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圣母龙傲天by海藻牧师
海藻牧师  发于:2024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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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无心研究出来的是个险招,心魔祸寄生在季则声的心脏,若是强取,必定会伤及他性命,所以要先让血莲自动离体,再一击毁之。
谢轻逢需要施术让三人共命,划开二人的胸膛,再以季钦的心头血相引,血莲分辨不清直系血亲的味道,受到更浓郁的鲜血的引诱时,就会从季则声心口脱落,爬进季钦的身体。
而施术者必须在这个时候将心魔祸毁去,否则它就会寄生在季钦的心脏。
此法凶险异常,一不小心就是性命之危,且考验施术者的修为,若谢轻逢毁不掉血莲,死的就是两个人。
他一五一十说完,那两个人却各自皱起眉来,很是担忧的模样。
季则声道:“要取心头血,还要与我共命,若是失败,那岂不是连累了你们的性命?”
季钦却道:“我是渡劫期,不容易死的。”
他又道:“只是此法凶险,不容易成,你才化神期,怎么受得住这等苦楚?”
谢轻逢插话道:“所以必须一次成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包括他这个主刀施术之人,也必须要有强大的神魂,西陵无心虽知如何解心魔,但她修为不济,易受心魔影响,无法施术。
季则声:“容我想一想。”
季钦却打断他:“不能再想了,现在就开始。”
谢轻逢也道:“你要相信师兄。”
季则声仍在犹疑,季钦一挥袖,三人就回到石之中,他转身在石桌上躺好,手中化出匕首,还不待阻止,冷光闪过,匕首已经插进了胸膛,他不容拒绝:“现在就开始。”
滴答滴答,温热的鲜血自他胸口流出,落在地上,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只能赶鸭子上架,谢轻逢将季则声扶躺在石桌另一边,施术共命,又慢慢划开了季则声的胸口。
季钦和季则声的心跳慢慢暂停下来,昏迷过去,人事不知,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痛意顺着共命的连接传递他身上,他感觉自己胸膛也开了一个洞,鲜血随着心上的孔洞向外奔涌,怎么也止不住。
这种剧烈的疼痛叠加着,最后落到了他身上。
怪不得西陵无心说施术者必须神魂强大,意志坚定,意志不坚定者肯定会疼晕过去,哪里还能坚持施术。
他控制住发颤的手脚,将两颗流血的心脏靠在一起,季钦的心脏已经被扎破了,腥甜温热的鲜血顺着匕首往外流,那朵沉静多时的血莲闻到香味,开始贴着季则声心脏蠕动起来。
谢轻逢也感觉有东西贴着自己的心脏,一阵恶心,紧接着,剧痛又传遍了全身。
那是血莲在脱落,他在季则声 的心脏生了根,此时此刻却将自己连根拔起,那些根系向外拔出时牵动了整个身体,就连昏迷之中的季则声也疼得吐出一口血来。
谢轻逢下意识想上前,却不敢惊动血莲,木头一般立在原地,那血莲好不容易将自己拔了出来,却十分谨慎,躲在胸膛里不敢出来。
谢轻逢一双眼死死盯着那朵血莲,额头却沁出细汗,他专注太过,神魂也跟着震动,又过了不久,那血莲终于察觉没有危险,开始试探着,慢慢爬出季则声的胸膛,往季钦而去。
刷——电光火石之间,谢轻逢一把抓住那朵蠕动的血莲,下一刻,一声啼哭却响了起来。
那声音凄厉无比,仿若人类婴孩,谢轻逢紧紧抓住挣动的血莲,却觉头昏眼花,恍惚之中只觉得自己抓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
幻象袭身,神魂震荡,他踉跄两步,扶住石桌,眉眼之中却带着凌厉决绝的杀意。
他疼得半跪下去,却怎么都不敢松手,他害怕稍不注意,血莲就钻回季则声的身体里,只将它按在桌案之上,禁锋出鞘,白光闪过,血莲连同他的手背一起被钉在石桌上。
他咬着牙,平静的神情却嵌着一双癫狂的眼,那血莲被钉住,逃脱不得,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被谢轻逢掐着脖子的婴儿,婴儿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浑身是血,正在不停啼哭。
谢轻逢冷眼看着,却不为所动,那血莲又化作其他人的模样,他前世的父母,他自己,最后是季则声。
他仿佛已经看破了谢轻逢的弱点,在谢轻逢的剑下变成了不同的模样,七弦宗时穿着门服的季则声,藏镜宫中冷眼睥睨的季则声,太衍国王城中伪装成国师的季则声……可爱的,伤心的,醉酒的,绝望的,谢轻逢盯着他的脸,却觉神思恍惚。
他缓缓闭上眼,想要找回理智,再睁眼时,却愣住了。
这次见到的,是十岁的小季则声,谢轻逢先前如梦之时还见过,他穿着破烂布衣,鲜血顺着脖颈上的血痕往外冒,正流着眼泪求他:“师兄……师兄别杀我,小九好疼……”
谢轻逢盯着那张脸,心也跟着一疼,险些就松了手。
见他不说话,小九忽然说了声“我恨你”,就将脖颈撞到剑刃之上,饮血身亡。
谢轻逢只觉得神魂正在被人撕成两半,怎么也下不去手,少顷时,他垂下头去,却听到“啪嗒”“啪嗒”的水滴声,伸手一抹,却是身体难以承受,开始七窍流血。
不行……毁不掉血莲,那一切都完了,他们三个人的性命都落在他身上……把藏镜宫做大做强的大业还没完成,送给季则声的大殿还没开始建,他上辈子短命就算了,这辈子不能这样轻易断送。
他冷笑一声,尝到喉咙里的血味,慢慢抽出了禁锋剑,开始以血画阵,没过多久,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阵。
谢轻逢将它扔进阵中,那血莲感受到他决绝的杀意,又逃脱不得,越发疯狂起来,使劲了浑身解数。
各种各样的季则声在他面前死去,谢轻逢持剑起阵,金光缭乱之际,阵中血莲忽然化作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一身华贵黑衣,腰悬古剑,他生着季则声的脸,眉眼却带邪气,隐有杀伐之态,就连瞳孔都带着血色。
谢轻逢微微一顿,这是……
“你为了救他,居然舍得杀我。”
“你不是谢轻逢……你到底是谁?”
这是原著的季则声!那个暴君邪尊!
谢轻逢心绪抖乱,一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相,再不犹豫,一剑刺下!
男人被当胸刺穿,很快就没了生机,临死前,他忽然微微一笑:“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会来杀了你。”
他说完,竟原地化作青烟消散,连同血莲一起,烟消云散。
咣当——禁锋剑落地,谢轻逢踉跄后退几步,却已然没有心思想刚才那些画面,只是回到了石桌上,为昏迷的二人诊治。
直到两个胸口开了大洞的人止住了血,静止的心脏重新恢复,脱离了危险。
谢轻逢强撑着解开共命之术,又喂两人吃下丹药,可此时此刻,神魂却已经消耗过度,七窍流血更甚。
他脚步虚浮,行动都困难起来,只能一步步挪到季则声身边:“小九,你醒过来……”
“小九……”他抓着季则声的手,看着昏迷的人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了眼,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那一刻,他心中重石陡然落地,紧绷的精神彻底断开,再也支撑不住,朝着季则声直直倒下去。
昏迷之前,他只听到季则声哭着叫他的名字。
他想说话,却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默声安慰。
别哭了,季小九。

“才三天而已, 他不会有事的。”
恍惚中,谢轻逢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眼皮却重得不得了,像鬼压床一般, 怎么也醒不过来。
什么三天?
他正想着, 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师兄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了。”
语气委屈巴巴, 听得谢轻逢想皱眉。
他强打精神,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捱过那阵阵袭来的倦意, 想快点醒过来, 却听那熟悉的声音道:“……求求师兄,我真的很想要师兄醒来。”听着竟像是要哭一般。
话音才落, 谢轻逢就察觉到脸颊上温热的触感,像是有人在蹭他的脸,热热的, 像小狗拱人。
那人蹭完了脸就慢慢退开了, 失去温热的触感, 谢轻逢只觉一股无名失落, 心生不满, 一抬手,就抓住了一截衣袖。
那人好似愣住,连话都说不出, 谢轻逢慢慢睁开眼睛, 正对上一双亮晶晶, 湿漉漉的眼。
“师兄——”
季则声大喜过望, 猛扑过来,小心翼翼地抱着谢轻逢:“师兄你醒了!”
原来求求师兄真的有用!
谢轻逢张了张嘴, 却发现喉咙干涩:“乖小九,师兄渴了。”
季则声恍然地“噢”了一声,将他扶坐起来,倒了水给他喝。
喝完了水,谢轻逢终于舒服些,转过头来看着季则声忙前忙后,很快就似有所觉:“你的眼睛……?”
季则声一愣,立马笑起来:“嗯,我的眼睛恢复了!”
谢轻逢也觉欣慰:“什么时候的事?”
“你昏迷后的第一天,我运功逼出了体内的魔气,醒来以后就恢复了。”
“谢谢师兄——”他恨不得抱着谢轻逢亲两口,只是碍于山洞中还有第三个人,又收敛起来。
被刺伤的手背已经包扎好了,谢轻逢内窥心脉,确定身体已无大碍,才把目光转到季则声背后的季钦身上,他能恢复地这么快,这位大能一定出了不少力,二人对上目光,他笑了笑:“多谢前辈。”
季钦道:“醒了就好。”
他回过头看季则声,后者嘴巴动了动,似有为难之处,谢轻逢猜出他的心思,只不动声色道:“讲礼貌才是好孩子,你道谢了没?”
季钦却摆摆手:“不必了……”
说起来季则声流落在外二十年,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分责任都没尽到,他也没脸受这份谢。
季则声沉默半晌,吞吞吐吐道:“谢谢…父亲。”
这一声父亲来得久违,又猝不及防,季钦一顿,却慢慢红了眼眶:“好孩子……我能不能也叫你小九?”
见他红了眼睛,季则声也跟着难过起来,低低“嗯”了一声。
这就算是解开心结了,谢轻逢担心这两待会要抱头痛哭,季钦估计也怕自己丢人,慢慢退了出去:“……你们一定有话要说,我先去看看小鲛人。”
季钦是个老妖怪,脸却生得嫩,凡俗之人见了,约莫会觉得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谁能想到他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儿子。
就连谢轻逢都很难适应季则声有这样一个爹,好在季钦不是狠心无情之辈,他常年隐居在此,或许很难和人正常交流,但对季则声确实真心实意疼爱,心怀愧疚。
季钦走了,谢轻逢终于伸手把人抓过来:“把衣服脱了。”
他的指尖摩挲着心口处,季则声一愣,却没有拒绝,只是慢慢坐直了,将外袍一件件褪下,转过身抱住了他。
谢轻逢搂着光溜溜的人,却没什么旖旎心思,略抱了抱,就把人扶正了:“坐好,师兄看看你的伤口。”
为了让血莲爬出来,季则声左胸处开的口子略大了些,谢轻逢担心他。
季则声却不依,又抱住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师兄别看。”
竟是不让人看,谢轻逢不明所以:“看看都不给,小气鬼。”
季则声还是抱着他:“别看了。”
伤口还没恢复,又丑又可怖,师兄看了不喜欢,还要心疼。
他越不让,谢轻逢就越要看:“又不嫌弃你,快让师兄看看,不然今晚不跟你睡。”
季则声道:“不跟就不跟。”
还敢顶嘴了。
谢轻逢只能拿出杀手锏来:“求求师弟,我真的很想看。”
季则声身子一僵,一对眉毛皱起来,很快又落了回去,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坐直了:“那就再宠师兄一回。”
谢轻逢唇角勾起来,心说这小子演纣王还上瘾了,动不动就“师兄乖”“宠师兄”之类的,又要跟师兄学,又学不像。
他每次说这种话,谢轻逢都只觉得他在变着法子撒娇,他从未见过这么爱撒娇的龙傲天。
“……知道了,谢谢师弟宠我。”
他说完,就垂下眼去,认真查看他的伤势,他胸口的绷带还是谢轻逢之前给他绑好的模样,已经三天没换了,约莫是自己昏迷以后,他就日日守在这里,也顾不得伤不伤了。
他下床取来温水,替他小心拭去皮肤上的血渍,又拿出药膏和绷带,重新绑了一遍。
季则声由着他动作,好容易绑好了,他又抓着谢轻逢的手:“你的手还有伤……怎么又做这种事。”
谢轻逢笑笑没说话,替他披上衣服,季则声看着桌上一堆大大小小的伤药绷带,忽然道:“他身上也有伤……”
为解心魔祸,他们三个都受了伤,谢轻逢神魂虚弱,季则声胸口开了洞,季钦当时义无反顾一匕首刺下,生生将心头血刺了出来。
谢轻逢道:“那你去给他送药,顺便帮他包扎。”
季则声一顿,有些不安:“……你不去么?”
“勇敢一点小师弟,他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他很喜欢你,你的父亲很喜欢你,我也是。”
现在除了师兄,他又有了一个爹,虽然这个爹有点奇怪,但只要对季则声好,那就没什么。
爱季则声的人越多,谢轻逢就越高兴。
在他的鼓励下,季则声终于带着伤药走了,谢轻逢坐在床上,百无聊赖,转眼看见桌子上摆着几个亮晶晶的彩色扇贝,上面还沾着水,估计是二狗那家伙送来的。
还挺有孝心。
如今诸事落定,谢轻逢终于有时间考虑未来之事,他和季则声肯定是要回藏镜宫的,鲛人岛环境优美是不错,但再不错也不能否认这里是个原始人部落的事实,待久了容易变得和季钦一样,说不定连语言功能都会退化。
罢了,等回去的时候问问季钦,若他愿意一起走,藏镜宫多一张嘴也没什么。
二狗也可以带回去,带去看家不错。
他正想着,就见洞外慢慢行来一道人影,眉眼带笑,很高兴的模样。
“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季则声道:“父亲说同意我们在一起……”
谢轻逢笑笑:“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季则声又道:“他还说明天会送我一样东西,不过要不要由我。”
谢轻逢心说这个爹还算个好爹:“挺好的,过来睡觉。”
他神魂受创,总觉得没什么精神,只能窝在床上,懒懒支着额,跟条咸鱼似的。
季则声眼睛亮了亮,凑过来躺好,看见他倦怠的模样,不由道:“师兄,你还是很累么?”
谢轻逢把他搂进怀里:“许是消耗过度,养养神魂就行,抱着你会好些。”
这倒不是心理作用,他和季则声双修过很多次,身体已经很契合了,亲近时更能互相抚慰,对安养神魂的效果很好。
季则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解心魔时师兄出力最多,过程凶险万分,他虽然胸口开了个洞,但全程躺着没出什么力,此刻见师兄如此,也心疼起来。
谢轻逢正支额浅寐,却听耳侧窸窸窣窣,不一会儿,光溜溜的人就钻进了怀里,一低头,就看见季则声缩在他怀里,里衣和发冠都除去了,恢复视力后一双眼更是亮晶晶的,下巴抵在被子边缘,娇气的不得了。
他挑起一边眉来:“做什么?”
季则声实话实说:“双修可以养魂,师兄,我们可以……”
谢轻逢道:“在这里?不好吧。”
季则声一抬手,在石洞周围下了隔音结界:“我们悄悄的,没人会发现。”
谢轻逢又道:“急什么,时候还多着呢,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越不想双修,季则声就不依,软磨硬泡半晌都得不到同意,干脆懒得征求谢轻逢的意见,自顾自爬到谢轻逢身上,岔开了腿。
“师兄……我知道你现在神魂虚弱,可能有点不太行……没关系的,我也很行的,让我来就好。”
谢轻逢:“……”
他磨了磨牙。
季则声说着,再也不管不顾,自顾自磨蹭起来,谢轻逢担心他的伤口,只能慢慢坐起来,褪去外袍,扶住他的腰,低声道:“慢点,急什么。”
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季则声现在被谢轻逢弄乖了,但一到了床上还是会胡言乱语,谢轻逢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果然才开始没多久,季则声就开始懒怠,嘴却叭叭地说话。
“师兄其实也很想的是不是?你嘴上说不完,但身体很诚实……”
谢轻逢皱了皱眉,想把人抱下来:“你伤口还没好,下来躺着。”
季则声却说什么都不依。
“你神魂受创,肯定没一会儿就不行了,这种时候还是要靠我。”
谢轻逢:“……”
“师兄……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喜欢你,我不会拒绝你,所以当初才和我说不愿屈居人下……其实我觉得,我…我也很厉害的,我腰虽然细,但是很有力气,还是公狗腰……肯定很能干的。”
谢轻逢都气笑了,好一个公狗腰,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说话了……”
季则声哪能听他的话,仍是睁着湿漉漉的眼和他说话:“师兄,我这么弄你,你舒不舒服……”
谢轻逢终于忍无可忍,掐着他的腰把人提了起来。
季则声四肢发软,连反抗都不能,只能在嘴上埋怨,谢轻逢到底顾及他的伤口,不敢让他乱来,只能把人放回床上躺好。
季则声张了张嘴,又要说话,身上却笼下一片阴影,谢轻逢亲了亲他的嘴巴。
“不准说话了,要哭就哭快点。”
季则声眨了眨眼,接着身体狠狠一颤,眼泪很快就漫了上来。
“呜……”
封闭的石洞中,说话声很快被委屈的哭声取代,经久不绝。
而与此同时,鲛人岛上的人鱼闻见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全都躁动起来。
季钦正在给小鲛人钓扇贝,后者耳鳍一抖,一双眼很快兴奋起来,抓着季钦的手不放。
“哥哥……爹爹和爹爹……在生小鲛人,我们快去看!!”

第91章 内鬼
谢轻逢和季则声起床找人的时候, 季钦已经钓了一大桶扇贝,小鲛人吃得肚子滚圆,周围都是吃剩的扇贝壳,其他鲛人也在一边晾成一排, 晒着久违的太阳, 十分惬意。
“父亲。”
季则声一出声, 那道背影微不可查地僵硬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转过头来,温声道:“昨夜睡得好么?”
季则声想起昨晚的情形, 只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面上却不显:“睡得很好。”
小鲛人忽然翻了个身,喃喃道:“骗人……你们昨晚很晚才睡, 小鲛人都闻见了。”
要不是季钦拦着,他和族人肯定要好好给爹爹唱小鲛人之歌。
季则声一顿,想起小鲛人的狗鼻子, 面容一滞。
不会吧……离得这么远, 也会被闻见吗……
热气顺着大脑上涌, 他张了张嘴, 想说点什么, 就听季钦语重心长道:“双修之道确实有益修炼,不过还是要懂得节制。”
他不是不开明的父亲,和鲛人一族待的时间长了, 对这种事也没什么避讳, 谢轻逢跟在季则声身后, 听了这话, 也乖巧地点了点头:“多谢前辈提醒。”
昨晚顾着季则声的伤,他其实也没敢乱来, 基本都是季则声躺着他出力,可惜季则声在床上会使小性子,动不动就哭,他也没办法。
谢轻逢和季钦都没什么表情,唯独季则声被夹在中间,耳根红得滴血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谢轻逢拍拍他的肩膀,季则声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不让碰,也不理人。
这事说来也是季则声的错,他要不勾|引自己,也不会闹这么大的笑话,谢轻逢自讨没趣,却什么都没说。
想想也是,再怎么淡定的人,被亲爹和一大群嗅觉灵敏的鱼知道了这种事,多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更何况是季则声这种听两句荤话都会脸红的纯情龙傲天。
好在季钦明智地选择对昨晚的事闭口不谈,关心起了别的,对季则声道:
“小九,我有东西送给你。”
季则声一顿,也跟着回了石洞,季钦的住处简陋,但桌上的木盒却是新的,打开盒子,里面却静静躺着一枚指骨,看样子像是人的骨头。
季则声微微一顿,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季钦面不改色:“这是我食指的第二节 指骨。”
季则声:“!”
谢轻逢:“?”
刚来就送这种礼物,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季钦顿了顿,只道:“我和你母亲在一起时……没想过会有你。”
“我命格纯阴,又是魔体,容易招惹邪祟鬼怪,踏上邪途。就连有我血脉的孩子也会受拖累。”
“鲛人岛上的魔罗鬼境无人能破,你的师兄能活命是因为他身上有我留下的玉佩,自你一剑劈开鬼境,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你会受宿命所累。”
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谢、季二人都没怎么明白。
谢轻逢不由道:“有了你的血脉会怎样?”
季钦只觉得说不明白,一挥手,四周景象化作一片火海,火海之中,一只猩红巨眼竖着,而巨眼周围,数不清的漆黑鬼影垂头立着,静待驱使。
一见季钦出现,万鬼纷纷俯首朝拜,在火海之中跪出一片千军万马的臣服之姿。
“我敬受天命,执掌鬼境,看顾万鬼,防止他们为祸人间。”
鬼境?谢轻逢回忆原著,他只记得原著也有个鬼境副本,季则声和谢轻逢在碧海云天决斗取胜,季则声却也受了重伤,修真界没有治疗的方法,想要复原只能到鬼境求药,他只好带着正宫老婆公冶嫣一起前往鬼境,还和带着面具鬼境之主有一面之缘。
故事的结尾是季则声给鬼境之主磕头三下,取药治好自己,还拿到了一节奇怪的指骨,离开时,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鬼境主人在万鬼簇拥之下被天雷击中,化为飞灰消失不见,他不明所以,一时只觉惘然。
鬼境之主身死,鬼境被永久关闭,修真界再没有比季则声更厉害的人,从此以后,他就是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无上邪尊。
他记得鬼境之主还有个名号,叫…叫…“吾名十方鬼尊。”
季钦说完,谢轻逢愣住了。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原著的季则声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却亲眼看着父亲消散。
谢轻逢都想把《无上邪尊》的作者拖出来痛打一顿,一边写季则声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边又悄悄写季则声看着亲爹灰飞烟灭,最后抱着一堆老婆统一修真界,然后标上happy ending大结局。
happy你妈的ending。
“你能破开鬼境,说明你已经被承认,等来日你的修为超过我,鬼境必定会奉你为主,落在更强的你身上。”
“孩子,我不想你肩负这种的重担……”
这一刻,谢轻逢终于对“修真界大能”这个名号有了清晰的认知。
真正的大能才不会闲的没事,今天跟这个宗门打架,明天跟门派扯皮,今天我杀你明天你杀我。
真正的大能是一个人躲在海岛上养鱼当原始人,结果一出手就来个大的。
所以这些设定为什么原著里都没说过?这跟烂尾有什么区别?
谢轻逢很担心季则声还会碰到幺蛾子,他好不容易才改写结局,最好别让他前功尽弃才行:“继承了鬼境会怎么样?”
季钦一顿:“……也不会怎样,只是很累。”座下万鬼,却无半点人情,或许还要一生孤寂,至死不得逃脱。
谢轻逢和季则声一顿,却没说话。
“你带着我的指骨,上面有我的护体灵光,这样鬼境就找不到你了。”
“找不到新的主人,鬼境就会被天雷摧毁,不会影响到你的安危。”
谢轻逢一怔。
原来……原来……怪不得原著鬼境会被天雷摧毁,原来是季钦把指骨交给了季则声……
原来成为邪尊的好处是万人之上,坏处却是无人之巅,他什么都得到了,却什么也失去了。
谢轻逢发现了惊天大秘密,更窥破了狗作者的险恶用心,但他只能憋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能说。
季则声静静听着,却忽然放下指骨,沉默着后退一步:“我不要。”
他看上去不太高兴,却很执着,季钦不明所以,低落道:“……你为什么不要?”
“为父只有这个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当父亲,只能把能给的都给出去。
季则声挺直肩背,目光坚毅:“我不活在旁人羽翼之下……父亲,您想保护我,我也同样。”
“我会好好修炼,保护好你和师兄,”像是承诺,又像宣言。
他会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任何人。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必须继承鬼尊之位,那他也不会畏惧半分,总有一天他会得偿所愿,将所爱之人护在身后。
“我们走吧,”他说完,再不给季钦劝诫的机会,拉着谢轻逢出门去找二狗了。
季钦站在原地,呆呆望着洞外之人的身影,却不知在想什么。
鲛人岛上风光无限,不过四面环海,待久了其实挺无聊,谢轻逢和季则声在岛上绕了两天,晚上也不敢双修了,无聊的时候就去钓扇贝和海鱼,架在火堆上烤着,才吃了几个,二狗就带着一群鲛人爬上岸来,一个个口水直流。
听季钦说,他当年渡劫坠入东海时,就是被一群鲛人所救,只是当时鲛人首领和王后重伤身死,唯一的皇脉还没成年,嗷嗷待哺,就只能托付给他照顾。
后来他带着鲛人一族来到这座海岛休养生息,一待就是很多年。
没过一会儿,他们的扇贝和鱼虾就被鲛人们哄抢殆尽,小鲛人吃了一堆还不够,两只爪子抱着一堆扇贝和鱼虾上来,蹭着季则声撒娇:“爹爹再烤一个……好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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