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梅又安静下来。
“宿傩大人……”他低声道:“现在怎么样?”
源稚泉把玩着手中纤小洁白的千纸鹤,漫不经心地说:“除了没办法随心所以地行动之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如说两面宿傩活跃的起劲,他相当厌恶控制着身体的虎杖悠仁所以总是随时随地的刺激对方的心理健康,完全没有他才是后来者的意识,最近看样子还对伏黑惠有很大的兴趣。
源稚泉甚至私底下提醒伏黑惠快跑。
里梅听到两面宿傩的消息后冰冷的脸色微微破冰,他沉默地朝源稚泉弯了弯腰,这是很久之前在他们身边时养成的习惯,直到现在仍然残留着。
源稚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里梅转身离开时却忽然顿了顿脚步。
他似乎又很多话想说,却没有说出来。
源稚泉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洞悉人心,指尖点点千纸鹤的头顶,口吻随意坦然:“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那么做的,你恨我也没问题。”
就算再重来一次源稚泉也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两面宿傩封印,甚至计划会更加周密安全。
里梅的脚步不再暂停,源稚泉指尖轻轻点了点手中千纸鹤的头顶,看着它晃晃悠悠地从手心中飞起来轻飘飘又悄无声息地朝里梅的方向飞去,然后迅速地贴在那身宽大的袈裟夹缝中不动了。
安倍晴明看着里梅带着他毫无察觉的千纸鹤消失在门后,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堆放在一起的千纸鹤询问道:“这种方法从哪里学的?”
小小的千纸鹤是死物制成,上面的气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比起用纸剪好形状后再赋予灵体与灵力用来驱使的式神,千纸鹤更加特殊一些。
那些用来阻挡的结界是无法对没有力量的死物做出什么反应的。
源稚泉没有隐瞒,他看着手中的千纸鹤道:“几百年前从一个巫女手里学来的。”
源稚泉看向安倍晴明,微微一笑继续道:“虽然和纸片裁剪后赋予灵体的式神相比气息轻微几乎可以当做没有,但是却不如那些纸片式神可以随意活动做一些杂活。”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扬眉笑起来,然后又接着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在我想不到的时候,你真的长大了很多。”
那些堆叠成小山似的千纸鹤一个个轻盈地飞到了空中,两三个跟着风飞出了院墙,剩下的跟着风缓缓地朝宅邸中那些紧闭着门窗的房间而去,就像在空中无枝可依的树叶一般普通平常,无人在意。
天边的白云逐渐染上暗沉的昏黄,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掩盖,缀在天际的月亮露出弯钩似的的一道光。
里梅终于从陀艮的领域中走了出来,森冷的血腥味在经过源稚泉时飘进了他的鼻端,源稚泉漠然地重复折叠着堆成小山的千纸鹤,似乎乐此不疲,却在里梅将要离开时不着痕迹地曲了曲食指。
掩藏在层层叠叠的袈裟中的千纸鹤飞快地落到了源稚泉的手心,他将那只千纸鹤放到其他平平无奇的千纸鹤中间,没有丝毫差别。
安倍晴明收起了那局棋盘,换上了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
月色如钩,手中还有一杯暖融融的热茶。
“泉水。”安倍晴明忽然询问:“事情结束,你想做什么?”
热茶入口略感苦涩,源稚泉并不爱喝茶,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一点点地抿着茶水,身边的晴明将问题说出后他安静了很久没有回答。
茶水渐凉,源稚泉将茶杯轻轻放在一旁,抬眼对上安倍晴明那双温柔似水的湛蓝色的双眼。
人类是贪婪的生物,从人类的欲望中诞生的源稚泉更是如此,他看着夜色下的安倍晴明沉默许久。
源稚泉说:“想去最高的山顶看太阳落山。”
安倍晴明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他收回视线,自然平静地:“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每天陪他看太阳落山。”
不需要多说是谁,安倍晴明心中了然,轻轻挥着手中的折扇笑而不语。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消失在风中。
从里梅身上取得的那只千纸鹤被源稚泉藏在手心带走,直到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他坐在房间角落靠在墙角,月光穿过窗沿落在榻榻米上宛如被割裂的镜片,屋外夜风吹过地上的落叶交错摩擦沙沙作响,源稚泉蜷在衣袖中的手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只千纸鹤。
源稚泉张开蜷缩的手心,那只千纸鹤似乎挣开了束缚一般从源稚泉的掌心飞起,飘在半空中冒着莹白如玉的微光,千纸鹤在空中盘旋几圈,然后轻轻地落在了源稚泉的眉心。
如玉一般莹润的微光逐渐暗淡,源稚泉合上双眼,卷翘的睫毛轻颤,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清透的仿若一张一戳即破的纸片,源稚泉呼吸变轻彻底沉浸到千纸鹤为他带来的回忆之中。
里梅直到走进陀艮的领域也一言不发,羂索正悠然地躺在沙滩的躺椅上,直到里梅一直走到他的身边才开口道:“里梅,你见到他了?”
声音含笑,看不出羂索心中在想着什么。
源稚泉知道羂索口中的人是自己,他拧着眉没遖峯有出声,里梅沉默地点点头,过了很久才开口:“他没什么变化,但是又有些不同。”
口吻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回忆从前。
羂索轻笑一声道:“咒灵之间只有能力强弱的变化,外表这种东西在他们之中不算显眼,说起来我还以为你在进入结界时会和他打一场。”
里梅默然道:“没有必要。”
说完,他又道:“他看起来有些虚弱。”
羂索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靠在沙滩椅上,遮阳伞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他和五条悟之间留着束缚,现在相当于叛逃,束缚被他单方面打破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对自身的束缚违反后的后果不过是能力消失,但是同旁人结下的束缚违反,后果却没有固定。
“不过就算虚弱也不影响他的能力。”羂索舔了舔唇,深紫色的眼中闪动着奇异贪婪的光。
从很久之前起他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咒术师,为了达成自身的目的羂索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可以利用自己。
平静无波的海面上陀艮躺在海水中睡觉,真人和花御没了平时针对咒术师时的疯狂,远远地坐在一旁玩儿着海滩上的沙石,漏瑚则盘腿坐在另一边的沙滩椅上,目光沉沉地盯着里梅和羂索。
羂索察觉到漏瑚郁色沉沉的状态,侧身看向身边的漏瑚道:“怎么了,漏瑚,这个表情?”
漏瑚头顶的火山口微微喷了一些火焰,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它脸色微微阴沉,看着羂索道:“虽然现在已经确定行动的时间和地点,不过狱门疆要怎么样才能封印五条悟?”
即使和五条悟交战的记忆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是漏瑚心中的阴云却不是那么轻描淡写地消失的。在没有遇到五条悟之前漏瑚一直自傲于自己身为特级咒灵的实力从没有将普通的咒术师放在眼中,甚至在羂索玩笑似的评价下颇为不服地前去找五条悟的麻烦。然而那次莽撞的行动付出的代价就是漏瑚差一点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如果不是花御铤而走险带走了他的头,不然现在待在陀艮领域中的咒灵就要少一个漏瑚。
漏瑚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确实是一个强大的令人绝望的对手,似乎只是面对他就完全让人提不起反抗的精神。
现在羂索已经决定在涉谷开启整个行动,但是漏瑚不知为什么脑中总有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在跳动,如果不解决五条悟,漏瑚计划中创造咒灵新世界的成功率几乎为零,而羂索从没有说过要如何解决他们计划中最大的阻碍。
羂索倒很是云淡风轻,他十指交叉拢住了自己的膝盖,歪着头枕在上面,看着漏瑚道:“不要担心,我有解决的方法。”
漏瑚狐疑地看着羂索,即使和羂索在一起相处了很多年,它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眼前的人。
漏瑚沉思了很久才道:“夏油杰,狱门疆封印五条悟的条件是什么?”
坐在沙滩椅上的羂索微微笑起来,那张脸露出狐狸一般狡猾又充满恶意的微笑,他伸出一只指头,对漏瑚说道:“一分钟。”
漏瑚面露疑惑。
“让五条悟待在狱门疆开启后的半径四米的封印范围内,待足一分钟。”
即使全日本境内的咒灵一拥而上也绝对无法让五条悟待在半径四米的地方待足一分钟,这种可能性称为零也毫不为过。
“你在耍我吗!夏油杰!”
漏瑚果然暴怒起来,骤然升高的气温滚烫的已经扭曲了视野,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源稚泉心情却不由地沉闷。
他意识到,羂索能够这样说显然有他自己的办法。
果不其然,羂索面对漏瑚此刻的暴怒沉稳如初,他轻笑出声,一直沉默的里梅终于开口,清越的嗓音略微沙哑,他静静地凝视着漏瑚道:“不是现实的一分钟,是他脑中回忆的一分钟。”
回忆蓦地中断,源稚泉睁开双眼,眉心中的停留的千纸鹤已经变回了和普通纸片一般无二的状态,他抬手摘下那只千纸鹤攥在手心,脆弱的千纸鹤终于无法承受他手中的压力化为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了几缕微风,早晨放出的那几只千纸鹤已经悄悄地回到了源稚泉的身边落在他的手中。
一只属于杀生丸,一只属于五条悟。
略微沉闷的心情终于放松许多,源稚泉将那几只千纸鹤粉碎洒在窗外,抬头看到了如弯钩似的月亮。
他不由自主地想,五条悟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在和他看同一轮月光?
五条悟双手背在脑后翘着腿躺在高专的屋顶,墨镜下的双眼凝视着夜空上的弯月,夜色深深,夜风吹过时树林中枝叶相撞响起如雨点穿林打叶一般的声响。
他睡不着,或许是因为白天喝的那杯咖啡,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五条悟一向厌恶苦涩,源稚泉了解他的口味,所以在一起后五条悟再也没有尝到过苦涩的东西,现在源稚泉不在,身边熟悉的身影消失,五条悟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寂寞卷土重来。
那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在和白天学生们待在一起时很浅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喧闹消退后夜深人静的时刻,躺在教室宿舍的五条悟闭眼假寐时一种难以忽视的寂寥瞬息之间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居然也会感觉寂寞。
他曾经也是寂寞的,只是他从没有在意过,可是后来寂寞被突如其来的人驱散,已经习惯了有人陪伴的五条现在再次失去,曾经已经适应的寂寞又千百倍的回报到他的身上。
富有过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忍受贫苦呢?
五条悟垂眼思索。
尤其是那只姗姗来迟的千纸鹤,千纸鹤落在他的鼻端,像是一个轻盈又缥缈的吻。
这样的情绪一点也不适合从来无法无天自我中心的五条悟,一时之间五条悟自己也忍不住失笑,手指碰了碰那只轻盈的千纸鹤将源稚泉送来的消息消化完毕,他又安静地目送着那只千纸鹤朝着月亮的方向飞远。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屋顶下响起,五条悟耳朵微动,微阖的双眸睁开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恍然间他眼前出现的是源稚泉的那张脸,然而定睛看去,出现的却是三颗毛茸茸的脑袋。
是胖达、真希和狗卷棘。
五条悟看着自己的学生扬眉一笑,朝出现在屋顶的三个学生说:“这么晚了不睡觉会长不高哦。”
真希翻身便跃上了屋顶,她和狗卷棘拉着有些笨拙的胖达总算将这只熊猫拖了上来。熊猫气喘吁吁地躺在屋顶,朝五条悟的方向挥了挥手:“五条老师。”
五条悟同样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三个学生走到五条悟的身边,递来的口袋里放着四支冰淇淋,一人一只分开正好。
五条悟也毫不谦虚地拿了一支喜欢的口味塞进嘴里,真希等人坐在五条悟身边安安静静地吃着冰淇淋也不开口,似乎只是一场巧合。
冰淇淋吃到一半,五条悟总算开口了:“你们找我不只是为了和我分享冰淇淋吧?”他笑眯眯地说:“什么事?”
胖达和狗卷棘左看右看,互相戳来戳去一直没开口,真希倒是很干脆利落,看着五条悟推推眼镜直接问:“五条老师,泉水叛逃这件事是你和他计划好的吧?”
五条悟顿时露出一种讶然的夸张表情:“当然没有。”
他露出一种很苦恼的表情:“这种事我也不清楚哦。”
虽然五条悟矢口否认,但是语气却半真半假,真希并不是傻瓜,她定定地看着五条悟,紧绷的脸色总算微微放松下来。
从得到源稚泉“叛逃”的消息起,真希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消息绝不可能是真的,如果非要说是当初一起同过窗的情谊,不如说真希对源稚泉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信任。
即使知道了源稚泉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咒灵,禅院真希也信任他,胖达和狗卷棘也同样如此。
这种信任是羂索这样靠着阴谋诡计才走到如今的诅咒师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剩下的话也不必多说,四个人齐齐坐在屋顶安静吃着冰淇淋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宫垣康平认为自己碰到了灵异事件。
这样的想法自然不是无端揣测,在现在靠着科技的本事都能登上月球的时代,灵异鬼怪之类的假说早已经被人类扔进了时代的故纸堆,就算万圣节大街小巷聚集的都是扮演者传说中妖魔鬼怪的人类,在谈论起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怪之类的事情时还是会笑着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啦!”
本来,宫垣康平也是一直如此认为的,正儿八经东京大学毕业的他从来都是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可是他现在认为,自己坚信了二十多年的无神论在今天或许就要摇摇欲坠了。
因为他在涉谷街头亲眼看到黑色的罩子无端地从空中落下,就像一个倒扣的巨大的碗,将他所在的一整条街整个笼罩在其中。
如果只是这样他或许还以为是什么公司或者节目举办的恶作剧活动,然而令人惊恐的是,他跟随在人潮中朝黑色罩子的边缘移动,却惊恐的发现那个看起来轻薄柔软的罩子将他们所有人都圈进在这一片场地中,奋力击打也无济于事。
这种诡异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开始惊恐起来,宫垣康平甚至听到了有女生无助地低泣,“是末日还是外星人啊?”
没有人回答那个女生的问题,因为下一秒人群中就有人惊恐地大喊:“怪…怪物!!!!这里有怪物——!”
宫垣康平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他的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他清楚地看到一只庞大的,好像章鱼一般的怪物缠绕在一个人身上,宫垣康平看不清他的脸,因为那个人的头已经被那个章鱼怪物吞没了。
下一秒,章鱼怪物抬起头,断裂的脖颈血液飞溅而出,宫垣康平脸上感觉到一点湿意。
他怔怔地抬起手摸了一把脸,垂眼看去,掌心是一片枣红色的血液。
身边的女生控制不住地大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宫垣康平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行人夺命狂奔,他被人撞了一下,腿软的几乎跪在地上,像章鱼一样的怪物朝他的方向走来,很勉强支撑着向后跑,却被汹涌的人潮撞的如同水中漂浮的叶片。
他几乎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劲风,还有耳边人群的尖叫。
章鱼的触手几乎近在咫尺,宫垣康平那一瞬间想,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这里很危险哦。”
有人从宫垣康平的身边经过,伸来的手轻轻推开了他,躲过了正要伸向宫垣康平的触手。
电光火石之间,宫垣康平清楚地看到将他推开的人从身后抽出了一把长刀。
无法用肉眼看到的速度将那只触手飞速地砍成碎末,等到宫垣康平回过神时,银亮的长刀已经洞穿了那只怪物。
剩余的触手无力地垂下,然后逐渐变成消失在空气中的尘埃。
宫垣康平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强壮可靠的男人 ,而是一个身形瘦弱单薄的少年。
他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回头看他时眼神温和淡然,那双眼睛却像一口看不到底的深井一般好像能将人吸进去。
无论如何,宫垣康平都无法看出眼前的青年拥有可以将那个恐怖的怪物杀死的能力。
宫垣康平此时才感觉到语言的匮乏,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谢……谢谢。”
男生表情温和的摇摇头。
他握着手中的长刀想要离开,宫垣康平如梦初醒一般向前一步拉住了男生的手腕询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宫垣康平还没等到男生的回答却惊恐地看到那个救他于水火中的英雄身后出现一只庞大的和刚刚死去的章鱼也不相上下的怪物。
怪物亲密地半搂着男生,巨大的头颅靠在男生身边,甜蜜地轻喊着:“忧太……”
乙骨忧太轻轻摸了摸身边里香的头,朝宫垣康平道:“我叫乙骨忧太。”
早在两天前便被五条悟秘密找回国的乙骨忧太朝宫垣康平微微一笑,带着身后的怪物抬脚离开。
忽然他停下脚步,转头又对怔愣在原地的宫垣康平轻声道:“离开这里吧,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装作什么都没有见到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宫垣康平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乙骨忧太所到之处帐内的咒灵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清空,他站在帐的边缘抬手触了触,明显的阻力阻止了他离开这里。
身后的里香甜蜜地拥着他的肩膀,不住地喊着:“忧太~”
乙骨忧太侧过脸,朝身边的咒灵露出微笑。
“里香,我可以把打破这个帐的任务交给你吗?”
里香声音越发高昂起来:“忧太,里香可以!”
乙骨忧太软下眼神,捧着里香的脸温柔而信赖道:“拜托你了,里香。”
里香陶醉而幸福地喊着乙骨忧太的名字,围困了数千人的帐下一秒便轰然破碎。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涉谷的各个地点,无端出现的数十个“帐”让整个咒术界大受震动,短短两小时之内整个咒术界的人纷纷倾巢而出朝涉谷赶去。
五条悟踩着时间姗姗来迟,转瞬之间就将东京地铁站中游荡的咒灵清理一新,无聊而悠闲地行走在人群中的五条悟融入在人群中朝地下层移动,直到靠近地铁等待室时才停下脚步。
两个眼熟的咒灵站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还是五条悟曾经差一点祓除的漏瑚。
他站在原地朝两个咒灵挑眉,表情似笑非笑:“我说——你们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眼前啊?”
五条悟周围的人根本看不到漏和花御的身影,目光诡异地朝他们眼中自言自语的五条悟看去,却看到那个身材高挑带着圆墨镜的青年皮笑肉不笑地说:“上次没有祓除你们两个,这次可躲不过了哦。”
即使面对五条悟仍旧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漏瑚看着五条悟却冷笑道:“胜负未分,谁赢还不一定。”
羂索靠在身后庞大的虫型咒灵身上,他本人对自己制造出来的凄惨场景丝毫不为所动,身边都是被真人玩弄后奇形怪状的变异体,羂索却兴致勃勃地闭着眼睛欣赏着什么一般。
源稚泉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噙着一抹恶意微笑的羂索,心中杀意陡生,不过他隐藏的很好,身边的安倍晴明要比羂索更了解他,在源稚泉控制不住身上的咒力之前朝源稚泉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
源稚泉闭了闭眼。
安倍晴明这具身体是羂索想方设法留下的一具受肉、体,来历和虎杖悠仁差不多,都是羂索耗费了极大精力保存下来的最完美的一具身体,和虎杖悠仁不同的地方在于安倍晴明被唤醒后灵魂寄宿的躯体和羂索的灵魂绑定,如果安倍晴明在这具身体里待着越久,就越是受羂索的掌控。
不管是阴阳术还是像河流一般磅礴的灵力,都会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羂索自身的能力。
只有一种方法能够逃脱羂索的控制,那就是安倍晴明的灵魂离开这具为他量身定制的肉、体,然而可笑的是羂索控制着安倍晴明的行为,当然绝不允许安倍晴明自行了断结束这具身体的寿命,所以自杀这种选择自然被排除在外。
而让别人动手也绝无可能,因为那样安倍晴明躯体中所有的灵力都将归羂索所有,而灵魂的收取不属于现世之人的手段,只有地狱中的鬼神才能办到。
一个契合的灵魂要如何自如地离开躯体呢?就算是安倍晴明也无法做到。
羂索显然想的很好,但是却万万没有意料到已经摆好的棋局还会有个一个乱入的棋子,他不仅有能力扰乱安排好的棋局,甚至能在关键时刻将整个棋局掀翻。
源稚泉凝视着望不到头的地铁道深处,静静地等待着继国缘一的出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地下层中血腥味越发浓厚,源稚泉灵敏的听觉能够清楚的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和人群惊恐的尖叫。
羂索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过了很久才笑眯眯地开口:“看来就算是漏瑚、花御和真人三个人联手也对五条悟无可奈何呢。”
羂索偏过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静静的看向源稚泉,嘴角笑容清浅:“泉水,可以拜托你拖延一下五条悟吗?”羂索语气颇为苦恼,“因为我还有一点事需要准备。”
源稚泉神情漠然地看着笑容轻佻又恶意的羂索,抬脚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起步走去。
直到在人群中站定,源稚泉抬眼对上站在人群之中五条悟的双眼,漏瑚已经伤痕累累,正捂着胸口愤怒而不甘地朝源稚泉大声喊:“你在做什么!快阻止五条悟!”
花御已经被五条悟祓除,漏瑚来不及伤痛,只能寄希望于出现在此的源稚泉。
停下正要伸向漏瑚的手,五条悟歪着头笑眯眯地看向源稚泉,举起手轻快地道:“十几天不见,泉水你怎么样?”
源稚泉没有回答,朝五条悟举起手中的刀。
那座羂索藏身的宅邸中被封印起来的房间有数十间,每一间都藏着一具,甚至两三具沉睡的受肉、体,那些源稚泉从缝隙中感觉到的咒力都是从那些沉睡的受肉、体重逸散出来的力量,每一具都代表了日本这千年来不同时代的强者。
那些躯体的主人或者不甘死亡,或者有着尚未实现的心愿,羂索最擅长洞察人心,那些不同时代的强者心甘情愿与他结下契约,等待时机到来将他们复活。
而将已死之人复活的关键物品天生牙不可或缺,羂索费尽心力寻找浮春之乡就是为了盗走藏在西国宫殿中的无价之宝,可是他完全忘记了,能够掌握这种无价之宝的西国之主又怎么会在宝物失窃后无动于衷?
杀生丸循着源稚泉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到了藏在深山之中的古老宅邸,笼罩在宅邸之上的结界清晰的映入杀生丸的眼帘,他拧眉冷视着眼前的结界,沉吟片刻后缓缓抽出了坠在腰间的爆碎牙。
剑尖对准莹蓝色的结界,杀生丸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臂,然后狠狠挥下。
霸道的妖力裹挟着被激起的碎石瓦砾如一道闪电朝面前的结界奔涌而去,强大的结界在更为强悍的妖力面前仅仅承受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终于应声碎裂,被羂索藏在宅邸深处的天生牙在感觉到自己原本主人的到来后亮起点点萤光,像是在欢呼雀跃一般波动着剑身的气息,吸引着杀生丸的靠近。
第88章 海王的第八十八天
宅邸结界破碎瞒不住远在涉谷的羂索,原本胸有成竹的他脸色瞬间阴沉起来,那座宅邸被他隐藏的很好,没有人带路寻常人是绝对无法发现那座宅邸的。
紧接着,他又感觉到自己布置在涉谷中的数个帐接连破碎,羂索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边的安倍晴明,眼神阴戾:“安倍晴明,你做了什么?”
安倍晴明歪了歪头,表情无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羂索并没有信安倍晴明的一面之词,他肯定这件事和安倍晴明还有源稚泉有必然的关系。
羂索感觉到那股令人心神震动的气息正朝宅邸深处靠近,目标是那里的天生牙,羂索忧心宅邸中被他藏起来的那些强大的咒术师的受肉、体,但是如果现在赶回去就意味着要放弃抓到的能够将五条悟封印的好时机。
他一时两难,很快那点犹豫便被他冷酷地抛弃,受□□没有了可以再做,错失了封印五条悟的时机就再也没有了。
他朝着地下层中五条悟的位置飞速赶去。
无下限术式的存在让任何人任何咒灵都无法用自身的攻击伤害到五条悟丝毫,就算在漏瑚源稚泉甚至真人的连番攻击下五条悟应对的尚且游刃有余。
甚至还颇有闲情地越过源稚泉回来的刀刃询问道:“泉水,你挥刀的速度变慢了哦?”
源稚泉狠狠咬牙,心道这究竟是因为谁啊!
作为违背了束缚的代价,源稚泉本身的力量因此被削弱了大半,这让源稚泉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平安京时被那些咒术师追杀的记忆。
源稚泉不爽地看向五条悟,对上他还带着取笑一般的表情后,脸色立时变得冷酷起来,地下层中的行人都因为五条悟之前展开的无量空处昏迷了过去,现在能够自如活动的只有源稚泉、漏瑚和真人。
第一次领会到五条悟领域的可怕之处,源稚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同样施展出领域,但是总算在紧要关头忍耐了下来,明明两个人心知肚明是一场秀,却因为对彼此都没有留手而在你来我往中打出了十足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