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利斯会前来求他凌虐他。
于是白缙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喜欢观赏他躯体上因为这轻微的凌虐而产生的痕迹与反应,在这人类皮囊的表皮浮泛,确实很有意思。当然看见凯利斯在这痛苦中,还能够展露出对他的痴迷,这也让白缙感觉到很有趣。
谢景初会经常来到他跟前来倚靠着他。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极为贪恋待在白缙身边的时间,似乎白缙身上那种极为浅淡的味道让他轻松,也是因为他真切地爱慕着白缙。他所有的阴翳与灰败,在安静待在白缙身边时,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比以前听话多了,最起码没有不依不饶、无缘无故地纠缠着他。
白缙早就已经学会,给听话的小狗一点奖赏。在某一次谢景初温顺地将脑袋靠在他身上时,白缙给予了他一个很浅的吻。
这个吻没有深入,只是轻轻覆盖在谢景初的嘴唇上。当时他是拽着谢景初脖子上的锁链让他抬起头来的,随后赠予了这个吻。
谢景初那呆愣眼睛凝望着白缙。细碎的光点在他阴晦的眼眸中缓慢地跳跃。
白缙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谢景初的脑袋,神态依旧显得平淡、安静,像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举动,是一个全靠他心情而致使产生的举动。然后谢景初就高兴得抱着他蹭来蹭去,仿佛是小狗想要让自己的身上沾染的都是主人的味道。
谢景初还与白缙说:“我身上的这道锁链,是被封印时禁锢在地狱之魔身上的,只有解开它,我才能恢复真正的能力,才能够与克兰抗衡。但是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仰着头继续凝望着白缙,“但是现在我已经一点都不想挣脱它了。”他将这条锁链递到白缙的手心里,他说:“你可以一直牵着它,这样我也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了。”
他开始褪去之前覆盖包裹在他身躯上的阴霾,从而展露出最初天真的模样。
白缙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景初,他当时还显得有些单纯,对很多事情都不熟练,有点笨拙。现在在这双眼睛里,又看见之前出现在他身躯上的阳光灿烂的色彩。
他看起来越来越好了……白缙想着这个,用手只是抚摸了谢景初的脑袋,他谨记着自己的目的,所以他现在和谢景初说:“你的目的就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不要因为贪恋我,又将这件事给忘记了。你不挣脱这锁链,怎么去找到我呢?”
其实挣脱锁链本来就是原著里的一个剧情,他这样说,其实是在引导谢景初继续往剧情的道路上走去,让他能够早一点离去。
谢景初对此一无所知,他早已经进入这甜蜜的陷阱中,失去了任何的防备,失去了任何的警惕。全身心都倚靠在这个他真切所爱的人的身上。他也想要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对于这个,白缙显得一点都不吝啬。
他认为,他已经要离开这里,即将抛弃他们而去,一个名字并不算什么。所以如果是谁,知道了他来到世界之外,并且询问他的真实的名字。
他告诉了谢景初,也告诉了凯利斯。还有对此很迷惘的秦昭。第一次见面的克兰,才是真的对白缙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人。
而且白缙以原著剧情中各种残暴、粗鲁的方式对待他、吓唬他,依旧不会得到和原著中相同的憎恨与厌恶,他凝望着白缙的眼睛总是满满的敬爱与爱慕之情。
那么克兰这边的剧情进度就非常慢,白缙每次都只能推着他走。然而克兰还是没有像原著那样,开始与祭司宫殿外的人勾结打算推翻大祭司。白缙就只能偷偷安排其他人来组织领导这件事。
明明克兰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按照原著内容,将这罪名安在无辜的克兰的身上,对他进行无情的拷问。
克兰几乎瑟瑟发抖地跪在白缙的跟前,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那真不是我做的。”
白缙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克兰做的。
最近的克兰,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每一天都在暗自神伤。在思考到底怎么样才会讨得大祭司欢心、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大祭司并不喜欢,他哪里还有别的时间去琢磨其他的事情呢?
正是知道他的无辜,白缙将原著里那长满荆棘的藤条,换成了这光滑更为柔软一些的藤条,虽然还是会疼痛,但也不至于将人打得半死和伤痕累累。他执行原著剧情,将这藤条抽打在克兰的身躯上,逼迫他说出他并不存在的罪名。
克兰跪伏在地上承受这一次的抽打。脸颊深深地埋入臂弯里,让人看不清他所有的表情。
他足够年轻、单纯,被如此敬爱的大祭司抽打之后,心中当然会涌现委屈,却也一声不吭承受白缙的抽打。原本白色柔软的绸缎服上出现了几道红痕,那是血液浸湿了他的衣服。
白缙简单地过了这个剧情,他认为,这个时候,克兰应该会对他有厌恨,于是抬起他的头来,却看见克兰满脸泪痕,这双哭泣的眼睛凝望着白缙,但是里面依旧不见任何厌恨与嫌恶,满满是委屈与可怜。
白缙也听到克兰说:“大人,我一定会帮你铲除那个可怕的反叛组织首领。”他满是泪水的眼睛,充满坚毅的神采。
白缙知道他是认真的。也知道在这一双眼睛里,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看见那种灰暗的神色,他也就释怀了——就像当时欺负、折辱江聿是那种妥协——对他们这种真切诚挚的情感的妥协。
他并不执着于一定要让对方产生那种情绪,从而狠狠欺负他了。所以白缙伸出手来,用指腹轻轻擦拭了克兰脸上的泪痕,说了一句:“傻孩子。”说出口的,是大祭司那依旧圣洁、怜爱的口吻。
克兰当然能够听出其中的叹息与柔和,也明白大祭司对自己的态度骤然轻软,他喜不自禁,投入大祭司的怀抱里,深深眷恋他的味道和温度。
这种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方式,好像无论对谁都比较受用。白缙发现这件事。
他们所记住的,只是那温暖、轻柔的对待,根本不记得在此之前白缙的态度会变得多么奇怪和凶戾——这件事在克兰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由于要走剧情,白缙时常在他面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一旦要依照剧情做什么事,克兰都会安静承受。承受之后,然后就会仰起头来期盼他的触碰。
于是白缙终于有一次,询问了这个问题:“克兰,你对我抱有什么样的心情。”
这是克兰的脸上还印有一个巴掌印,但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充满爱意的眼睛痴痴地凝望着白缙,他说:“是您赋予了我新的价值。我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牧羊人,是您座下的入幕之宾。”
白缙抚摸了他的脸,抚摸在他脸颊上的红痕上,也继续询问他:“只有这样的原因吗?”
克兰又说:“我以前早就听说过大人您的名望,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怎么能够面见到您呢?在见到您时,我心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让我心中浮现了对你强烈的爱慕之情。我感觉到,您就是我一定要见到、要等待的人。我好像没有什么使命,如果要说我有使命的话,我的使命就是来到您的跟前,让我爱慕您。”
白缙忽然陷入了沉默。凝望着克兰这双眼睛,过了一会儿,白缙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想法。他问道:“克兰,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有这种感觉的。”
“我也不知道。”克兰看起来有些迷茫,他说,“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心中就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在告诉我,要等待您的到来。然后继续爱您——”
他发出一点疑惑的声音,“继续?”随后笑着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继续这个词语,或许我的灵魂在永恒地爱着您,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在倾听这样的诉说中,白缙在这柔和的语言中,又觉察到一丝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就来自克兰对他的无端的爱上面。
一直以来,白缙其实都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只是跟随剧情做事、死去几次后,无论是谁,他们都深深地爱着他。都以同样爱意对待他——好像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窥见了这个秘密的一角了。
第169章
事情更是比白缙想象得顺利,他在用任何的方式推进剧情,克兰即使对任何事情一无所知,但依旧很乖顺地承受来自白缙的任何惩戒。
只是他不对白缙产生任何负面情绪,可能到最后并不能达成克兰亲手杀死大祭司的结局。也不会因为心中所敬仰、爱慕的对象污染邪祟而信念崩塌——还好,现在白缙所有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成功死去而已。
现在已经发展到,关于大祭司饲养地狱之魔,并且与地狱之魔有着肮脏而又邪恶的交易这样的谣言传遍了整个王国。
他们有的人对此口诛笔伐,也有人更是编造着大祭司更为荒诞、淫/秽的谣言。毕竟在他们的眼中,大祭司永远是那么圣洁美丽的,一旦这样的东西沾染一丝色/情之语,就会让更多人对此散发更多的恶念与色/欲。
于是关于大祭司的各种说法,开始大肆传播,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但是他们对此讨论得津津有味。
“我要杀了他们!”克兰这双永远温软柔和的眼睛里,爆发了这样愤怒的神采。这个时候,他散发出了最极具青春之力蓬勃的能量。
这是这么多天来,白缙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愤怒的色彩,显得这样动人有趣。于是白缙的脸上就浮现了一抹很浅淡的笑容。
正在说着这件事的克兰,看见白缙的脸上出现这样美丽轻柔的笑容,他稍微呆愣一会儿,高兴而又愉悦地又凑近了白缙,他用一副天真的语气说:“您在笑什么呀?我今天听到这些谣言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我已经很久没有从这里出去了。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对您竟然有着这样的谣言,这让我很生气。他们说那些谣言,是因为根本就没有面见过大人您。您才不会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无论怎么样,克兰都不愿意憎恶他,也不愿意将那些灰暗可怕的色彩掩盖在白缙的身上。好像在克兰的眼中,白缙无论怎么样都是这样圣洁纯粹的。完全不允许别的人,将那污秽的言语泼洒在他的身躯之上。
白缙凝望着克兰的面孔,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克兰的面容上抚摸了一下,他对克兰说:“克兰,如果我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克兰呆呆地凝望着白缙。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白缙会承认这件事,而且从白缙的神态上来看,他是很认真地说这件事的,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克兰好像有点被吓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您说——他们说的、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白缙不再说话了。只是平静地凝望着克兰,给予克兰一个无限想象的空间。
那么这个沉默,就让克兰更加肯定了这件事。最后他又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们说,您与地狱恶魔有着那样……”说到这里,他没有说出口来,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出现了晕红。
随后他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紧紧凝望着白缙。他的眼神在此时,好像显得不那么单纯了。如果之前他凝望白缙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纯洁、干净,那么此时凝望白缙的眼睛,除了这样的神态依旧没有改变之后,似乎还伴有一种渴望。
于是白缙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问他:“您觉得那样的谣言是真的吗?克兰。你觉得是真的,那么你在心里想着什么,为什么会用这种渴望我亲吻你的眼神看着我。”
他的手指轻慢地在克兰脖颈处的伤痕处抚摸,这个位置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这是上次咬破他的颈项而致使的。这个带着沟壑的伤疤,在白缙的指尖下轻轻抚摸,让这个青年的身躯震。
“你在想什么,克兰。你在想我和地狱恶魔会发生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你不会觉得可怕吗?”
克兰的目光紧紧凝视着白缙,他说:“不。并不。”他低下头来,亲吻白缙的指尖,他说:“无论您做什么,就是对的。不管对于世人来说,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在我的眼里,您做的任何事情多是对的。”
这就是克兰给白缙的答案。白缙就知道,在杀死大祭司这件事上,真的完全不能够交给克兰了。克兰已经盲目地敬爱他、仰慕他。
但在这个混乱的王国,一旦大祭司的名誉受损、声望遗失,就一定会造成混乱。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其实只用静候反叛者闯入就行了。
只是这克兰看起来就像是要把所有反叛者弄死的模样,白缙觉得有必要牵制一下克兰。当然能够牵制克兰的,就是本来就要让克兰崩溃的谢景初。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克兰对白缙有着顽固的爱恋,让他不会对大祭司的任何举动失望。原著中克兰的崩溃,本来就有着对大祭司的厌恨和失望,并且遭受大祭司和地狱恶魔非人的折磨——这样的事情,谢景初一直都在做。
不过好像一旦见到白缙,无论什么痛苦都会瞬间湮灭。于是要让这个家伙不搞破坏,就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他们全身心爱着白缙,不愿意白缙受到任何伤害,要成功在这些面前死去,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白缙一直都在苦恼的事情。对此,元修给出的办法是:“只要他们相互牵制就好啦,比如谢景初和克兰,凯利斯和秦昭。他们不是刚好四个人吗?”
他一副献计的精明模样,还一脸谄媚地出现在白缙面前。
这样的办法,白缙当然能够想到,只是问题就是:“你要怎么让他们相互牵制呢?”
“这当然就更简单啦。你要两头都骗,告诉他们,对方想要伤害你。那么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紧紧盯着对方,不让对方接近你一步了。这样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他们哪里还有时间管你呢。”
影静静地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缙笑了。这是一抹极为轻快、轻松的笑。他朝元修所在的位置招了招手,让元修过来。元修也就一副讨赏的表情凑过来,白缙也如了他的愿,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枚显得轻柔的吻印上去,元修的脸上骤然出现一抹甜蜜而又开心的笑容。不过他说:“我明明把你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那么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我甘愿去做一个坏人,怎么就不多给我一点呢?”
白缙知道他又在搞怪,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去。没用太大的力气,但已经足够了。他也说:“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元修。”
看着元修这凝望自己故作委屈的表情,他又朝身后的影随意勾了勾手指,影从他的身后低头过来,白缙转头,就将这个吻落在影的唇角上。
元修立即说:“他根本就没有献计,为什么?”
白缙说:“因为看你不爽,很有趣。”
正是因为元修将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也就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好像那个所谓的欺骗者,就真的不是他了。那么在面对凯利斯的这一刻,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说着假话。
自从上次做了那件事之后,凯利斯已经完全上瘾了,如果一开始真的是因为思念想要在自己的身躯上留滞下属于白缙烙印上去的痕迹,那么现在他完全就是极为喜欢这种感觉了。
好在白缙时常会拒绝他的请求,要不然这家伙或许就不会有一块完好的肌肤——这种不良嗜好,白缙觉得,是时候该制止一下。
正是要实行这个计划,白缙才答应这次的凌虐,这一次他将自己绑了起来,以一个赤/裸的模样出现在白缙面前。
因为知道凯利斯的这种癖好,白缙对此已经不感觉到惊奇了。他拿着手中的这根细棍,最顶端绑着羽毛,轻轻地摩挲在凯利斯的肌肤上。他让自己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在凯利斯呼吸变得沉重时,又骤然停顿了下来。
一开始凯利斯还会寂静地等待白缙回神,到后面他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反反复复的感觉,近乎将他憋得浑身都通红了。他有些气喘地询问白缙:“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缙等待的就是这句话。这样的方法百试百灵。
面对秦昭,对他的目光总是无视、总是用一种寂寥的眼神凝望床边;面对谢景初,总是对他的求欢与倚靠视而不见,一副为什么事情而思虑的模样;面对克兰,不再表现得柔和了,而是显得孤僻寂静,好像心事重重。
然后白缙就会告诉他们一个同样的答案。从他的言语中,这显然只是一个猜测,一个推断,但是言语中的忧思与担心,已经足够了。足够让这些家伙们愿意为白缙排忧解难。听到他们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言语,白缙也用同样的方式抚摸他们的脑袋,也以同样的谎言面对他们。
不久之后,白缙就能够不受任何阻拦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第170章
强烈的火光照射在白缙的脸上,炽热的温度铺射过来,仿佛要将肌肤彻底焚烧。他冷淡的眼睛凝望不远处人们愤怒的双眼,还有那举在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
天际已经一片血一般的红色,宛如这一场戏剧背后垂落的幕布。这位美丽圣洁的大祭司,终有一日出现在这里,被人绑在罗马柱上,被人们一一细数一条条罪证。然而即便如此,这位大祭司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明亮的火光照拂在他的面孔上,就让这清丽的面孔呈现一片火一样的明艳。
人声嘈杂、火焰喧嚣,他听见在这无尽的糟乱当中元修的声音从意识而来。他说:“影在看着他们。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能够打得过影的,更何况克兰根本就没有变化出怪物的模样……”停顿了一下,他说,“不过如果凯利斯、秦昭、克兰都一起变成怪物的形态,影恐怕很难招架。我们需要快一点。”
一切都按计划实行,但来到反叛军冲进祭司宫殿的这一步,原本相互制衡的四个人,不会再注意那些,而是打算一致对外了。这四个家伙都不是一般人,倘若其中三位副本主角被刺激得怪物化,即便反叛军数量之多,也依旧会被怪物形态的他们击退。
为了能顺利逃离这个世界,白缙让影和元修看着他们。
现在听到元修这样和他说,他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要更快一点更好。但事实上,我已经被绑在这里,毫无抵抗之力,为什么这些人没有着急地杀害我。而是将我所谓的罪证一条条说出来。却迟迟不动手。”
到了现在,这些吵闹的人群,总算将自己的话语停了下来。整个地方也显得寂静,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几乎能够听闻得清楚,他们全都沉默,凝望着在火焰照拂之下依旧这样美丽的大祭司。
好像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正是因为是这样的人做的,看见他被无力反抗地被绑缚在这柱子上,眼神依旧平淡无波、寂静安宁,就有某些人会忍不住想道:他这么美,美丽得如此高贵圣洁,那些事情是他做的,那又怎么样呢?——于是这些人就不约而同地静静凝望着白缙。
白缙也凝望着他们。在等待他们动手。
毕竟他知道,一旦那些家伙们冲破影的囚困,或者被刺激得出现怪物化,那么想要逃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即便早就欺骗过秦昭,让秦昭明白,其他那三位一直对他有极为恶劣可怕的想法,也告诉秦昭,他们会用极为温善的表皮掩藏。希望以他为主,不要轻信他们的胡言乱语等等之类的话语。
可是已经都嘱咐过这些,也不能保证到时候白缙真的面临死亡,秦昭还会不会听他的话。如果秦昭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无论怎么样都要救他。那么就真的离开不了这个地方了……
于是白缙忽然对元修说:“你来杀我。”
“啊?”元修显然懵了,他说:“我?”
“你藏在人群当中,用弓箭射中我的心脏,直接让我死去。”
“可是……”元修显得有点扭扭捏捏。
“干不了就滚。
“嘤嘤嘤。”发出一声故作矫揉造作的声音,元修的声音暂时消失了。
白缙的目光穿透这重重人群,眺望过去,所见到的不仅是火红的天际,还有在这一片红霞之下站立在人群末的元修。
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大祭司,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凭靠出现在人群末的、疑似是大祭司贴身侍者的元修。这家伙不久之前扭扭捏捏说干不了这个、干不了那个,他站在那里,手中已经拿上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的,白缙所说的弓箭。
白缙这看起来空茫无神的眼睛,就是穿透人群去看他。并且给他一个点头的示意。
无论元修的射出来的箭到底能不能够射中白缙的心脏,只要有了这个过程,就可以立即判断他已经完全了死亡结局,可以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元修架起弓箭来。他的神态显得很严肃,这一抹正经严冷之感,笼罩在元修的躯体上,竟然让这个平时淘气顽皮的元修,看起来还是挺帅气的。淡蓝色的眼眸倒映着白缙的模样,也倒影那一片火红的光与那随风飘摇白色的绸缎袍。
白缙不知道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他都没有动静。他的眉眼情不自禁往下压了一点,显出几分皱眉的神态。
所有人都在凝视着白缙,这个皱眉的神态也被他们看清,于是就让他们又七嘴八舌地说一些另外的事。白缙对他们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继续凝望着元修,并且在脑海里询问他:“你怎么还不动手,不要浪费时间。”
元修说:“我、我不想杀你呜呜呜呜。”
他的眉眼开始往下耷拉着,一副要哭的表情看着白缙。
白缙沉默地盯着他。他身后血红的夕阳已经逐渐往下沉落,山麓的一边呈现深黑的颜色,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哪边涌过来。白缙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楚了那团天际的昏黑里到底是什么……
“来了。”白缙这样对元修说。他的眼睛紧紧凝视着那一团黑影,清晰地看见一些那奔跑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们的躯体开始呈现异化,不属于人类的结构在他们的身躯上浮泛,在阳光之下勾勒出可怕的形状。
“瞄好我的身体,不管你到底能不能射中心脏。闭眼,松手。在接下来的两秒内,让我脱离这个世界。”白缙冷静地说完这件事。
元修也在白缙的语气听出了这件事的急迫,他顺着白缙的目光往身后看了一眼,于是就看见那奔跑过来的开始逐渐非人化的身影。
他重新架起自己手中的弓箭,面对这面颜和眼睛多么不舍不忍,最终还是闭上眼睛,迅疾地将这件事完成。
于是那朝这边飞奔过来的所有怪物,就看见了白缙死亡的过程。
箭镞射穿了他的心脏,鲜血迸溅而出,让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惊骇不已。血红的夕阳已经完全沉落到山麓底下去,黑夜侵袭了整个地界。他们手中的火把的光色更加明亮,将周围的昏暗驱散,将最中间的那个被鲜血浸染的人彻底照亮,处于最为明亮的中心。也将这张苍白而又明艳、却已经死去的面庞展露在世人面前。
类似野兽一样的嚎叫从远方而来,这些反叛者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些非人的怪物出现在视野之内。他们不是人,是比人更为强大、健硕、可怕的非人类。大祭司死去之后,似乎世界陷入一片漆黑,非人类倾巢而出,巨大的恐慌笼罩了整个世界……
“幸好你还是按计划做事。”白缙冷漠地眼睛斜睨着元修。
元修讪讪地低着头不敢看白缙,他小声地解释:“我是真的——真的做不到,我无法做出伤害你的事……”
白缙转头过去,他依旧用同样的姿势坐在影的手臂上,看见影的面颊上出现的伤痕,用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伤痕并不轻,看得出来那些家伙们下了死手,然而当手抚摸在他的脸上时,影没有表露出任何疼痛的神色。
影凝望着白缙,看见他的眼睫轻微颤抖了一下。他说:“我没事主人。他们所有的举动,都是想要见你,想要保护你。我明白这种感受。”
——这当然是影一直都在庆幸的事,他之前也一直徘徊在恐惧与悲伤当中。他庆幸自己能够得到白缙的青睐,跟随在白缙的身边,并且将白缙的所有事情都开始逐渐明晰,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他这么真切柔和的目光就完全地倾注在白缙的面容上。
白缙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影颧骨处的瘀青上吻了一下。转头果然看见元修巴巴地看着他。
他只是摸了一下元修的脑袋,告诉他:“既然世界通道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们就抓紧去下个世界吧。只有最后一个世界了。我们暂停世界穿梭,再想办法与你那个所谓的上司联系上,你现在还能够联系到你的上司吗?”
元修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联系不上我的上司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担忧而又悲伤的眼睛看着白缙。
“没有在怪你。”白缙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们开始往最后一个世界过去。
白缙坐在影宽阔健壮的手臂上,元修跟随在他们身后。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渐次隐没在漆黑当中。显得异常和谐安宁。
然而就在他们没有注意到时,他们的身后骤然有几只手伸出来,从这漆黑的世界通道里延伸出来,似乎是要挽留抓住什么东西。最后却又悄无声息地又被漆黑吞没。
逐渐远去的元修对这件事还是有点担心,他说:“要是他们发现真相了怎么办。这个谎言很容易就会被识破的,他们四个一通气就知道你是在骗他们的。他们肯定会生气。甚至秦昭也不一定会听你的话,不会帮你守候着。”
“所以下一个世界只有陆亦乘,我们尽快解决他就好。并且树精死亡的结局很简单,我们要速战速决,元修。”白缙的声音依旧听起来无情、冷淡、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