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一场大火中葬送了多少无辜的人。
沈言记忆力很好,想起林白之前的话,目光微动。
“如果能拿到这份资料,林总就会站在我这边,他对这个一直很重视。”
沈言懒洋洋地点个头,抬眼看向林白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林白微笑不变,轻轻说:“你就当作我和你随便聊天,就算你知道也没什么影响,除了你,我也没有什么聊天对象了。”
沈言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尽管林白表现得很是无所谓,但他总感觉林白话里有话。
这个插曲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喝了第三碗排骨汤后,胸口又传来一些刺痛,他忍了半天,最后还是主动提出去医院做检查。
林白把东西收拾好,不顾沈言劝阻,坚持要陪着他一起去医院。
医院距离酒店不算太远,但红绿灯实在是太多。
车在道路上缓缓行驶,走走停停,搞得沈言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克制着呕吐欲,努力睁开眼睛看红灯还剩几秒。
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把对着他的枪洞。
沈言心脏猛地一缩, 眼睛瞪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他眼中只有那把黑色的手枪,其他事物全都变成空白, 扣下扳机的动作在他眼里变成了慢动作, 黑漆漆的枪洞越来越近,像是死亡的宣告。
“小心!”
林白的嘶吼声在他耳边炸响。
面前一闪而过的黑影将他推倒,一阵天旋地转后,沈言重重地从座椅上摔下来, 钝痛从脊背传来,沈言闷哼一声, 面容瞬间有些扭曲。
失控的车辆撞上了路边的花坛,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回忆里的场景和当下重合, 沈言一瞬间有些恍惚,耳朵里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电流声。
鸣笛声和尖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沈言还未清醒, 几辆追尾的车突然撞在他们车后, 把车直接挤压变形。
沈言的腿被座椅压住,酥麻之后是火辣辣的痛感,他刚要爬起来, 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在玻璃上。
眼前黑了一阵又一阵,沈言甩甩脑袋, 努力把已经坏掉的座椅推在一边,却发现手上一片温热, 他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满手都是刺目的鲜血。
“林白……”
沈言声音有些发颤。
林白趴在他怀里, 身体微微颤抖着,呼气加重, 面色惨白。听到沈言喊他,林白努力睁开眼睛。
沈言扯住林白的衣领,动作幅度有些大:“别睡!赶紧醒醒!”
如果现在昏过去,能不能活就真的是个大问题了。
林白表情异常痛苦,眼睛却十分空洞,甚至有些迷茫地朝四周看。
他好像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沈言看着林白被血染红的衬衣,整个人瞬间失语。
林白中弹了。
沈言见过别人拿着真刀肉搏,但第一次看到别人拿枪对着他,大脑一瞬间空白,完全忘记怎么反应。
他没想到林白反应速度这么快。
林白气若游丝地攀附在沈言的臂弯,嘴角往外不停冒血,他张张嘴,断断续续说道:“别管我……是闻修然……肯定是他来了,你快走。”
“不可能!”
沈言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说完之后,他瞬间有些迷茫,沈言不知道自己在反驳什么,是反驳闻修然会杀他,还是反驳抛下林白。
“算了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
沈言捂住林白的嘴,仅仅几秒后,他的手上沾满了温热而黏稠的液体,那是林白的血。
尽管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沈言还是让自己努力保持镇定,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合鹿大道……对,枪伤,我们要报警。”
首都医院的医疗条件虽然比d镇好很多,但是比起s市医院还是差一点,所幸救护车来得及时,林白很快就被送去抢救。
沈言看着林白被推进手术室,满身是血地站在一边。
戴着口罩的护士脚步匆匆走过来,扬声道:“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
沈言原本有些恍惚,回过神后把最后的字咽回去,字正腔圆说道:“我是他丈夫,我们结过婚了。”
护士微微皱眉,把夹在手肘的板子拿出来,从口袋上取下签字笔,再次向他确认:“你爱人有直系亲属在吗?”
沈言舔舔嘴唇,缓缓道:“没有,他是孤儿,亲属只有我一个。”
“好的,这边病危通知书签一下。”
“好。”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
沈言抬头盯着红色的屏幕,有些脱力地坐在外面,长叹一口气,双手捂在脸上。
旁边地镜子映出沈言此时的样貌,他的胡子已经有几天没有修理了,衣服皱皱巴巴,裤腿还有几处被磨破了,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掉了一只,看上去非常滑稽。
但沈言笑不出来。
林白是为他挡枪才受伤了,如果自己不找林白,他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
早知道就该自己走。
假如林白真的因为自己丢掉性命,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林白昏迷前的面孔又浮现在他眼前,沈言双手抱着脑袋,有些无措。
手术时间太过漫长,每一分一秒都让沈言十分煎熬,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护士端着一个小盘子,一颗带血的子弹静静躺在上面。
沈言瞳孔微缩,忙不迭地站起身拦住护士,眼神复杂地看向子弹。
“这是医疗废品,医院先行处理。”护士的声音很是冷淡,像是执行多次命令的机器人:“麻烦先生让一下。”
“处理?”沈言偏头看向护士,声音因为愤怒变得有几分沙哑,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这是证据,你们为什么要处理?”
他不相信医院不了解这些。
护士很是怪异地看了沈言一眼,眼里有些不耐烦,推开他就要离开。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瞬间占据大脑。沈言感觉舌尖有些腥甜,他很是激动地要冲上前拦住护士,腿却有些不听使唤地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扶了一下,沈言一个趔趄倒在对方的胸膛上,条件反射似的道了声谢谢。
“呵。”
似曾相识的声音让沈言瞬间头皮发麻。
闻修然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头顶传过来 ,黑色皮套包裹的手指夹出林白的病危通知书,放在沈言眼前,笑意盈盈道:“原来你真的和林白有关系啊,真不愧是你呢言言。”
沈言眼睛瞪大,想从闻修然怀里逃出去,却被铁钳似的手狠狠拽住胳膊。
“嘘——”闻修然伸出食指,皱眉道:“别惹我生气了,我现在真的很想杀你。”
沈言的挣扎立刻停住。
他觉得闻修然现在很不对劲。
闻修然没有温度的手攀上沈言的脖子,手指像是冰冷恶毒的蛇信,游走在沈言耳边,准确地摸到了beta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他微微感叹道:“原来你不怕疼,我又何必这么心疼你。”
沈言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嘴唇微微发抖,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闻修然手里还拿着一把带有花纹的弯刀,开刃的地方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他很是随意地把玩着小刀,眼神却没有离开沈言的脸,有些恶劣地用刀尖在沈言右边肋骨处点来点去。
沈言只是觉得胸口有些发凉,低头一看,就看到大片大片的鲜血,像是开在他身上糜烂红花。
他的眼睛因为惊恐而极具放大,眼白处泛起红血丝。闻修然看着沈言的脸,很是满意地、动作优雅地把刀子收起来。随后把手套摘掉,伸出手指慢慢地、缓缓地插进沈言的伤口。
沈言疼得全身都在颤抖,咬着自己的虎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额头豆大的汗珠砸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alpha穿着黑色的风衣,微微弯腰把沈言揽在怀里,后者因为疼痛倚靠在闻修然怀里,呼气吹在闻修然的脖颈处。
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闻修然从沈言体内取出一块沾血的东西,面无表情地放在眼前看。
沈言嘴角开始往外渗血,他张开口,有些虚弱:“那是我的骨头吗?”
“你要杀我?”
闻修然没有看他,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而后挑眉看向沈言,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不是骨头,是跟踪器。”
“如果我要杀你,你早被我弄死上百次了。”他拍拍沈言的脸:“不过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玩。”
沈言没有回答他,动作像是僵住了,慢慢看向地面,而后突然“哇”的一声朝外吐血。
“你受了内伤。”
闻修然看着他,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你自己受伤都不在意,就那么在乎林白?”
他眯起眼睛,偏头看向手术室:“如果我现在趁人之危杀了他,以后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沈言直接拦住他:“不行!”
闻修然怒极反笑,重复道:“不行?”
“凭什么不行?就凭你喜欢?沈言,你是不是太把你当回事了?我现在就算把你们两个一块杀了,有能谁能拦得住我?”
沈言看着闻修然有些狰狞的脸,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勾引闻修然没意思。
闻修然来找他也没意思。
沈言像是有些烦了,朝外啐了一口,血水落在地上,发出很小的一道“啪嗒”声。他靠在闻修然身上,很疲惫地摆摆手:“杀吧杀吧,一块杀了最好,这样你也不用惦记了。”
“反正你本来就是要杀我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猛然一黑,毫无知觉地直直地朝下栽过去。
闻修然看着沈言有些苍白的脸,将对方打横抱起来,往怀里带了带。
一名医生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很是谄媚道:“闻总,这位先生是您的家人吗?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
沈言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飘在水里,无所依靠,却一直在悬空。
四周是他记忆中难以忘记的画面,深感看到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大雪中等人,等那个说要领养他的叔叔。
后来又看到自己在路上和别人争面包,还有几个不安好心的alpha把自己往角落里扯。
过往的记忆像是万花筒,从沈言身边划过去。
他看到了刚遇到还有些青涩的闻修然。
正当他伸出手要触碰时,脚下踩空,沈言陡然从高空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让沈言从混沌中瞬间清醒。
再次清醒后,沈言看到了华丽的吊顶,周围是古色古香的家具,他没有见过这个房间。
唯一确定的是——他目前还没死。
闻修然没有动手。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左脚似乎没有什么知觉。
“夫人您醒了?”
推门而入的吴妈很是惊喜,转头冲女佣喊:“把医生找来,夏夫人醒了,来检查一下身体。”
“夏夫人?”沈言眉头紧皱:“我是沈言。”
吴妈愣了愣,而后笑道:“夫人您睡糊涂了,您一直就是夏夫人啊。”
第68章 闻修然笑着问
沈言明明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 却感觉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感,动物本能的自我保护让他头皮发麻,脊背传来一阵冷意, 他突然的打了个寒颤。
吴妈和蔼的笑脸像是粘在脸上, 嘴角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变形程度十分夸张,像是被怪力拉扯,她的脑袋裂开成一个黑黑的漩涡。
沈言耳边瞬间响起嗡嗡的笑声, 仿佛近在咫尺。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他看到自己和林白坐在车里,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撞向花坛。车内鲜血四溅,玻璃碎裂的声音清晰且尖锐。
车内的“沈言”胸口被钢筋贯穿, 睁大眼睛死在座位上,林白发疯似的向周围求救。
沈言猛然从梦中惊醒。
怀中酣睡的三花猫被他吵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沈言的脸。猫咪转了个身, 对着沈言喵喵叫。
隔壁的自动投喂机响起来,三花迅速从沈言怀里窜出去,拐弯处不小心滑了一脚, 显得十分滑稽。
沈言被猫逗得笑出声,笑完之后拍了拍胸口, 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又梦到之前的事情了。
距离车祸已经有半年了。
从地下室被放出来之后,他总是会做噩梦, 有时是车祸、有时是被关在笼子里、大多时候是赤罗身体在地下室, 闻修然按住他进行药物注射……
沈言扶着脑袋, 眼神有些复杂。
他被抓回之后,成为了闻家夫人“夏简”。没有人记得他真正的名字, 闻修然致力于把他打造成媒体口中真正的总裁夫人。
所有人叫他夏简,说他和闻修然青梅竹马,自小感情深厚,夫妻关系和睦。
他们说夏简爱看书,而且腿部有残疾,从不出门。
他们说夏简喜欢喝牛奶,喜欢吃牛排,还会品红酒,是beta中少有的上层阶级。
沈言被困在轮椅上,看着自己不爱的食物,听着不属于自己的描述。
身边的人像戴着面具,毫不吝啬把自己的演技都贡献出来,努力陪闻修然演戏。
闻修然想让他知道,自己不仅能杀他,还能直接抹杀“沈言”这个人格。
这是比直接杀掉一个人更可怕的事情。
后来沈言精神开始崩溃,闻修然才大发慈悲把真名还给他。
但也只仅限于身边的熟人。
沈言又开始神经质地咬手指,他总觉得闻修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从地下室出来之后,沈言已经比之前老实多了,不然闻修然也不可能会这么放心让他和林白见面。
林白看起来行动如常,枪伤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想什么?”
沈言闻言偏头看了一眼,心里顿时了然。
闻修然上身穿着一件居家型毛衣,毛衣袖子偏长,稍微超过手腕,松松垮垮地叠在手背处。下身穿了一条简约直筒黑裤,黑色的裤子将他笔直修长的双腿完美地勾勒出来,显得双腿更加修长。
“你来多久了?”
闻修然靠在书柜上,浅尝了一口咖啡,眉头很自然地舒展开来,淡淡道:“一两个小时。”
“怎么没叫醒我?”
alpha闻言盯着沈言的脸,眼神有些复杂。
沈言自从来到别墅,头发就没修理过,长长的乌发趴在背上,像是压住沈言的鬼怪。
因为足不出户,他的脸有些病态地苍白。
虽然沈言每天都在睡懒觉,但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之前的私人医生也检查过很多次,沈言没有任何怀孕迹象,只能归结为他本来就不好动。
“你梦到了什么?”闻修然向前走了几步:“我看到你在哭。”
沈言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听清楚之后,抬手摸了摸脸。
摸到了一片冰凉。
“……梦到了之前孤儿院的事情。”
闻修然低头亲在沈言额头上,很是爱怜地把他抱在怀里:“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alpha很是亲昵地勾着沈言脖子上的项圈,缓缓道:“我本来以为你要自杀,但项圈显示身体数据正常,怕吵醒你对身体不好。”
在地下室的那些日子,沈言想过自杀。
看着沈言拿刀放在脖子上,alpha只是嗤笑一声。
和闻修然认识的第八年,他才知道这个alpha对他有多收敛,真正的手段又有多残忍。
一个懂得心理学和药学的人,太明白怎么把人逼到崩溃边缘肆意玩弄了。
沈言找不到手枪,只能割腕或者跳楼,第一次自杀未遂后,闻修然给他套上了黑色的项圈。
只要沈言身体数据异常,闻修然立刻就能检测到,家里的私人医生就在隔壁。
他本以为自杀这件事会让闻修然有所忌惮。
但alpha只是握着沈言的手,很是耐心地带他走到别墅顶楼,十分认真地往沈言手掌里塞了一把弯刀,然后盖着沈言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地压下来,让沈言把弯刀握紧。
闻修然很是深情地看着他,双目对视,恍惚间沈言觉得他们在结婚典礼,闻修然正在念新婚宣言。
吹过来的凉风让沈言回过神,警惕地看着眼前的alpha。
“你现在可以跳楼,也可以用刀自杀。我会救你,只要你没死,不管你是植物人,还是瘫痪,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闻修然愉快地笑起来,鎏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发亮,他神色自若道:“如果你死了,我陪你一起。”
“你现在不自杀,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沈言心头一颤,被闻修然的疯劲儿吓到了 ,他像是被恶鬼缠上的无辜书生,努力把手收回来,闻修然却死死锢住沈言的手,张开口开始倒计时。
“180、179、178………”
闻修然很是耐心,耐心到不像是个正常人。
沈言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不知道闻修然是想逼死自己,还是在试探自己,只觉得闻修然太过可怕。
沈言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他隐约记得只记得自己努力挣脱出来,把刀狠狠地扔在地上。
闻修然很开心地又把自己抱回房间,在他耳畔轻轻说:“那你就陪我一辈子吧。”
这句话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烙在沈言脑海中。
“你最近总爱走神,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闻修然掰着他的下巴,有些诧异:“最近的营养师是不是不用心了?”
沈言收起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无奈地苦笑一声,反握住闻修然的手,不咸不淡地开腔:“没有的事,你别为难别人。”
“今天的药吃了吗?”
沈言点点头。
闻修然上下扫视沈言,好整以暇地看看时间,琢磨了一下说:“过两天我再帮你预约一下心理咨询师。”
沈言默了默,抬睫幽幽看着闻修然,拖着长音道:“我觉得你也要看一下心理咨询师,你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不稳定。”
闻修然勾了勾沈言的下巴,不正经地挑眉,像是在调戏他:“一直不稳定就是稳定,之前稳定现在不稳定才有问题。”
沈言在闻修然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曾经那位有些腼腆还略显青涩的那个高冷alpha已经消失了,现在他只有个爱吃飞醋还有疑心病的神经alpha。
他自己明明没怎么变,怎么闻修然像是被人脏东西附身似的。
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
沈言啧啧称奇:“那你可真会装。”
“多谢夸奖。”闻修然像是感叹,又像是可惜,声音散漫道:“闻家的人没多少正常的。”
“可你不是闻家人。”
闻修然默默勾了勾下唇,放在臂弯的手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找到他了。”
沈言歪着脑袋看他,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然后呢?”
“……”闻修然没有回答,单手插在口袋里,又开始喝咖啡。
人体改造的事情虽然被压下来,但闻慕尘始终是个潜在危险分子。
沈言手背托着下巴,闻家肯定不会让闻慕尘继续逍遥法外了,毕竟他手里面的丑闻太多了。
他想尽快看到闻慕尘被绳之于法的新闻,对曾经想杀自己的人,沈言的确不会有什么好感。
闻修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弯腰把沈言抱起来,低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很是熟练地把沈言的外套脱下来。
“别让胖猫再进房间了,最近他在换毛期。”
沈言用眼尾扫了扫alpha,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你先把身体养好,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去医院做腺体培育。”
他之前逃跑时正是要做手术之前没多久,腺体已经在空气中暴露,闻修然抓他耽搁太久的时间,精心培育的腺体已经不能用了。后面闻修然也让医院培育了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医生说是因为患者状态不佳,身体抱恙的情况下,提取的腺体素也不会太健康,自然无法人工分化。
沈言也懒得反抗了,只是闭上眼点点头。他最近很容易犯困,睡着却总做噩梦。
闻修然把他揽在怀里,桃子味的信息素让沈言身体舒服了一点。
“明天我让许鹤过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沈言睁开眼睛,有些不爽地磨磨牙。
许鹤在饭桌上说的话,没有一句他想听的,偏偏许鹤还是个不怕死的,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他和林白的事情,除了闻修然也没其他人知道。
“对了。”闻修然侧过身,在沈言脸上啄了一下,手指勾着爱人的头发,在指尖缠成圈:“林白送你的兰花怎么被你打碎了?”
“那盆兰花价格不菲,你怎么会舍得弄坏?”
“是有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东西在里面吗?”
第69章 我已经结婚了
沈言眼睛直直地看向闻修然, 目光却没什么光彩,有些疲惫道:“你又想干什么?”
他实在没心情和闻修然周旋。
“想做什么直接说,别找乱七八糟的借口, 大家都挺忙的。”
闻修然托着脑袋, 面色凉薄地笑了笑。
“你现在很少和我说话了。”
沈言闻言,刚刚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睁开,脑袋里面想了很多话题,却不想张嘴。
他呆滞地盯着水晶吊灯, 这个吊灯是从他和闻修然的生活三四年的大平层中搬过来的,有几次他眼神迷离仰头时, 吊灯似乎也在晃动。
“……”
他张开嘴,音节却不是很清楚。
闻修然靠近了一点。
“我不想这样。”沈言双手很是安分地放在胸口, 眼神没有焦点,喃喃道:“我不该这样。”
闻修然垂下眼眸,把沈言往怀里带了带, 很是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明天我带你去参加夏家订婚宴会, 不要在家里闷着了。”
沈言瞳孔微转,缓缓点点头,蜷缩起来靠在闻修然胸口。
某次他路过闻修然办公室, 心理医生和闻修然说他有抑郁症,不能再关着了。
沈言当时一惊, 他以为自己只是不爱活动,怎么会有抑郁症?
他并不想自杀, 还有些贪生怕死。
闻修然貌似听进去了, 从那一天开始, 闻修然开始让他和外人见面,会带他去散步, 偶尔还会带沈言去外面的酒店吃饭。
alpha的手覆在沈言手上,缓慢却坚定地和他十指紧扣:“我会一直陪着你,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沈言不知道闻修然是指什么,他有些敷衍地点点头,昨晚胖猫赶上发情期,晚上一直在叫,他都没有休息好。
过段时间还是要给胖猫做个绝育手术,不然万一跑出去怀孕了,闻修然的脸又得黑。
胖猫第一次从衣柜上跳下来时,身段还很轻盈,后来跳下来着陆时,坐在轮椅上的沈言都能感觉到一阵晃动。
之前他想过给胖猫取一个名字,还没有想到,三花猫背上的花纹就被撑开了。
看着闷头把两三盆猫粮吃完还在扒拉饭盆叫的理直气壮的三花,沈言扶着额头陷入沉默,后来就叫吴妈买了一台定时投喂机。他也懒得起名字了,反正叫什么它都不理沈言。
后来它把沈言的茶杯打翻,沈言骂它臭胖猫,三花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言就开始猫身攻击,天天叫它胖猫。
其实这个名字不适合猫中美女,沈言觉得应该换个其他名字,他想着想着,很快就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林氏集团内部争斗近来愈发激烈,曾经在 S 市还能与闻氏集团分庭抗礼,然而如今却不得不与其他集团一同去争抢资源,颓势尽显。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林晚辞选择与夏氏联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林晚辞这个举动与投奔闻氏没有差别,分明就是联合外人来打压自己家族集团。
与林晚辞结婚的夏家人是个等级十分普通的alpha,按照林晚辞的等级,应该可以和更高等级的alpha结合。
至于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订婚宴毕竟关乎家族门面,夏家费了些心思,经过多方考量与精心挑选,最终找了 s 市的顶奢酒店作为订婚宴的举办场地。
夏家不仅预订了宽敞华丽的宴会厅,还对场地进行了精心的布置,处处彰显着家族的实力与品味。同时,夏家还邀请了许多本地的名流人士。
沈言和闻修然坐在一众宾客之中,看着台上笑容勉强的林晚辞,和一个面容冷淡的alpha,不由得感叹一句。
他打起精神,扯了扯闻修然的袖子悄声道:“我以为林晚辞会和夏尘旭在一起。”
alpha的喉结微动,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拦住沈言的肩膀,戴着婚戒的手握住沈言的手,一针见血道:“不太可能,夏尘旭和她在一起,只会被吃得死死的。”
“林晚辞目的不纯,怎么可能会让她和夏家继承人在一起?”
沈言眉头一皱,哼哼两声,他总是觉得闻修然意有所指,自己这个目的不纯的人成功白嫖了他,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幸运。
他倒也没有卖乖的意思,自己一个beta都找了顶级alpha,林晚辞自己条件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试试霸王硬上弓呢?
毕竟顶级omgea对alpha吸引力那么强,两人互相标记之后,夏尘旭肯定非林晚辞不可。
闻修然像是看出来沈言的心思,摁着沈言的后颈向下压,嗓音沉沉道:“如果林晚辞只是想结婚,她会和夏尘旭在一起,但她野心太明显了,伯父不可能同意的。”
他眼眸一扫,对着沈言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
沈言冷哼一声,把脖子从闻修然手里解救出来了,抱着手臂没有说话。
台上的订婚仪式在众人的瞩目下已然过了大半,新人在众人本应携手共同走下舞台。
夏回却猛地甩开了林晚辞的手,一脸冷漠,自顾自地就要独自走下舞台,仿佛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林晚辞面色微变,却不像很在意,下巴扬起,优雅地提起裙摆就要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