通红,狼狈地低头,声音艰涩道:“不会的……他,不会出事。”
这个“他”说的格外的轻。
鬼王大人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开了个玩笑,面前的人既然不能属于他,为什么要让他提前醒来呢?
他忽然很羡慕闻修晏。
江亦清实在不太放心男朋友动不动就出问题的身体,所以他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对方。
修阎不管干什么,他都时不时的探头看看。
他的一举一动,修阎都看在眼里,心情复杂,前一秒:他好关心我。后一秒:他关心的不是我。
修阎像得了人格分裂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气的眼眶发红。
好吧,他现在确实是有人格分裂,他这个人格,是不被喜欢的那个,只能卑劣的模仿着另一个人格,趁对方没醒过来,短暂的取代对方。
按理说,修阎作为病人,应该好好休息才对,但是对方好像得了闲下来就坐立不安的病一样,江亦清转头的功夫,发现对方又在拖地。
江亦清无奈:“亲爱的,这地你都拖第三遍了。”
前面那三个字一出口,修阎只觉得浑身发麻,他停下动作,震惊的看向江亦清。
江亦清:“???”干嘛这么震惊,眼睛瞪得那么大。
即便是对方长了一副英俊且性冷淡的脸,此时做这个表情,都难免带了淡淡的……蠢萌。
江亦清忍笑,走过去戳戳他:“怎么了?我说错了。”
被他戳过的地方微微发烫,修阎抿紧薄唇:“你……你以前没这么叫过我。”
修阎说着,又看向江亦清,心里带了期待,以前也没这么叫过‘他’吧?
江亦清被看的有些尴尬:“我刚刚就顺口一叫,怎么,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改……”
他也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腻歪,对于江亦清这样很难建立亲密关系的性格来说,他也很难说出这种腻歪的称呼,但刚刚不知道怎么了,这个称呼就突然脱口而出了。
“不用,你以后就这么叫我,好吗?”修阎压抑不住的欣喜,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他不放心的强调:“只这么叫我一个人。”
江亦清轻咳一声,说实话,他不太习惯,他倒是没注意到修阎最后强调的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呃……总这么叫,很奇怪。”
修阎跟他商量:“偶尔叫也行,但……只能这么叫我一个人。”
江亦清自觉自己不会叫别人“亲爱的”,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没有难度,想也没想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从‘他’那里抢到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称呼,修阎美得跟什么似的,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又挽着袖子开始哼哧哼哧拖第三遍地了。
江亦清看了眼拖的苍蝇走在上面都打滑的地,张了张嘴:“……”算了,男朋友开心就好。
第三遍地拖完,一身牛劲的鬼王大人呼出一口气,把拖把洗干净,满意的看着冲过拖把的水依旧澄澈,这下干净了。
鬼王大人想到什么,突然灵机一动,过去问江亦清:“他……咳咳我之前在家里打扫卫生吗?我是说失忆之前。”
江亦清觉得这也算是帮男朋友恢复记忆,思考了一下,才说:“会打扫,但是偶尔吧,阿姨请假的时候会,但基本上都是阿姨打扫。”
他说完,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哭笑不得:“你这样,阿姨真的要失业了。”
修阎全当这是夸奖,勾了勾唇,给江亦清上眼药:“我以前也太懒了。”
懒吗?江亦清以为他在自我反思,安慰他:“你以前不懒的,工作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干这些。”
“呵,那是……我效率太低了。”修阎继续上眼药:“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江亦清好奇他要说什么:“什么?”
修阎立刻道:“其实公司的事情压根不多,我很快就能处理完,但是以前的我怎么动不动就在忙工作?”
江亦清:“……”
修阎继续谴责,这次除了私人感情,多少带点真情实感:“作为男朋友,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点都不合格。”
江亦清嘴角的笑容消失,挺起的腰终究是塌了下来,他感觉修阎在说自己,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以后努力腾时间陪你。”
事实上,以前男朋友虽然工作忙,但是,只要他有空,对方就能腾出时间陪他。
所以,一天天不知道在忙什么的人,是他。
现在男朋友说了实话,原本对方工作压根没那么忙,之前说自己工作忙,恐怕是为了让他没那么愧疚吧。
修阎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结果起了反效果,但是江亦清承诺多陪陪他,也算是个意外之喜吧。
“反正,以前的我是不怎么好。”修阎偷偷看了江亦清一眼,尖酸刻薄地做完总结陈词,然后暗搓搓问江亦清:“所以,我就算一直这样,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也挺好的,你觉得呢?”
江亦清明白了,原来男朋友说那么多,都是因为怕自己因为失忆这事太担心了,想让他觉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江亦清只觉得心软的厉害,他点点头,不等修阎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听对方说:“没事的,这事也急不来,慢慢来。”
说了半天,没起到任何作用的修阎:“……”
他不死心地问:“我不想起来以前的事,不是也很好吗?”
江亦清无奈:“你说什么傻话?”
他虽然觉得想不想起来也无所谓,但是,他想让男朋友好好的,一直失忆,意味着脑部的伤会一直不好,这怎么能行呢?
修阎一瞬间气的眼睛发红,他狼狈的躲开江亦清的目光,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暗搓搓的想要对面的人忘掉‘他’,但对方却说“没办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