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亲亲,先变乖by故栀
故栀  发于:2024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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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因为比赛本身道歉。
“整个比赛内容都是我自己做的,就算没能赶上,浪费的也是我自己的心血,我好像……没有亏欠任何人。”
“在已经有了良好的体验过程前提下,我不在乎结果,不介意退赛,所以错过了比赛又怎样呢?”
对面的男生声音很温和,不是挑衅或诘问,他只是有些困惑。
孟此霄一时有些哑然。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内心想法,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他想说,要考虑团队集体,可这其实是他一个人的比赛,退赛影响不了任何人。
他想说,得有时间观念,可实际上程蔚朝很守时,那次是无法避免的意外。
他想说,若是更重要的场合发生这样的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可还没到更重要的场合,总不能贷款指责。
程蔚朝也没必要去满足其他任何人的期待。
“不会怎么样。”孟此霄最终缓缓开口道。
他承认,确实不会怎么样。
孟此霄低声道:“只是我的观念中,学习、比赛都很重要,每开始一件事都得做好,尽善尽美,为它负责。”
因为他一无所有,好的结果能为他带来筹码,不管是好成绩还是其他。
“但在我这里,有好的过程体验,才是对一件事负责。”
至于结果,在不影响其他人的前提下,只看自己能否承担。
听到这个说法,孟此霄沉默了会儿。
他以前就觉得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因为生长环境的巨大差距,造就了完全不同的三观。
现在仍这样觉得。
唯一的区别是,这是第一次他们没有因为观点碰撞而产生争执。
人的评价和观点真的很难跳出自己的三观体系去客观看待。
但孟此霄很在意一件事:“感情呢?没有好结果也无所谓吗?”
程蔚朝顿了下,然后缓缓开口道:“我以为,只有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才有资格被称为结果,以此往前,都是过程。”
孟此霄安静地看着他,心里却仿佛泛起了潮,像是被海浪阵阵拍打着。
他们过往几乎从未有过深入想法的探讨和交流。
此刻双方的所有想法都很重要。
程蔚朝突然问道:“所以你才说反季节吗?”
他们真的不一样。
孟此霄还在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探着时,他没想到程蔚朝会这么大胆地提到水族馆那天的事。
沉默了半晌,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反季节从来不是单方面。”
程蔚朝整个人愣住,他一直在想,自己是对方的反季节,却从未以这个角度想过。
孟此霄也是他的反季节。
他隐隐约约触及到什么,可来不及仔细深想,孟此霄已经问道:
“那天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们难得有这样平和的时刻,所以孟此霄想问清楚。
他知道,往常别人说程蔚朝脾性差,大多是说他作、摆大少爷架子,但实际上他很少乱发脾气。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朋友,组员也不会主动去替他解释。
他见过程蔚朝和别人的相处模式。
所以没想到会引起对方那么大的反应。
想起那时的恶劣态度,程蔚朝有些蔫了,声音很低:“对不起。”
其实,当时他自己都无法对那些行为做出解释。
就算和那么厌恶的死对头蒋斯宇对上,他大多也只是冷嘲热讽。
但心里却很平静,也很少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不值当。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孟此霄的一句话就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轻而易举的就被挑动了神经,他明明不是一个敏感的人来着。
“其实我更多的是对自己生气。”
听到这句话,孟此霄有些意外:“为什么?”
程蔚朝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因为那时我很迷茫也很焦躁,如果是另一个人和我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那样做,可我找不到答案。”
孟此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问道:“那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早就找到了。”
也是很久后,程蔚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对孟此霄的感情起始于第一次见面。
但在那条走廊上,紧接着蒋斯宇的出现,让他根本来不及仔细理清那种十足陌生的想法,对蒋斯宇的厌恶已经先一步冒了出来。
而孟此霄就站在他身边,于是那种负面情绪就好像也蔓延到了孟此霄身上,将他囊括住。
在他与蒋斯宇闹矛盾的日子里,孟此霄总是维护对方。
他的心绪太过于复杂,吃醋、嫉妒,甚至误以为自己对孟此霄的情感是讨厌,很多很多全部都混杂在了一起。
他不够成熟,意识不到、也无法理清这些,仿佛成了困兽。
看似还冷静理智,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昏了头。
于是,最后以一种过激的形式表现了出来。
他太在意孟此霄的看法了,可对方那么讨厌他,所有厌恶的、负面的,一个眼神就足以挑动他的神经。
他就好像一夜倒退,变成了一个稚气的小学生。
面前的人有些沉默,于是孟此霄也不问他找到的答案是什么。
“还有你当时的目光……”
“我的目光?”孟此霄不解,“我的目光怎么了?”
“很多话你没用嘴说,但都在眼睛里了,你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败类和蛀虫。”
有时候眼神传达出来的情绪和态度同样直接且刺人,而且那是孟此霄的目光。
尽管那时程蔚朝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对方,但潜意识里真的在意死了。
对方不常看他,可只要目光无意落到他身上,就会流转出这样的情绪。
所以当初他才会主动上前问孟此霄是什么意思,然后发生了后面的争吵。
“……”
孟此霄也难得理亏。
他确实草率地全盘否定了对方所有。
然后像是印证事实般,觉得果然如此,拖垮小组是他会做的事。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么正经的谈话,孟此霄觉得很不习惯,也有些不自在。
“你之前不是已经道过一遍了,还道什么?”
程蔚朝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他就是突然好伤心。
不管理由是什么,当初他刺伤了自己喜欢的人是事实,态度不好、主动招惹也是事实,无可辩驳。
他被娇宠着长大,太过于年轻、自我,不够成熟。
他的性子不柔和,更不知道该怎么以正确温和的方式喜欢一个人。
可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太晚,
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程蔚朝总是会反复念想,对方的拒绝是不是也包含着这个原因。
“行,那这件事就说清楚了……”
孟此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看到面前的人眼眶红红的。
“……你干嘛?”
孟此霄以为他还在委屈,气息不足道:“你不是知道自己也有错吗?还委屈什么?”
程蔚朝伏下身子,将下巴枕在自己横放在桌面的胳膊上。
没有具体解释,只是顺着他的话道:
“委屈这种情绪,怎么可以用客观角度来看该不该。”
孟此霄:“主观怎么看?”
“就比如,你当年的那个目光,段崇要是那么看我,我就上去和他打一架了。”
“可如果你现在那么看我,我……呜……”
孟此霄:“!”

听到对方刚刚说的话,他突然就悟了过来。
自己为什么在意识不清时,会说出“程蔚朝对他有攻击性”这种话。
因为委屈。
其实经过对过往的仔细复盘,很多事情他大概也是有些问题的。
而且模型事件过后,程蔚朝基本再没有过这么恶劣的态度。
后来虽时常还有矛盾争执,但也不至于闹得特别过分。
程蔚朝这人,骨子里的教养还在,就算生气吵架,也从不会暴躁地大喊大叫。
虽喜欢冷嘲热讽说反话,但他嘴皮子没孟此霄厉害,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气走。
明明总是作为胜利方,可孟此霄在生病意志力最薄弱时,想起过往,第一反应还是委屈。
在没有任何感情的时候,人从不会有复杂的心绪。
可一旦喜欢上,对方的所有态度、神情、目光都会放大,引发他更激烈的情绪。
原本不觉得委屈的事也委屈了起来。
可听着面前的人还在哭,孟此霄头疼地想,可也不至于他什么都没做,只设想设想就哭了吧?
孟此霄屈指,“咚咚”两声扣了扣桌面:“好了。”
没理,继续哭。
“我有话要说。”
“呜呜呜……”
“三——二——”
面前的人抬起了脑袋,眼眶红红,憋着声抽抽。
对方本就生得色彩极重,皮肤很白,发、眉、眸子却是极其鲜明深重的黑。
现在添加了几分水汽,加重了这种对比感。
那么有攻击力的一张面孔,此刻居然显得有些可怜。
孟此霄抽了两张纸递给他,程蔚朝没伸手,直接把脸凑过去。
也没开口要求人做什么,孟此霄手悬在半空中,程蔚朝就自己全自动移动脸蹭着他手里的纸巾。
四舍五入,就是孟此霄给他擦眼泪了。
孟此霄:“……”
他直接用力,把纸按在了程蔚朝的脸上。
程蔚朝看了眼他的脸色,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了,于是抬手按住纸,自己在那擦眼泪。
然后带着些鼻音开口道:“你要说什么?”
“直到现在,我们才对当年的事互相道歉。”
“嗯。”
比起更为感性的程蔚朝,孟此霄大多数时候是更理智的那一方。
很多东西他喜欢讲求逻辑,对事情的根源进行分析,然后解决问题。
“我问你,既然没有道歉,为什么后来我们会和好?”
程蔚朝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孟此霄归还模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直接道歉。
而他也懊悔当时过激的态度,两人心里都有愧,他收下了模型,重新回来为决赛做准备。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和平。
他有些犹疑道:“因为我们都有错……觉得抵消了?”
孟此霄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再次很轻地扣了下桌面:“不觉得有问题吗?”
程蔚朝的两只胳膊都搭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看起来乖乖的。
“孟老师,你说。”
尽管对面的人身上还穿着休闲简单的睡衣,但他觉得孟此霄身上那股职业气质出来了。
“……”孟此霄眉心一跳,“不要这样叫我。”
程蔚朝心里动了动:“为什么?”他又忍不住欠了起来,故意道,“孟老师,你想到哪里去了?”
孟此霄懒得正面回应这句话,就像是在课堂上遇到了捣乱的学生般,他若是表现出任何明显的反应都是落入陷阱。
“刚刚不是在考你,只是提出一个问题和角度,我们现在正在做同一个课题。”
孟此霄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答案,甚至过去没能意识到问题。
很多东西只有亲身经历后,跨过时间的长河回望,才能隐隐约约发现些什么。
“我们好像把过错当成了一种计量单位。”
他们之间的矛盾过多、争执过多,有时候是他的错,有时候是对方的错。
又难以向对方低头,于是那时候,他和程蔚朝无言中形成了一种默契。
将双方的过错愧疚互相抵消。
这件事上我对不起你,但那件事上你对不起我。
于是,这两件事以后就不提了,这就是他们对问题的“解决”。
他们真的太草率了,一件事产生的负面情绪怎么能用另一件事的来抵消?
而且一开始就没有好好沟通过,于是后面说出真实的想法就越来越难。
而那些未曾真正解决的问题如同滚雪球般,一点一点积累,最后成了一个埋藏的地雷。
程蔚朝缓慢地眨了下眼,最后,认真开口道:“知道了。”
直到这一刻,孟此霄才觉得自己真正松懈了下来,那是一种比生病痊愈还要舒适的感觉。
不是他一个人在努力,他不用解释过多,对方能理解到他的意思,他们还有机会再试着一起走走。
晚餐差不多结束,程蔚朝没让他动,起身将餐盘收拾好。
孟此霄就倚在开放式厨房的拱门处,看着他洗碗。
其实家里有洗碗机,但就几个餐盘,顺手的事。
确实是顺手的事,但他也着实没想到,这会是程蔚朝顺手的事。
毕竟他当初是那么骄纵、任性、四体不勤的一小孩。
想到刚刚熬的粥还有菜,孟此霄问道:“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在国外上学时。”
“我还以为你就算在国外,也会有人负责你的生活起居。”
“确实有,不过那时候喜欢一个人旅游,会去些偏远的地方,基本的生活技能就掌握了。”
孟此霄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程蔚朝已经反问道:“好吃吗?”
“还行。”
程蔚朝将洗好的盘子放进餐柜里,有些不服气:“只是还行?”
“因为我做饭很好吃。”
好吧,如果是和孟此霄比,程蔚朝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心气了。
而且孟此霄这样的人很少把话说得很满,他说好吃,那应该不只是普通的好吃。
“你跟谁学的?”
“院长妈妈。”
水声陡然停止,一片静默中,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素白指尖缓缓滴落,砸进水槽里,绽开一朵朵水花。
高大的男生缓缓扭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开口的嗓音都有些哑。
“院长妈妈?”
孟此霄看到他这个反应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我早就说过了。”
“我是孤儿。”
他们以前还没到了解家庭那一步,孟此霄没主动说,出于尊重对方的隐私,程蔚朝也就没有问过。
当初就算听到资助人的事,程蔚朝想的也只是大概家庭条件不太好。
因为他潜意识里希望,没有足够好的经济水平,但他有足够的爱。
孟此霄想了想,他确实从不在外提及家庭相关,知道他具体情况的人不多。
而当初的蒋凡,是因为他是蒋家人,知道孟此霄是蒋文臻资助的人,再正常不过。
看到程蔚朝的表情,他有些无奈,可莫名有些无法对上他柔软的眼睛。
于是,最后偏过头:“不要那样看我。”
“可能你很难理解,但对我来说,能去孤儿院,真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几不可闻,“很幸运。”
所以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身份而觉得不自在。
程蔚朝喉结轻轻滚了下,感觉自己说话都艰难了起来。
最后偏过头,问道:“当初,准备比赛的那段日子,你讨厌吗?”
孟此霄失笑,转移话题也未免转得太生硬了些。
但他还是顺着这个话题:“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那段比赛是我们吵架的高发期。”
比赛的准备时间很充足,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程蔚朝都和孟此霄打着交道。
而他们总是因为观点碰撞而产生争执。
孟此霄其实都不用想,就能给出答案。
“不讨厌。”
因为在那段日子里,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孟此霄反问:“你呢?”
“不讨厌。”
也几乎不用思考,他给出了答案。
因为,在那段日子里,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时候程蔚朝才是真正的有机会仔细看看孟此霄的房子。
之前孟此霄在生病中,程蔚朝不知道哪里是他的私人空间,不太方便随意走动。
又加上做饭没什么时间,只大概地看了看客厅和厨房。
似乎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房子感兴趣,孟此霄开口道:“可以看。”
于是程蔚朝也不扭捏,仔细地逛着。
这幢房子在离Q大距离不远的老城区,若是不堵车开车过去20分钟能到。
老城区并不就代表破旧的意思,而是古朴典雅,带有一种历史沉淀的岁月感。
周围大多都是平房,天气舒服的时候,门口会坐着很多乘凉消暑的老人家。
周围的现代建筑看上去并不多,但基础设施完善,街道绿植繁茂,烟火气很足。
孟此霄所住的也是一座平房,室内整洁干净,显得很宽敞。
主打法式原木风,色彩协调且比重分布合适,吊顶采用弧形边设计,拱形元素也很多。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时格外温暖,带着一种午后闲适的懒倦感。
室外还带着一个花园,被主人精心照料过,春天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
就算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邻居的聊天声和摊贩吆喝,但只要窝进那棵树下的躺椅里,感受着暖阳的光斑落在自己脸上,就好像只能听见鸟鸣和树叶簌簌声了。
“你家里居然有手绘画。”走到一角处,他指着奶油色墙面上的画感叹。
不是平面手绘,而是有点像是浮雕般的花,和室内风格统一的奶油色系。
“你房间里还有颗树!”
树并不是真的在室内,而是因为他的房间不是传统矩形结构,是一个“L”型。
那棵树就被玻璃隔开在露天空地处,显得好像是在房间里般。
并不是高大的品种,枝丫横斜交错,观赏性极强。
之前他照顾孟此霄的时候就有关注到,看了好几眼,只是现在才有机会感叹。
程蔚朝觉得有些惊喜,不是因为他没见过。
而是这样的一个房子是属于孟此霄的,极度反差。
“阳光和月光落在你床上的时候,影子是树的形状,你会有躺在水面上的感觉吗?”
很感性的描述,但孟此霄平静问道:“我为什么会有躺在水面上的感觉?”
“因为浮光跃金啊。”
“那只是一张床,躺上去眼睛一闭一睁,就该工作了。”
“……”程蔚朝小声嘟囔道,“不太像你的房子。”
孟此霄问他:“什么样的才是我的房子?”
程蔚朝想了想:“高楼大厦,黑白灰极简,科技感和智能感,屋子里不会有花草这些对你来说‘没必要’东西。”
“……”
全中,孟此霄最开始就准备要这样的房子。
是陈问建议他在烟火气足一点的地方生活,而不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格子里。
他采纳了对方的意见,选在了老城区。
但在装修上,设计师问他想要的风格时,他所描述的就是程蔚朝刚刚说的。
简单、方便、冷冰冰、不需要他费很多心思,打理屋子的时间不如工作。
当时或许是察觉到了他随意敷衍的装修态度,设计师笑道:
“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有伴侣吗?”
他解释:“不是想要打探您的隐私,只是我遇到过很多类似要求的,甚至还有特别小众私人的,但大多数都会在几年后再找到我,说要重新设计。”
“理由是另一半不喜欢,两个人的生活和一个人不一样。”
“……”
明明是和孟此霄没有任何关系的内容,却硬生生让他原地深陷了很久。
他想到了很久之前,也是准备比赛的那段时间,他和程蔚朝有时候会在实验室待着。
但他们并不常交流,总是各自忙碌。
有一天午后,在经过了漫长的工作后,他后颈发酸、眼睛干涩胀痛,只感觉满身疲惫。
然后听到了身后程蔚朝小声和同伴说话的声音:“看,外面的灯笼亮了。”
哪里有灯笼?
孟此霄扭头去看,寻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了楼下的柿子树上,刚成熟的。
他愣了好半晌,还以为现在只有小学生写作文的时候会这样形容。
但程蔚朝好像不觉得有什么,话题已经转移:“好困,想睡觉。”
身边的同伴说:“趴着睡一会儿吧。”
可他说,不想在硬邦邦的桌子上睡,想睡树上,旁边飘着云,把眼睛晃晕后,就扯过来枕在身下,他也想吹风,很大的风。
在这样的地方睡过头,等到天黑,随手点亮一盏灯笼。
孟此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趴在桌面,侧脸枕在胳膊上,朝着窗口的方向。
思维跳跃,有些意识流,像是看到什么就幻想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的这一面。
孟此霄看向窗外,看着高大的树,看着叶子簌簌动作,看着碧蓝的天和大片柔软的云。
突然就觉得身上好像没有那么疲惫了。
说着说着,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然后陷入了午睡中。
他的伙伴大概想的是,困得神志不清了吧,梦里什么都有。
孟此霄也这么想。
直到很久后,那时他们已经很熟悉了,程蔚朝说,他有一间树屋。
是某一天突然有的想法,回去就随口和家人提了提。
他给孟此霄看树屋的照片。
在树上,云朵床,灯笼状的灯。
开关垂下的线在床边,醒来伸手一拉,满屋暖色。
或许是在私人庄园里,周围无高建筑,可以看到很远。
天气好的时候,大片的云仿佛真的就在身边。
四面墙上都有窗户,每个方向都能有劲风灌入。
甚至木屋外有很大一片延展出的屋檐,那实际上是一个落雨装置。
因为有时候天气太好,但他想看雨了怎么办?
那时,孟此霄看了他很久,然后突然开口道:“你是小孩子吗?”
程蔚朝有些不开心:“你乱讲。”
孟此霄没说,其实他想双手捧着对方的脸说那句话来着。
他也没说,其实是夸奖。
一个内心柔软、热烈、浪漫、敢造梦的人。
和小孩子的区别是,他会把美梦变成真实。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重新和设计师沟通需求。
他没有特殊的喜好,也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但也不想过于死板。
倒不是说房子是为了程蔚朝设计,但对方确实影响了他的想法。
让他也想学一学对方的思维模式,想得到另一种解读,而不是干巴巴的一览无遗。
就像刚刚,对方问,你难道没有躺在水面上的感觉吗?
现在,看着踢脚线上的藤蔓,他问:“你是把藤蔓当做箭头指引牌吗?去你最想去的房间。”
最后,看到藤蔓终端停留在书房,他有些感叹:“我就知道。”程蔚朝埋汰道,“工作狂。”
孟此霄懒得解释,其实只是因为前面有别的设计,还加上藤蔓会显得冗余,所以才停留在这里。
但他其实很开心听到这种说法。
在设计这房子的过程中,是他跑心理咨询室最勤的时候。
因为他提了太多要求了,也提过太多的“我想要”,这会让他产生强烈的负罪感。
有阵子,甚至在院子里种一朵花,都会忍不住捐赠一笔钱。
问咨询师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么好的东西,被我……拥有吗?”
以前那种心态很严重,后来经过积极的接受了干预和正确指引,好了很多。
起码现在,依旧会有负罪感,但忍受着也没关系。
因为有些存在,他更想拥有。
“看完了吗?天黑了,你该回去了。”
程蔚朝扭头看他,眼睛瞪大了些:“你赶我?”
“你还想留在这里不成?”似乎察觉到对方真的要应下来,孟此霄开口道,“别做梦。”
程蔚朝不开心:“那你夜晚复烧怎么办?我得照顾你。”
“别乌鸦嘴,你在这里我睡不好。”
程蔚朝更不开心了:“你要是在我那里,我能睡得特别好。”
孟此霄冷笑了一声:“那在庄园的时候。你在床上滚半天才睡?”
他们一起睡的那晚,孟此霄都要累死了,最后沾床就睡。
但他是睡着了,不是死了,隐隐察觉到身边的人在床上亢奋地打了半天滚。
程蔚朝:“……”他闷闷地应了下来,“好吧。”
最后,孟此霄到底妥协了一步:“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程蔚朝的眼睛亮了起来:“好!”
第二天是周日,说是吃晚餐,结果下午人就滚过来了。
彼时孟此霄还在处理工作,懒得管程蔚朝,让他出去给院子浇水去了。
直到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两人才一起出门。
孟此霄的生病还没好全,得吃清淡些,于是程蔚朝带他来到了一家粤菜馆。
两人一边在侍者的指引下往里走,一边随意闲聊着。
“你好像都没有什么偏爱的菜。”
孟此霄“嗯”了一声,以前他基本就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如果那些东西还能算得上饭的话。
后来去了孤儿院,同样没有挑食的资格。
所以确实没什么偏好。
他随口道:“能吃就行。”
察觉到对方看他的目光,孟此霄偏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有种眼巴巴的感觉,眉眼都耷拉着。
孟此霄挑了一下眉,没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耳垂。
“此霄。”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孟此霄一边收回手,一边扭头,然后整个人愣了下。
程蔚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来人穿着规整的西装三件套。
模样清隽斯文,儒雅俊美。
身边的青年已经平静冷淡地礼貌道:“蒋先生。”
男人温和地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孟此霄身旁的程蔚朝。
程蔚朝有些漫不经心地叫了声:“蒋叔。”
是蒋斯宇的小叔,蒋文臻。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自然认识,遇上了也会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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