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李玉他们刚才就察觉到了,心里直念我的爷。
您总不能还要跟我们几个奴才抢活儿吧。
康熙面无表情道:“你在旁边听着。”
胤祝指了指康熙和李光地之间, “这样好吗?确定不会听到我不该我听的?”
梁九功摆手,示意其他宫女什么的,退出去都退出去。
不是十五爷在点咱们, 而是十五爷容易说到要命的话。
康熙沉默了一下,对胤祝道:“朕的命令,你还想不遵从?”
胤祝赶忙站到皇阿玛身边, 用行动表示我就是个听话的好宝宝。
这一瞬间,李光地是同情他侍奉了这么多年的君主的, 老了老了又有这么大个不省心的儿子,头疼死了吧。
“晋卿,今日召你来见,是想问问你,什么原因让你三番五次上折乞休?”康熙停顿了会儿,看李光地沉默,便接着问:“朝廷哪里有乱象让你失望?还是你这年纪真老得什么都干不动了?”
李光地颤巍巍站起来,说道:“臣惶恐,臣惭愧。臣今年已经六十有九,人到七十古来稀,臣只怕精力不足,无法再担当重任啊。”
康熙关切道:“既然如此,朕专门给你安排一个太医调理身体。不是朕不放爱卿离开,朕身边的确是没有几个可用之臣啊。似你这般多年来的老臣,与朕的君臣之情非同一般,朕着实不舍得。朕素知你谨慎清勤,因此纵有些小过失,朕也多有包容,你若是乞休朕恐怕连最后一个能说说知心话的老臣都没有了啊。”
胤祝塞了一颗枣到嘴里咔滋咔滋小声地吃着,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超大吃瓜现场,皇阿玛这话就差指着李光地的鼻子说你现在走就是抛弃辜负了朕。
过了会儿他悄摸摸爬到炕上,坐到老头身体挡一下的里面,免得总看到李光地那张震惊又无奈的老脸忍不住笑出来。
那可就是御前失仪了。
李光地显然没有料到帝王会说出这么一番看似君臣之情深厚,实则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的,这般要人命的话,眼神都呆滞了一会儿。
怎么感觉自己的西皮油有点烧呢?
李光地微微抬头,却也不敢直视皇帝的脸,起身跪下来道:“臣近来只觉齿松头疏,不是不想再为皇上为朝廷效力,只怕会出什么差错啊。”
康熙说道:“这些年朝廷的老臣走了一波又一波,朕也没有过于伤怀的原因,便是还有晋卿你在。从康熙十三年到十九年,你虽然并没有在朝,却屡次为朝廷为朕分忧解难,十九年你丁忧期满还朝,朕直接就起用你,到现在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咱们君臣相得,也是你知朕朕知你,堪为古来到如今的君臣典范。”
“爱卿当真要舍朕而去?”最后语气低落的一句反问,再次让李光地卡壳。
“万岁爷,微臣---”
【词条六十三,虎狼之词。
网络流行词,一般是用于形容情侣之间比较肉麻的话,也用来代指一些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内容。】
李光地:微臣是真的不能留了啊。
胤祝捂嘴偷笑:词条你是懂得我的心的,话说皇阿玛跟后宫那么多主位娘娘们有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虎狼之词?
康熙:---
“十五。”
【做题要求,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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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皇阿玛和李大人要说军国机密,没想到他们还真有自己的小秘密,虎狼之词多到好像老夫老妻。】
胤祝一边提交答案一边下炕,说道:“皇阿玛您请吩咐,要茶还是要汤?”
现在的人都将白开水称为汤,胤祝经常会搞错,一般不问老头是不是喝汤,有次就真的给他端来一碗鸡汤。
康熙看着这个比鹌鹑都老实的十五子,语气谆谆说道:“朕也是为你操碎了心,你不安安静静地听我们说话,你在后面搞什么小动作?”
竟然在你爹为你找帮手的时候,这么造你爹的谣言。
这要是叫德妃等人听见,朕那诺大一个后宫怕是要失火。
“我认真听了呀。”伸手摊开两个枣核,胤祝说道,“儿臣就吃了两颗枣,什么小动作也没搞。”
康熙:是的,他的确是认真听了,不然不能说什么虎狼之词。
指了指旁边:“你就站在这边,老实点。”
李光地被打断的话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而且就算没有十五爷无意间的插科打诨,皇上都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他也是不能坚持乞休了。
“朕想着,今年的会试,你去做这个主考官。”李光地哪边都不掺和,对康熙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在儿子们都蠢蠢欲动的情况下,这会试主考真的只有交给李光地这样的人让他放心。
毕竟年前,康熙找李光地暗示了很多次,就是希望他能跟群臣通通气,提出太子复立的事。然而这个老家伙,愣是能一次一次装听不懂。
连他的话都不听,这坚决不参与储位之争的态度有多坚定,康熙是知道了。
这样的臣子,不用到实在干不动,那真是可惜了。
李光地非常意外,“皇上,臣---”
抬头就和皇上平淡的眼神撞上,李光地知道,这件差事他推却不了,好在这种主考的事他是办老了的,不为难。
但在这风起云涌之际,却很怕出什么岔子。
接下来又是十天半月无法安枕了。
李光地颤巍巍地缓缓说道:“臣遵旨。”
康熙淡淡道:“对了,还有胤祝。会试期间,贡院内的安全巡查舞弊之事,朕打算让他总揽,这孩子没办过正经的差事,你多操点心。”
这下李光地是彻底眼前一黑。
十五爷这是什么性子啊,他能带好?
前几天皇上为什么罚十五爷跪奉先殿,外面连一点风声都打听不到,但以李光地多年来对皇上的了解,十五爷绝对是犯了大错。
即使如此,也只是跪了几天奉先殿就放出来了。
十五爷是一个真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李光地很担心九天会试期,这位爷会把贡院的举子给揍了或者是把贡院给烧了。
李光地还是想拒绝,“皇上,这会不会不太妥当?会试期间,贡院的安全极为重要,每年都是由五城兵马司和提督衙门协同调兵,由他们的副职一起进驻贡院维持秩序。”
康熙点头,顺理成章:“还是你细致,你虑的是,胤祝,朕这就任命你暂代九门提督右翼总兵。这件差事你如果能办好,回头就正式去九门提督上任吧。”
李光地: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胤祝也听出来李光地不是这个意思了,同情李光地一下下,他就接受了任命,毕竟早知道皇阿玛要让他去九门提督跟托合齐干了。
这应该就是一个小跳板。
李光地说道:“皇上,十五爷暂代总兵,恐九门提督那边的将领不服啊。”
胤祝不理解地看着李光地:你咋还捣乱呢,一个小小的总兵而已。
“总兵秩三品,掌京师治安,臣觉得十五爷还应该历练历练。”李光地都是硬着头皮在说了。
第一是这个安排的确容易惹人诟病,毕竟之前无论是哪位皇子到六部办事都没有担任过三品以上实职的。
第二是只有阻止十五爷当这个总兵,他才不用帮皇上带孩子。
胤祝张了张嘴,看向老头:“皇阿玛,这位置会不会太高了?”
主要是他刚才也没想到,总兵竟然是三品官啊。
康熙道:“这般安排,也是为了十五能名正言顺地总揽贡院的巡察工作。若叫别人担任此次会试主考,朕也不放心他,但现在不是有晋卿你在吗?贡院里有你看着,朕就没有后顾之忧。”
胤祝抽了下嘴角。
他皇阿玛真损,既借李光地之口让他去当上九门提督的总兵,又把他如果出错的责任都提前给卸到李光地肩上。
李光地心里苦啊。
“臣一定谨慎行事,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卿乃股肱之臣,这点能力还是有的。朕相信你。”
君臣两人刚说好,词条播报声响起。
【触发词条,夺笋。
网络流行词,为多损的音译,指一个人的行为非常老6,特别特别损,损得让人没法说了。夺笋同意用法,山上的笋都被某某夺光了。
请任意用夺笋或它的同意用法,造一个句子。】
李光地心里更苦了,我的亲十五爷,这时候您就别帮微臣说话了。还有假如在贡院十五爷身上一会一个词条,能看见听见的同僚们还怎么批改朱卷?
【完成奖励,娱乐小说《我在修仙界卖油条》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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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祝挺无语,就这词儿的含义和眼下的状况,他敢求助老头?
【系统你就说你有夺笋,在我皇阿玛把李光地家山上的笋都夺完之后,你给我显示求助栏目,你这不是想让我找死吗?】
清晰的语音播报在康熙耳边响着,康熙不知是该欣慰十五意识到他觉得他皇阿玛夺笋了这件事是在找死,还是该生气这小子果然把他对李光地这些做法看做是夺笋的事。
康熙觉得,这个题给他他能造出来很多句子。
比如李光地年前对他,就是夺笋。
这一个个儿子们对他,也是夺笋。
这时,看见胤祝头顶的框框闪烁明显,康熙有些担心,却见下一刻那框框上出现一个头顶冒火的红色圆脸。
康熙:难道这个圆脸,就是十五口中的词条、系统,也或者说是他的师父?
把师父气成这个样子,十五的确是不孝。
康熙马上在心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尊师重道的授课计划。
李光地:---
看看,这神仙师父都被十五爷给气成什么样了。
他有种预感,四十八年的己丑科会试,将会是他最难的主考九日。
下午会试的副主考定下,由刑部侍郎张廷枢担任,消息这才经礼部向京师扩散,听到消息的人再找李光地张廷枢时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闭门不出了。
八阿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八福晋逗已经能在奶母的搀扶下一脚一脚走路的儿女玩耍。
八爷皱了皱眉,八福晋侧头问道:“怎么了?”
八阿哥起身:“没什么,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厨房吩咐一声。”
八福晋就喜欢自家爷这点,他是真的比她都把他们夫妻俩的地方当个家,一饭一蔬都能劳动他过问,身居高位的男人还有这般日常的一面,魅力是惊人的。
八福晋笑道:“妾身想吃芙蓉蛋羹了,劳烦爷走一趟了。”
八阿哥出去,果然先去了厨房,一会儿八福晋再着人问,那边就传来话说八爷去了书房。
八福晋也没兴趣跟两个孩子玩了,捏捏大格格的小脸蛋儿,“抱下去吧。”
八阿哥说道:“现在想来,皇阿玛早在带张廷枢见十五的时候,就已经想让十五去参与今年的会试了。”
何焯也觉得头疼,“八爷,皇上对十五爷的着重培养,远远超出了咱们预先的设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怕还有十几年,到时十五爷能成长到什么样的程度?别说他有没有那份心,他恐怕都能一言定社稷啊。”
八阿哥的脸色没有比何焯好到哪里去,手指轻叩桌沿,“船到桥头自然直,九门提督不是那么好进的。”
何焯道:“阻碍十五爷立足九门提督的事,我找人去办。八爷,无论何时,您都要是十五爷的好兄长。”
八阿哥的眼神里有些不喜,何焯知道是自己说得太直了,却没有弥补,接着说道:“十五爷为人还是不错的,或许他还能是您的退路。”
八阿哥知道,因此他从没想过对十五下什么狠手。
四贝勒府。
夕阳的光辉中,被照得红彤彤的戴铎正在修剪梅花,剪掉一个枝儿放旁边,就会仔细看看这盆梅的总体形态,然后又琢磨。
边上的小厮看不下去了,“先生,您都剪了两个时辰了,要不然喝会儿茶去?”
戴铎摇摇头,“这剪了个啥样子,看不出来了。拿走拿走,找个花匠修修吧。”
说着住着拐杖站起身,看向天边一点点下沉的夕阳。
太阳会落,第二天还会升起,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很少有人能看得明白,今天的太阳和明天的太阳不是同一个。
而当今的圣上,康熙皇帝,他却是古来帝王中将生死看得很清楚的,因此他不会在晚年去求长生过于昏聩。
不过再通透,权力在手也不是那么能轻易舍弃的。
所以皇上要扶持一个完全对皇位没有野心的,而且是将他看得最重要的儿子。
可是看到如今,皇上对十五爷的培养,有点过重了,让其直接进入九门提督衙门做总兵,已经是极大的圣眷。
还要让他通过监考会试进去,这让人很不明白,到底是偏重会试呢还是偏重提督衙门。
只要十五爷够聪明,在会试入场和中间的巡考阶段,稍微对今科举子照顾一二,他就能轻易获得这一科举子的好感。
更别提十五爷是要在九门提督长久做下去的,将来很可能或许还有五十一年五十四年五十七年的会试。
不夸张的说,未来新君的臣子都能和十五爷说得上两句话。
如此一来,皇上就不怕这样会引起未来新君对十五爷的忌惮吗?
还是,未来的新君人选,必须保证是对十五爷没有危害之心的?
既如此,何不直接培养十五爷做下一任君主。
现在看皇帝的安排,就根本没有让十五爷登基的想法,对皇子的重视和对储君的培养,是完全不同的。
戴铎很肯定自己在这点上看得还是很准确的。
但正因为如此,让他越发不懂皇上的意思。
琢磨半天君心琢磨不明白,戴铎也不为难自己了,拄着拐棍在院子里散步,走到第二圈的时候,前面的小太监过来说:“戴先生,十五爷过来了,四福晋让您帮忙招待。”
戴铎:“好。”
拄着拐杖就脚步飞快地走向前头,小太监都快跟不上了。
胤祝把他给弘昀弘时带的东西交给府里的管事,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的在前院逛了会儿,然后带着谢无量跑到书房喝茶吃点心。
点心是四嫂打发人刚送来的,有四贝勒府版的大白兔奶糖还有饼干小酥饼,另外就是些Q弹的糯米点心了。
谢无量瞅了好几个经过的护卫,进屋了还瞅。
胤祝把一块糯叽叽的粉色糕点递给他,顺着向门外看了一眼,问道:“咋啦?不会是看到四哥家里的护卫想阿奇了吧?”
谢无量一脸嫌弃,“我才没有想阿奇,只是在看四哥家的护卫,跟阿奇差不多厉害的有好几个。”
胤祝笑道:“那还不是想阿奇了,四哥才发回来一个电报,据说修堤还挺顺的,最迟夏天回来,等他们回来,我跟四哥说说,让你在这里住几天。”
谢无量都懒得听完,正好也听见有一高一低的脚步声靠近,便起身想门外走去,他现在是侍卫,就要做侍卫该做的事。
戴铎动动耳朵,抬脚跨过门槛的前一步,和已经站到门口的谢无量对上,停下笑道:“你是谢无量吧,我可是听说过你的很多传说,连阿奇都不是你的对手,是不是?”
谢无量:“没有的事,上次我们能困住他,全靠我大哥的计策。”
戴铎哈哈笑道:“怪不得你们都是十五爷的结拜兄弟。”
胤祝吃着饼干来到门口,跟戴铎一点都不见外,“戴先生,您就别调戏我家量儿了。”
戴铎:啊?
“咳咳咳咳咳。”住着拐棍扶着腿跨过门槛,笑道:“十五爷,我也要说,您就别取笑在下这一届白身了。”
让人重新上过一遍茶,戴铎才正式问道:“十五爷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胤祝点头:“嗯嗯,好着呢。”
戴铎:---
我这次是真的想取笑您一下的。
“听说十五爷日前被罚跪了,四爷不在,我一个幕僚先生也没有多大的面子,都没有去营救十五爷呢。”
胤祝看着戴铎:“你不会是笑话我的吧。”
戴铎笑道:“哪敢啊,在下是真心实意感到抱歉。跪奉先殿可苦?”
胤祝抓了把瓜子,咔吧磕了一颗,“我好着呢,皇阿玛只是吓唬我而已。奉先殿暖和和的,还有软软的蒲团,舒服的呢。”
屁。奉先殿虽然有火盆,但夜里的小风嗖嗖,可凉了。
戴先生一点都不可爱。
戴铎又问:“听说您昨晚上进京,整治了好些子弟?”
胤祝点头,又摇头,一脸无辜:“怎么叫整治呢,听说他们都念叨我,我找他们玩玩。戴先生,你多长时间没刮胡子了?”
“哦,嗯?”一句话问得差点让戴铎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哈哈笑道,“有半个月了吧,不出门也就不用那么注重外表。十五爷,那喜大普奔什么意思啊?在下上午出门觅食,听到这话都从西城传到咱们东城了。”
胤祝跟他说:“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话音刚落地,就引起这位先生的一阵爽朗笑声,“哈哈哈哈,喜大普奔喜大普奔,有意思,十五爷,您这文采还是很不错的。”
胤祝:“你就别损我了。我来是看看,四嫂这里有什么缺的没有,孩子们都好吧,这两天我都在京城,有什么事或许是哪里不便都可以去找我。”
“那真劳烦十五爷了,”戴铎笑道,又很无意地问道,“十五爷不在园子里撒欢,这是要来京城常驻了?”
这老家伙,还套我话呢。
不过胤祝也不怕他套话:“这都二月初六了,初八会试进场,我先去看看会试的考场,早就听说考试中的老号、臭号之别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考试成绩,我带些个人整理一下先。戴先生,你神通广大的,不会还不知道我是己丑科会试的巡查总兵吧?”
戴铎:---
这十五爷,看起来天真无邪的,他还真什么都明白啊。也是,掐指一算,这位爷今年有二十二吧---
但是二十二的十四爷,有心眼有心机,也没有十五爷这样明白啊。
他神通广大这点,连四爷都是经过了两年的考察才确定呢。
“哦对,你看我这一天天忙的,都忘了,午饭过了没多久就听说会试的主副考都确定了,还有十五爷您,这次也是领了一桩重要的差事。”戴铎恍然大悟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您这就要直接住在贡院了吧?”
胤祝说道:“我到初九那天再和主副考一起正式入住,这两天有什么事都是可以找我的。”
这絮叨的。
戴铎又答应了一次。
半个时辰后,戴铎送胤祝出门。
隔壁,八阿哥正好也要出门,遇上了,就请胤祝去他家吃饭,胤祝摆摆手:“八哥,你家有考生,我还要去修整贡院呢,不坐了。”
家有考生的八阿哥:---
“你等等。”
等了几分钟的胤祝,和谢无量一人得到一个溜光水滑的看不出什么皮子的披风,和一食盒刚刚出锅的小菜。
果然八哥是故意等他的,不然厨房刚做好菜他出什么门。
不过能拿到八哥家的吃的穿的,胤祝挺开心的,毕竟一般的爹宝男,都不是成功的哥宝男,他这已经是成功迈出一大步了啊。
“量儿,尝尝这个菜,酸酸甜甜的,好吃。”
“这个油炸花生豆也太酥了,等会试结束咱们去八哥家蹭饭。”
马车走过去,留下一路吃菜的声音。
第96章 攒小抄
两个衣衫朴素的举人听到“会试结束”等言语, 知晓刚才过去的马车里必然是今科同考者,生出了几分天然的好感。
待后面的一辆马车过去,两人才走向道路对面, 转过两个弯走进了江浙试馆。
明清时期为了方便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 各大省府都在京城设立了方便举子入住的试馆,而随着发展,方便本地商人的会馆也普遍了起来。
不仅在北京,上海广州等省会城市都有这类会馆。
何景云程辉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考生,祖上既没有做过大官的族里也没有多成才的。不过是家中境况好一些, 送去镇上私塾认字的时候发现有几分天资,便被家人这么一直供了出来。
年前冰球比赛盛行的时候, 他们才从老家来到京城,当时那些距离贡院近的地方都已经被准备应考的考生订满了。
江浙试馆与贡院相距不算近, 家庭条件好一些或者人才特别优秀有很多的都不住试馆, 他们自有师长安排住宿和考前备试,因此这边的房屋还算宽绰。
何景云程辉回来的时候, 住在这里的同考们都在外面的大堂里聚集着, 听热闹的讨论声是在说今科主考官副考官。
只能说主考官的人选还是被大多数人押中了的。没想到的是副考官张廷枢。
一考生说道:“听说张侍郎精通朝廷律法,而文风也相对犀利干练,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文风,这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你的考卷应该还达不到让主副考特地斟酌的程度,”有人打趣, “应该在房考官那边就定下了,只要你的文章没有大问题,主副考不会依据个人喜好而将你提升或黜落。”
说得那考生一脸羞愤, 简直欺人太甚,“蒋进, 你以为你有多优秀吗?我看你也只是同进士的料。”
在考试前夕被人说同进士,这都不是晦气了,是诅咒,蒋进也恼了,要不是中间的同乡考生拦抱住,当下就打了起来。
“好了,都别吵了。”穿着一身松花色团福花纹衣服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马上就要进场了,你们这么闹起来有没有想过影响?这是试馆,却不仅是住了我们这些考生。”
“炳文兄,快快,请坐。”看见这人,蒋盖和考生胡云山都安静下来,跟着热情招呼他的人一起过去。
众人打听:“十八房房考官可都定下了?”
顾铭华转身坐在众人搬来的一把太师椅上,“房考官具体人员还未定,不过咱们不用担心,翰林院的编修检讨有一半以上都是咱们江南士人。”
说着,他深深叹口气,看着眼神期盼的众人:“我们需要担心的是,今年的巡考。”
“巡考为谁?”
“巡考不是兵马司统领就是九门提督总兵,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
众考生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顾铭华:“昨晚上将京城大半的纨绔子弟困在西城蛙跳的是谁,你们都知道吧?”
有人知道,却也有人睁着懵懵的双眼看着顾铭华。
何景云程辉就是其中之二,他们连耕读之家都算不上,能走到如今是一家乃至一族的托举,也不算特别聪明有文思的读书人,每天能把一多半时间都放在学习上。
今天出门,也是过两天要进场了,他们去准备一下考篮里需要的炭。前几天正是价格腾跃的时候,临近考期诸人已备才会降价。
出去的两人也不怎么听京城八卦,连蛙跳是什么都没听懂。
顾铭华说道:“正是年前准备冰球比赛的十五爷,前二十年都养在江南,一回来就被封为宝贝勒的那位。为了让他做巡考,圣上直接任命为九门提督右翼总兵的。”
大多数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何景云程辉还是懵懵的。
宝贝勒怎么了?
程辉对这位天潢贵胄印象还很不错,因为年前到京城他囊中羞涩的时候,偷偷去买了最后几场的注,最后赢了七八两呢。
虽然不多,但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就算宝贝勒喜欢揍人,”有吃过上元节前后平郡王等人被揍大瓜的,不确定的说道,“他也不能在考场揍我们吧。”
“那可不一定,不有皇上护着呢?以前连考试落第的举人都能赐进士,宝贝勒如果看那个不顺眼又或一时着恼打人一顿,谁还能说什么?”
“张柯,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以及你将来是要做什么的,”顾铭华不满地看了一眼,立即收回眼神,没别的,只因张柯长得太有特点,眉心正中一个大痦子,五大三粗双眉如刀两眼及细小,个子吧还没有十三四的少年高。
如果不是穿着一身文人长衫,肯定会以为他是个肚子里流黑水的劫道山匪。
所谓相由心生,很难有人能对张柯这样的人心生好感,再加上他本人性格孤傲偏执,接触下来也没多少人喜欢他。
按说考中举人之后,大家的物质条件较以前都会有明显的提升,毕竟多的是商人愿意给予贫困举子予以金钱上的援助,而一般农家出来的举人也很少能看清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有好处自然会拿。
远的不说,即使屡试不中,举人的身份也足够他们在本县本府谋一个缺了。
很多官商同盟都是在这个时期建立的。
然而张柯却是一个例外,他读书多年的生涯中,遇到的唯一贵人就是他们本县的一个杀猪匠,在他十三岁考中秀才的时候将家里的独女聘给了他。
张柯三十五年中了秀才,从三十七年开始考乡试,考了将近十年,到去年才中举。
本以为中举之后前程能好些,谁知道比以前更难。
别人多少都能跟座师同窗结下几分善缘,而他因为长相,连找他送喜钱结好的商人都没有几个。
说他面凶恶的不在少数。
另一个也是觉得就算他文采顶天,皇上也不会点这样的人为前三甲,更何况张柯的才学只能说是一般,即使侥幸过了殿试也基本上就跟那些蹉跎一生的进士老爷差不多了。
导致多年下来,张柯越来越偏执,遇到一开始对他没有偏见的人,也能很快将人气走。
整个江浙试馆,谁进进出出的都有个伴,只他一人从四十七年夏天入住到现在,都是个独行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