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映抿了抿唇,看向白小茶,虽然父子俩大体上长得不像,但眼睛的瞳色是一模一样。一个孩子怎么会有两个父亲,她放不下心里的怀疑跑这一趟,也该死心了。
但世界之大,万一呢,贺任沅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缺失了一段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记忆。
贺映:“你结婚了吗?有配偶的话,工作我可以一并安排,夫妻俩在同一家上班很常见。”
白清语摇头:“没有,我是单亲爸爸。”
单亲?又有点希望了。
贺映越看越喜欢,伸手在白小茶脑袋上揉了揉,企图捡漏一两根自然掉落的毛发做亲子鉴定。
如果白小茶跟贺任沅有血缘关系,她也不会拆开白清语和白小茶,她会给白小茶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比如上最好的幼儿园。
白小茶的头发比初见时短了一些,露出饱满的额头,眼睛更加炯炯有神。
贺映哪里知道可怜的小崽子自然脱落的毛发早就被白清语薅走给人泡茶,摸来摸去,小家伙的毛发都很禁摸,只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白清语虽然穷,但很会养孩子,营养均衡发质健康。
贺映道:“我去楼上书房一趟。”
她直接输入密码,进了贺任沅的二楼书房,书房有一排档案架,按照时间顺序编号,乃是贺任沅自行记录的生活轨迹,贺映很快抽了一袋出来。
时间是前年一月份。
她飞快打开浏览一遍,很遗憾,按照上面的记录,贺任沅没有任何时间邂逅风流。他记录的每天遇到的新面孔里,也没有和白清语对得上号的。
她又看了前后两个月的,密密麻麻全是工作。
行吧,彻底死心了,这种自大工作狂怎么会有孩子。
贺映把档案放回去。
贺映回访完毕,对送到门口的白清语道:“你刚才要出门?我开车送你吧。”
贺映不笑的时候,其实跟贺任沅一样生人勿近,自带凌厉的气场,但她在白清语面前一直都挂着笑容,怕吓到小孩子。
白清语道:“我打算和白小茶出门随便逛逛,走到哪算哪,不麻烦您了。”
他没有告诉热心的贺映,他要带白小茶去找合适的幼儿园,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贺映:“行吧,你注意安全,留一个我的电话号码,早点回家。”
目送贺映开车离开,白清语抱着小崽子,用大肚杯灌满一壶水,带上贺映买的小蛋糕零食,出发。
12公里外的那个幼儿园,要先坐一趟地铁,再转一趟公交。
地铁上的座位都坐满了,白清语一上车,竟然有人要给他和白小茶让座。
“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白清语扶着扶手,把小崽子放下来,让他抱着自己的小腿站稳,“你看,这样就好了。”
城市里的打工人各自有各自的辛苦,茶神至少体力上,不会输给人类,不能因为外表弱小就接受帮助。
茶宝宝藤壶一样吸住爸爸,害羞地对让座姐姐道:“谢谢姐姐。”
[他好可爱。]
[好想抱一下,我能抱一天。]
白清语出地铁站后,刚想转乘公交,突然在地铁站口的小黄车篮子里,发现一张招工传单。
[3月22日-3月24日期间,急招包装工,计件,无需经验,一日可赚200-300元,联系方式:188****3,地址:西瓜物流园]
白清语把传单拿起来,包装工,听起来很简单,他也可以胜任。
一天两百到三百,这种兼职可遇不可求,他们乡下承包田地的老板雇佣老太太,一天才七十块,要是老太太们有这个工资都该乐坏了。
没有不兼职的理由。
况且,白小茶上幼儿园需要一直缴费,他得多攒钱,万一被开除了还能有余钱交学费和房租。
“宝宝,你要上幼儿园,还是进厂?”
“进—厂——”白小茶两个都不太明白,挑了后面那个。
“好,它就招三天临时工,机不可失,下周再去找幼儿园。”
在上学和进厂之间,父子俩一致选择了进厂。
白清语马上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喂,老板,你还招人吗?”
“招,你直接过来就成,到门口了给我打电话。”
“好。”
白清语在地图软件里输入西瓜物流园,根据提示上了一辆公交,一小时后,才抵达目的地,此时已经上午九点半。
招工的厂子是卖各种干饭工具,白小茶目不暇接。
“爸爸,好大的碗,好大的勺子。”
这个老板叔叔,有用不完的勺子!
白清语:“我也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碗。”
老板急出一批货,临时工有的负责套透明袋,有的负责包装快递,有的负责在勺子柄上的圆孔里穿进一根牛皮绳然后打个结。
老板很忙,看见白清语带孩子也没说什么,反正是计件的,白清语负责给勺子穿绳,一个五分钱,干多少拿多少。
焊接的铁架支着一个六平米的工作台,工人围着做活。
白清语带着小崽子在空位坐下,搬来一箱勺子,一袋牛皮绳,都倒一部分在桌上。
白清语本打算让儿子趴在背上睡觉,但是白小茶一定要帮忙。
白清语就把勺子和牛皮绳拨给他一些:“宝宝,你负责穿绳子,我来打结。”
“好噢。”
大人可以在工作台上完成,白小茶只能拿在手上,他晃着小短腿,握着干饭勺的姿势非常熟练,以至于非常顺手地舀了一勺空气,流利地送进嘴里。
宝宝试一试这个勺子干饭的口感噢。
白清语急忙拦下。
“这个勺子没有洗,不能吃。”
“噢,不吃。”
勺子好好用噢。
对面的大姨看见全程,笑得前俯后仰,对白清语道:“你儿子好搞笑。”
白小茶跟着笑:“我好搞笑噢。”
他们来得比较晚,别人面前已经堆高了成品。
白小茶左右看了看,糟糕,爸爸赚不到钱了,赶紧抿紧了嘴巴,捻了一根绳子,捏住一端,戳了两次或者三次,就对准穿进孔里。他又放慢了速度,吸取舀饭进嘴的丰富经验,一次就能对准。
穿好的勺子放在桌上,给爸爸打结。
父子俩专心致志地干,一小时过去,白清语弯腰从地上的包里拿出水壶,把吸管拨出来:“宝宝,喝水。”
白小茶又穿好一根,把勺子放在桌上,推了推,推进去一点,同时又拿起新的勺子,头也不抬地打工:“宝宝不喝。”
喝了水就会尿尿,爸爸就赶不上别人了。
白清语端着水壶的手一顿,总觉得茶宝这副严肃的样子有点大佬,有点眼熟。
今天之前没看出茶宝还有工作狂的潜质啊?
白清语虽然立志挣钱,但没有到如痴如醉的地步,更多的是好奇人类世界的各种工种。
“喝一点嘛,这是管家爷爷给你的蜂蜜水。”
蜂蜜水?!
白小茶扭脸,眼睛亮晶晶:“爸爸,那喝一口。”
白清语嘴角扬了扬,你个两岁多的还不轻松拿捏,一个蜂蜜水就屈服了,不像贺少爷,还得费心思弄茶。
白小茶一口,就是一大口。白清语盖上盖子,又拿出一个小面包。
“有没有小朋友要吃?”
白小茶:“有!”
白清语带他去楼梯口吃面包,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邓老伯掐着周末给他打视频电话。
“邓爷爷好!”
“茶宝好,茶宝好,在外面吃得饱不饱啊?”
“饱饱的。”
“你现在在哪里呢?”
白清语闻言,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对儿子道:“不要告诉爷爷我们出来打工。”
邓伯要是知道自己趁周末带茶宝进厂,那可不得了,不得把养老钱都寄过来。
白小茶意会:“爷爷,我在外面玩。”
邓老伯见白小茶出去这么久,脸蛋也没瘦,还胖了一点点,放心了一点点,“清语啊,清明要到了,记得去采艾草给茶宝做青团吃。”
邓老伯是个对传统节日非常重视的人,白小茶跟着他,清明要吃青团,端午要吃粽子,中秋要吃月饼,冬至要吃汤圆,大年初一要吃长寿面。
白清语答应道:“我一定让他吃上。”
如此,邓老伯放心了,“那我挂了,你在外面要用流量的。”
白小茶听到有青团吃:“爸爸,青团好吃。”
白清语:“我们明天就去采集艾草。”
此刻的贺总办公室。
“贺总,金嘉的王总来了。”
“让他去会客室。”
贺任沅将桌面上的文件夹合上,拎起一旁的西装外套穿上,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会客室。
秘书熟练地去柜子里拿黄山毛尖,对面的王总笑着道:“不如试试我带来的茶叶?说不定贺总没喝过。”
没喝过的?搁以往贺任沅不感兴趣,但现在他愿意尝试,说不定比白清语的茶叶好呢?
贺任沅挑了挑眉,身子往后靠一些,默认他拿出来看看。
王总示意自己的秘书:“去 ,给贺总泡一壶茶。”
王总的秘书是男的,却是长得漂亮,一双摆弄茶盏的手修长灵活。泡好茶后递给贺任沅时,左手递茶,右手顺势抚上贺任沅的手臂。
贺任沅在他碰上之前,嫌恶地站起来,笑了笑:“谢王总美意,这茶我品了,不如我家保姆泡澡用的茶叶,王总估计是上当了。”
王总和男秘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贺任沅也太过分了,竟然拿他高价买来的茶叶跟泡澡水比?还是保姆的?他爹的,贺任沅真是油盐不进。
王总屁股底下生了钉子一般,连头发丝都透着难受,完蛋,以他对贺任沅的了解,浪费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贺任沅道:“送客。”
这些年他对茶叶逐渐麻木的原因之一:总有阿猫阿狗借着贴上来。
既然想要采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看来合同上的东西也不是他想要的,没有商谈的必要。
贺任沅大踏步出了会客室,将几万块的高定外套脱了,放在垃圾桶上面。
家里那个可恶的保姆,就是被这些人衬托成单纯小白花的。
“衣服脏了回家洗洗就好了,宝宝有没有被烫到?”
“没有噢爸爸。”
工厂的老板中午包饭,给每个人都点了一份快餐外卖。
外卖盒是那样四格的软塑料壳,只端着一边,另一边就会撑不住倾斜下去。
白小茶没端过这种饭盒,帮爸爸接外卖时,不小心把炒茄子里的油水流出一些到爸爸腿上。
白清语拿纸张擦了擦,打开盖子,夹了一筷子茄子给白小茶:“好吃吗?”
白小茶:“好吃。”哪里有老板,哪里就有免费的饭。老板是个好东西。
父子俩足足在工厂干了九个小时,最后老板凑整给了两百块,还送了茶小宝从大到小一排鸡翅木勺子。
白小茶如获至宝,回家的公交车上一直在展示,拿出一根凹槽比较深的,“爸爸,这根吃稀饭。”
“爸爸,这根吃干饭。”
“爸爸,这个掏苹果。”
给每根勺子都安排了用处,白小茶靠在爸爸怀里睡着,还紧紧抓着自己的干饭工具包。
父子俩要坐一小时公交,回家时比贺任沅还晚。
贺任沅今天吃饭时没有见到白清语,皱了皱眉:“白清语呢?”
在南城只有这一处住所,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管家把董事长做的海胆蒸蛋端上桌,道:“去外面玩了吧,初来乍到,南城对他可新鲜了。这是董事长做的海胆蒸蛋。”
贺任沅索然无味道:“不吃。”
管家象征性地劝劝:“太太说您好歹尝一尝,不然就让我说善意的谎言了。”
贺任沅起身回屋:“随你怎么说。”
管家:“好咧。”
贺任沅走了两步,道:“给他打电话,夜不归宿扣一天工资。”
管家:“好、好。”
贺任沅欺压完保姆,心里总算舒服一些。
管家立刻给白清语打电话:“你怎么还没回家,吃晚饭了吗?”
白清语:“还没,留点剩饭。”
管家:“茶宝吃了吗?今天吃海胆炖蛋。”
不愧是能做大做强的董事长,知道自己厨艺一般,就采用顶级食材,海胆炖蛋只要洗干净海胆,打个蛋进去就成。
老爷做得舒心,宝宝吃得放心。
白清语实话实说:“他看见了饭就应该能吃点。少爷在家吗?”
管家道:“在书房,咱从后门进。”
说起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贺任沅已经连续回家三天了。
“饭菜我放在桌上,你回来后端上去吃。”管家吩咐,“少爷让我给你们定制工作服,明天早上八点有裁缝来量体裁衣。”
“好。”
白清语再次偷偷从后门进,这次他吸取教训,不敢用茶叶盒子装茶宝,而是用快递盒子。
路过后门时,他发现这里有个狗屋,贺任沅不养狗,所以一直没用上。
幸好没养狗。
“要是拿来养鸡就合适了。”白清语自言自语,下次跟贺任沅商量一下。
回到三楼,白清语先给自己和茶宝洗了澡,然后下楼去端饭。
他刚把海胆炖蛋端进屋,趴在被子里自个儿玩捉迷藏的白小茶就一骨碌坐起来,扒拉开脑袋上的被子。
在工厂干活干得脏脏的宝宝,洗得白白胖胖,软软和和。
差点就睡着了,白小茶拍了拍脸,还是跟老板叔叔玩捉迷藏不会睡着。
“爸爸,勺子。”他今天握了一天木勺,一口都没用木勺子干饭。
白清语帮他把勺子全洗了。
海胆炖蛋用原装的海胆壳,毛刺刺的,白清语想全部挖到碗里,白小茶图新鲜,一定要在壳里挖着吃。
“爸爸,宝宝不需要帮忙。”干饭宝宝根本不怕被刺,像比对型号一样,比着海胆选出了合适大小的勺子。
茶神生活在山里,吃海鲜比较少,白小茶舀了一勺嫩呼呼的蛋羹,使劲吹了吹,蛋羹像湖面一样被吹动。
一口吃到了滑滑的蛋羹和香香的海胆肉。
打工崽刚吃上晚饭。
资本家在书房办公。
贺任沅按灭电脑,抬眼一扫,就能看见正对自己的档案架上,有一部分文件袋被动过了。
早上他就收到了姑姑进他书房的自动短信,东西被动了倒也不奇怪。
目的是什么?
他打电话过去,开门见山地问:“姑姑,你动我档案袋干什么?”
贺映:“有小姑娘生了你的孩子找我做主,我总该来找找证据,看看跟她的说辞能不能对得上。”
贺任沅眼神不起波澜:“无稽之谈。”
贺映冷笑:“对,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一年前在欧洲怎么治疗的。”
贺任沅:“无效治疗。”
贺映:“可怜。”
话不投机,贺任沅挂断电话,摊开一个空白本子。
三年来他养成了每天记录行程的习惯,但这三天,不知是麻痹大意还是有意逃避,他没有记录在案。
姑姑今天提醒他了,不应该因为任何人改变习惯。
贺任沅提起笔。
一分钟后,他撂了笔。
呵,被保姆骑在头上的日子还要特意记录?
那跟亲笔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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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宝宝们=3=
以后的贺总:《婚后日记》《下厨笔记》《亲子时光》
管家定制工作服的效率很高,找来量体裁衣的师傅也是个老裁缝。
“每个季节各两款,一款正式些,有贵客的时候穿,一款日常些。”管家一本正经地跟老板汇报。
“嗯。”贺任沅心不在焉,他比较关心自己的早餐,茶叶蛋变成普通的茶叶。
两人都不觉得,工作服要请裁缝做而不是直接让员工报码数有什么不对。
管家把白清语安排的早餐目录拿出来给少爷过目:“您有异议吗?”
之前刘姐不敢问贺任沅的喜好,白清语来了倒好,周一到周五安排得明明白白,数量就是一份,而不是跟豪华自助餐似的,让贺任沅每日早上任选。
贺任沅冷淡道:“没有。”
他对吃什么并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老裁缝来了,管家通知大家过来量尺寸。
春季乍暖还寒,白清语一直穿着他自制的蓝色长袖布衣,上世纪的款式,布料也是邻居们送的。以前很多人会在过节前买布料回家自己做衣服,后来工厂价压倒自制的性价比,很多人家柜子深处都有一打藏蓝的布料。
白清语平时穿的衣服,布料厚,边缘双层缝制,宽宽大大,看不出腰身。为了配合量尺寸,他干脆穿了睡衣下来。
睡衣很薄,面料柔软,是他特意给自己和白小茶花重金买的新式布料。
白清语踩缝纫机的时候发现,只要把自己裤脚和袖子削短一些,就能给白小茶多做一套夏季睡衣,高贵的茶神和茶神幼崽身高差距这么多。
所以,白清语的睡衣都有些短,袖子到肘弯下面一些,裤脚在小腿中部。
白皙的胳膊和匀称修长的小腿第一次裸露在外,像玉一样清润。
裁缝量了他的肩宽、臂长、胸围,软尺一落,束住腰肢,立刻多出了几寸余量。
贺任沅第一次发现白清语的腰原来这么细,劲头十足地噎人的时候,看不出这腰身被他一捏就断,这人是哪来的底气的?
老裁缝量着量着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转身一看贺少爷目光幽暗地凝视他,嘴里想喊给管家的高价顿时打了个七折。
贺任沅盯着裁缝给白清语量腿长,总觉得白清语转过身,应该是、应该是……什么模样?
白清语早就发现贺任沅配合地吃完了今天的早餐,脾气变好很多的样子,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提出自己对别墅的新看法:“后院的狗窝能不能用来养鸡呢?”
“你一定没见过小小的芦丁鸡,它们很可爱,不爱叫,鸡屎也不多,铺个发酵垫分解,也不会臭。如果你允许我种菜,我还可以铲屎当肥料。”白清语双手交握,十分憧憬。
贺任沅有种赏花被鸟屎淋了的感觉,道:“不可能。”
白清语强调:“它会下蛋。”
鸡蛋小小的,跟鹌鹑蛋似的,白小茶可以一口一个,贺少爷一口两个也不错。
贺任沅:“我知道鸡会下蛋。”
白清语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养呢?”
贺任沅:“我还知道你会气人,我怎么不开除呢?”
白清语:“……”
他心想,姑姑果然说得没错,老板很爱开除人,自己已经在裁员的边缘试探了。
幸好他没给茶宝报幼儿园,不然岂不是会断供?据说城里人都很害怕断供两个字。
白清语之所以知道这个词,是因为他在网络上摸到了一个茶叶论坛,里面有很多共同爱好茶叶的人,茶神看见这么多人的喜爱十分欣慰,其中就有一个爱好者说他失业断供,房贷交不起,老婆跑了,孩子没钱上幼儿园,找不到工作只能回老家打理两亩茶园,现在低价售出头水春茶,保证品质,不求赚钱,只求能让孩子上幼儿园。
下面的人纷纷表示心疼,要去买他的茶叶。
白清语囊中羞涩,考虑到自己也有孩子要养,没有买他的茶叶,但留了微信,说有机会可以帮忙推销茶叶——品质真如那人所说的那么好,贺任沅应该会买吧?
留完微信,那一晚有上百人申请添加好友,白清语一一通过,本来只有两三个人的朋友圈一下子壮大起来,这个世界志同道合的人真是太多了。
这些人也很热情,网络不是阻隔,他们经常向白清语诉说苦恼。
有的人茶园被后妈抢走,需要卖出十万元茶叶才能夺回管理权;有的人茶园合同到期,急卖最后一批茶叶回老家;有的人父亲早逝,母亲重病……
人类真不容易,不像茶神,小孩吃饱大人不饿,还顺利找到了工作。
雇主脾气大吗?不大吧,比起网友的老板,真是好太多了。
白清语很想跟老板搞好关系,然后推销茶叶。
不过他有些疑惑,他让网友给他寄样品过来,网友都答应了,但至今没有收到一片茶叶。
没有样品,他怎么跟老板推销呢?居然有人骂他“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原来是想白嫖茶叶”。
拜托,茶神最不缺茶叶了。
白清语上楼把小崽子牵下来,灌了个水壶就带茶宝出门去了。
今天要去郊外采集艾草,给茶宝做青团。
他和茶宝坐了两小时公交,才到达他在网上搜索到的地点。
已经有很多阿姨叔叔拎着袋子蹲在地上拔艾草。此时的艾草长得还不够高,嫩嫩的,白清语来晚了,只能采一些石头里的零星艾草。
不过好在他需要的也不多,够茶宝吃就行了……嗯,再做一个龙井茶口味的给老板吃。
白清语想再磨一磨少爷,他还是想养鸡,在乡下时,小鸡是白小茶的好伙伴。
茶宝最喜欢从鸡窝里捡鸡蛋。进城之后,白小茶少了一部分乐趣。
白小茶穿了一件白白的小褂,蹲着帮爸爸挖野草,远看像一只洁白的小肥羊。
“爸爸,可以马上吃吗?”
“不行,不能在地上吃草。”白清语掐了一颗艾草的嫩芽,收入袋子里。
白小茶伸手摸了摸头顶,扑哧笑出声:“爸爸,我也有叶子。”
白清语在他脑袋上“薅”了一片叶子,跟艾草的叶子一起放在掌心比较,道:“宝宝的叶子更大。”
“爸爸的呢!”
白清语又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变成茶叶,三根叶子并排在一起。
“一、二、三。”白小茶戳着数过去,眼睛笑成月牙,“爸爸的叶子最大。”
白清语掐够了艾草,背着白小茶去山里,等到了没人的僻静处,变回茶神的容貌,青丝如瀑,山间妖精。
白小茶脸蛋埋在爸爸滑滑的头发里,爸爸变成漂亮爸爸了!
下午四点,父子俩饿着肚子回家。
白小茶坚持要等吃爸爸做的青团,路上没有吃其他东西,等到了家里,就在厨房里眼巴巴地瞅着。
白清语将艾草洗净煮沸,捞出来捣碎,变成墨绿色的艾草糊,趁热加入糯米粉,揉成一团面团。
手工捣的艾草糊不完全碾碎,导致面团表面也有些粗糙斑驳。
白清语在面团里包入刘姐给白小茶做的儿童肉松,捏了三只放在蒸笼里。
白小茶紧紧抿住嘴角,茶色的瞳仁里始终盛着青团的影子,像监控探头一样跟着爸爸的动作晃来晃去。
还不能流口水噢。
第四只没包肉松,白清语在面团里加入一些茶粉,揉了揉,直接放在里面,体型比其他三小只都大。
白小茶很聪明:“这个是老板叔叔的?”
白清语:“对,吃了就要答应给你养小鸡了。”
管家隔着一道玻璃门,感慨万千地看着。其实白清语的手艺跟董事长不相上下,都很一般,可惜董事长没有捧场的儿子。
白清语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做青团没有其他人的份,大家还是等刘姐做青团吧。
十分钟后,黏叽叽的青团熟了。
白清语夹了两块放在木碗里,抱着白小茶到三楼去吃。
他把勺子拿出来给白小茶:“吃吧宝宝。”
这两块黏叽叽足够白小茶边吃边玩一小时。
白清语去楼下守株待兔——如果贺少爷回家的话。
天黑之后,贺任沅果然下班回家。
白清语用一个精致的白瓷盘子装着青团,放在贺任沅面前,谈条件道:“我给你做青团,你让我养鸡。”
贺任沅:“……”这是他见过最丑的青团。
他早就发誓过是最后一次受白清语拿捏,遂移开视线,很硬气地说:“不吃。”
管家为白清语捏一把汗,少爷的洁癖绝对不允许家里养鸡的,就算少爷被青团的茶香勾去了三魂,也还剩七成魄力呢。
“哦。”白清语也知道成功率不高,坐在他对面,把青团扯成两瓣,小口小口地咬。
看来养鸡大计得换一家当保姆才行。
白清语今天在公交车上听人说八卦,说有个老小区一楼的老夫妻,非要在花坛里养鸡,非常固执,教授儿子劝了也没用,晚上还要把鸡赶到屋里,都没人愿意去他家当保姆。
[我更适合去这家当保姆。]
白清语在脑袋里规划着,他已经打听到了具体小区,等下周末,就带着白小茶去看看,如果老夫妻不排斥他带孩子,他就换一家雇主。
贺任沅闻着青团里茶叶的香气,单手撑在桌面,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太阳穴。
养鸡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松口。
话说,他坐了这么久,没人上菜?
他上了一天班,回家还要饿着肚子抵抗诱惑?
叮咚——
贺望重的父爱闪送又到了,这回是一碗八宝饭,甜丝丝的。
管家打开保温饭盒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少爷不爱吃的。
嘿,小小少爷爱吃。
贺任沅闻到了跟青团霸道的甜味抗衡的八宝甜饭,头一回觉得,他爹有点用处——
管家微微打开包装盒,侧着给贺任沅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少爷,您不吃吧?”
贺任沅:?
管家把包装盒系紧,也不知道少爷犯什么毛病,亲爸给的山珍海味不吃,就爱白清语挖的野菜。
不吃算了,给小老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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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存稿了……
管家:爱吃山珍海味的宝宝运气不会太差。
贺任沅用引以为傲的定力,语气如常地说出了一句话:“晚饭呢?”
躲在一旁偷看的家政纷纷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李如去泡茶,李愿去厨房端过桥米线,社恐翻译姜萌萌端配料。
他们都觉得少爷这次也会为了白清语做的青团妥协,那么大一个青团,吃完就不用吃晚饭了,所以就没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