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行本想再问几句,但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池湛穿着他衣服时的模样,心里像有无数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在跳,搅得他心烦意乱,不愿深思,索性挥挥手:“去。”
池湛逃过一劫。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到周宴行的脸,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岑迟的那句:“难道你和周宴行不是那种关系么?”
到底哪个打工人会和自家老板谈恋爱啊,又不是在写小说!
可是……谁家老板会在自己休息室里摆着下属送给别人的生日礼物?
池湛将洗得干干净净的衬衫挂回去,只是无意间一瞥,就看到水晶球仍然安安静静地摆在柜子上。
休息室是黑白的极简风,粉色水晶球放在其中,显得特别醒目且……突兀。
池湛拿起水晶球,发现玻璃罩上面干干净净,一粒灰尘都没有,从上次离开到现在过去了好几天,显然是经常擦拭才会如此,他的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看不穿,猜不透。
“池秘书,挂件衣服你要挂一小时么?有份文件在档案室,你等会拿……”周宴行推门而入,抬眼就看到池湛拿着那枚水晶球,一脸迷惑的模样。
池湛没想到周宴行突然进来,也来不及放下东西,再次被周宴行抓了个正着。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宴行眼中那一瞬间混合了诧异与紧张的复杂情绪。
虽然周宴行很快便掩饰住了,但池湛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
他好像没想过自己会发现水晶球。
池湛脑中“叮——”地一声亮起了小灯泡。
他完全没必要自乱阵脚,东西是他买的,反而周宴行偷偷摸摸把东西自己带回来的行为比较可疑吧?
反应过来这件事后,池湛觉得他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周总,这好像是我买的礼物。”池湛摇了摇水晶球,故意疑惑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休息室里?”
但周宴行却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之后迅速恢复平常的模样,他反问:“你的礼物?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你买的吗?”
池湛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在礼品店里,有几百个一模一样的水晶球,你能认得出来吗?之前那个我已经丢掉了。”周宴行说,“至于这个,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池湛原本胜券在握,却被周宴行这句话再次整乱了。
不应该啊,如果之前那个水晶球被周宴行丢了,为什么要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钱多烧得慌吗?
“别胡思乱想了。”周宴行收走他手里的水晶球,不耐烦道,“现在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你做,做不完加班。”
“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你有疑惑,下班再问。”周宴行不容置疑道,“现在、立刻、马上去工作。”
池湛没办法,他刚回来,手里的确堆了不少工作,只得先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专心工作,等下班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关于“熊猫直播”的实地考察,池湛需要确认情况,他打电话给苏冉,苏冉道:“我已经和周总聊过了,你们直接来就是,酒店都订好了。”
“对了,你平时喜欢看直播吗?”苏冉道,“为了提高宣传,我们会从每个分区选出最受欢迎的主播和你们公司合作,拍广告和MV,如果有喜欢的主播,我可以为你引荐。”
池湛脑海中浮现出第一个名字是Seven。
但Seven才说过最近要打比赛,不会再直播,应该也没时间拍广告。
池湛:“我都会看,游戏区应该是最火的,流量也最多。”
“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游戏直播起家。”苏冉道,“热度排名前五的主播我们都有邀请,我把账号推给你,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先和他们聊聊。”
苏冉说着,便把五个账号推给了池湛。
其中一人头像是只黑白相间奶牛猫的照片,在一群极简风的头像中鹤立鸡群,池湛有种莫名预感,他点开一看,名片果然写的是:WT-Seven。
池湛的心脏立刻狂跳起来。
这是Seven的联系号啊。
好想加……!
池湛克制住激动的心,冷静打字:“好的,之后回复你。”
然后挨个点开名片,说明来意,添加好友。
一视同仁,谁也没有被落下。
当然,也就看不出谁是特殊的那个。
池湛完成一阶段工作,才打开手机,其他四人都已经迅速地加了他,只有Seven的好友申请还没通过。
和其他几人聊完,申请仍然没有通过。
意料之中。
或许是在训练,不看手机也很正常。
何况他会答应邀约的概率低得吓人,池湛搜过,Seven在网上的信息少得可怜,看得出来根本不想营销,但也有人曝出Seven的真实身份实际上非常牛逼,压根不缺钱。
打比赛只是爱好。
本来池湛还抱有10%的希望,搜完大众资料后,希望已经掉成了微渺的0.01%。
不过,池湛没有特别强烈想接近Seven的意图,毕竟他喜欢的是Seven的操作,而不是他这个人。
工作总是忙不完的,池湛上楼跑了趟档案室,又收了几份资料,安排了之后一周的日程。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已经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泡了杯咖啡,还没喝,手机屏幕一亮,提示框弹了出来。
“WT-Seven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你们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休息室里。
周宴行拿起水晶球,端详片刻。
水晶球里的雪花静静地漂浮,粉色的星空只有小孩和少女才会喜欢。
他不喜欢。
周宴行这么想着,又把水晶球放在架子上。
池湛每天都记得给别人送礼物,怎么就不记得给老板送个礼物?可怜的老板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透过磨砂玻璃,模模糊糊能看到池湛工作的身影。
周宴行最近的心情都不大好,被母亲催婚、被合作伙伴调侃到现在还没有成家、被莫名其妙的人闯到公司要求见他一面诸如此类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导致周宴行现在看到路边的垃圾桶都忍不住想踹一脚。
但当看到池湛的时候,心里那股躁郁疯狂想要毁灭一起的负面情绪神奇地平息了下去。
每每被迫和母亲安排的人相亲,想到自己要和一个压根不喜欢的人同处一室,共度余生……还不如孤独终老。
但如果将结婚对象换成池秘书……对方的模样分外赏心悦目,看到了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早上给他泡咖啡,系领带——他们的身高差正好合适,然后他开车,两人一起上班;中午可以一同吃饭,他似乎特别喜欢那家情侣餐厅,哪道菜比较合他的口味?
下班了,再一同回家,虽然不知道他厨艺怎么样,但没关系,不会做饭家里有保姆,吃过饭他看看新闻,池秘书则是在安静地看书,或许不会交流,但却非常舒适。
直到该上床睡觉了……
“周总,您要的报表。”姜逸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瞬间打破了周宴行的幻想。
不对,这是他该想的吗?
先不说别的,禁止办公室恋情是周宴行亲自制定的规则,再由他本人打破显然不合适。
何况他们的家世背景也很难让这段关系长久稳定地持续下去。
周宴行:“……”
周宴行轻咳一声:“放那儿吧。”
这是头一回周大魔王没有批评他,而是挥挥手让他离开了,姜逸简直受宠若惊。
在恋爱游戏里混成这样的玩家也是没谁了吧。
晚十点,酒吧。
“今天好像不是休息日,这么晚了,怎么有空找我喝酒?”
“这个点就晚了?”周宴行反问,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只点了一杯酒,打量好友的装束,见对方浑身上下整齐得仿佛套上白大褂就能上手术台,顿时无语,“你倒是提前过上养生生活了。”
岑迟微微一笑,将过来为客人介绍酒单的侍应生看呆了,五光十色的晕影在他脸上闪动,而他身上禁欲斯文的气质则是在一开始便吸引了不少人。
侍应生俯身询问:“先生,你需要什么?”
“一杯柠檬水。”岑迟道,“不加冰,谢谢。”
“来酒吧喝柠檬水,”周宴行不可置信道,“你认真的?”
“明天有手术,不能喝酒。”岑迟双腿交叠,淡淡道,“何况你找我,也不是为了喝酒吧。”
周宴行喝了口酒,懒洋洋道:“咱们好久没见了,找你聚一聚,没有其他的事。”
柠檬水来了,侍应生不知道怎么被绊了下,杯里的水泼了出来,眼看就要洒在衣服上,岑迟却迅速拿起托盘,一挡,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声音,水洒在地毯上。
侍应生连连道歉,岑迟没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温声道:“没关系。”
侍应生拿出毛巾,开始擦拭,然而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裤腿,便被阻拦住了。
“不用。”岑迟仍然是那副温和语气,侍应生抬手便小心翼翼地握住岑迟的衣袖,倾身上前,“先生,抱歉,我来……”
下一秒,他的手腕一阵剧痛,岑迟单手按住他的手腕,面上仍是微笑着,眼中情绪却冰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知道吗?”
侍应生冷汗都疼出来了,连连点头,岑迟才松开他。
周宴行看完这场闹剧,结束了才用点评的语气道,“你最近不是在跟各种人约会么,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岑迟却不回答,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最近不也是到处相亲?早点带一个回去,也能让你母亲放心。”
“说到这个,我最近确实有个想法。”周宴行漫不经心地说,余光却是落在了岑迟的脸上,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都能察觉到。
“什么想法?”
“你觉得池湛怎么样?”周宴行问。
“池秘书很好,而且看起来就很顾家,又善解人意,还可爱,不过……”岑迟从桌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周宴行没有从岑迟脸上看出一丝一毫心虚或是紧张的表情,相反,他非常坦然,坦然得让周宴行怀疑自己会不会想错了。
“你不是从来不吃窝边草么,我记得你们公司应该有不许办公室恋情的规定吧,你要做第一个破坏规则的人吗?”岑迟笑了笑,又道,“身为老板,还是要以身作则。而且,我觉得池秘书对你,好像没有特别的感觉。”
周宴行:“你好像很了解他啊。”
“只是看诊时闲聊罢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岑迟顿了顿,语气略微为难。
周宴行:“什么?”
“池秘书有时候会跟我吐槽关于你的事,我总觉得,他对你不太满意。”
“我是他老板,他敢对我不满意?”周宴行冷哼一声。
侍应生上前,送上了新的饮品,这次不是刚才那人,估计是被岑迟吓到,不敢靠近了。
“你也知道他不敢。”岑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柠檬水,“所以,应该他也不会想跟自己的老板谈恋爱吧?毕竟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下班还要应付你,日子没有尽头。”
“……说这么多理由,你是不是喜欢他?”周宴行冷声道,他终于抛出了这场聚会的最终话题。
岑迟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谈到池湛,话就多起来了,他平日里向来不会对人如此上心。
周宴行看人很准,虽然岑迟总是待旁人笑意盈盈,可骨子里却是个截然相反的性格。
却是不止一次地被他看到和池湛吃饭,姿态亲密共打同伞,岑迟还送他回家……萦绕在他心中许久的怀疑无法消散。
他不允许池湛被任何人觊觎,即便是岑迟也不行。
既然是他的秘书,这辈子……都是他的人。
一想到岑迟和池湛两人或许会谈恋爱这个可能性,周宴行忍不住暴躁起来,但还得硬生生摁在心底。
“你想多了。”岑迟笑了起来,他垂眸喝水。
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天坐在医院对面的那辆车的人,果然是周宴行,看到伞下的他和池湛,两人一起坐车回去,令周宴行起了疑心。
周宴行是一个私人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也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非常强,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如果他不在意,即便是大家分了用了丢了也无所谓,一旦周宴行上了心,别人再想夺取,难度就会变成地狱级别。
虽然在感情里有“先来后到”的道理……
可谁让你也不是“先来”的那个人呢?
何况,哪怕是地狱,他也想闯一闯。
“池秘书虽然很好,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爱他的。”岑迟摇摇头,淡然道,“是你把他想得太完美了。”
“不过,如果你真这么喜欢他的话,不如试探一下?”岑迟颇有深意地道,“看看你在池秘书的心里,能排第几位。”
收到周宴行电话时,池湛窝在懒人沙发上,跟陶然打游戏。
今天是赛季最后一天,再不上分就来不及了,大家都在争分夺秒。
看到来电消息,战斗正激烈,池湛随手点了个拒接,划过去,继续沉浸在推塔的狂热之中。陶然因为最近调岗的事情,工作全都交接给新人,这几天和池湛在游戏里醉生梦死,听到电话声不禁诧异道:“是不是你老板给你打电话了?都这个点了。”
池湛紧张地操纵人物躲进草丛,漫不经心道:“他这时候一般不给我打电话,以他的效率应该……快推推推!”
这局游戏结束得异常顺利,池湛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地点开未接来电……
还真是周宴行打来的。
不接电话就算了,敢挂断周大魔王电话的人恐怕到现在还没出生,池湛有幸成为了第一个。
原本一脸惬意的池秘书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回拨过去,几声“嘟嘟嘟”的等待时间无比漫长,令他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电话拨通了。
“周总,您找我……”池湛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你好,请问是池先生吗?”
池湛的心突然窜到嗓子眼了,答了声是。
这么晚了,对方显然不是周宴行,难道周宴行真和别人419去了?可这时候该找的不是岑医生吗,找他做什么?
难道他的助攻计划就这么完成了?
但他没想到,对方听到这声应答,下一句居然是:
“是这样的,你的朋友喝多了,正在这儿躺着呢,我们酒吧马上要打烊了,你现在能来接他们吗?”
池湛:“……”
池湛其实没怎么见周宴行喝过酒,应酬过那么五六次,周宴行虽然也喝,但不至于把自己搞得狼狈,也没人敢硬灌酒,但他喝半瓶白的没有问题。
今天是什么日子,周宴行不但到酒吧喝酒,还把自己给喝醉了。
池湛无意扫了眼日历,了然。
原来今天是光棍节。
池湛起身穿衣,陶然一脸震惊:“都这个点了,你居然还要去上班?也太敬业了吧!”
池湛无奈,但他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条款写的便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并且全权搭理周宴行的生活,包括但不限于为他订制、搭配服装,制定早午晚餐的营养配比,早起服务,熬夜提醒诸如此类,看起来无比繁琐的小事。
是按照贴身秘书的标准和他签约,他的高工资也是来源于此。
但周宴行并不喜欢被别人管着,池湛甚至听说前面有一任秘书,因为每天给周宴行做爱心早餐,试图给他洗衣服,甚至还想住到周宴行家里,周宴行不堪其扰,最后强硬地把人辞退了。
池湛猜测,那个可怜的秘书很有可能是玩家……
所以池湛等于是拿着贴身秘书的工资干普通秘书的活。
但这钱拿得到底有些没底。
池湛在衣柜里找外套,想起不小心把岑医生的风衣穿了回来,还得找机会还,顿时一阵头大。
陶然也不得不回自己家,池湛安慰道:“今天情况特殊,咱们明天再打。”
“诶,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陶然不放心地说,“你一个人能行吗?”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池湛道,“实在不行,我让人帮我把他抬出来,送车里,就这么简单。”
他和周宴行一起相处的日子只有两天,等消除BUG之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即便周宴行深夜买醉,侍应生该打电话的对象也不是他。
光棍节的确让人触景生情。
池湛叫了个快车,赶到酒吧,他从未来到这种地方,酒吧内也很安静,不像他以为的那般狂魔乱舞,缱绻柔情的音乐如水般流淌,灯光极暗,一旁侍应生询问:“您需要点什么?”
“我找人。”池湛简单描述周宴行的模样,侍应生很快道,“您的朋友们在这边,他们喝得……有点多。”
池湛听到这句话时,觉得不太对劲,他似乎捕捉到了某个字眼,当他跟着侍应生来到卡座,看到卡座两个男人,他的脚步一停。
——“他的朋友们”
周宴行在这里很正常,可……岑迟怎么也在?
第25章 chapter 25
池湛一眼扫去,桌上摆了几瓶高度数酒,周宴行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岑医生则面色微红,闭着眼睛,大概是嫌热,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露出清俊的锁骨线。若是玩家看到这一幕,怕是要掏出相机留作纪念。
到底是什么情况,池湛脑子里一团乱麻,头大地看着二人。
“他们在这里喝多久了?”池湛问侍应生。
侍应生:“两三个小时吧。”
想了想,池湛走到周宴行身边,俯下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周总,醒醒。”
他靠近些许,便闻到一股浓重酒气,且很烈,光是闻了便让人大脑发晕,周宴行到底喝了多少……
周宴行被他晃了下,嘴里发出模糊呓语,池湛凑近了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无非是醉鬼在胡说八道罢了。
即便是喝醉了,他的侧脸依然英俊得无可挑剔,脸上带着酒醉的红晕,池湛唤了他半天,周宴行也没再给出个回应。
池湛起身,颇为无奈,他又轻声喊了几句岑医生,岑迟似乎也醉得不轻。而这时酒吧突然换了一首节奏鲜明的快歌,坐在对面的岑迟被吵醒,睁开眼睛,池湛终于找到了救星:“岑医生,你终于醒了。”
说着,他看了眼菜单,点了杯清爽的柠檬水,递给岑迟:“喝点吧。”
岑迟反应有些迟钝,慢吞吞地伸手接过酒杯,他的手指和池湛握着玻璃杯的手碰触在一起,指腹贴在手背上,有些冰凉。
岑迟揉了揉眉心:“……池秘书,你怎么来了。”
似乎因为酒精的缘故,岑迟的视线不加掩饰,直勾勾落在池湛的脸上,仿佛在描摹他的轮廓。
池湛没有在意,为难道:“酒吧快打烊了,给我打了电话。但周总喝得太多,叫不醒他。”
“他喝醉了,是叫不醒的。”岑迟笑了笑,“你可以考虑拎一桶冰水浇他头上。”
池湛:“……”
那他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您知道周总家的地址吗?”池湛询问。
岑迟一手托着下颌,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仿佛飘在云端,池湛又问了几声,岑迟道:“不知道,让他自生自灭吧。”
岑医生也喝多了吧,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呢。
池湛颇为发愁,问也问不出来,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最近的酒店,岑迟却又闭上了眼睛。
“……岑医生?”
岑迟一动不动,像是又睡过去了。
池湛又开始头疼了,一个人还好,两个人他怎么搬得动?
“先生,我们马上就要关门了,您看……”经理走过来询问。
池湛开始后悔没有叫陶然一起来了,两个人他到底还怎么办?总不能管一个另一个丢了吧。
“周宴行,你清醒一点。”池湛拍了拍周宴行的脸,平日里他不敢直呼老板大名,但周宴行已经喝成这样了,想必不会记得。
下一秒,池湛的手被捉住,周宴行没有睁眼,嘟哝了句:“别吵。”
周宴行的手掌很大,宽厚有力,轻轻松松握住池湛,掌心带着过剩热意,甚至有点发烫。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瞳孔没有焦距,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凌厉,过了会像刚看清眼前的人,道:“池湛?”
池湛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酒店,刚打了两个字,手机被拿走了。
“在干什么。”周宴行道,“上班还偷玩手机……小心扣你工资。”
池湛哭笑不得。
“我叫车,送您回去。”池湛道,既然醒了,也不用去酒店了。
“那他怎么办?”周宴行指了指对面的岑迟。
“呃……”
“你先送我,还是先送他?”
“啊?”池湛傻眼了。
池湛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有幸遇到一个超经典问题:
周宴行和岑迟同时掉进了河里,他该先救谁?
“你们一起回去吧?”池湛提议道,“既然是朋友,都去周总你家住一晚也没问题。”
周宴行:“……”
“如果非要你选一个呢?”周宴行不依不饶地问,颇有种不说出答案就不放他走的架势。
“当然是选您了。”池湛想也不想道。
这种问题,傻子才会回答错。
周宴行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对这回答满不满意,他眼神恢复清明,侧过头,朝岑迟挑了挑眉,示意——
我赢了。
周宴行端起旁边的水喝了口:“池秘书,辛苦你了,明天上午好好休息,不用来公司打卡。”
池湛以为他还在说醉话,随口敷衍了两句,想把手机从周宴行手里拿回来,周宴行却是将手机移到池湛够不到的地方,道:“听清楚了吗?”
这句话又很像周宴行清醒时候能说出来的话了。
但池湛完全没有心思去揣测他现在到底清不清醒,他单膝跪在沙发上,正努力够手机,周宴行手臂左晃右晃,连带着他身体重心不稳,不小心倒了下去。
为了支撑自己,池湛病急乱投医,想要抓住沙发扶手,却是没有支撑点,手落下来便像刻意搭在周宴行的肩膀上。
周宴行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了沙发上。
池湛出门出得急,只穿一件厚毛衣,而周宴行的外套在沙发上,两人的身体无法避免地贴在一起,池湛的手还按在周宴行的身上,摸到了他很羡慕的腹肌。
硬邦邦的。
池湛还无意识地捏了下。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
池湛被自己的“放肆”行为吓了一跳,连忙从周宴行身上爬起来,但因为起得太急,又不小心摔了回去。
鼻尖不小心擦过衣领大敞的皮肤,还嗅到一丝淡得几乎闻不出来的薄荷味。
温热而结实的触感让他惊慌失措。
他大脑一片空白。
“小心。”岑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却是失去了一贯的笑意,变得低沉压抑。
他不知何时走过来,朝池湛伸手,将他稳稳地扶了起来。
周宴行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开口嘲讽,他沉默地坐起来,因为刚才的变故,他身上衬衫被揉皱了,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却是因为周宴行的宽肩照耀而硬生生衬得格外具有性|张力。
“抱、抱歉。”池湛说话都有些结巴。
“没事,他喝醉了,想来明天也不会记得这件事。”岑迟的声音让人感到安心,他看了周宴行一眼,道,“不过他给你批假这件事,我可以作证。”
周宴行一言不发,扣好扣子摇摇晃晃地起身,池湛正想送他,周宴行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用送了。”周宴行的眼神有些复杂,“早点回去休息。”
池湛:“……您一个人可以吗?”
“我已经清醒了。”周宴行意味不明道。
说完,周宴行大步朝门口走,快到连准备扶他的侍应生都追不上。
池湛甚至来不及叫住他。
……他的手机还在周宴行手里!
没走几步,周宴行步伐突然踉跄起来,看上去的确是喝醉了。
池湛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古怪情绪。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蚂蚁在心上爬。
还有手机,只能明天上班再拿了。
“池秘书。”岑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所以你是打算抛下我一个人了。”
池湛有点头疼。
刚解决完周宴行,忘了还有一个喝醉酒后变得很孩子气的岑医生。
“我只是那么说,毕竟他是我老板嘛。”池湛解释,又看着岑迟。
“不用解释,我清楚的。”岑迟这么说着,却显得分外脆弱。
“对于池秘书来说,周宴行比我重要,我知道。”
“……也没有那么重要。”池湛有点不自在了。
“如果有下次,可以选我吗?”岑迟问。
池湛:“还有下次?……不会吧。”
岑迟叹了口气,低声喃喃:“我知道,你不会选我。”
他显然还醉着,但实在太像正常人了,池湛才会忽略这一点。
岑迟捧着池湛给他点的柠檬水,一口一口地喝着,池湛想拉他起来,岑迟也都当没有看到。
“下次选你,这样可以了吗?”池湛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他,毫无心理压力。
反正第二天醒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何况还有什么情况,会让他非要在周宴行和岑迟之间选择?
又不是非诚勿扰……
“你说的。”岑迟抬眼看他,睫毛很长,眼瞳映着灯光,与池湛的模样。
只是他的衣领扣子没扣,实在和平日里禁欲斯文的岑医生形象相差过大,红晕透在皮肤上异常明显,在酒吧里简直是活色生香……池湛看不过去,点了点自己的衣领,示意岑迟把扣子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