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自己完全意识不到,他现在有多好看。
原本蒙住眼睛,便会放大其他的地方,例如鼻梁,唇线,下颌线,哪一处有瑕疵,都会很明显,偏偏那么完美。
因为喝了酒,嘴唇红润,唇珠饱满,吐息也带着酒气。
似乎是很适合接吻的唇形。
对方托住他的下颌,似乎很疑惑地转了转,所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是:“你的脸是整的?”
池湛:“……”
捏了捏脸,对方确认了某个事实,又说:“居然不是。”
话里居然还带着惊叹。
“…………”
池湛动了动嘴唇,有点想骂人。
但还是忍住了。
“如果你只是想开个玩笑,现在放开我还来得及。”池湛平静道,“再过一会,警卫就会来找我。”
“你觉得我怕他们?”那人哼了一声,显然不以为然,顿了顿,终于步入主题,“你是周宴行什么人?”
果然是对家派来的。
池湛在那一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意味不明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看到了,你是他的秘书,不过……还有其他关系么?”那人的声音依然压着,但并不难听,他似乎采用了某种特殊的说法方式,改变了音色。
池湛尽量记住这声音,道:“我只是他的秘书。”
“你平时都做什么工作?给周宴行安排行程?”
池湛回答得滴水不漏:“如果好奇,可以去看公司的招聘网。”
“怎么冷冰冰的,聊一聊也不行。”对方显然不满,抱怨道,“我要见周宴行,你安排我和他见一面,就今天。”
池湛:“你是谁?”
“你只管安排就是了。”对方理所当然道。
池湛:“……”
“答不答应?”
先逃再说,之后再挨个盘查船上的人,池湛“嗯”了一声。
但或许是因为他答应得太快,导致那人反而狐疑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池湛道:“骗你有什么好处,你放开我,我带你找周总。”
“不行。”那人想了想,道,“就在这儿给他打电话。”
……这人看着莽撞,不好糊弄啊。池湛心想。
“你不说出身份,我不可能安排你们见面。”池湛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
对方对周宴行心存歹意的几率有99.9%,池湛不可能让身份不明的人和周宴行见面。
“你怎么这么……”对方显然有些气恼,看了几眼池湛的脸,又消气了。
怎么这么好看。
“那我问你,打到总裁办公室的电话,是不是都是由你转接?”他继续问,“你有没有权利拒接电话?”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池湛思索他的意图,对方的声音却沉下来,道:“说话。”
“如果对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会拒接电话。”池湛道。
“果然是你。”对方喃喃,语气里带着些恼火,“我当时连话都没说完,你就给我挂了,原来是你……”
正在这时,池湛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是周宴行!
“池湛不见了,安排所有人给我找。”周宴行的声音从未如此阴冷过,光是听声音便令人不寒而栗,“去调监控,立刻去。”
池湛和那人同时一顿。
下一秒,池湛便要开口呼救,但一双手飞速捂住他的嘴,池湛气得要死,直接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嘶——”池湛这次可不是轻轻一咬,那人立刻倒吸一口冷气,而这点微妙的响动很快被周宴行听到了。
“都是你惹的祸。”那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火,或许是情绪外露的缘故,他的音色透出一分少年感,转瞬即逝。
下一秒,池湛只觉天旋地转,他被人拦腰托起,直接悬空抵在了墙上,两腿被迫卡在那人腰间,然后很明显的酒露气息扑面而来,对方靠近了他,透过绸带,两人只有咫尺的距离。
池湛的睫毛都在颤抖。
他拼命扭过头,但对方下一秒仍是靠了过来,压在他的身前,鼻尖蹭过他的侧脸,随后发出了暧昧的嘬吻声。
……他在亲自己的手背。
“干什么?”对方发出被打扰后极为不满声音,随后利用自己的手背发出一连串令人脸红心热的声响,又把池湛往角落里一顶,用只有池湛听得到的音量低声威胁,“你动啊,你叫啊,你敢吗?”
池湛:“……”
周宴行在门外,明显也沉默下来了。
虽然这场宴会的确也不限制什么,但这么明目张胆的人,还真是第一个。
唯一不尴尬的,只有“劫持”了池湛的不明人士。
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对这种事这么熟练!!
池湛已经快疯了。
十分钟后,戴着棒球帽压低帽檐的褚行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对着镜子捋了捋压歪了的头发。
经纪人正在屋里等,看到褚行宵立刻站起来:“祖宗啊,你到底去哪儿了?刚才是你的表演,结果你不在!我只得让小思临时顶上去……你手怎么了?”
褚行宵用冷水冲了冲手,想起刚才那一幕,冷哼了声,道:“野猫咬的。”
经纪人已经快疯了:“这船上哪有猫?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鬼鬼祟祟的——”正说着,他脸色忽然一变,“你该不会去找周总了吧?”
“找了。”褚行宵漫不经心地打量自己的手背,上面明显的齿痕,可见当时有多气恼才会留下这种痕迹……可自己都没生气呢,他凭什么生气?
明明是他打电话,想约周宴行见一面,聊一聊关于绯闻的事情,结果话还没说完,转接的人直接把电话挂了。
而这也给了经纪人一个信号:公司就是要让褚行宵搞绯闻,这件事没得商量。
褚行宵原本便不是个甘于听从公司安排的人,若不是因为才华横溢,人气高涨,早被公司冷藏了。
“你真找了?”经纪人苦着脸,道,“诶呦,不就是炒绯闻吗?现在哪个明星不炒绯闻,你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炒一炒男男绯闻有利无弊,也不是真让你做什么,偶尔拍几个吃饭出行的照片就行了,这也不愿意?”
“我不乐意。”褚行宵道,“谈恋爱的事我自己做主,别一天到晚给我搞什么牛鬼蛇神,万一被我喜欢的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你替我解释?”
“你谈恋爱了?!”经纪人震惊。
褚行宵一脸冷漠:“没有。”
经纪人长舒了口气,又紧张兮兮道:“你真去找周总了?周总怎么说?是不是骂你了,要封杀你?”
周宴行平日里日程满,底下艺人基本上都见不到他的面,也就褚行宵人狠胆还大,直接上去找人对刚。
结果刚给周宴行打电话,还没说两句,电话就被人挂了。
——强制搞绯闻,不搞还不行?
褚行宵火冒三丈。
他好歹也是偶像顶流,就被这么敷衍,难道他只是赚钱的机器?
经纪人劝他半天,巴拉巴拉一堆废话,全都是公司是为你好,可褚行宵就是不愿意被这么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想见到周宴行一面,比登天还难,他有一整个完整的秘书团队,褚行宵不知道等了多久,和周宴行见一面的行程还是没被安排上。
周宴行是佛吗?见一面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褚行宵被邀请到这艘游轮上表演,结果误打误撞看到了周宴行,他还带着一个男伴。
看模样,似乎还挺亲密。
只是上下级关系么……他不信。
“哪儿这么严重。”褚行宵随意道,“他给我找好绯闻对象了。”
经纪人正给他找创可贴,闻言动作都停住了,一脸震惊:“谁啊?之前不是说和小苏……”
“池秘书,你认识么?周宴行新换的秘书。”褚行宵想了想,道,“既然要炒绯闻,当然要找圈外人了,你帮我调查他的情况,家住哪里,有没有恋爱史,喜好之类的,然后发给我。”
“演戏么,自然是要越真实越好了。”
经纪人:“??”
池湛终于把手上缠着的丝带解开了,还打了个喷嚏,刚出卫生间,便遇到了岑迟。
岑迟衣冠楚楚,看到池湛时立刻快步上前,然而刚一打量池湛,便拧起了眉。
池湛现在可谓是衣衫不整,领口敞着,原本上面的装饰丝带不翼而飞,头发也有些凌乱。
很像是经历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池湛也没想到这么巧,刚出卫生间,迎面便遇到了岑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只想先回去,查一下监控,看看刚才那人究竟是谁。
对上岑迟的眼,池湛愣在原地。
岑迟的观察力一向很好,不落于周宴行之下。
……所以现在,他该怎么解释呢?
第29章 chapter 29
看到岑迟的那一刻,不知怎么,池湛忽然感觉浑身放松下来了。或许是因为岑医生原本便拥有令人安心的能力,又非常可靠。倘若拜托他什么事,都不会出意外。
放松下来后,原本便不太清晰的大脑更为混沌,只有手腕留有曾经被捆束过的触感,酒精与浓郁的熏香气味令感官迟钝起来。
“岑医生。”池湛问,“你怎么在这里?也是去……”
他指了指门口,让出了道,但不知道怎么,脚下忽然被地毯绊住,身体直往前倒。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世界静默了好几秒,池湛才发现过来,岑迟把他接住了。
潮湿的植物气息,如同隐藏在暗处的藤蔓得到了养分,疯狂肆虐在鼻腔,涌入了四肢百骸。
岑迟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奇怪,还有点好闻……
“你喝太多了。”岑迟轻捧住他的脸,与他对视,池湛面上带着醺醺然的红晕,眼睛也不再清澈,而是笼罩了一层朦胧雾气,又含着水光。
体温也比平常时候要高得多。
热得像是要发烧。
刚才的酒……喝太多了。
池湛吃力地眨了眨眼,感觉面前的岑医生忽然间变成了两个。
然而碰触到的地方却很凉快。
西服外套布料服帖光滑,带着独特的冰冷感。
烧得发热发烫的脸颊情不自禁地贴在上面,环住对方的腰。
“周宴行呢?”四下再无其他人,岑迟声音略低下来,道,“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一提到周宴行,池湛便又清醒了几分:“周总,我得去找他。”
刚一站直,他像失去了平衡般,眼前的景物东摇西晃。
“我去……洗把脸。”池湛正要往回走,手腕被拉住,岑迟道,“阿湛,跟我来。”
“可周总那边……”池湛的脑子快成浆糊了。
醉酒的过程总是润物细无声,明明上一刻还清醒着,下一秒便已经无法思考了。
“你醉了,”岑迟不容置疑道,“有什么事,等清醒了再说。”
池湛的酒量的确一般,平时喝低度数的酒还行,今天宴会上都是高度数酒,偶尔还混其他的酒,可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不喝。
虽然周宴行喝得比他多,可他还从未见周宴行醉过。
池湛被岑迟带进房,外套脱了,在床上躺下,池湛几乎立马就被困意裹挟了,只听得轻微窸窸窣窣的声音,岑迟似乎在打电话,过了会,有人扶起他,给他喂了些清甜的温水。
“睡吧。”那人的声音很低,催眠似的。
“可周总那里……”池湛的意识仍在挣扎。
他记得,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睡醒再说,现在不睡觉,明天会头疼。”岑医生耐心地说,声音是无与伦比的温柔,“晚安。”
岑迟静静地坐在床边,并未触碰池湛,视线落在他手腕并不明显的红痕上。
他蹙起了眉。
谁敢这么对你……周宴行?
不、周宴行正满船找你,刚才势必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岑迟俯身,从池湛的衣领后侧,取下了一枚小小的曲别针。
监控室里。
“刚才十分钟的所有监控都黑屏了,无法恢复。”负责人满头冷汗,战战兢兢地解释,“我们已经在找人修复了。”
周宴行没说话,他的眼神平静,气压却低得惊人,仿佛再靠近他一步就会被他身上那股可怕的气势碾碎,整个房间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舞会开始前,池湛说要去趟卫生间,周宴行便放他去了,谁知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开场舞开始的时候,白公子本想邀请周宴行,但周宴行还没等他开口,率先离场了。
这船完全是密闭的,航行在海上,谁也逃不掉。
但现在,连监控都提前被损坏,显然是有意为之。
“我找到人了!就在刚才,他出现了!”一人忽然喊道,“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屏幕上时间显示为五分钟前,那时候监控已经恢复正常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人,赫然是池湛。
他和岑迟相遇,随后两人交谈几句,之后两人离开了。
监控室的人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然而看到这一幕时,不知为什么,室内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周宴行沉着脸看完全程,一言不发地离开监控室,所有人终于能够呼吸了。
周宴行来到岑迟的房间门口,还未敲门,门却开了。
“来得这么快,出去说。”岑迟道,“他已经睡了,别吵醒他了。”
周宴行冷冷看他:“岑迟,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监控里应该看得很明显,我只是偶然路过那里,遇到了池秘书。”岑迟若有所思道,“但你的确该查一查那个人。”
“你觉得我会信?”周宴行道,“就这么巧,他刚出来,就遇到了你。”
“就是这么巧。”岑迟摊手,“毕竟我也给不出什么证明,宴行,除非你能找到是我的证据,但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不论怎样,起码对彼此的为人很清楚。”岑迟又道,“现在该做的,是一起找出那个人,而不是在这里内讧。”
周宴行推开岑迟,便往屋里走。
池湛睡得正熟,呼吸绵长,睡姿非常乖,外套挂在一旁。
池湛这次的衣服由周宴行亲自挑选,从衬衫到礼服外套,全都过了一遍,何况周宴行记性好,只扫了一眼,便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领口的丝带不见了。
周宴行记得很清楚,他去过那个卫生间,而那里只有一个隔间里有人,但那时候……
……里面的人,居然是池湛。
他为什么不开口,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为什么不呼救?!
然而心中无数暴虐情绪翻涌,可实际上周宴行一动不动,只注视着池湛,以视线描摹他的轮廓。
空气里的氛围几乎紧绷成了一条线,然而熟睡中的池湛并没有发觉,他喃喃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翻过身,抱住了被子。
“我检查过了,没出什么事。”岑迟道,“那个人应该是捆住了他的手,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果要查,今晚就是最后的时机了。”
来到宴会的皆是各界名流贵族,即便是周宴行也不能强制他们呆在船上接受检查,而这艘船一旦到岸,他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周宴行又看了池湛几眼,转身出了房间。
“说吧,你有什么证据?”周宴行问,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岑迟一顿,道:“我没……”
“别说什么‘没有’之类的鬼话,你真觉得我会信么。”周宴行不容置疑道,“既然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我和那群蠢货不一样,不会这么容易被你糊弄。”
“你应付外人用那套我不管,但池湛不一样。”周宴行的声音很冷,“他比你想象当中要聪明得多,如果把他当成猎物,你会吃大亏。”
岑迟失笑,摇摇头道:“我还真当你看不清,原来你也挺会装傻。”
他摊开手,手里赫然是一枚金色曲别针。
“答案,就在这里面了。”
“这是什么东西。”周宴行接过,翻来覆去一看,“你在他身上放定位器?!”
“有备无患,这船上乱七八糟的人很多,谨慎些好。”岑迟道,“当时听你找人,我立刻赶过去了,但很可惜,那个人已经跑了。”
“这枚芯片里有个收音系统。”岑迟道,“但需要专业人士解码,预计一小时完成。”
周宴行明显很不爽:“以后不许在他身上放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以后都别再接触他了。”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挡箭牌,找谁都可以,不准找池湛。”周宴行道,“他不是你可以随便玩玩的人。”
周宴行已经不爽岑迟很久了。
他不喜欢看岑迟钓着池湛。
也不喜欢岑迟看池湛的眼神。
“还是被看穿了啊。”岑迟轻叹了声,“说实话,有些时候,我不想跟你争,毕竟我们是朋友。”
“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意思很多。
岑迟说话总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说的那一半还不一定是真话,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如果是没有心思的人,和他相处会很轻松。
但一旦将他每句话深究起来,可以解读出的意思可就太多了。
但谁让岑迟原本就是研究心理学的呢?
学心理的,都喜欢搞些弯弯绕绕。
但什么都比不过简单粗暴的直球。
“如果让池湛选人,你觉得他会选谁?”岑迟忽然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周宴行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之前的事情,不以为然道:“他已经做过决定了,当然是选我。”
“你确定吗?”岑迟轻轻一笑,“再来一次,他会选择的人,就不再是你了。”
“你还没有死心?当初打赌本身就很无聊,岑迟,你到底想做什么,一日男友的游戏还没玩够么。”周宴行已经有些怒了。
如果是无关的人,周宴行才不想操这份闲心,但涉及到池湛,他寸土不让。
周宴行对岑迟的做事方式非常不认同,他们的感情观完全不相似,周宴行对相亲的态度就是敷衍了事,但岑迟对每个约会对象都是极尽完美的表现——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总之,岑迟只适合谈恋爱,并不适合结婚。
“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可这种事情,是没法拱手相让的。”岑迟淡淡道,“周宴行,我承认,我喜欢池湛。”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公平竞争的关系了。”
池湛醒来时,只觉昏昏沉沉,头重脚轻,但总记得有什么事没办完。
他打量四周,屋里黑沉沉的,窗帘也拉着,一丝光也透不进来,营造出最适合睡觉的氛围。
坐起来,发了几秒呆,之后记忆逐渐复苏——
在宴会上喝多了,准备洗把脸醒醒酒,然而去被不明人士劫持,要求面见周宴行。
池湛当即掀开被子,便往床下走,一边下意识地在柜子旁摸手机。
确实摸到了手机,但刚按开屏幕,池湛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这手机……不是他的。
无论是款式,重量,亦或是手机屏保,哪一项都是陌生的。
上面的时间显示,距离他离开宴会场已经过去了大概三四个小时。
池湛记起是岑迟将他带了回来,他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把手机放下,正要离开,门被人推开了。
室内太过昏暗,衬得外头的光刺眼,池湛下意识闭上眼睛,听到岑迟略含诧异的声音:“怎么醒了?”
紧接着是周宴行的声音:“终于醒了,池秘书,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池湛睁开眼,周宴行正站在他面前,他似乎心情不大好,抿着唇,冷冰冰地瞧他。
池湛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开口道:“周总,这船上不安全,有人想见你,但我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已经知道了。”周宴行打断他的话,微微皱眉,打量池湛全身,“你现在倒是活蹦乱跳的,没事了?听岑迟说,你当时都要吓哭了。”
池湛:“……”
并没有。
岑迟插了一句:“我没说过这种话。”
周宴行不搭理岑迟,开始指挥池湛:“靠近点,嗯,没伤口,转过去。”
岑迟还在一旁看着,为了自家上司的面子,池湛配合他的表演,一边道:“我没受伤,当时那个人对我应当没有恶意,只是想通过我约你。”
“没、事?”周宴行冷笑一声,语气加重,被他缓缓说出来,莫名多了几分彻骨冷意,“你确定?”
“监控能不能查到?”池湛忽然想起来这个办法,“当时我就在卫生间里……”
“监控被破坏了。”岑迟道,“但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
他迟疑了下,似乎在思考该不该说。
“已经知道是谁了?”池湛有点震惊。
周宴行冷哼一声:“岑迟在你身上放了个录音器,录到了你跟那个人的对话。”
池湛:“……”
录音器?
周宴行和岑迟对视一眼,周宴行的眼神里明显透露出一个意思——
我看你怎么解释。
平日里精心伪装的好人形象稳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看池湛还会继续相信你么?
岑迟什么时候放了录音器,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为什么要放这个?
池湛一头雾水。
“抱歉,定位和录音装置的确是我放的。”岑迟坦诚道,“因为在这艘船上,有很多疯狂的人,我担心他们伤害你。”“至于其中一位,你也认识。”
池湛疑惑道:“是谁?”
岑迟吐出一个名字:“谢然。”
“我怀疑他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但我找不到任何证据。”岑迟道,“他总能知道我要去哪里,除了工作时间外,宛若鬼魅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我猜得不错,他的性格可能隐藏着暗黑偏执的成分。”
池湛:“……”
如果他记得不错,谢然是玩家吧。
和姜逸呆久了,他也能大致知道玩家的情况。
譬如每位玩家都有一个“系统”,可以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物品,而物品也有很多种类,例如可以抽卡,可以购买男主的消息、身份卡、剧情卡,还可以购买各种各样的道具。
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做到。
所以谢然很可能只是购买了关于岑迟的动向信息,再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刷好感度。
没想到这种“恰巧”却被岑迟误会成了被监视。
“说不定他真的只是恰巧呢?”池湛努力为玩家扯回一点信誉。
岑迟笑了笑:“可自从遇到你后,他每次‘偶遇’我,都在询问你的情况,譬如你的公司地址、家庭住址,我无法不怀疑他对你不怀好意。”
这下连池湛也没辙了。
“之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岑迟温和地说,“我保证。”
眼看池湛明显动摇的表情,不生岑迟的气,周宴行嗤了一声。
岑迟向来是他们当中最会说的,黑的可以说成白的,不去打辩论可真够可惜。
但很快,池湛又想起一个严重问题——
他们已经听过录音了吗?
其实前面没什么不能听的,可后面周宴行进来之后的那一段……
完全是那个人的单人表演。
没有画面,光听声音,真的很容易被误解。
即便是当时的池湛,都完全无法不被影响到。
“已经在逐一排查了。”大概是发觉池湛过于紧张,岑迟轻声安抚,“只是……如果那个人出现在你面前,还能认出他吗?”
池湛点头:“应该可以。”
虽然醉酒后记忆的确已经模糊了,仿佛遗失了大半的胶片,但池湛的确是努力记住了几个特殊的点。
譬如那个人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以及他身上的气味也很特别,似乎是某款知名香水。
大概会经常健身,腰腹肌肉并不明显,但很结实。
最关键的是,他的手上留有伤口。
会是一个明显的咬痕。
光凭这一点,应该很快就能找出那人。
池湛想着,便将这些细节告诉了岑迟。
话音刚落,周宴行便把池湛带走了。
“不需要我去找吗?”池湛不太放心。
“有岑迟就够了。”周宴行瞥他一眼,冷哼道,“还是说,你舍不得他?”
池湛真心地问:“周总,岑医生怎么惹你了?”
周宴行和岑迟之间的火药味无比浓重,对视之间似乎都有火花在呲呲地冒,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战。
周宴行没说话,只冷飕飕瞥了眼池湛。都是你惹的祸。
池湛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周宴行恐怕有三百六十天都不高兴,很难不怀疑是单身太久的后遗症。
回到房间,池湛先是再次洗了脸,头发也湿漉漉的,但清醒了不少,总算不像之前那般神智昏沉。
他原本还想洗个澡,但他的东西还在原本的房间,得回去拿洗漱用品。
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周宴行从一旁盒子里取出个东西,递给池湛。
“戴上。”周宴行不容置疑道,“平时都不要摘下来。”
那表分外精美,纯白腕带,池湛经常为合作商准备礼物,一眼便知,表的价格,足够他半年的工资了。
池湛一头雾水:“周总,为什么突然给我手表?”
“里面有定位器。”周宴行似笑非笑,道,“我跟岑迟不一样,他总喜欢玩阴的,你连他什么时候给你戴的定位器都不知道,小心被他玩死。”
池湛:“……”
“不用了吧?”池湛道,“这次纯粹是意外,我以后会小心的。”
“池湛,”周宴行坐在一侧单人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池湛,“是不是岑迟送给你的礼物,你就会收?”
“这两者之间没关系。”池湛听周宴行的语气,就知道他又要开始阴阳怪气了,只好道,“那我收下了,谢谢周总,之后从工资里扣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