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觉得，攻略对象会喜欢NPC。
因为喜欢玩家是刻在攻略对象代码里的准则。
只能喜欢玩家。
正因为规则秩序的清晰分明，世界才能正常运转下去。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谁喜欢你了？”哪怕是醉得神志不清的周大总裁，依然保持了倔强的总裁传统，打死不认账，“别想太多。”
“好好，你不喜欢我。”池湛满口答应，见周宴行醒了，便拉他起来，“周总，起来喝点汤再睡，至于洗澡……算了，我怕你摔倒，明天早上醒了再说。”
周宴行的体温一向比他要高，喝了酒后，池湛的体温便显得更低，像瓷玉般的温凉，池湛正说着，周宴行却是反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周宴行的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存在感十足强烈，和他本人一样，都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的手指一直在摩挲池湛的腕带，似乎在寻找报警器的位置。
经过古老的名表世家之手，再经过拍卖与数年时间，现在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怎么了？”池湛道。
“不要取下来。”周宴行道，“我会找不到你，扣你的工资。”
这两者之间……
有任何联系吗？
当真是醉得神志不清了。
池湛失笑，温声道：“我会一直戴着，放心吧周总。”
“我以前被绑架过。”周宴行沉默了会，似乎陷入了回忆，“绑架过三四回，后来都习惯了。”
“你不能经历这种事情。”周宴行含糊地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强势了起来，“听到了吗？”
池湛一怔。
原来周宴行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担心他会害怕啊。
但他怎么会被绑架三四次呢……明明会打架，还说让他两只手。
又或者是发生在更久远的以前。
眼看周宴行又要睡着了，池湛忙把他拉起来，周宴行满脸不耐烦，池湛将碗递过去：“喝一点吧，喝完再睡。”
“如果不是池秘书……”周宴行嘟哝，喝了一口，满脸嫌弃。
“难喝。”
周总极致挑剔的本性在品尝咖啡时便展露得一览无余。
“我觉得挺好喝的啊。”池湛面不改色道，“你再尝一口？”
周宴行又喝了一口，满脸写着“你在逗我”四个字。
“说起来，”池湛忽然意识到，今晚无论他问什么，周宴行都不会记得，“上次在酒吧里，你是不是没有喝醉？”
闻言，周宴行突然咳嗽起来。
他一定是心虚了！
池湛瞬间占了上风。
没喝醉为什么还要叫他过去？
“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你醒酒是不是醒得太快了点。”池湛若有所思，道，“所以是装的，周总——”
池湛还没说完，只觉一阵天翻地覆，他已是躺在了床上，而周宴行则不知何时起身，一腿挡在了他的两膝之间，一手挡住他的肩膀，将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
“说完了？”他的声音里仍带着微醺的醉意，不太像平日里正常的周宴行，语调有些懒洋洋的，眼神却很深，宛若隐藏在幽深暗潭，看不到一丝光亮。
高大身影完全遮住了室内的明亮光线，笼罩下沉沉阴影。
池湛预感不妙，想跑，但却完全无法逃脱。
“问了我那么多事情，现在该我了。”
“……什么事？”池湛隐约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周宴行微微眯起眼睛，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他的嗓音很低，呼吸洒在耳畔，犹如野兽匍匐在暗处，预备给猎物最后一击之前不疾不徐的捕猎预告。
池湛的神经因此被牵动，紧张情绪流淌在空气中，心跳禁不住快了起来。
“这段时间的帐，该好好算算了。”

池湛没有料到这一出，一时间竟是惊呆了。
周宴行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喝醉？倘若是装的，那他的酒量未免也太好，倘若真醉了，怎么都到现在这种程度还记得要找他算账？
周宴行你上辈子是会计吧！
周宴行对于池湛丰富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低头看他。
光影浮动。
周宴行的五官深邃优越，眉弓与鼻底之下映出淡淡的阴影，他的嘴唇很薄，据说这种人说话总是犀利刻薄。
完全符合刻板印象。
“周总，”池湛无奈道，“已经很晚了，别闹了，该休息了。”
“你就是偏心。”周宴行声音带着含混的怒意，显然对车上那幕至今忿忿不平，“你跟那男主播才认识多久？又是给他砸钱，又是帮他说好话……砸了多少钱？我给你发工资，不是为了让你养野男人。”
池湛失笑，怎么就突然上升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上了？
“你还戴他的围巾、冲他笑、让他靠在你肩膀上，就是个男狐狸精，你难道还不懂？”周宴行带着醉意道，“我看他没多好看，你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
……男狐狸精？
池湛心想，如果是反而好了，起码偶尔能见他笑一笑。
但人家可是冰山男神啊，哪里像狐狸了！
“对别人就是笑脸相迎，对我呢？”周宴行低下头，额头轻轻碰到池湛，伸手去勾池湛嘴角，“你给我笑一个看看。”
周总即便是喝醉了，语气里依然是那副熟悉的强势感。
池湛只觉得周宴行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但周宴行视线灼灼地盯着他，大有他不笑就不进行下一个步骤的架势，只得抿唇，笑了一下。
池湛的眼睛并不大，眼瞳是棕色，在光下泛出蜜一般的琥珀色，微微弯起眼睛，笑起来会有很柔和的亲近感，眼角却是略微上挑，平日里看不出来，近看却犹如一道小钩子，若有若无地钩住了他的心。
“看，就是这样。”周宴行皱起眉，“一点也不真心，虚伪！你以为我看不出吗？你跟男主播怎么就不这么笑了？”
“跟岑迟也这么笑，对着我就是假笑、皮笑肉不笑，让你离他远点，那家伙对你不怀好意，每次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过去，怎么这么单纯……”周宴行越说越恼火，“他对你好是有目的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您对我也很好。”池湛认真道，“是为什么呢？”
周宴行的声音停住了。
他似乎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池湛都有些昏昏欲睡。
“我对你好……还能有什么目的？”周宴行喃喃道，“我跟岑迟那种人不一样。”
池湛总算知道周宴行喝多了是什么模样。
话特别多，而且似乎一喝醉就开启了他的[回忆匣]功能，开始不停地、不停地翻旧账。
“他们有我好看么。”周宴行皱眉，道，“你的审美实在有待提高。”
“嗯，你最好看，你是世界第一帅哥，好了吧？”池湛道，“就算下海也是十万起。”
周宴行突然间不说话了。
池湛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后半句话生气了，正想找补一下，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周宴行却是冷哼一声：“怎么也要比那个男主播贵……一百万起，你给我砸钱。”
池湛默默思忖，周总您未免太贵了些。
一百万……把他卖了也砸不起。
“买不买？”见池湛不回答，周宴行不满道，“你就想买那个男主播……”
“买买买，多少钱都买。”池湛道，“人家有名字，您千万别在他面前这么叫，而且他本职也不是做直播的。”他略微无奈，“怎么总关注他呢？”
池湛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周宴行该不会是……
在吃醋？
周宴行非常不满于池湛的眼神飘忽：“你又在想谁？”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池湛光|裸白皙的脖颈处。
他平日里爱干净，每天都清清爽爽的，虽然总是穿单调从来不会换样式的白衬衫，衣摆束起的腰却很窄很细，刚洗过热水的皮肤透着淡粉色。
或许是发稍还未完全干透，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被发稍染湿了的衬衫布料被水渍氤氲开来，犹如一团墨在清水中漾开。
想弄脏他。
池湛身上有一股香味，大概是洗澡后残留的沐浴露跟洗发水的自然香气，淡淡的柑橘味道，闻起来就像颗清新的橙子。
靠得近了，周宴行便忍不住想咬他。
周宴行的眼神过于灼热，都是男人，池湛自然明白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之前周宴行可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令意志力薄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池湛的心越来越沉。
“周总，其实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池湛义正言辞道，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好时机，但他觉得，再不说就晚了。
“我有男朋友了，我们这样……”
不合适。
话还没说完，池湛只觉周宴行的头垂了下来，下一秒，周宴行埋在他的颈窝，竟是咬了他一口。
幸而并不是真咬了下去，只是齿间焦躁地咬着皮肉磨来磨去，舌尖细细舔舐那一处皮肤，池湛一时间僵住了，但周宴行很快安静下来，也不再说话了，牙齿叼着那一处，呼吸逐渐绵长下来。
“骗子……”
他就这么趴在池湛身上睡着了。
周宴行上辈子是狼……狗吗？这么喜欢咬人。
池湛一阵头疼，捂着脖子，费劲地把他推开，周宴行可真是太沉了，光这么一通下来，池湛又得重新洗澡。
周大总裁属于撂挑子走人，巴拉巴拉说了一通话，还没等到回应，自己先是睡着了。池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拒绝词，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池秘书叹了口气，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上下级关系，不能把他抛在这里不管。
于是勤勤恳恳，把周总身上的衣服裤子扒了，又给他盖上被子，这一切结束已经是半小时后，等回到自己房间，池湛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
脖子靠上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齿痕，虽然没出血，但红肿起来了，而且也不能靠穿高领毛衣来遮掩，位置很尴尬。
池秘书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周大总裁不知道心里含了多少平日未宣之于口的不甘心，今天全都发泄出来了。
但池湛实在没想到，周宴行竟然会因为戚颂这么不高兴。
……其实他好像，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何况也只是技术粉，顺便喜欢脸而已。
重新吹了头发，池湛刷了刷朋友圈。
无意间刷到了Seven刚发的朋友圈。
是牛奶在地上打滚的照片。
配字为：没人和它争宠，开心。
池湛笑了起来，给他点了个赞。
刚洗过澡，池湛丝毫不困，正巧陶然给他发消息，邀请他来一把游戏。
池湛登录游戏，随后正要开房，忽然在好友列表里看到了一个亮起的头像。
他上线了。
这个人，正是打破了池湛平静生活的一颗石子，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名称，却带着神奇的魔力。
池湛心里乱糟糟的，很想问问系统。他努力回忆过去，却是丝毫记不起和这个人有关的讯息。
仿佛凭空消失了。
池湛盯着这个名字看了许久，颂光的战绩和信息都是隐藏的，无法访问，也得不到更多的线索。
本以为对方要打游戏，但他的状态始终是在线，未进入游戏。
陶然：我开了哦。
池湛：稍等。
池湛点击邀请。
如果答应了，他是不是可以询问对方关于这个号的信息？
可突然这么问，好像很奇怪，容易有盗号嫌疑。
但他确实丝毫不记得，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他的“上一任”用过的游戏号？
为了确保游戏内资源不浪费，的确会有[身份转移]的操作，譬如上一任NPC不在现有岗位继续工作，而是转到另一个岗位，亦或是回到系统空间更新升级，而所使用的旧身份和信息则会被移交给下一任新的NPC继续使用。
既确保了信息的合理转移，又不至于破坏游戏内秩序。
譬如池湛身为攻略对象周宴行身边最重要的助攻NPC，他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周宴行的身边会出现其他的助攻NPC，但都没有池湛的身份高。
因而池湛的任务也是最重的。
如果他离开了，新来的NPC将继承他的所有信息、证件，重新上岗。
不过，把别人的“男朋友”也一起继承过来，好像不太道德。
正思考着，一条消息传来。
“颂光”拒绝了您的邀请。
池湛莫名的失落，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游戏情侣算得上什么情侣？何况那么久没联系，对方估计早已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池湛对陶然道：“开吧。”
陶然开了语音，呱唧呱唧，和池湛说他来新公司后的感受。
“新公司环境特别好，而且我今天下午还看到了最近特别火的偶像明星，叫褚行宵，他好像是你们公司的艺人，真的好酷好帅啊。”
池湛想起今天听苏冉说演唱会取消的事，略微奇怪：“他下午不是有演唱会么，怎么去你们公司了？”
“他在路上遭到私生饭跟踪，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改了行程，到我们公司来拍宣传照。”陶然叹了口气，“现在明星也不好当，不但要穿得里八层外八层，爹妈都认不出来，天天还提心吊胆的。不过听说他最近要回总公司培训，到时候说不定你们还是邻居呢。”
池湛正跟陶然聊着，私聊框多了条新信息。
颂光：抱歉，刚才猫不小心碰到键盘了。
颂光：下把一起？
对方的语气非常自然，池湛却是不小心放空了大招，被敌人群殴回家了。
陶然：“你怎么死了？等着，看我给你报仇！”
说着，陶然冲进敌人堆里，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比池湛晚五秒回老家。
陶然不好意思：“操作失误了……”
池湛倒是看得很开：“打游戏嘛，有输有赢很正常，对了，我等会邀请一个朋友。”
“行啊。”陶然说着，声音逐渐八卦，“你不是和老板一起出差吗，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陶然道，“我一直就觉得你老板喜欢你，出差不是最容易碰撞出火花吗？”
池湛：“……”
火花没有，倒是收获了一枚咬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把队友也不行，最后全军覆没了。
陶然：“再来一局！”
池湛再次邀请颂光。
[颂光]已进入房间。
“这是你朋友吗？”陶然见那人没开喇叭，问池湛，“段位挺低嘛，不过没关系，我们带他！”
开了游戏。
几人各自选择角色，池湛选择法师“焰”，过了一会，颂光选择了辅助“小精灵”。
莫名熟悉的配置。
陶然一开始还乐呵呵的，直到进入开场动画，才突然间发现不对劲。
“靠，你们俩居然是情侣标？”陶然震惊道，“池湛，你居然交男朋友了也不和我说！”
池湛：……就知道陶然会是这反应。
“不是男朋友。”
陶然：“你的解释如此苍白无力，我很痛心，霸总哥竟然惨遭出局！黑卡与周瑞集团56％的股份都无法让你心动，我很好奇你的男朋友究竟是多么厉害的大神，才能把可怜的霸总比下去。”
“你好像对他很有好感？为什么？”池湛困惑道，“明明也没见过面。”
“你想想，如果你成了老板娘，起码少奋斗五十年。”陶然感慨，“我做梦都想嫁给霸总。”
池湛：“……”
不光不能嫁给霸总，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卡和56％的股份就此远去，还得找个男朋友给霸总“戴绿帽”。
他这一生，无论长短，过得也算跌宕起伏了。
“我倒是想让你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池湛心生一计，“你有没有适合的人选，或者说，假扮男友？”
陶然：“你要是想找男朋友，我倒是有人选，可如果情敌是霸总，我还真没有合适的。毕竟人家直接给他撂一张卡，说，这是五百万，离开池秘书。这谁能不心动啊！”
池湛：“没那么夸张……”
转念一想，这还真有可能是周宴行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他今晚没喝那么多，恐怕就不只是咬一口那么简单了。
霸总不但有黑卡和股份，还有恐怖如斯的嫉妒心。
池湛的角色朝中路跑去，小精灵飞在他身后，对面也是辅助和法师的组合，且来势汹汹，刚开局就是一通狂轰滥炸，想把池湛逼出塔。
池湛徒劳反击，本以为自己会死，血条始终顽强地保持在及格线上，反倒是对面的血条越来越少，到最后，池湛拿了一血，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仔细想想，实际上全是小精灵给他加血的功劳。如果没有小精灵，他早就回老家了。
颂光尽职尽责地飞在他身边。
池湛头顶冒出一个气泡：你好。
颂光回复了六个点。
他们的气泡也是同款。
池湛：我们之前认识吗？我不是盗号的，只是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颂光：猜到了。
池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颂光停顿了会，头顶上浮现出一个气泡：
以前见了面，你都会喊我亲爱的。
亲、爱、的？
池湛头顶冒出巨大的问号。
这个号以前的主人，居然是个恋爱脑？
他深深地震惊了。
颂光：怎么不说话了。
池湛艰难打字：哦……我想你说的那个人，和我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颂光：是吗？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只是打了串普通文字，池湛愣是从中察觉到对方很有可能是面无表情地打下这行字，并带着微微嘲讽之意。
颂光：你给我发过照片，这件事应该也不记得了。
池湛的确不记得。
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他。
池湛：是的，可以把照片给我看看吗？
他很想知道，上一任究竟是谁，或许他可以根据这个线索寻找到什么，他有预感，事情的一部分真相，即将揭露了。
颂光：照片不给陌生人看，除非
池湛：除非什么？
颂光：自证身份
颂光：发照片
他的意思是，想要得到那个人的照片，自己得先发一张照片？
池湛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但颂光并不穷追猛打，对他也丝毫不像挂了标的情侣，似乎已经认定他不是自己希望的那个人，全程默不作声地打游戏。
片刻后，池湛发了一条消息：好。
池湛从相册里翻出照片，特意选了拍得有些模糊的一张侧脸照，发了过去。
等待期间，池湛有点忐忑。
不知道什么原因。
颂光的头顶冒出气泡：正在输入中……
他们在开团，打得乱七八糟，池湛没心思打，颂光却能三心二用，一边打龙，一边给他加血。
WT基地房间里，戚颂一手抱着猫，目光沉静，望着CHI发过来的照片。
光影犹如云影拂过他的侧脸。
眼角的泪痣似乎都随着闪动。
“果然是他。”戚颂低声道，“你没认错。”
牛奶仰起脸，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波动，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又对着屏幕上的照片，喵呜一声，似乎在和他对话。
颂光：[图片.jpg]
颂光：欢迎回来。
池湛还不明白颂光所说是什么意思，然而当他点开图片时，却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照片里的男孩明显还不太成熟，穿一件淡色T恤，衬得皮肤柔白，风拂过刘海，眼瞳在金色阳光下呈现出琥珀的颜色，像是眼中揉碎了金，他也只露出了侧脸，略微拘谨地抿着唇微笑，然而眉高鼻挺，五官轮廓长开之后，必然会非常好看。
……那是他。
不需要任何证据，池湛知道，那是年轻的他，十八岁、或者十九岁时的他。
池湛完全没料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
他的手都在抖。
颂光不可能在骗他，他无法回到过去，拍下这一张照片，而他的手机里空空如也，也不可能有照片备份。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发给他的。
池湛：只有我给你发了照片吗，你的呢？
颂光：发过。
颂光：但不会再发第二次了。
池湛：我们在现实里……认识？
颂光：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池湛并没有将颂光这句话放在心上，实际上，到现在，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推论。
为什么他不记得这一切，为什么颂光记得，他经历过什么？他以前又做了什么，才会失忆？
一头乱麻。
然而因为接连失误，队友已经忍耐不住，几次集合团战了。池湛也只得加快节奏，先将这局打完。
他和颂光都没有再说过话。
一局打完，回到房间，陶然因为明日早起提前离场，池湛则是忍不住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颂光久久没有回复。
池湛有些着急。
他完全不困了，只想先将这些事情全都问个明白。
颂光：我们相识，是因为这个游戏，后来你不告而别，你再也没有登陆过。
池湛却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池湛手下动作迟疑：所以，我们是……网恋？
颂光纠正道：是你始乱终弃。
池湛可太冤枉了。
但就在这时，池湛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要找的男朋友，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既不在身边，又有实质上的证明。
但以周宴行的实力，查到颂光的真实身份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再怎么说，的确解了池湛的燃眉之急。
池湛：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很抱歉。
颂光：所以，情侣标要去掉吗
池湛：不，实际上，我有一个请求。
池湛：你……可以继续做我的男朋友吗？
颂光：那要按以往的规矩来。
什么规矩？
池湛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颂光所说的“规矩”指的是——
以前见了面，你都会喊我亲爱的。
就算是打字都打不出来啊！
池湛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三个字产生联系。
太腻歪了。
这种称呼……
简直比对着周宴行叫爸爸还难一万倍！
池湛：能不能换个称呼？
他犹豫了下，在表情包里挑了个装可爱的表情：猫猫头流泪.jpg
听说大家都很吃可爱系列。
颂光：摸摸猫猫头.jpg
看来颂光果然很吃这一套。池湛长舒一口气。
颂光：你换。
池湛想起了岑迟家乡的昵称。
池湛：阿颂，这样可以吗？
他等了会，收到了颂光的回复：
亲亲猫猫头.jpg

第36章 chapter 36
池湛没想到颂光竟如此上道，但他后面的话还没发出去，对方的“亲亲”表情已经发过来了。
亲……亲？
池湛忽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颂光该不会是真喜欢他吧。
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不计前嫌”，原谅了他长达六年的“抛弃”。
颂光：见面吗
池湛：假扮男友，真的可以吗？
在池湛打下这一行字，并按下发送键的时候，颂光的消息跳了出来。
他们两人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发出去的。
但颂光打字慢吞吞的，经常会显示正在输入中，这次也是，池湛看着这行字浮现，最后又化为了空白。
他眉梢一跳。
见面吗……
池湛仅仅是想借用游戏情侣的身份，而颂光显然想跟他发展线下关系。
看到颂光的消息，池湛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伤害了一颗单纯真挚的少年心，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
池湛：抱歉，我刚才没说清楚，其实我……
正在打字，颂光的消息再次跳出来了。
颂光：不见面，就不会成真。
颂光：不用担心。
牛奶又冲着屏幕“喵呜”好几声，有些急躁地伸手去扒，似乎想把照片里的人扒出来跟他一起玩。
戚颂握住小猫爪垫，声音很淡：“他不会过来了。”
牛奶：“喵喵喵喵喵呜！”
戚颂垂眼：“亲早了。”
姓池的小猫比牛奶还会拨弄人心，稍微一碰，便会受惊地逃开。
修长手指划了划，发出去一个表情包。
颂光：CHI，晚安。
颂光：猫猫头晚安.jpg
第二天一大早，池湛被闹钟叫醒，快速洗漱之后来到周宴行的房门口，按下门铃。
没人应声，池湛有些担心，周宴行该不会是昨晚喝得太多，还在睡吧。正想再按次门铃，房门忽然打开了。
周宴行站在门口，不复昨日醉酒情态，神采奕奕，他已经洗过澡了，穿一身浴袍，肩宽腰窄，胸肌若隐若现，见是池湛，让他进来，随口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池湛微笑：“我睡得很好。”
一边是周大总裁在梦里幽怨地怪他偏心，一边是阔别六年重逢的网恋男友斥责他冷漠无情，一边是家国情怀，一边又是身世之谜，池湛昨晚梦里要素颇多，导致他醒来时仍头昏脑胀。
周宴行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唇角。
“对着我就是假笑、皮笑肉不笑。”
昨晚周宴行的控诉犹在耳边。
池湛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实些。
周宴行对池湛的变化没有表态，很快移开视线。
今天他们要去熊猫各个分部参观，行程安排得很紧，池湛在一旁给周宴行念行程表，周宴行则有条不紊地打理自己，刮胡子，弄发型，最后换衣服。
“你脖子怎么了？”周宴行奇怪道，看起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