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巴也很大,此时让他忍不住用手指去丈量他的嘴巴,细细摩挲着,从他的唇角来至唇中。他垂着眼凝望着他的嘴唇,眼睫之上浅跃着晶亮的日光,温柔地洒下一片轻柔的阴影。
这张始终冷漠美丽的面貌上,无意识呈现一种柔和温暖,像是融化的雪,带着微微的清透之意,却那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赠予最亲密、最能够表达喜爱的接触。
影的眼瞳紧紧凝视着白缙。
一旁的元修暗中观察着。一双眼睛凝视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小白要开窍了,对象不是我……
小肥啾气愤地叨了几口脆弱青绿的草地。
白缙并没有像元修设想的那样在此时与影亲吻上。而是摸了摸影的脸后,直接就沿着影的脊背爬上了他宽阔的背。
他的背部,能够承托白缙整个人。
影简直比白缙大了一圈,所以白缙在他的脊背上,几乎和趴在床上没有区别。他坐起来,几乎骑在影的后腰上。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极为放肆的姿势,但是影依旧乖乖趴着,没有怎么动。
白缙的手抚摸上影的后脑,影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
他感觉影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好像是那种只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有了自己的生命后,所有的一切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按照自然的生长方式进行生长。
现在影的头发已经长了一些,可以将那些小小的野花捣蛋地塞进他的发根里去。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干,又不能玩手机,白缙直接拽了那已经掉落在草丛里的野花,塞进影的发根里去。
这漆黑单调的发丝当中,忽然点缀了几抹娇嫩淡雅的颜色,再搭配上他这宽阔雄厚的脊背,显得很好笑。他并没有放过这个捉弄影的机会,对他的头发捣乱起来。
他还特意挑选了好看的野花。最后影的脑袋上都是被白缙弄得花花绿绿的,他彻底趴在影的后背上,将脑袋靠在影的后肩上,闭上了眼睛。
他从刚才开始就很开心。脸上那抹笑容一直留存在脸上,即便浅淡,却又那么动人。
暗中窥视的元修默默爬上了白缙的脊背,轻轻地跳跃到白缙的肩窝里。缩了缩毛茸茸的身体,依偎着他。不过他还是抬起头来,用鸟类小小的喙,偷偷在白缙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用鸟的思维就是啄了一下,但事实上是以这种方式亲吻了一下白缙的脸颊。
这样清闲的时光很快就流逝。
白缙又带着影和元修一起去剧情现场走了一下流程。
他再次藏匿在那丛林之间,地上一片的狼藉和血腥。那一道被树梢挑起来的人皮被挂在枝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皮肉散发着诡异的光色。高高挂在天边的一张人皮,无论怎么看都足够骇人。但是当目光顺着树梢转移下去,就会又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睛。
“又是他!”
有人开始这样大声呼喊起来。
“肯定和他有关系!”
“这次无论怎么样都要把他抓住。”
“他的身边有一条很可怕的蛇。”
“那也不用怕,我们一起齐心协力。”
听到那边的议论声响,白缙知道现在他又应该逃跑了。
他再次跳到影的背上。影像之前那样带着白缙飞速逃窜。即便他们这次打算义无反顾地来抓白缙,但是他们的速度依旧不如影快。
白缙以为这一次,他依旧能够和上次一样能够顺利逃脱,然而却一直听到有声响一直坠在身后。白缙听到元修对自己说:“陆亦乘追过来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追随在这一条巨蟒后面,也几乎隐匿在草丛中的,确实是陆亦乘。他那双机敏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的是白缙。白缙看见他眉眼之中的冷厉,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在紧咬猎物不放的狼。
之前白缙看见陆亦乘了,但是由于需要立即逃离,他没时间去观察陆亦乘脸上的神态。现在能够这样清晰地去看,发现他那紧追不舍的模样带着几分偏执,仿佛不追上来,他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但好像就目前他现在的神态,也好像一旦他追上白缙,也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白缙觉得,他们有必要对峙一下。
他拍了拍影的脑袋。影听从了他的命令。但是这一次,他稍微立起了蛇的半个身子,让白缙坐在高处,让陆亦乘不能够轻易接触到他。
陆亦乘在这蟒蛇的跟前停下来。仰视着坐在蛇身上的白缙。
白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亦乘说:“你又把我耍了。”
陆亦乘认为白缙是死魂塔,也认为白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戏耍他。那双仰视而来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示弱的神采,但是这双眼眸里逐渐呈现一派扭曲的固执。
白缙觉得他没有必要继续假装失忆,于是面对陆亦乘的这种质问,他说道:“那又怎么样。”
这样傲慢的回答,果然让陆亦乘不再说话,只是凝视着白缙的张美丽的容颜。这句话显得他这张美丽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浓黑诡谲的恶意。狭长的眼睛轻蔑地俯视着他,巨大的阶级与能力的差距,让人无法企及。
陆亦乘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死魂复活?我已经到了十八层,但是又被重新打回来。那之前到了十八层的人,是被你杀了,还是重复被你打回第一层。”
他的眸色变得阴黑,其中各种愤懑与不甘,使得他这张面庞上增加了被迫屈服的怨愤。
看到陆亦乘脸上这样的神色,白缙微微有些怔愣。
这是陆亦乘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负面情绪的泄露。他的傲慢不会让他别的人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这种神色的泄露,其实才是陆亦乘真正意义上的示弱。
他这样凝望着白缙,仿佛是在这种强悍威慑之力的压迫之下,已经走投无路,已经绝望不堪。
他不再以言语来倾诉自己的心间之语,只是用这眼神凝望着白缙。似乎一定要从他这里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可。
白缙知道,陆亦乘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只是想要复活,想要回到死前的三十分钟去拯救自己的母亲。
而死魂塔给予死魂复活的机会,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谎言。当努力触及谎言尽头时,就会被另外的方式掩盖谎言,用不断重复来消磨意志,抑或者用彻底的死亡来抑制。
死魂塔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压制陆亦乘,所以后期的陆亦乘发现死魂塔的谎言之后,才会用尽任何办法来摧毁了死魂塔,并且获得了自己所渴求的复生。
但是现在的陆亦乘,显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与惆怅。
仔细想想,死前的陆亦乘也只是一个年轻的青年而已。所有的稚气和青涩,早已经消弭在这无尽的黑暗和杀戮当中,他以为自己会逃脱绝望,迎接新生,却又陷入循环往复。
即便他看向白缙的眼神更多是一种不甘和怨愤,但白缙看见在这眸色深处,透露出一种无声的哭泣。
白缙不禁想到。
他让影带着自己到陆亦乘的跟前去,并且稍微放低了身体。
他坐在蛇的脑袋上,距离与陆亦乘更近了一些。陆亦乘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警惕地看着白缙,仿佛担心白缙忽然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连白缙这个伸手的举动,也被他警惕地紧盯着。然而在他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而是一个极为轻柔缓慢的抚摸。
白缙的声音也显得柔和一些。他说:“可怜的孩子。”大概是当大祭司上瘾,在这里也无意识带了一些大祭司的语气。面对这样一个无望悲切的人,好像也确实只能有这一句话说了。
那只手温柔地抚摸着陆亦乘的头发,这一抹轻柔简直像梦幻一样显得虚假。仿佛这死魂塔里的所有冰冷与漆黑,顿时被这一抹抚摸和怜爱消散许多。不,这或许依旧是死魂塔的诡计,要让他去沉溺,去宽恕,也让他不知怨恨与质疑。这就是死魂塔的狡猾。
这是死魂塔的狡猾——
白缙将手收了回来。陆亦乘的神情没有刚才那样看起来阴戾。
原来陆亦乘这家伙比想象中的好哄很多,什么多余的话语都不用说,一个施以轻柔和恩惠的举动,就会让他浓荫一般的情绪凝滞。
大概是在这可怕的死魂塔待得太久了,难免会对一点点的温和而沉迷。来自死魂塔的、至高无上地位的给予他的一丝恩惠,就会又让他消泯心中的怨愤。
他还抱有一份对死魂塔的期待和天真。
在陆亦乘呆愣的这个间隙,白缙让影带着他离开了这里。只留陆亦乘继续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再一次隐于丛林。归去那无法追寻的深处。
元修能够看见陆亦乘还傻傻站在那里。
一个简单的抚摸,就让那个紧追不舍的家伙,不再如此偏执地跟随过来。
元修对白缙说:“这样骗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白缙回答了元修的这句话:“我哪句话承认过我是死魂塔?我只是在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做事情而已。对他施舍了怜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就像是那种暴躁沮丧的狗狗,被轻轻摸一摸,就抚慰了情绪。”
元修换了一个说法:“那你对他这么好,他会不会爱上你呀?”
听到元修说这个,白缙有点惊讶,他问道:“这就是好了?”他转眸去看元修。元修正扇动着他的小翅膀,依旧慢悠悠地跟随在白缙的身边。他鸟类的眼睛圆滚滚的,像是两粒可爱的小豆。不过依旧这样澄净,静静地凝视着白缙。
白缙伸手出去。元修现在的脑袋太小了,于是就用食指去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他说:“那我这样也算对你好吗?”
元修似乎没有想到白缙会这样做,他呆呆地看着白缙,翅膀也忘记扇了。要不是白缙将他捞到掌心里去,或许他就跟不上他们。
“既然你说这是一种好……”白缙用一种喃喃自语的声音说话,不知道元修到底听清没有,反正他的手指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元修感觉到了这种专门对待自己的轻柔,这是属于白缙冷漠外表下,最为内里的柔软之意。元修近乎贪恋地用脑袋蹭了蹭白缙的手指。
在这短暂的剧情里,他们又要去享受清闲的时光了。这大概就是白缙这么久以来,扮演得最为轻松的角色。当一种窥视的树精,被误认为是BOSS后被追杀杀掉,甚至没有台词。白缙对元修说:“这样的角色能不能多来点。”
元修说:“角色是随机的,我也不知道抽取规则是什么。”
他在回答白缙这句话时,正在用草丛里的细软的藤条或者根茎插进自己的羽毛里。将他本来只是单色系的羽毛装扮得花花绿绿。
白缙问他:“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你也想像影那样被我用鲜花弄得乱七八糟的?”
元修头也不抬地去挑选好看的藤条,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干这件事。”
好像一旦扮演一种动物,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直接染上这种动物的习性。之前白缙扮演猫的时候,对小鱼干非常感兴趣,还有毛茸茸的小圆球之类的。他将现在元修的这种奇怪举动,当作也是被动物习性感染。
于是仔细想了想,鸟类在什么情况下会将自己装扮起来。
在想要求偶的时候。
白缙的目光淡淡地转移到元修的身上去。
在元修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狠狠揉了他一下,一下子就将他身上好不容易才插上去的东西都弄掉了。
元修大喊道:“我好不容易才弄上去的!”
看见家伙生气,除了蹦跳着自己胖滚滚的身躯,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白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轻快、肆意的放声大笑,传递在整个静谧的林间。仿佛幽深的密林,都被树精的笑声感染,树叶晃动得沙沙作响,应和着他的笑声。
重复了好几次窥视又逃离的剧情后,暂时没有树精的情节了,白缙被传送到了下一个世界去。当树精暂时没有剧情时,他都是在和元修、影在深林之间打滚玩耍休憩,所以白缙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就算直接传递到下一个世界去,也没有任何怠倦。
现在他又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他察觉自己穿着一身规整的正装,从公共厕所的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里,看见此时自己的模样。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展露出他精致的眉眼,神情显得淡漠冷厉,装扮很是严肃。
他看到自己脖子上挂的东西。
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监考员】。
他从这里走出来,抬头看过去。看见肃穆整洁的校园,庄严沉静的教学楼伫立在眼前,劝学标语挂在最为显眼的地方。墙壁上的名人名言、儒学警句都在表露着强烈的书卷气息。
整个地方极为安静,只有带着书包走入进来的学生们默默无言地寻找自己的考场。白缙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钟,距离九点钟考试还要一个小时。
元修还没过来,但是不妨碍他查看现在这个副本的基础剧情。由于这个副本的剧情会自动进行改写,所以这个副本的剧情,是直接连接着上个副本丝滑改写的。
宋星冶在江河立交大桥得救后,他并没有着急地去探寻那个奇怪的联盟。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阴翳,让他只是沉浸在一些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日常生活中。比如演出、上学、考试——今天就是宋星冶进行上连戏剧学院的入学考试。
而考试场地,显然是一个拥有极多规则的场所。规则的降临虽然总是随心所欲,但是一旦和主角有关系,那就会降临在主角的身边。所以这次宋星冶的考试,也遇上了规则谋杀。
白缙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就是场外监考员。
现在时间还早,距离规则谋杀降临还有一段时间,比起去看看宋星冶现在到了没有,他倒是想要先找一找,影跟随过来了没有,顺带等待元修来找自己。
这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学校,很难在这么大的学校里找到什么人。不过他还是先去门口看了看,不知道元修或者影,哪一位会变成学生。如果是影——他那样高大的身躯变成学生,有点太违和了。如果是元修,他肯定会叫嚷着他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啊,怎么能考试。
心里想着这个,身前就一片浓黑的阴影铺设下来,几乎将白缙整个人都遮盖。白缙看见穿着特警服饰的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141章
影这样的身形,穿上这一套制服后,更显得他身躯挺拔落拓、修长宽阔,流畅的线条被深黑肃冷的衣料包裹起来。搭配上他本就严肃沉静的五官,更显得威严帅气。
在看见白缙的第一瞬间,他的双眸顿时显得柔和一些,将他冷戾锋锐的面部,呈现一派只有白缙能够看见的柔软。
白缙在看见他时,眉眼也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在笑。
他们现在的身份,使得他们都不能够在此时随意攀谈,所以他们都没有怎么说话。在这沉寂默然、柔和暧昧的对视中,一个张面孔缓缓出现在他们中间。
于是白缙就看见了元修那张充满了幽怨的脸。看了看元修背上的书包,还有这比之前,更为年轻、青涩的面庞,明显知道,他的五官被进行了细微的调整,更加年轻化,与一个学生基本没有任何差别了。
原本就微微弯起来的眉眼,在看见元修的此时,更是装盛着晶亮的笑意了。
白缙在意识里问他:“你真要当学生去考试啊?”
元修回答:“因为这个家伙能够穿梭这些世界,我都没有更好的身份了。一次比一次还惨。”他看了影一眼,眼神中依旧含有浓厚的幽怨。
影一眼都没看他。元修暗中要咬牙,偷偷地磨牙齿。毕竟就他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就这件事了,总不能指望他能够打过影。
白缙说:“那你大概几乎见不到我了。”
“你是场外监考员,你多来看看我就好啦。”
“我哪这么有空。”
“规则降临的时候就有空了,怎么可能真的能安静考试。”
“你还是先去考试吧。违反了考试规则,是会被谋杀的。”
一提起这个,元修就烦。他进来的时候,大概是跑进来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现在因为烦躁而随意用手抓了抓,更是乱得如稻草一样。
白缙在这些世界里不断穿梭,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心境越来越放松、心情也越来越愉快。一些让他厌烦、嫌恶的,并没有源源不断地围绕在他的身边。
从一开始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也在一点点消逝而去。他很少感觉到劳累了,一开始时,总是不过一会儿就觉得累,总要怠倦地休息、躺平,现在只是在享受每一刻静谧的时光。
即便做扮演任务,似乎也从中得到了趣味,并不觉得烦扰。从刚才找到影和元修开始,在白缙这一双淡然的眼睛深处,始终荡漾着一抹轻柔、愉快。
晨阳照射着,让这一抹心绪清晰地映射出来。轻柔的阳光完整地铺设在他的面容上,使得这份柔和,也落入一双暗沉的眼睛当中。他的目光直直落在白缙的脸上,但是正在对话的元修和白缙都没有发现,毕竟他的目光不过分显眼,像是轻飘飘地一掠,然而其中的专注,仿佛将这一抹身影烙□□间而去。
被守候在一旁的影觉察,他冷寂的目光,简单地落在这人的身上,却见他已经完全收回目光,那挺拔修长的身影,隐匿在人群当中,仿若根本就不存在。
白缙对元修说:“快去进你的考场吧,我也要去准备一下了。”
“呜呜呜呜呜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啊。”一边在意识里和白缙哭诉,一边还是不得不往教学楼走去。元修无精打采地走了,走之前还瞪视了一眼影——那么帅的衣服明明就该我穿的——呜呜呜呜……
元修走后,在规则谋杀还没降临前,他们还是要遵守基本的角色设定,做好角色职责。元修去考试、影在这里守护、白缙要去监考。再过去之前,他还是去了一趟卫生间,以保证自己的形象没有问题。
远处的树荫底下,缓慢走出来一个人的身影,阳光缓慢地落在他面孔上,浅色的眼睛被照射成淡漠的琉璃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让白缙能看见的存在。
宋星冶。
白缙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按照刚才给的剧情,他这个角色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教室门口。而只是一转身,行走了几步,他就从树荫底下走出来,似乎他本来就等待在这里。
他打算假装不认识他。要从他的身边直接路过。
别看宋星冶年轻,但是他比白缙长得高大一些、力气也比白缙大。当他冰凉的手扣住白缙的手腕,托着白缙往树丛的阴影里去时,他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又似乎是宋星冶本来就没有给他这个余地,他紧紧攥着白缙的手腕,一旦出现什么反抗力,都会被强力压制。明白就算反抗也无济于事,白缙并没有挣扎,他也在等待剧情突变后,新的剧情改写,现在他所能够看到的剧情改写,正在以一个省略号的方式缓慢地进行跳动……
还是没出来。
他出神地盯着脑海里的那个省略号。
此时他已经被宋星冶带到这一片浓荫里,阴黑将他们完全覆盖,别的人几乎不会从这里路过,也根本不会看见他们。
宋星冶攥住白缙的手腕,他低着头凝望他清艳的面容,这双眼睛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一个未知的虚无境地。
他的手指勾起白缙脖颈上的深蓝色绳子,将那工作牌提起来。翻转过来之后,在上面显露的,是一张规整俊丽的证件照,以及他的名字。
【徐翊】
声音带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嘲讽之意,他说:“你现在又叫这个名字了?”他抬起眼睛来,凝望白缙已经回神的眼睛,“你到底是章清、林钊、还是这个徐翊。下一次见你,你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
白缙的眼睛淡然地凝望着宋星冶。
这一次见到宋星冶,他没有再装扮成那副小白花的模样,好像面对他的此时,他已经对伪装不感兴趣了。他只想迫切地得到一个答案,这个让他迷惘的问题,要让他无论如何都询问出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个你会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你总是看起来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那么你真的一点都不认识我吗?”
仿佛察觉到白缙的目光要躲避,他钳住白缙的下颌,让他永远直视着他。也希冀着在这张从始至终都看起来冷淡的面貌上,看出任何一点情绪与真相的泄露。这薄而美的嘴唇合拢着,仿佛不会说出任何一句话。
他不想说话,宋星冶却已经无法不将这些话说出来,他继续说:“你明明已经在我眼前死去了,为什么又以别的身份接近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有一种类似超自然的能力,就像规则一样的超自然能力。但是为什么选择来到我的身边,一次次。
“第一次,你以一个爱慕者的身份接近我,我一开始不过将你当作是笑话,但是看见你凝望我漆黑的眼睛,听到你与我说的话,与我坚持的根本所契合,我就期待,你重新将爱赋予我。第一次你死了,我相信你死了。
“第二次我见到你,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虽然我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之前的记忆,想知道你到底还能不能够对我有几分关切。这关切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你的刻意扮演……”
他的眼睑垂落着,目光以一种审视的、侵略的方式描摹白缙的五官。
“你又死了。这一次是死在我的怀里,躯体在我的怀里变冷。我亲眼看见你的身体进入了停尸间,所有人都判定你已经死了,我也认为你死了。即便你真的能在那火海里逃生,可是你分明在我面前死去,那么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你,又到底是什么。”
他的另外一只手抚摸过来,顺着白缙带着温暖的脖颈。细腻光滑的触感,在指尖晕染而开,指腹所感受到的颈侧动脉的搏动,正也昭示着这一份生命的存在。鲜活、艳丽的生命依旧存在。这一张脸带着生命光彩,不像那时候已经满是苍白与冰冷。
“你是谁。”
他又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来。眼睛直直凝望着白缙。
白缙感受到宋星冶的手很凉,接触在他的体温上,带来寒冷悚然之意。他宛若野兽一般,不加以掩饰、不用虚假遮蔽的眼睛,带着森然的意味。这是最本真的宋星冶,伪装在乖顺无辜、谎言善良之下的宋星冶本人。
他早已经将白缙当成是一个意图不轨的人,不会再用那副柔软的表情来引诱别的人来信任他,供他捉弄。将白缙当成了一个未知的对立面。
白缙从始至终,都没有去回答他的话语。因为他正在等待剧情的新改写,当宋星冶说出一句话时,新改写就会跳出同样一句话。
等所有属于宋星冶的台词跳完了,他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台词跳出来。现在那省略号终于加载完毕——看了之后无厘头的剧情,白缙有点怀疑这剧情是AI写的……
但是想到照着演还是能够有功德值,于是白缙冷漠地开口:“我是你父亲。”
这句无厘头、无逻辑的话说出来,不仅是白缙自己不相信,显然对面的宋星冶也不相信。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脸上更是显露出一抹极为冷冽的嘲讽和冰寒,他有点生气了,原本那只是凌厉凝望着白缙的双眼,已然显露出几分怨愤与愤懑,那钳住白缙下颌的手,也轻轻握住了白缙的脖颈。
只是握住,并没有用力。明明如此生气,却控制自己的力道,不对白缙做任何伤害的事情,仿佛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种无人可知的希冀——希冀?
他在期待什么呢?
用如此冰冷的语气,戳破了白缙的谎言,然而手中依旧轻柔的力道,却在表露他对此存有一种柔和的希冀。宋星冶说的是:“父亲?我根本就没有父亲,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现在不是你和我说笑的时候——”
下一句属于白缙的台词跳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将这台词说完,他说道:“对,在你的记忆里,你没有父亲。因为当你拥有记忆时,你已经处在那空无一人、寒冷昏暗的街头。”
宋星冶眼里任何的神色,都被一种震颤所取代,变得空洞、无神。一种强烈的震惊,已经使得他表露出这种神情,瞳孔的震动,正在昭示他心绪的极为不平静。
白缙将那握在自己颈项上的手拿开,感受到了宋星冶的手,竟然比刚才还要冰凉。像是全身的血液一时间坠入冰窖当中,顿时只剩下无尽寒冷。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宋星冶弄乱的衣襟,他继续按照台词说道:“你记忆的初始,是冬天寒冷漆黑的街道,你独自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任何的人。你没有任何的记忆,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你试图想要沿着街道,缓慢地回忆曾经的东西——回忆自己的脑海当中,是否有父母的面颜、是否有家庭的影像、是否有无论谁的名字。可是即便你已经走得饥肠辘辘,你也依旧想不起任何,包括你自己。像是突然诞生。”
那原本被强烈的震颤所导致的无神的眼眸,此时已然又恢复刚才的冷戾。他紧紧凝视着白缙,要等待白缙再说接下来的话。
但是这个时候,属于白缙的这句台词,他已经讲完了。他故意沉默了一瞬,让宋星冶那宛若利刃一般的视线,在他的身上进行一种无情的审视。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这句话。
但白缙知道,他绝对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冷静。
只有白缙才是真正冷静的那一个,他依旧用这平静的语言说出来:“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语言处理,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睛凝视着宋星冶的面孔,“我是你的父亲。我创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