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上前,兰熄的行踪绝对保密,而且他们离开会所的时候还换了车,那就是应忱派了人在这里蹲守着,兰熄缓缓站起身。
应忱太久没见过兰熄了,死盯着他,仿佛要把他上上下下都刻进脑海里,他这些日子从公司离开,司机就依照他的指示停在香榭丽酒店不远处,他就盯着右翼的一层楼,手中的烟燃起,也不松进嘴里,直到手指发出刺痛。
应忱从事情发展到现在,就后悔一件事。
后悔当初放兰熄自由。
面前人根本就不脆弱,甚至坚韧得可怕,他们朝夕相处多年,甚至彼此驯化了很多,没错,就是驯化,他展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心慈手软,兰熄也学会了他的铁石心肠。
“你就让这么几个废物留在你身边,你知道这些日子我给你挡过多少暗招吗?”
他们断断续续分散几年,又再次相逢。
重复上演同一个一个彻头彻尾荒谬的故事,像是楚门的世界, 安全距离肉眼不可见, 把他逼退绝境,一切命运好像注定,兰熄存在的意义就是无非增添一个悲剧的角色。
应忱看着兰熄矜贵又冷漠地看着自己,像是被精心打扮的人偶, 就应该适合呆在精美华丽的安全房里,钥匙只能他一个人拥有。
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他也不会再强迫他, 只要被他牢牢抓紧手心里就行了。
好像那个苍白虚弱Beta已经是很久的历史,他睫毛很长,甚至连耳根都是白的,他们曾经抵死缠//绵时那里会变得潮红, 应忱在床被凌乱的大床上拥住他,每次都会忍不住亲吻那里, 直到落下一个个透红的吻痕。
云顶的房子才适合他。
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生活, 拥有爱好, 朋友,事业这些根本不适合他。
应忱带来的人连同他本人看上去都危险十足,今日摆明了要将他带走。
命运曾经给了兰熄一次作出正确抉择的机会, 让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可是他大概运气不好, 还是遇到了应忱。
兰衍的墓地没几个人知道,从前只有南素心在祭日那天过来放下花束就离开, 何文涛也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兰熄是在塞伦蒂岛醒来之后, 连同他记事起的记忆慢慢归拢。
那句话怎么说的。
跟丢了魂的人重新聚集了三魂七魄。
他和应忱结婚后很隐蔽地来过,可以说没惊动Alpha那湍急凶险的占有欲,他闭门不出,应忱暗地里窥伺,就是等着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刻。
应忱说了一句动手,兰熄这次出行就带了三个保镖,下一刻仿佛是电视剧中武打戏上演在自己面前。
兰熄后退的时候,身后传来沈斯的声音说让他小心。
应忱身手很好,他自从遭遇了十七岁那场绑架后就学了格斗,S级的Alpha真正打起架来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一名保镖被踢飞到兰熄脚边。
应忱一双眼睛寒光凛凛,莫名给人一种巨大的威慑力,跟猫抓老鼠,瓮中捉鳖似地。
应忱看着地上的人,发出一声笑,像是嘲讽,而后一步步向兰熄逼近。
兰熄进退失据,只能立在原地。
直到应忱站在了他面前,他注视着宋闻璟。
兰熄才看清他眼中的赤红,像是一个多日未曾安眠过的野兽见到了猎物般兴奋,他手腕被紧紧握住,下巴被扣住。
应忱能感觉到指腹下脉搏的震动,更加收紧了五指。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应忱低头逼近兰熄,突然熟悉的淡香再次萦绕鼻尖,像一种独特的标记引发他身体里的针对性反应,可明明兰熄没有腺体了,那并不是久别重逢就能触发的某种特殊电波,而是血脉相连,与生俱来的某种生物信号。
应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瞬间睁大眼睛。
兰熄皮肤很薄又细,稍一用力就留下淡红的印记,他拿开应忱的手,而后按在自己小腹处,抚进衣衫,触摸到平坦的小腹。
与应忱的手掌比起来,兰熄甚至被冰得瑟缩了一下,肚皮很温暖,那层单薄的皮肤护住微微的隆起,脆弱得仿佛任何外力都可以轻易击碎这层脆弱的屏障,把底下的生命随意摧毁掉。
“我怀孕了。”
应忱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不知道是被喜悦还是震惊冲昏了头脑。
陵市最近降温得很厉害,一整天都在阴雨,连带着人心情并不佳,应忱从来的路上一路上都在想他该怎么处置兰熄,他想了很多种,如今兰熄的一句话,就让他无条件跪地投降,割地赔款,毫无尊严。
他把他心剜出来,血淋淋地践踏,兰熄手执着名为过去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他,就算是扬过的风声也会让他变得草木皆兵。
应忱眼睛盯着兰熄,兰熄也看着他。
“我真羡慕你忘掉了就不会再想起来。”
哪怕那场堪称是戏剧的绑架,不会想起来真好呢。
应忱顶着兰熄的小腹,目光炙热得仿佛能将他烧穿:“……你计划好的是吗?是那次生日的时候。”
应忱很想和兰熄组成一个三口之家的时候,他贴近他的怀里,恐惧地说生孩子会死,为此他再度噩梦缠身,原本设想中的天使孩子变成了夺走兰熄的恶魔,他就再不敢有此等念想了。
如今兰熄单手搂住应忱,贴在应忱的肩膀上抬头看着他让他选一个吧。
“选你的母亲还是孩子?”
选什么?
应忱不可置信:“孩子只是筹码?从塞伦蒂岛那个时候就计划好了,是吗?答应求婚也是。”
一切都是兰熄复仇筹码而已。
如果不是地上被制服的几个人,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一幕就好像是一对爱侣的喃语。
兰熄看着他,再一次靠过去,把脸贴在应忱胸口,他们的身高体型差距,这个姿势Alpha仿佛能将他完全遮挡住。
“不然呢?难道我真的爱你吗?应忱,没有人会爱一个加害给自己厄运的人,除非他是受虐狂。”
厄运吗?
“……一刻都没有?”
应忱像是不可置信,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兰熄缓缓地戳破他所有幻想:“有那么一段时间吧,在我还是陵市当宋闻璟的时候,那个时候是真的爱着你,即使没有腺体,也冒着生命危险愿意陪你度过易感期,戒指也是送给你的。”
“应忱,是你自己亲口说的Beta不行。”
“是你亲手一点点把他磨杀了,你的摇摆不定,三心二意,虚伪仁慈,一点点把他挤出了我的身体。”
应忱恍惚地摇摇头,仿佛想说什么,又哑口无言。
兰熄伸手手指,扬了扬手指上的念佛器:“你想让他回来是吗?那个大师说得很对,现在装在这个身体的灵魂就是从地狱来的,你送我这个,我每天都在……超度他,爱你,实在太痛苦了。”
“替身和正主是一个人,我都替你觉得可悲。”
应忱:“……别说了!”
从前应忱总是逼迫他多说话,如今只不过兰熄才说了几句就接受不了了。
他觉得有趣,突然回忆起了陈年往事。
“我们一起在实验室的时候,莫里森把我们关在一起培养感情,我闻到你的信息素只觉得满心的厌恶,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吗?因为爆炸前,我把门锁了,我就是想让你死。”
应忱看着他,仿佛不认识面前的人。
仿佛就像兰熄说的,真的爱过他那段时间的“宋闻璟”早就消失了。
如今面前站着的是兰熄。
恨着他。
恨着他母亲。
恨着所有人。
“我是为你而出现的Beta,那个腺体因你而凋零,只被你一个人占有过,你开心吗?能满足你那变态的占有欲吗?”
时光仿佛一瞬被拉退到十几年前。
那间在深山的实验室里,无人问津,无人光临。
——应忱,你在这里不要走好吗?我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实验室不知为何断了电,少年Alpha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靠着墙角,Omega想出去看看。
Alpha拉住他,却怎么都不松开,Omega无奈把自己的怀表塞在他怀里,说我十分钟后就回来,你看着时间。
可Alpha昏睡前,都没见到Omega回来,却只听见落锁的声音。
应忱呼吸急促,甚至腿步后退几步,可兰熄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步步逼近:“我可以对你母亲手下留情,Omega保护法案到底有多严重,你是知道的。”
应忱突然发现自己说出的声音竟然有些哑:“你想怎么样?”
“做我的刀,替我除掉一些人,我会把你孩子安全还给你。”
人质在手,确实底气很足。
应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兰熄冷冷地看着他,而后拉开衣领露出那个疤:“我当然知道,我当初没死在翠谷镇,天意就是让我回来复仇,你也别想着能够控制我一分一毫,我从没打算全须全尾地活长久,但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们都拉进地狱。”
撕破了最后一层伪装,兰熄慢悠悠重新系好扣子。
“你想好了选什么的时候就告诉我,从前,你让我选了很多次,如今该你做选择的时候到了。”
“你可以不要孩子,反正我也没打算要,算她运气不好,成了咱们的孩子。”
兰熄说罢要离开,应忱捉住他手腕,开口时声音已变得低得不能再低:“……Xavier,别这样,以前的事,我可以补偿你,别这样。”
“放开我!”
被应忱触碰,兰熄浑身仿佛都在叫嚣起激烈警报,他皱眉,挣扎间反手甩了应忱一巴掌。
肌肤相接的感触像电流冲击神经,应忱神情犹如魔怔了一般盯着兰熄。
是报复吧。
兰熄仿佛是看着一个狼狈至极的手下败将,目光中透着几分怜悯。
“应忱,你最该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对我说我没有资格叫停这段关系,现在是你没资格!”
应忱脸上的巴掌印明显, 他带来的人没敢看他的脸,眼神皆四下乱瞟。
明眼人都可以看到是Alpha更高大,强壮, 面前的兰熄同他一比显得瘦弱, 可气势上就是他被兰熄死死压制了下去,应忱从来不知道语言的杀伤力可以如此之大,可以把人拉进黑暗不见光的漩涡。
他自大傲慢惯了,从来都是他从人格上压制其他人,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没有更改的余地, 他曾经轻飘飘出口的话,原来像是利刃。
高人一等的家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被所有人高高捧起, 爱他的人那么多,他以为自己的爱是恩赐。
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爱一文不值, 甚至给人带来强烈不适。
天气阴沉得终于下了起雨,兰熄转身离开, 应忱甚至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如果拦了,兰熄就会又说出千倍万倍更心狠的话。
寒朔一双手被束在身后,抵在车门上, 直到兰熄对人说放开他, 他才觉得身后的力道一松,他转身皱眉揉着自己手腕, 下一刻下巴就被兰熄捉住左右看了一眼。
“没毁容,走吧。”
应忱在不远处丢了魂般着定定看着他们, 没有开口阻拦。
寒朔知道自己这个不清不白的名头当定了。
兰熄松开手,寒朔下巴那点触感还在,他又觉得没什么。
几个保镖从地上狼狈地起身,护送着兰熄坐上车,寒朔坐在他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七拐八拐绕出了墓地,雨渐渐下大了,他回头看见应忱他们就站在雨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兰熄姿势有些蜷缩,手掌贴着肚子,寒朔想起刚才兰熄把应忱的手放在他肚子上,Alpha就凝固得如同一樽石像。
他早该猜到的。
如果是Alpha一方作为精子提供方发育而成的胚胎,怀孕初期对于Alpha的信息素是有一定需求量的,有一些文献证明这对于孩子后来分化第二性别的很大影响,孕育身体的那人也会进入孕化期,大概一个月后就会产生类似于信息素的味道,很近的距离下Alpha是能够感受到面前的人是在孕期中,也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
如果是二十几岁的应忱今天是绝不可能放兰熄离开,他年轻气盛,目空一切,只会把人囚禁在云顶,打开他的身体,在他的颈间和身体上留下无数吻痕和咬印,让兰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任人摆布,受困在那个漂亮豪华的牢笼里。
应忱刚过二十九岁,因为成婚,时常自我感觉对家庭的责任,改掉了一些冒进,多了一些稳重,他前一天刚和几位心腹开会,刚敲定下几个近期重要方案,回到家里,和兰熄度过如同梦一般的生日。
生日那天,蛋糕是兰熄亲手做的,他买了蜡烛,应忱纵容让他点上,进行许愿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兰熄说哪有许愿睁着眼睛的。
应忱根本没许愿,他就盯着面前的人。
应忱曾经在兰熄生日的时候对他说,他比老天还管用,他是真的这样想的,从小到大没有需要他费力气需要得到的东西。
事业如日中天,家庭美满,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年纪。
可是有一天幸福却突然被逼停。
兰熄离开的第一天,他瘫坐在云顶的房子里,拿出一根烟点燃,烟雾笼罩了他脸上的表情。
兰熄回去的路上异常顺利。
第二天,封焰和老五出现在了兰熄面前,应忱也没说他选的是什么,就派了几个人过来保护他。
更准确的是他肚子里的孩子。
封焰如今染回了一头黑发,不再张扬,吊儿郎当,毕恭毕敬地叫兰熄为兰先生。
自从当初兰熄逃走,一别几年都未曾再见,这些年他不知道被应忱具体发配到了哪里,兰熄倒是隐约听说封焰到了外地。
老五眼神多看了一眼兰熄的眼睛,一直沉默着。
“眼睛治好了,就是要少见强光,我就不管你们了,酒店有房间,找个地方住着吧。”
南素心来的几个电话就被挂停。
没过两天她带着何诗琪就要来拜访兰熄,兰熄不想再见到他们,寒朔于是说他去见吧。
一开始寒朔还客客气气地解释兰熄的身体不便见客。
何诗琪不算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没受过风雨,如今父亲被拘留带走,曾经父亲交好的朋友都表示无能为力,大概是了解了一些内情,不想趟浑水,明明前几日还能联系的应忱身边的秘书也无人接听。
她以为应忱会跟他们站在一起,毕竟兰熄那番言辞就是要与他们所有人为敌,可是应氏如今也不理会她们。
赵阿姨也同样被带走调查了,她很疼她,甚至从以前就说过要她当自己儿媳妇。
当得知兰熄曾经是Omega,而且与应忱的匹配度很高,才会被当做治疗他儿子的药物的时候,她无端想起往日她对她的好时。
竟然觉得有一丝凉意。
她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当初抢走她未婚夫的人高抬贵手,而且特别是得知他是母亲的另外一个孩子。
母亲的卑微和痛苦被她看在眼里,年轻的自尊心在这一刻爆发:“他就是想逼死我们吗?那我死给他看好了!”
南素心拉住女儿说:“诗琪,你别冲动。”
寒朔皱眉看着何诗琪:“兰熄身体不适,确实不方便见你们,而且你们找他没用,何先生自己做过的事他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何诗琪觉得自己这几日来的担惊受怕算什么。
“你凭什么污蔑我爸爸!他究竟有什么资格可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还爸爸救了他不是吗?他后来遭受的一切难道全部都怪我爸爸吗?”
南素心拉着何诗琪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本意不想让两个孩子起冲突,她只希望兰熄能够高抬贵手。
“妈咪,我说错了吗?他就是嫉妒我们一家人幸福美好,当初的婚约也是他早就计划抢走的,我看分明是他克死了自己父亲,靠近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南素心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让她闭嘴。
“你不能这么说你哥哥。”
“他算什么哥哥!”
“何小姐,你不能因为人性仅存的那么一点善意就可以完全无视更大的恶。”
寒朔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你们不走,那我们就请你们离开了。”
可不远处兰熄就站在二楼处看着他们。
他不知道兰熄听了多久。
南素心下意识将何诗琪拉到身后,对兰熄说:“小灯,诗琪她年纪小,口不择言,你不要跟她计较。”
兰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下楼,看着寒朔,说:“为什么还没解决好?”
寒朔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真的不擅长处理这些,说你上去吧,我解决吧。
兰熄说不用了,他看着何诗琪,他前不久看过一篇文章,说Omega的生育能力之所以强于其他性别,就是大脑分泌的某种激素,让他们对爱情和渴望以及性//欲都高很多,所以很容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生育后,他们也容易忘记生育带来的痛苦,从而对孩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爱意,一胎更比一胎浓烈。
所以他想南素心更倾向她的小女儿是正常的。
要接受母亲不爱自己这回事,对于兰熄来说没那么难。
他的人生大部分都没有母亲这个角色存在。
成为Beta很好,不易囿于欲望,他还只是Omega的时候,只是作为交易的一样商品。
兰熄一种有点无奈的表情开口道:“何小姐,你说错了,我没有嫉妒你,只是觉得……可怜你,你父亲明明知道你的结婚对象有信息素狂乱症,还是给你定下那桩婚约,这真的是对你好吗?”
“我是你父亲推出去的第一个商品,你难道就不是第二个吗?”
何诗琪想反驳说不是。
可是她想起在婚约之前,父亲便要她提供信息素去和应忱做信息素适配,结果显示他们匹配度挺不错的。
父亲说应忱前途无量,她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期间她还提供了好几次信息素给应家,不知做何用处。
父亲让她不用关心。
她和应忱婚约定下,那时候父亲步步高升,直到有媒体曝光应忱有信息素狂乱症,她于是在网络上搜索了这个病,罕见且无药可救,大多会在三十几就病发进精神病院,且有暴力倾向,她无端生出一股后怕,她对父亲提过要不算了,应忱明显对这段婚约并不伤心。
父亲拍着她的肩膀说不要相信外面的谣言,他是不会害她的。
应忱后来解除婚约,父亲勃然大怒,摔碎了很多东西,甚至迁怒到了她身上,说她没有抓住应忱。
何诗琪那个时候第一次觉得父亲如此陌生,她委屈至极说:“爹地,他根本不喜欢我啊,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他结婚。”
何文涛冷静了一会才开口道:“既然应忱选择了那个Beta,那就等着自取灭亡吧,我本来以为他是个聪明人,居然想着同天性和本能抗争。”
何诗琪想起她父亲将她信息素送去匹配的时候那副笃定的模样,因为她和兰熄有一部分相似的血脉,所以他知道自己和应忱适配度一定不低,才推自己出去。
她和兰熄一样,对于父亲来说只是交换利益的商品而已。
何诗琪跑了出去,南素心追女儿去了。
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
兰熄回到房间后,电话就响起来了,他的手素白修长,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沿着手背,一路往上爬,他接起来,那头不知是谁,他听完了那边话,而后缓缓开口:“应忱,可以在电话里讲。”
“……面谈。”
“不想。”
“我只想见见你。”
哭了吗?不确定。
第55章 你必须保证我的孩子只有一个Alpha父亲
酒店坐落在陵市江畔, 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碧波荡漾的江水之滨,因为建筑风格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精髓,高耸入云的塔楼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仿佛是江面上的一座灯塔, 引领着来往的船只。
应忱还是被允许走进了兰熄的客房里。
全景落地窗,可以毫无遮挡地欣赏到江景,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仿佛是淡金色的绸缎在缓缓流动, 一晚七位数的房费,家具全部采用顶级定制, 床品也很柔软舒适。
兰熄刚洗漱完,抬起头时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了身后的应忱。
淡淡的洗漱用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应忱不太好过,他眼神很深, 眼下有不可忽视的乌青,他说:“兰熄, 这里并不安全。”
兰熄抬手示意他停止这个话题。
应忱深深吸入一口气:“我没有恐吓你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你。”
兰熄撑着台子转过身:“这不是你该做的吗?我的安全,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
应忱脸色难看, 他也不欲再说,目光落在兰熄白色浴袍下的肚子上。
温暖的人造光在头顶,浴室很大, 兰熄被抱坐在台子上, 仰着头,浴袍被解开, 应忱撑在他面前,手掌贴在兰熄的小腹处, 低头呼吸都喷在皮肤上,呢喃着这是我们的孩子。
突然浴室门被敲响,寒朔询问还好吗?如果此刻他推门而入,就会看到兰熄侧坐着白色的盥洗台上,修长赤//裸的小腿垂落,应忱半跪在地上,脸都快贴在他小腹处,兰熄手指插在Alpha发间。
兰熄踢了一下面前的人,而后就将浴袍拉好。
应忱舍不得放,又有些气愤地开口道:“他就这么随意可以进出这里?”
他也不知道寒朔怎么就敢反水,胆子大到离谱。
“探视结束,下次拿我想要的东西,你可以再来。”
兰熄绝情得厉害。
应忱头痛,他想对兰熄说自己最近的困境,股东的逼迫,各方的压力,可他们如今已不是之前可以耳鬓厮磨汲取安慰的伴侣关系了,本来他们诸多理念完全不同,甚至连在他身边最乖巧的时候,都是兰熄伪装出来的。
“他必须出去住。”
兰熄:“你确定不会报复他。”
应忱语气冷淡:“你很关心他?Xavier,别忘了我们的婚姻还在。”
兰熄一时沉默不语,而后开口道:“很快就不在了。”
应忱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忘了你现在怀孕了,这个时候离婚申请无论如何都会驳回的,起码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这个婚离不掉,你有这个孩子还会分得更多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公开吗?”
兰熄冷冷看着他:“你倒是提醒我了。”
在应忱的想法里兰熄怀这个孩子就是为了威胁他,得到更多的股份和钱。
寒朔心情矛盾,一边在想他要不留下继续当这个不清不楚的角色,一边又觉得他还没做过什么,就要被夹在中间。
这种矛盾的心情在听完面前两人的争执之后,他开口说:“应总,其实我海外资产也不少,也缺一个继承人。”
应忱让他滚蛋,那是他孩子”
“他不走,我也不走。”
真幼稚,兰熄心想,他让寒朔先出去。
应忱看着寒朔很听兰熄的话,他怎么会不懂那样的眼神,求欢讨好,房间内只有两人的时候。
“Xavier,我可以帮你,可你确定何文涛跟你父亲的死有关?”
兰熄:“怎么,舍不得差点成为你的岳父大人。”
应忱:“你说话能不能……”
“不合你意吗?我说错了吗?你难道没打过娶何诗琪的主意吗?毕竟如果只是找个Omega安抚的确比吃药好过吧,你和何家藕断丝连难道不是打这个主意吗?”
“你忘了曾经打算和何诗琪离婚再娶我吗?”
应忱在兰熄面前哑口无言,原来兰熄一直都记得。
“和我在一起很勉强吧,毕竟我只是个Beta而已,应总魅力不减当年,当初左拥右抱,如今肯定会找到更好的。”
“我母亲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兰熄看着他,嘴角上扬:“那你后悔了。”
Alpha却迟迟没有回答他,开口说:“我在你眼里就是烂到底了是吗?”
兰熄给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对,我就是个烂人,”应忱胸口堵得厉害:“我会帮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必须保证我的孩子只有一个Alpha父亲。”
兰熄怔了怔,他一直觉得应忱以前很蠢,善妒,情绪上头时更是不知道保持平和,口不择言,他们结婚后这个毛病稍微改了一些,有他在的地方有所收敛。
“为什么你可以纵容寒朔说那种话,你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的?Xavier,我跟你在一起的,只有你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
刚好闹闹睡醒了,从猫窝里起身,在玩着一个毛球,它抬头看了看两人,“咪”地叫了一声,又百无聊赖地继续拨球。
如果应忱出现情绪失控,猫会直接炸毛走开,可它还很悠闲地在一旁。
“抽空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
应忱顶着个巴掌印出来的时候,寒朔立刻注意到了,看了他一眼,得到的是一个充满仇恨的眼神。
寒朔想,这位应总明显是被打得有些上瘾了。
沈斯坐在前座,等到应忱抽了几根烟后,他才转述了刚才公司传来的消息。
应忱顿了顿,冷笑一声说:“这些老家伙真是一个个都盼着我死。”
沈斯不置可否。
“多派人过来,然后通知他们开始吧。”
兰熄看着那辆黑车逐渐远去,寒朔大胆指出兰熄拿他当枪使的行为有点卑鄙。
“按照应总的脾气应该要炸了吧。”
兰熄没什么反应。
应忱的人很有效率。
纱窗拢着,兰熄坐在沙发上,看着所谓的证据,微微颤抖的手表露出了他的情绪,那是很多年的事了,兰衍的车祸起因是刹车故障,加上当时有辆车逆行,兰熄被父亲压在身下,完全淹没在大片血液中才保住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