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凛敏锐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刚开口问道:“它会拿松果砸我们吗?”
话音刚落,求仁得仁地被一颗不知名的果子砸了个正着。喻凛捡起那个果子,还没来得及等宁景和制止,就塞进嘴里用犬牙咬开,炸开的汁水充斥着他的口腔,酸得惊人。
他皱着眉吐着舌冲了好几遍才冲走那股酸涩的味道。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突然响起了一阵惊雷。温热的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浇在二人的身上。
荒岛的天气多变,不讲道理。
宁景和按照地图带着喻凛一路小跑,找到了一个破败的敞篷木屋。
屋子只剩下了三面,屋顶狭窄得连公交车站都比不上。两个人站在下面着实拥挤,被风吹过的雨水时不时地飘落进来,逼得他们只能步步后退。
雨斜斜地刮着,宁景和贴着墙根,扯着还在向外张望的喻凛把他往里面拉了一点。
两人的身体撞在一块,喻凛的肩膀抵上他的胸口,那双凤眼的注意从雨中挪回,先是在他的喉结上定格片刻,看得宁景和下意识地滚了滚,又将目光挪到了他的鼻梁,再缓缓落到了眼睛上。
宁景和不自在地垂下眼,瞥见喻凛的鼻尖动了动,像是在嗅什么味道。
“雪松的气味。”喻凛缓缓说,“宁哥,你也喜欢用这款香水啊?”
第34章
外边的雨势渐小, 细绒似的打落在野草上,泥土的腥咸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潮热的气流无孔不入, 熏得人心上发慌。
喻凛说完后,上身往后靠了一点,仰着头对上宁景和垂下的目光。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凌乱的贴着额头和脸颊, 眉毛和睫毛坠着细小的水珠,乍一看像碎金似的。
这句话如果换作别人嘴里说出, 都像是调情或者勾引,偏偏喻凛一双眼睛干净极了, 没有掺杂任何绮念,仿佛只是单纯那么一问, 却撩拨得他苦思冥想,自作多情。
从昨天开始,他就总在多想。
宁景和撇过头避开喻凛的目光,干巴巴地说道:“或许是你的错觉,我没有臭美到录制野外生存综艺还喷香水。”
“可确实是你的味道。”喻凛眨了眨眼, 似乎是为了向宁景和证明, 还特意把手腕凑到他的鼻尖,“你不信?”
冷白的手腕上横亘着一条青绿色的血管, 在腕线的位置又分出细细一丝, 像极了横生的枝桠,鲜活又漂亮。
【让我闻闻让我闻闻, 今晚回去硬肝景星ABO世界观一万子,问就是雪松味的alpha!】
【宝宝刚刚那样嗅脖子的样子好像小狗, 被大雨淋湿的湿漉漉的小狗好奇地闻闻来人的味道,好纯好诱好勾人!】
【草好奇妙的体型差, 之前《破雪》里宁景和有一段拔刀的特写,手掌又宽手指又长,这么一对比感觉沈星琢的手腕他能一手抓一俩……诸君我有一个黄色废料。】
【我看的是求生综艺不是恋综吧应该?怎么外面滂沱大雨隔壁组的几个都淋成落汤鸡了,我刚心疼三十秒镜头一切这是什么纯爱场面。】
宁景和有些无从招架了,最后还是渐渐停歇的雨拯救了他。不太自在地轻轻把喻凛拨开,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拿出包里的地图,有模有样地分析起他们解下来的路线。
喻凛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被推到哪里就站在哪里,视线飘忽不定地四下乱看,有时落在木头上滴落的水流,有时又歪头看着宁景和精心雕琢般的侧脸。
宁景和的山根很高,眉弓和鼻梁几乎呈了直角。他莫名地想起原剧情里沈星琢对江时晏有过一句夸奖,好像是说鼻子大的人哪里也……
记不太清了,喻凛不太在乎这些。
等宁景和确定了行进的路线,二人便再次出发,寻找今晚的容身之所。
雨后的天阴沉沉的,灰得像鸽绒的颜色。被雨水浸透的泥土又湿又粘,稍不注意就陷进了半个鞋头。
宁景和本来还顾及着喻凛腿上的伤特意放慢了脚步,但没想到对方像个没事人一样,健步如飞,时不时地还能踩着倒地的树干一跃而下,就是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大半的裤腿。
头上还在飘着水,不知道是未尽的雨,还是树枝上垂着的水滴。
【感觉沈星琢也不是很娇气哎,不管是中午下水捕鱼还是受伤上药的时候,都没听到他抱怨过,现在也是乖乖地跟着宁景和走,之前为什么说他娇纵耍大牌啊?】
【笑死了,上综艺和炒CP不愧是最好的洗白方式[点烟.jpg]】
【楼上说说哪里洗了?事实不就是他老老实实和宁景和一起完成任务,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句话都没说?】
半个小时后,二人终于到了地图上标出的休息点。它藏在树林深处的山岩下,像是自然鬼斧神工的造物,洞口将近两个成年男子的身高,越往里走空间被挤压得越小,几根人为的粗木支着嶙峋的岩石,也不知道是哪路的探险者讨的安慰。
岩下的土地干燥,没有被雨淋湿。
宁景和放下背包,在山洞深处找到几条碎枝点燃,火星四溅,火焰一下子窜得老高。
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宁景和刚想提醒喻凛让他去把零头盖上,一转头,就见他依旧旁若无人的脱了上衣。
光裸的腰腹暴露在葳蕤的火光下,像是镀了一层蜜蜡,犹如白瓷。沈星琢不常锻炼,身上也没有夸张的肌肉,小腹上是瘦出来的两条马甲线,纤细的腰身不带一点赘肉,后腰上的两个眼窝在明暗对比中显得格外清晰。
宁景和眼皮一跳,就见重新套上上衣的喻凛又要去扯裤腰。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prprpr】
【都截着干啥啊,愣图啊!】
却不想喻凛的手一顿,思考了片刻,捡起换下的衣服随手一抛,稳稳当当地盖住了无人机的镜头,甚至还把它砸得歪了一下,差点坠机。
喻凛瞅了眼正皱着眉犹豫的宁景和,说道:“别害羞,换吧。”
“……我不是。”宁景和扫了眼强撑着的无人机,叹了一口气把话咽了回去,心想我本来是要过去帮你挡的。
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换了衣服。
喻凛不动声色地偷瞄了一眼,宁景和身量比沈星琢的大上很多,肩胸腹都有明显的训练痕迹,尤其是宽阔背上的流畅肌肉,特别适合马上骑射。喻凛捏了上腹薄薄的皮,对比起来自己实在像个白斩鸡。
“我看节目组还准备了两包压缩饼干,将就着垫垫肚子。”换好衣服的宁景和挖出藏在洞边乱石后的压缩饼干,屈膝在喻凛身侧不远处坐下。
“真小气啊。”喻凛看着宁景和撕开包装,表情恹恹地接过一块,凑到嘴边一咬,差点被细碎的粉末噎了正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森*晚*整*理为白日里的运动量太大,坐下来没过一会他就困了,连咳嗽的力气都没剩多少,整个人晕乎乎地坐在棉花上,硬邦邦的泥土在他眼里都像柔软的床。
夜晚凉飕飕的山风呼呼地刮着,喻凛含着没吃完的饼干碎屑,动作迟钝地扯出睡袋放好,就这么随意一倒,整个人都摔了进去。
一旁的宁景和察觉到他不太对劲的状态,问道:“怎么了?”
喻凛把脑袋往睡袋里一埋:“可能是困了。”
宁景和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的后脑勺,视线扫过绯红的后颈和耳朵:“只是困?”
“……唔,还有一点冷。”
这种冷像是要刺进骨髓里,即使无风的时候也想要发颤,喻凛把自己蜷缩得稍微紧了一些,猜想大概是夜晚树林降温,只要睡着了就好。
然而宁景和却走上前,拖着他的脑袋把他从睡袋里拉了出来,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发烧了。”宁景和说道,“中午的伤口呢,让我看看?”
喻凛软绵绵地把腿从睡袋里挪了出来。
宁景和撩起他的裤腿,撕开被组织液浸潮的敷贴,伤口的状态比他想象的好上一点。
“应该是伤口发炎又淋了雨,会难受吗?”宁景和撩开他的头发,抚了抚喻凛的额头。
喻凛摇了摇头:“困,想睡觉,还冷。”
“先吃药,我再给你处理下伤口。”
喻凛听话地抬起脑袋,张开嘴。
宁景和:“……”是让你自己吃。
但他还是翻出退烧药递到喻凛的嘴边。后者像小狗似的拱到他的手边把胶囊含进嘴里,干涩柔软的唇蹭过宁景和的掌心,湿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又残留了一点难以磨灭的痕迹。
宁景和僵硬地收回手,抿着唇面不改色地拆了根碘伏棉签,重新给喻凛的伤口消毒过后,敷上软膏,拿了片新的敷贴轻柔地覆盖上去。
喻凛侧躺在睡袋里,昏昏沉沉地眯着眼。山风又溜进了岩石底下,他整个人被冷得战栗起来。
喻凛嘀咕了一声“好冷”,然后不受控制地挣脱了宁景和的手将暴露在外的腿收回,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似乎还不经意踹到宁景和的大腿。
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这些了。
火光跳跃着,宁景和往里面又添了块木头,烧焦的木片爆裂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没一会,喻凛感觉有一道阴影笼罩在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前放下,紧接着手臂被搭上,脸颊贴上柔软的布料。
迷蒙的眼瞬间睁开,本能驱使着他去驱赶和反抗接近自己的物体,却在模糊的柔光下看到了半张清俊的脸。
“是我,你睡吧,现在应该不冷了。”
宁景和隔着睡袋搂着喻凛的肩,把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喻凛“唔”了一声,再次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但这一觉睡得不太舒坦,一会觉得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埋着,一会又觉得自己被挂在火上炙烤,干净冷冽的雪松气味又不知从何处飘来,牢牢地将他包裹着,仿佛又回到了上个世界的温柔乡里。
一片恍惚中,有人压着自己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不是宁景和的身体,也不是林鹤的,或者说那不像一个男性的躯体,而自己就这样乖巧听话地被搂着,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布偶娃娃。
突然,机器运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身后搂着手一松,将他往后拉开。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生病吧,按照实验计划,你不应该生病的。”
是女人的声音。
喻凛发现自己此刻的身体很小,像是孩童,要奋力地仰起头才能看见说话人的脸——
是一个长发的、五官明艳锐利的女人。
第35章
女人瞧着三十多岁的模样, 身上披着白大褂,长发随性散落着,发尾有些打卷, 一双锐利的眼睛攻击性十足。
喻凛身后的机器手臂递来一块白瓷碗,她抬手接过后,轻轻一靠坐在了软椅上。喻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动作, 像个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呆愣地站着。
“过来点, 你得吃药。”女人拍了拍大腿,喻凛听话又机械地向她挪了两步。
木质的勺子盛着乌漆嘛黑的液体送进喻凛的喉中, 他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喝白水一般地一骨碌的吞咽了下去。
“会生病也是好事, 说明改造不是很成功,还有的救。”女人一勺又一勺地将药喂进他的嘴里,“苦吗?”
喻凛懵懂地眨了眨眼,歪着头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苦是一种味觉,大概就是嘴中发涩, 大脑清醒的感觉。”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女人随手从桌上拿起一盒果干,挑了一颗最大的, 也没管喻凛愿不愿意, 就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是甜,是味蕾连着大脑的兴奋和满足。”
喻凛还是不太明白, 囫囵地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脸上没有半分的变化。
女人轻柔地抬手触碰着他的脸颊,指腹描摹过他僵硬的脸部肌肉, 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忿忿不平地骂道:“一群未开化的草履虫, 干的都是什么破事。”
喻凛不知道她在骂什么,木然地盯着她看。也不知这副模样是触动到了女人的哪根心弦,她的语气又沉静下来:“但是没关系,我会让你像常人一样的。”
背景里的电子音“滴滴”的响,紧跟着“咔”的一声后,女人手上的光脑传来出了被电流磨得失真的声音:“顾老师,我是AS下属谍报成员。我们的长官认为那个孩子作为贵研究所唯一成功的试验品,具有非同寻常的作战天赋,还是希望您能将他移交给我们。相信他会成为……”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滚蛋!”女人掐断了通讯,手中的碗径直向门上甩去。
下一刻天旋地转,轰鸣的雷声与瓷碗的碎裂中重合在一起。喻凛被人压着脑袋按进潮湿的泥土里,他不停地挣扎反抗,瓢泼的大雨打在身上,却一反常态地有火在体内燃烧。
那人俯下身,贴进了他的耳畔,恶狠狠地说道:“听说你没有痛感,不知疲惫?可是世界上折磨人的方法有千百种,我们可以慢慢来,总会有你求死的时候。”
喻凛的挣扎逐渐脱力,那人终于松开了手准备起身离去。
重新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喻凛快速地大口吞了一口气,挺身撑地冲着防备松懈的男人奋力一绞,禁锢着他的脖颈一起跌进泥地里。
喻凛急促地喘息着,炙热的温度烤得他脑袋发胀,但手下所愈发无情狠厉,他吐开一口咸涩的泥土,冷淡地说道:“随便你。但活着出去的,只会是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喻凛抽手,把男人瘫倒的身体推开,踉跄地站起身,随意地擦去脸上的污泥。
他浑身脏乱,头发被淋得一缕一缕地贴着,还有些被污泥沾成了一团,像是第八星系贫民窟里的流浪汉。脸上身上都有被被人虐打后留下的乌青和破口的伤痕,但却仿佛不知痛一般,笔直地站着望向头顶被困于一隅的天。
惊雷轰隆一声炸开,凌乱的雨点落下。喻凛猛地抽搐了一下,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燃尽的焦黑火堆,和山洞外淅淅沥沥的水帘。
梦里的那些画面在顷刻间散作万千碎片,消失在他的脑海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甚至连回想的欲望都不曾提起一分。
身上盖着的外套带着干净柔软的气息,喻凛扯着领子凑近一闻,果不其然又在上面发现了熟悉的味道。
“小宝……你这样,好像个痴汉哦。”
喻凛闻声抬眼,却看到了缩在石壁另一侧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唐末和她的新搭档。
喻凛:“?”
还没等他松开衣服,徐徐接近的脚步声忽然一顿,随后宁景和面色如常地走到他身侧蹲下,抽走了喻凛手上地外套,手背浅浅地在他额上一探,又迅速抽离。
“烧已经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喝点水?”说着,便直接把软瓶塞到喻凛的怀里。
喻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应声道:“还好吧,你的衣服怎么会在我身上?”
宁景和整理外套的手一僵,视线缓缓地落在喻凛的脸上。
“你昨晚发烧喊冷,宁师哥抱着你取暖来着。”唐末说道,“我们刚找到这里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心里还在想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
唐末还没说完,就见宁景和回过头望了她一眼,莫名地感觉自己遭到了危险的警告。
但唐末佯装不察,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镜头都记录下来了,应该不至于把我灭口吧?”
“那不一定,唐末姐还是少说几句啦。不过星琢哥的身体素质也太不好了,这才录制几天怎么总出问题。”
语气是平缓的语气,但话听着就有点奇怪了。
喻凛:“你谁?”
李尧脸瞬间黑了。无他,第一天他跟沈星琢打招呼的时候,得到的也是这么一句:“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唐末也好奇:“你们不是同个公司的吗?”
“是吗?”喻凛钻出睡袋,小口抿着水瓶里的水,一边召唤007查阅这人的资料。
李尧在原剧情里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小配角,世界线上最多也就提到他在拍戏时得到过宁景和的指点,有了么一点微末的交集,而对于沈星琢这位同公司的前辈,碍于对方的家世背景和高傲稀烂的性格,明明演技努力天分都压过沈星琢一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位居人下。不过在沈星琢被送出国后,他似乎时来运转混得风生水起。
李尧悻悻地找补道:“可能是我经常在外面训练和上课,所以很少和星琢哥碰上,不认识也挺正常的。”
喻凛面无表情:“那你蛮努力的哦。”
【李尧好可怜啊,大家一开始明明都自我介绍过的,沈星琢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吧。】
【就算没有介绍,同公司的后辈也应该会认识吧?本来对沈星琢还有几分改观的,现在真的觉得他确实和传闻里说得没两样,目中无人的大少爷罢了。】
【笑死了,有没有可能是李尧咖位低呢?毕竟人家喊“时晏哥”和“宁哥”喊得可甜蜜了啦。】
【楼上都有病吧,不是李尧自己先说沈星琢身体素质差的,还不允许反击了?】
【身体素质差不是事实吗?淋个雨就发烧还怕人说?】
喻凛若有所思地喝着水,他前几天确实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就没记住过几个人?】007无情揭穿。
喻凛反驳:【我记得她和她原来的搭档做的菜。】
喻凛放下水瓶,问唐末:“你原来的搭档呢?”
“路上撞上他们队,挑战节目组输啦,所以就被迫换了搭档咯。”唐末轻快地说道,“结果晚上到了指定地点发现又被节目组阴了一次,强行挑战你们组又失败了。”
喻凛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唐末解释道:“你发烧的时候啦,宁师哥一个人把我们俩杀的片甲不留。”
喻凛抬起头看向宁景和,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好也垂下头和他的目光对上。
“这回是什么挑战?”
宁景和摸了下鼻尖,撤回了视线:“五子棋。”
唐末附和道:“宁哥棋技好牛,我俩轮番上阵都没玩过他。”
“哦,宁哥真厉害。”
“希望你下次能夸得真诚一点。”宁景和凉凉地说着,把喻凛手上被捏成奇形怪状的软瓶解救了出来,晃了晃剩下的水,问,“还喝吗?”
喻凛点了点头,反问道:“我不真诚吗?”
随后就开始毫无感情地棒读:“宁哥好棒、宁哥好贴心、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我的腿又疼了一定是被宁哥帅到了骨子里——这样可以了吗?”
从他念出第一个字开始,宁景和就知道没好事,可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喻凛飞速说完一大段乱七八糟的话,仰头一副求夸的表情直勾勾地望着他。
只是宁景和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喻凛在第一个世界时,从学校图书馆的那些小说里看到的。
宁景和讪讪地用水瓶在他额头上一点,说:“依旧敷衍。我出去装水了。”
【深情值+10,贡献人:唐末】
喻凛疑惑地转过头去,就见唐末支着脑袋冲着他笑,圆溜溜的眼睛里是一片明亮的光。
“啊,宁少爷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唐末调侃道,眼底满是促狭的笑意。
喻凛不明所以:“他刚刚笑了吗?没有吧。”
“说不定是心里在笑呢,少爷可从来没和谁这么亲近过。”唐末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是在扮演哪部霸总网剧里的管家。
不过——
【不是对着江时晏也可以加深情值吗?还是你们系统出了bug?】
007装死不答。
“唐末姐,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今天还有很多路要赶呢。而且昨晚还在宁哥这里丢了块碎片,我们已经落后好多了。”一旁被忽视很久的李尧再次开口,起身时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盘腿坐在地上的喻凛,语气里夹着几分咬牙切齿的不满意味。
唐末遗憾地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准备和喻凛他们告别。
谁想还没开口,就看到宁景和面色不虞地装完水回来,清冷的桃花眼一挑,沉声说道:“刚刚接到节目组通知,三天后台风登陆,我们要准备撤离。”
喻凛撩了撩眼皮。
这就是他之前等的那个不可能到达“最终之地”的变故。
而且节目录制结束还意味着——
他可以和江时晏那个王八蛋分手了!
第36章
节目组大部分人员已经前往海岸准备搭船撤离, 四组嘉宾则因为分散在荒岛中心各处,必须前往岛内唯一的高地等待直升机的到来。
唐末听到可以和宁景和他们组队的消息后,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兴奋地扑上来挽住喻凛的手:“待会咱俩走不动了就一起拖着师哥的衣角让他带飞吧!”
喻凛歪头:“为什么要拖他的衣服?”
唐末理直气壮:“因为我体能超差!爬山这种活,估计没几步就喘了。”
喻凛说:“你也可以拉我的。”
唐末上下扫了他一眼,打趣道:“还是不伤害病号啦, 而且我拉你你拉师哥,咱们岂不是开火车。”
李尧柔声插话道:“没关系的唐末姐, 如果你累了可以拉我。”
四人收拾了东西,按照节目组的指示沿着嘴最近的山道往高处走。
因为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 山路上都是被水淋湿的烂泥,一脚下去大半个鞋底都要陷在里面, 加上坡势又陡,每一步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唐末没走几步就累得不行,停下来用手肘揩走额头上的汗,想回头看看喻凛的情况。却不想还没转过头,余光里就有个影子轻巧地从她身边跳了上去, 三两下地蹦跶到宁景和的旁边。
“宁哥, 想喝水。”
唐末:“……”说好的一起做吊车尾,怎么有人提前背叛了组织。
似乎是察觉到了唐末的视线, 喻凛偏过头看向她, 然后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你可以拉着我走。”
唐末用尽了她最后的倔强:“谢谢,还是不了, 我可以,我能行。”
跟在唐末身后的李尧压抑着逐渐急促的呼吸, 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时不时镜头扫来时, 脸上还要摆出轻松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毕竟他出道时卖的就是全能健将的人设路线,即使此刻累得心跳加速,面上也要表现得云淡风轻。还时不时地要装作贴心地模样去关怀一下唐末,忙到后背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唐末姐,往这边有一点吧,这里草多,没那么多泥浆,会容易一点。”李尧话落,就打算拉着唐末往靠山的一侧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雨后环境潮湿,气温凉爽,栖息在林间山中的游蛇极易在这个时候出没。他刚往上面踏了几步,前方树枝忽然一颤,一条七八十厘米的青蛇垂挂下来,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弓成S型的身体诡异又吓人。
“啊——”李尧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慌乱地想要退开,却不想到脚下一滑,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连带着被他搭着的唐末也要一起摔倒。
唐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了突然旋转的树和天。
下一秒,她的另一只胳膊被巨大的力道扯住,那股力道把她整个人稳稳当当地按在原地。
喻凛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面跳了下来,面不改色地扫过跌坐在地上的李尧,又迅速回身抓住被他们惊扰正欲径直扑来的青蛇。
“没事吧?”
唐末魂惊胆落,僵硬地摇了摇头。
喻凛松开握着她的手,转而捏住青蛇挣扎着的脑袋仔细打量,通身青绿色,橘红色的眼,尾背和尾尖是焦红色,侧纵线红白相见,鳞片在日光下发亮。
赶过来的宁景和端量过青蛇通身,说道:“是竹叶青。”
“好漂亮。”喻凛下意识地感叹道。
“……有毒。”宁景和无奈地把话说完。
唐末和惊魂未定的李尧:“???”
【?宝宝你的审美有一点小众了,你的队友们刚刚可是差点被它吓人哎!】
【沈星琢这是什么胆子啊居然敢徒手抓蛇,我靠镜头不要贴过去啊我害怕!!!鸡皮疙瘩要起来了好吓人啊!!!】
【有人看到沈星琢刚刚从石头上跳下去的那一下吗,好帅好飘逸好少年游侠,有没有武侠剧看他一眼,想看少年白马闯江湖!】
【李尧摔倒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抓着唐末啊,是想一起死吗……】
喻凛捏着蛇头,像挑水果似的把蛇前后左右都审视个遍,说:“我没见过这个颜色的蛇,它的纹路也很有趣,可以带回去吗,拔了毒牙应该就可以了吧?”
说着,就抬起头看向了旁边的宁景和。
【你自己想作死养毒蛇看宁景和干什么啊,他是你爹吗???】
【虽然但是我竟有一点嗑到……小宝在路上捡到一只流浪狗心血来潮犹豫不决望向旁边的大哥征求他的意见的感觉。】
【[红色感叹号]珍惜生命,请勿私自饲养毒蛇!!!】
宁景和其实也很诧异,不明白喻凛为什么这么熟练地来找他询问意见,明明才认识几天,却好像关系有多么亲密一样。
但他还是回了话:“不行。”
说完,连他自己脑袋也空了一瞬。他这宛若教导主任的严厉语气也好像是用了千百遍,熟练非常了。
宁景和蹙着眉,压下心里那些怪异的想法,继续说道:“会很危险,放了它吧。而且它不属于牢笼,”
“……也对。”喻凛有些遗憾地应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把手上的竹叶青往山下一抛,恋恋不舍地走了。
李尧面如菜色地摸过自己满屁股的泥巴,满手的脏污无处清洗,只能咬着牙在裤腿上稍微蹭了两下。经过刚才闹的那出笑话,他后面的路程窘迫得不敢再说话,连维持人设的心情也没有了,一个劲地低着头往前走。
唐末也累得没有多余的精力说话,四周除却几人的脚步声和林间呼啸的风声与蝉鸣,就只剩下喻凛轻飘飘哼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