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by今州
今州  发于:2024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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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漆还没听到就已经先笑了:“愿闻其详。”
“北境有一年冬天结了很厚的冰,举目望去全是白茫茫天地。有一天,一个饿晕的小孩儿在冰面上看到一个道人,他激动地问他,你是神仙吗?”高骊腮帮子鼓起来,模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声音,“道人说‘小孩子不要想怪力乱神,要相信自然’,说完,道人就御着十二把斩仙飞剑飞走了。”
一滴汗水沿着鬓角流淌下来,身底下那点涨疼大大缓解,酒意似乎也随着汗水蒸出去,可他的心还是醉醺醺、飘飘然的。
想要原地变成一只小狗或者一头狮子,绕着他的腿来回奔跑,嗷嗷地叫着让他怜惜自己。
他若宠溺自己,他必然蹬鼻子上脸。
谢漆笑得低头,一手贴在他蝴蝶骨上,隔着他一身可爱的反骨,感受到了充满原始生命力的蓬勃心跳:“可是这仙人的笑话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高骊脑袋后仰,卷毛蓬蓬好似蒲公英,冰蓝的眼睛便像是从北方随风吹来的新火种:“你擅长很多东西,武艺高强,胆色过人,长相美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你就是仙人,你却要以为自己是脚下的泥土,哼。”
谢漆手下一按,力气大了些许,高骊顿时嗷嗷出声,弯下腰来向后倒去,谢漆用身体顶住他,双手顺势摸摸他富有光泽的卷毛,再向上去轻按他头部的穴位。
小时候他是个自大爱咧咧的熊孩子,他喜欢听别人夸他自己,或许现在内心深处也仍然有一个跳脱顽劣的存在,可与此同时,他内心也横亘着一根刺,唯独警惕别人拿所谓的好看皮囊来夸耀他。
很多年前,濒死的喘息和阿娘的闲言刻在脑海里,常以噩梦回顾。
要谨慎,不能相信。
他在霜刃阁的十一年岁月里把自己麻痹好了,不照镜子,不见己身,忘却自己,但见天地。
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明确提及他长相的话,谢漆只是失控了一瞬,很快又稳住了:“殿下现在下边还疼吗?”
高骊瞬间耳朵通红,脸红气喘,羞涩得宛如一个被调戏到说不出话的黄花大闺女。
“殿下不用介意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既然有情,焉能无欲。”谢漆语气淡然地开导他,“春来时节,万物有躁动,有发乎情难以止于礼的情‖欲萌动,这没什么羞于启齿的。如果还不舒服,我可以用手帮殿下解决。”
“不不不用了!”高骊大着舌头,嗓门先是雷声大,很快又是雨点小,闷闷地委屈抽鼻子道:“我自己可以的。现在,现在消停了,不用的。”
实在是谢漆此刻身上散发着一种普度众生的正气,他不好意思扮猪吃老虎地亵渎下去。
面对这样平静的谢漆,他也不知怎么应对,脑子里搜起求助对象来,恨不得他那位追老婆好手袁鸿快点插着翅膀抵达,他好去取取经。
谢漆非常真诚地夸耀起来:“殿下不愧是殿下,控制力非凡。”
高骊脑子清醒了些,想到了刚才谢漆说的话:“等等啊,你刚才说助兴的东西对你没用,为什么没用啊?”
谢漆自若地回答:“从前在霜刃阁训练过,中招后自行利用典籍,先用内功后制解药,练不好会废,幸好没有终身不举。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和跟着高沅的方贝贝,还有您认识的罗海,以及原太子的影奴张忘,都算是百毒不侵的人。”
高骊懵到张着嘴巴发呆,俄顷,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你们那个霜刃阁好狠。”
谢漆腾出一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嘣:“这可是你的祖先开创的。”
他都没说他们还看过房中术,知识储备十分丰富,就为了防止主子们各种防不胜防的意外。
高骊被弹过的卷毛又蓬起来:“你们千锤百炼出来了,就为了保护权贵?”
谢漆纠正道:“还得是保护掌握实权的权贵,殿下生来姓高,也是贵胄,可我们不保护你。直到你被选为新君,事态才转变了。”
高骊眼睛里倒映着他:“如果我没有在七月七到长洛,你我就不会有交集了?”
谢漆替他揉完最后一处穴位,拿出帕子给他擦过额头上的汗珠:“如果殿下没有来,此时我已经死了。殿下救了长洛城,也救了谢漆的命。”
高骊瞳孔放大,炸着头发呆呆地注视着他。
谢漆神情自若,好似如果他没有阴差阳错出现,他当真会在七月七之夜战死。
或者一头撞死。
“好了,殿下现在该洗一洗了。”谢漆朝他笑,“我去打水来,殿下自己在房中洗,洗完换身清爽衣裳睡一觉就好了。”
谢漆说罢要出去,袖口却被高骊攥住:“不用那么麻烦,这宅子里不是有一口澡泉吗?我还没去过,你……陪我去泡泡就好了。”
谢漆一口答应:“那我替殿下找些清爽的衣物。虽然殿下不喜长洛的衣裳款式,但料子都是好的。”
说着他脚下生风去取,高骊坐在原地绑一头炸卷毛,眼睛直勾勾地跟着他,一种抓不住飞鸟的惶惑感像有一只猫爪挠心抓肝。
谢漆挑好衣物转头,看到他呆呆地把头发绑好,笑着打趣他:“没有花开了,现在是花瓣收拢,成了紧闭的花蕊了。”
高骊偏过脑袋摸摸耳朵哼唧:“明明是开花完要结果了。我长这么高,到时结三斤果子,吓死你。”
谢漆笑得弯下腰来:“是是是,吓死我了……”
高骊擦过额头的汗,一见他笑就开心,站起来想走过去,脚步略有踉跄,只见眼前残影一晃而过,谢漆单手抱衣跑到他身边,边笑边自觉地把肩膀递过来。
高骊喜不自胜,假装柔弱不能自理,大手一伸便搭在他肩膀上。
两人去到宅院后方假山环绕的澡泉,地方隐蔽,谢漆吹哨令小影奴清场,此间顿时只剩清风徐来,活水飒飒。
谢漆本想送高骊下去就够了,却也被拉住:“之前听张辽说这里的澡泉热乎乎,泡着有助于调理身体,你的手时常冰凉凉的,我们一起泡嘛?也许就是因为那拉倒的霜刃阁害你身体亏空了,谢漆漆才长不高。”
说别的都罢了,一听身高问题,谢漆立马举手赞成:“有道理,泡!”
于是两人背对宽衣,谢漆坦荡荡,高骊竖耳朵,手都不利索。他想着背后这小家伙平日里恨不得从脚底武装到牙齿,真不着片缕,那得什么样?
哎呀哎呀,不能乱想。
“殿下好了吗?”
高骊三下五除二扒完自己,传家宝刀枕衣上,越看越喜欢:“好啦好啦!我数一二三,谢漆漆,咱们一起下饺子!”
“行……张口闭口都是吃的,不愧是你。”
三声数过,一个像炮仗扎进去,一个像游鱼流进去,同一个池子,水花大不相同。
谢漆被高骊整出的水花兜了满头满脸,热气腾腾的温度惊得他心脏急剧跳动,不知是不是如高骊说的,他确实体温偏低,触碰热度灼灼之物总是不自觉地一惊一乍。
此时的热泉是,高骊不时的触碰也是。
高骊埋头进水里扑腾,快活得将北方塞漠人初次泡水里的激动展现得淋漓尽致,憋到没气了才在池中央冒出脑袋来,闭着眼睛十分多戏地嚷嚷:“哎呀哎呀好深的水,老子要溺水了。”
谢漆笑得身前涟漪不停扩散回荡,掬起一捧水朝他泼过去:“别演了三斤果子!这水只到我肋处,你虽站中间也不深,溺不到你的,别折腾啦,安生点泡着吧。”
高骊纯粹是临到阵前怂了,不敢睁开眼,半玩水半给自己做预警,怕被看出羞赧还把发绳解开,虎虎生风地把卷毛全都打湿,碎发湿哒哒地垂在眼前,遮住了耳朵也半掩了眼睛。
眯着眼瞧过去,谢漆靠在澡泉边缘,仰着脑袋枕在青石上的玄漆刀,眯着眼舒舒服服地泡着,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慵懒散漫。
热泉水汽袅袅,阳光透过假山树篱的缝隙吝啬地照在他半张脸上,缠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绕着他那颗惊心动魄的朱砂痣,连光都故作若即若离地贪恋他。
高骊只看到他脖子以上露出水面,多的再看不见,可仅仅如此都让人春心萌动和食欲大发,像看到一只误入凡尘的小水妖,艳丽不可方物的容貌和清冷桀骜的气质都让人着迷,想潜过去禁锢他,先一顿急色的囫囵吞吃入腹,再仔细缓慢地细嚼慢咽,听他抽泣或细喘。
谢漆舒服地轻轻哼起小曲来,高骊这才回过神来,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甩甩脑袋狗刨过去,也学他靠在边缘,拿传家宝刀枕脑袋,也跟着他哼歌。
他的瞎伴奏很快搅乱了谢漆的兴致,谢漆睁开眼睛无奈地揉揉眉心,困扰又纵容地笑:“殿下,你又瞎哼哼。”
“哦……那不哼了。”高骊噌的埋进水里,不好意思地在水中吐出几个泡泡才慢慢冒出来,看到谢漆歪着脑袋,看着他莞尔。
高骊酒醒了,他却有些醉了。
“未来的晋国陛下,没想到现在看起来这么呆。”他伸手来放在高骊脑袋上,轻柔地摸了好几把,“头发打湿了发量还这么惊人,难怪摸起来这么舒服。”
高骊脸上温度噌噌直升,感觉到此时气氛静谧得过于静好,天地万籁俱寂,浮华万象远去,观天地观岁月,观人世观鬼神,左腕上的念珠也失去了恐吓的威力,只有白皙如玉的谢漆,小痣如血的谢漆。
“平时叽叽喳喳的,突然安静下来……”谢漆还在摸他脑瓜子,放松到眼神有些失焦,“也是可爱的。现在是落汤狮子,开不了花,发不起脾气,却很会埋水里吐泡泡的傻瓜。主子,你真的很可爱,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高骊面红耳赤地想再躲进水里,谢漆手上动作幅度大了一些,露出水里的肌肤多了一片,露出了脖颈上带着的黑石链子,也露出了锁骨处两个泛红的指印。
高骊脑子一炸,嚯地钻出水面:“谢漆!你锁骨上被谁捏了?谁这么暴力,你看看你看看都红了!!”
谢漆楞了须臾,低头去看自己的锁骨,指尖怀疑地去戳了戳,微醺地恍然大悟,眼睛黑嗔嗔地瞪过来:“从来只有我扛别人麻袋的份,鲜少有能把我当麻袋的悍匪头子,这印子新鲜出炉,您贵人多忘事,忘记先前坐着马车回来在车上一顿揍我的事了?”
高骊震惊,揩油恶棍竟是我自己?!
不过想想好像也是,在马车上时谢漆要把手贴他脊背,大约那时就是想帮他驱散些酒意,可他带着醉意乱扭,还把他抓在怀里没轻没重地捏。
他又往水里钻深一分,抱着头小声地辩驳:“我那不是揍你……欸,天爷啊,我怎么会揍你呢?”
那分明是仗着酒醉动手动脚,我可真是个臭流氓。
谢漆也往水里埋深了点,一半抱怨一半玩笑地慢悠悠说话:“不止锁骨,此时我腰上肯定留有淤青。殿下力大无穷,在战场上那是能所向披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殿下这么大的手劲,以后迎娶皇后贵妃,女郎娇柔需呵护,彼时陛下可怎么办?”
高骊陷入了沉默,他摸去脸上的水珠,开口时又是那把酥酥麻麻的正经低音炮了:“我不会娶女郎的。”
谢漆只当是纯情皇子羞赧,并没往心里去,毕竟他前世有谢红泪作伴,便笑道:“为什么不会呀?”
高骊静了静,挪到边缘去枕上传家宝刀,先不说自己是个断袖,情之所至,想先说其他的事,心情就像那天晚上给他看自己的卷毛一样。
“谢漆,悄悄告诉你一件事,这是我头一遭告诉别人。”
“我听着呢。”
“其实我骨子里特别惧怕女郎。”
谢漆舒服得眯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他缓缓地转过脑袋,一脸迷茫地看着高骊,以为他又是要聊什么笑话了:“啊?”
高骊兜了一捧水往自己头上浇,湿漉漉的手拍拍自己的脖颈:“嗳,突然说起来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们正儿八经介绍自己的那天晚上,我不是和你说过,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我母亲嘛?”
谢漆点点头,更茫然了:“是,我记得,这有什么关联么?”
高骊的手逐渐变成掐住自己的脖子:“我就是想找到她,问个明白,当年她是不是真的想要掐死我。”
谢漆愣住了,回神后把他的手拽下来埋进水里紧握:“你……你说过你从没见过她,又怎会记得这样的事?会不会是记错了?”
高骊又擦了一把脸,碎发上的水珠还是不住滴落:“是啊,我也希望我记错了。我没见过她,又或者是我忘记了她的脸,年幼那会儿有点记事了,直觉能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温软怀抱,混沌的脑子在想这一定是我母亲,而后有一天,那双温柔温暖的手掐在我脖子上,窒息感记得很清楚。再后来我睡了很久,醒来之后,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
谢漆很想组织好语言告诉他一定不是真的,可他开不出口,他也有年幼的记忆残存至今,大概率遗留终生,而他也希望过那是他记错了。
谢漆只能抬起手摸摸高骊湿哒哒的脑袋,拂去他额前的水珠,头发被打湿之后的高骊看起来更显青涩,像个莽莽撞撞,一看就会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的冲动少年。
“后来殿下长大了,意识到自己害怕女郎了?”
高骊神情有些羞涩地把脸往他掌心里贴贴:“是啊,年轻的,中年的女郎都害怕,只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不那么怕。嗳,记得十七八岁那时候开始有媒婆要给我说亲,哎呀!那可真是吓得我屁滚尿流!连夜提起我的长‖枪,架着我师父,拎着呼呼大睡的小黑,马不停蹄就往山里躲去了!”
谢漆轻轻捏住他的脸:“那殿下没有想过找医师看看?”
高骊嘿嘿地侧过脸给他捏,语气都轻快了许多:“我师父就是医师,他说我这毛病就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去找我老娘。”
“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呢?”
高骊害羞得不看他,钻进水里吐泡泡去了。
谢漆却是皱起眉思来想去,那前世谢红泪是个什么情况?
那时他都能听到风声,暴君每次盛怒,烛梦楼的花魁姑娘便进宫规劝,而后每每宫中留宿。
不似作假啊?

第29章
泡完澡泉,谢漆收拾完送高骊回去,一早约好的比刀晨练蹉跎不再补,高骊原本拉着他不知要去整什么活,半路遇到单条腿蹦跶的张辽,似乎他的北境军那边有事。
谢漆赶紧趁此机会溜之大吉,跃上熟悉的屋顶,召唤小影奴们群聚,开始掰着手指头整理各种疑虑。
“甲二,你联络网罗阁,看看能不能查西北咸州有什么异常,还有,查近来有什么商队或者官军经过西北的琉山。”
“乙一乙三在梁家打探,找一个被称为梁三郎的男人,尽量打探这人的所有情况。”
“丙一丙三两个负责盯韩志禺,丙级的另外两个下地,小心探查长洛城中一种名为雕花烟的东西。”
“甲三带上丁一,给我牢牢盯着吴攸。远远盯梢,他身边奇人异士多,吴家本家防守森严,你们以观察为主即可,盯久了定有破绽。吴家里肯定有密室,但那地方仅靠我们很难挖出来,你们注意查吴家府中采购的药材,如果有什么医师频繁出入报给我,时候到了我亲自抓人。”
谢漆清空完计划:“剩下的跟着我在府中看着三殿下,再过不久,殿下在北境的得力干将会抵达长洛,届时我们的任务是保北境的袁鸿、唐维不死。好了,就这样,严阵以待,随时听命,养老的悠闲时间先告一段落了。”
小影奴们得令,甲二这才汇报另外的大事:“玄漆大人,今天反贼处斩后,官员张贴榜告,宣布了三殿下将于九月九登基的大事。万民得知登基的是夜救长洛的殿下无不赞叹,皇榜我誊抄了一份给您看。”
甲二取出复制的榜告内容给谢漆看,谢漆仔细看完,榜告上把高骊夸得天花乱坠,看得他汗颜。
先帝那么个死德行,哪个皇子登基都会赢得一通感激涕零的喜悦,只是把高骊捧成万民眼里的完人,架得就太高了。
此时高骊那边,张辽正在把北边传来的讯息相告,和高骊养海东青做探子不同,他养的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但耐力超强,并且非常勤劳不偷懒的信鸟,用它们传递信息非常可靠。
“老大,袁鸿他们起身时,西境的大军赶过去填上缺口了,军令是兵部发的。”
高骊手巧地把毛巾团成一顶帽子裹住头发,顶着这么个异邦拉面造型神色冷漠:“西境兵太多,北境百姓少,不到三年他们能把地皮刮干净。”
“军师在信里也这么说,担心他们强迫征税,可是这眼下也没办法,他说他刚收到信时就给老大你算了一卦,真他娘的晦气。”张辽声音低了,“卦象说你九死一生,距离死门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只有一线生机,而且生机还得全靠别人,太危险了。”
“要相信自然,卦象不讲逻辑,好的准,坏的瞎说,不用往心里去。”高骊并不在意,“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过了天门关,路上顺利吗?”
“为了快点来,袁鸿抄的近路,结果摊上点事了。”张辽从怀里搜出布条给他,挠了挠头,“军师说话太他娘简短了,还是老大你自己看吧。”
高骊拿过来展开,布条上只有十三个字,他默默把字在脑子里置换三回,才读出上面的讯息。
“西北有片山区被灭了十来个村落。”高骊光是念出来都觉得唇齿凉飕飕,“袁鸿捞出了几个没死的带过来,唐维想查,兹事体大,先知会我们预警一下。”
“什么预警?”
“就是路上会有麻烦,到长洛后麻烦更大。”
“啊?”张辽大惊失色,“要是路上有危险,那我们得出去接应他们啊!”
“唐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高骊抬起手按了按后颈,“太远了,来不及去,而且吴攸那家伙,或者说那六大家根本不会让我们出城,谢漆不可能再给我们开一次青龙门。唐维把这都料到了,信上让我们等待,他相信他和袁鸿联手能够平安抵达,等到了长洛城外,那时我们说什么都要出城去接应一趟,他们没理由拦我们。”
“那、那我们现在除了等什么也干不了了?”
“你先把你那条腿养好吧。”高骊同情地看他,“那天晚上他们压根是冲我来的,我命大没受伤,反倒你被捅成这个德行。你要是再细皮嫩肉一点,没准就被捅成糖葫芦了,还好你的皮厚得赛城墙。”
张辽对他挥了挥拳头,一说到这个就又来气又恐惧,叽歪歪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刺客的剑实在是太快了,还有几个穿黑衣的突然就冲出来护着我,都这样了,我们都还是敌不了。后面又来了一个黑衣人,我看他的刀法更快,才把那刺客赶走了,要不然我就没有命站在这里看你这个帅哥了。”
高骊忽然有点出神,张辽也不唠嗑了,站起来蹦着腿就要走。
高骊纳闷地看向他:“你干嘛去?”
张辽头也不回:“多吃两碗肘子,再多喝两碗骨头汤,争取尽早把我这条蹄子弄好,要是哪天嗝屁黄泉路上哥俩好,当个饱死鬼,下辈子投富贵胎去。”
高骊笑骂一声饭桶,张辽回了句“彼此彼此”,蹦着腿奔向了快乐的小厨房。
“对了!”高骊挥手,“等你腿好了,我们整一次篝火啊!”
张辽贱嗖嗖地回头:“那老大假装狗熊,我和袁鸿整打熊舞。”
高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谢漆会笑成什么样子,摆手答应了。
张辽刚蹦走,海东青咋咋呼呼地从外面飞回来,闪电一般扎进他怀里,铁鸟头撞得高骊胸口一窒,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你这铁头……”高骊顺着胸口大力咳嗽起来,“要杀你爹啊小黑!”
海东青若无其事地绕着他飞了两圈,又去窗台倒挂了,漆黑的鸟眼睿智地看着他。
“力气这么大是要干嘛!”高骊对它指指点点,数落到一半时忽然想到了谢漆锁骨上的指印,一时顿住,看起自己的指尖来。
这双手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头熊,谢漆武功再高强,显然也没有熊皮厚,要是他不能把力气好好控制,以后怎么亲近人家呢?
高骊懊恼地扯下头上的拉面帽……是毛巾,头发不再那么潮湿后,就跃跃欲试地在炸成刺猬狮子头的路上飞奔,他摸过发梢握过拳,自己生自己的闷气,想到自己沾了酒就飘到不知天地的丑态更气,又想到清晨,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高沅嬉皮笑脸对他说过几番话。
“三哥,听说你从五哥那讨要了他的影奴,说到这九弟可要给一个警醒,这些霜刃阁的影奴都是像狗像驴的一根筋,认了谁当主子都不改,比如我的绛贝,怎么折腾他都甘之如饴,那玄漆对五哥也不例外,都是群贱骨头。”
“对那种贱胚子,可不能过于信任,三哥把他带在身边招摇过市,可曾想过一种可能,这玄漆身在曹营心在汉,表面对你忠心耿耿,背地里还在和他旧主暗通款曲呢?”
“三哥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能太宠信奴才了。”
高骊当时便想揍他,那高沅又正经地说起别的,憋得他一口老火。
近来他也在夜深人静时复盘过七月七之夜到现在的轨迹,一往深处想,就发现自己从城外长驱直入长洛的一路都相当顺利,顺利得相当可疑。
两个明暗交织的助力最奇怪,一个谢漆一个吴攸,谢漆如果没有先夜开城门让他进来,再让他们从宫城的角楼进去,也许后面吴攸就不会选择他当皇帝。
抛开一见钟情,谢漆主动来找他的
第1回 ,高骊就认定整个长洛城能信任的只有他,只是谢漆为什么信他,他想不太明白。
但手一摸到腰间的传家宝刀,心就热乎乎的,管他是因为什么目的而来,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
高骊炸着卷毛,拿起传家宝刀眷恋地蹭一蹭,一想到以后还有那么多朝夕相处的日子,总感觉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另一边,谢漆清空完计划,一如往常悄无声息地走屋顶上的路,大白天咻成一道黑影,来到高骊寝屋的窗台,倒挂着想翻进去,结果先看到占位子的瞌睡海东青,再看到在屋里一脸痴汉地蹭宝刀的高骊,又是未语先笑。
小狮子又在想什么呢?
一转眼到了八月二十三,这天谢漆照常早起,一开窗就看到了早起的大宛在半空惬意地滑翔,看大宛这幸福的样子,便是不用干活的快乐溜达时光。
“还没消息。”谢漆嘀咕一声,望了一会天空,等了一刻钟也没等到高骊如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来敲他的门,料想他今天是睡懒觉了,便抓住窗栏翻起来,准备去吓他一跳。
到了高骊的寝屋,他礼貌性地敲了两下窗,没听到回应,便试着推开窗翻进去,床上果然还裹着一个熟睡的大家伙。
谢漆笑起来,在不远处喊他起床:“殿下,今天怎么还不起来晨练?再多睡几刻钟,早饭要被张大人吃光了。”
床上的高骊依然没出声,呼吸听起来有些不规律。
谢漆还没见过高骊赖床赖成这个样子,便轻手轻脚地挪到他床边:“高骊?小狮子?”
只见高骊双眼紧闭,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眉心紧紧皱着,像是梦魇了。
谢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见他额头上有汗,掏出帕子给他擦一擦,高骊忽然在被子里抽动一下,汗涔涔地睁开了冰蓝的眼睛。
谢漆抽回手:“殿下被我吵醒了?”
“谢漆漆!”高骊一骨碌从被子里爬出来,一口气没喘匀不住干咳。
谢漆忙顺他后心,却听到他发着抖低声道:“我梦见袁鸿满身是血,我梦见他们死了……我他娘又见鬼了……”

第30章
高骊吸着鼻子靠在谢漆身上,他个子高,搂得谢漆喘不过气来,只得勉力一手拍他后背一手摸他脑袋。
先前高瑱也曾留着眼泪哭诉自己做了噩梦,那时谢漆整个心情便是你装,你继续装。
现在高骊因梦哆嗦,谢漆却觉心脏如核桃被一顿敲去,皱皱巴巴地现裂缝。
“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不用去在意的。”谢漆搜肠刮肚地找话安慰他,“我前几天还梦见殿下你变成一只老大的狮子,冲着我嗷嗷乱吼呢,可现实里殿下都不曾给过我一句重话。”
高骊呼吸平稳了些:“真的?”
谢漆摸到他后背的穴位轻揉:“真的,一定是殿下因为太牵挂朋友才会做噩梦,吉人自有天相,他们又都像殿下一样有勇有谋,这次不会出事的。”
高骊想想也是,呆呆地抱了会谢漆,嗅着他身上清淡的熏香味,又问:“你梦到我也是因为太牵挂?”
“是啊。”谢漆的手自然地从他
第1节 脊椎抚到倒数第三节,“再有十五天就是践祚大典了。殿下,你紧不紧张?我是挺提心吊胆的。”
高骊因着他的动作僵住,腿部肌肉绷紧,慌张小心地推开谢漆,被子拢起紧盖住腰以下,脸上一阵一阵发烫:“对对对紧张死我了……你、你先出去等我,我这还在被窝里,太失礼了,换身衣服我出去找你,快快出去先……”
谢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窘迫得像要钻回被窝里的模样,刚才高骊起得猛,这会敞着领子,露出上身骨肉,因将近二十年习武养出的线条十分养眼。
这腹肌真漂亮。
上手摸摸的话应该手感很好。
谢漆脑中刚浮现一念便立即转过身去:“是属下唐突了,这就出去。”
说着脚下抹油地冲窗台奔,仓促间跳出窗户时撞开了瞌睡的海东青,惹来一阵叽叽咕咕的鹰语。
谢漆逃也似地翻上屋顶,远远跑出一段,停下后心跳如擂鼓。
他静静站着任风吹日照,眺望半晌日出下红彤彤的半个长洛城,突兀地抬起手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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