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圣母龙傲天by海藻牧师
海藻牧师  发于:2024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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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逢道:“看来真是有了鱼就忘了师兄,师兄就是块破布,随随便便就能扔了。”
季则声琢磨了一会儿:“他只是个小孩,师兄何必吃他的醋?”
谢轻逢翻了个身:“唉。”
季则声把他掰回来,谢轻逢又转回去:“唉。”
季则声无奈道:“好吧好吧。”
遂解了衣裳抱过去,谢轻逢在小鲛人那边下了禁制,其实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是看着季则声一惊一乍的模样,坏心泛滥罢了。
若小鲛人鱼尾拨水时霏霏小雨,那榻上就是海上风暴,谢轻逢此人,看着人模狗样,还有点冷淡无情的意思,谁都想不到他在床上是个横行独断的暴|君,不管怎么求情,都无济于事。
那木床吱呀作响,季则声喘不过气,还怕吵醒旁边的小鲛人,只能埋在枕头上流眼泪,偶尔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谢轻逢见他隐忍不发,眼底暗色涌动,破|坏欲又升起来。
除了吱呀声,房间里又开始响起了另一种声音,像是不听话的小孩被拉到菜市场,被扒了开裆裤狠狠揍屁股的”啪”“啪”声,一阵一阵的。
被揍的人只能委屈地流眼泪,嘴里发出“师兄”“师兄”的气音。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歌声。
空灵幽远,似近似远,像在耳边,又像在远天。
季则声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师兄……是……是谁在唱歌?”
他话未说完,却觉得浑身发热,眼眶发烫,半梦半醒间,他好像看见了深蓝幽静的海,圆盘似的明月,海浪拍打着山石,而他和师兄化作了两尾游鱼,在颠簸的海浪之中相拥交|合,尾巴互相缠|绕着,最后慢慢沉入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从海底醒来,身边是一条条幼小的鲛人,眼睛湿漉漉的,围着他们“爹爹”“爹爹”地叫。
不对劲……这又是什么妖术?
季则声脑子瞬间清醒,但身体却已全然不听使唤,他搂紧身上的人,谢轻逢明显也受到歌声影响,变得更凶狠了,一下一下仿佛要了他的命。
“师兄……我要死了呜……”
谢轻逢搂紧他,哑声道:“师兄陪你一起死……”
那神秘幽远的歌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半梦半醒时季则声抬眼,却看见隔间地板上一团湿漉漉的水迹,他已经无力思考这团水迹从何而来,只是阖起了通红的眼皮,慢慢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傍晚,季则声终于睁开了眼,谢轻逢已经不知所踪,想必又去船上打听消息了,他坐起来,只觉浑身散架一般,慢慢穿好了衣服,转到隔间,却见小鲛人还蜷着尾巴,趴在水缸底睡觉,偶尔吐出一串泡泡,浮到水面后又“咕嘟”破开。
他心说原来鲛人也挺能睡的,居然能从天黑睡到第二天天黑。
推开房门,却听四周寂静一片,顺着船舱楼梯来到甲板上,舵工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呼呼大睡。
船头处,一道挺拔的白衣身影静立着,季则声微微一顿:“师兄?”
谢轻逢闻声回头,手里还捏着一节被咬断的绳索:“你来了。”
季则声不明所以:“为什么他们都在睡觉?”
谢轻逢道:“我也不知,不过想必和昨夜那阵歌声有关。”
他醒来后就出了舱房,想打听消息,谁知四处寂静一片,悄无声息,上了甲板,却见舵工都昏迷不醒,就连楼船起帆的绳索都被咬断了。
他走到一人面前,推了推他的肩膀,后者翻了个身,鼾声如雷,谢轻逢淡声道:“死猪,你老婆跟人跑了。”
那人陡然坐起,左顾右盼:“老婆?我老婆在哪?”
他清醒片刻,才挠了挠头:“不对啊,我哪里来的老婆?”
见到满地的人,他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将人一个个叫醒。
其他人也不明所以,谢轻逢问起,都只说昨夜行船时听到一阵歌声,之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哎呀!这绳索怎么断了!”那水手面带惊恐,招呼着其他人重新修理船帆,虽事发突然,好在船上有修士镇守,谢轻逢和季则声不必当牛做马事事出力,没多久就回到了舱房。
天黑时有小厮来敲门送饭,拍卖场一掷千金,谢轻逢和季则声如今已是上宾,自然要殷勤伺候着,什么好送什么。
“二位贵客,昨夜有鲛人拦道,唱歌迷晕了我们的舵工,咬断了船帆上的绳索,楼船顺浪而行,航线偏离了些,怕是还要多行三日才能到太衍国。”
季则声道:“鲛人拦道?”
那小厮点点头:“海上行船,这是寻常事,鲛人不算什么的,若是遇上蜃怪和蛟龙,那才叫难办呢。”
“不过我们船上有合体期的高人镇守,二位不必担忧。”
小厮说完,笑着退出了房间,季则声一听到鲛人拦道,不免想到琉璃水缸里的小鲛人:“难道是他的家人?”
谢轻逢也有此疑虑,和季则声一起去隔间看小鲛人,此刻小鲛人已经睡醒了,在缸里游来游去,百无聊赖,一见二人到来,眼睛一亮,不由道:“爹爹,我在这里!”
谢轻逢提着一桶烤好的扇贝,闻言道:“想不想吃?”
小鲛人口水已经流到嘴边了:“想!”
谢轻逢道:“那你先回答我,昨晚是不是你在唱歌?”
小鲛人十分得意:“是!”
说完又道:“一开始只有我,后面别的鲛人也唱了。”
谢轻逢没想到自己的禁制没能挡住他的歌声,想来鲛人的歌声有异,和寻常声音不同。
季则声不明所以道:“你唱歌是因为想家吗?那要不要放你回去?”
小鲛人一听,却没回答,只是耳鳍动了动,半晌才摇摇头。
“是闻到了两位爹爹交|配的味道……唱歌能赐福,然后生下健康的小鲛人。”

谢轻逢眼睁睁看着季则声瞳孔震了震, 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佯装镇定,但脖颈已经涌上潮|红,就连都用尽了全力:“你能……闻到?”
小鲛人点头:“交|配的时候……有眼泪,眼泪甜, 能闻见。”
“我一唱歌, 族人也会知道。”
小鲛人一字一顿, 认真解释,季则忽然声抬手,捂住了滚烫的脸颊, 咬牙切齿:“谢轻逢……”
他话未说完, 就逃也似地离开了隔间,留谢轻逢和小鲛人面面相觑。
小鲛人本来还等着被夸奖, 昨晚唱了一整晚歌他也累得不行,谁知季则声转身就走。
小鲛人抬头看着谢轻逢,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爹爹不喜欢唱歌吗?我是不是唱得不好?”
谢轻逢见他可怜, 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唱得很好。”
下次不许再唱了。
他倒没什么, 没脸没皮惯了, 可季则声的那个性格, 知道被人听了一晚上墙角, 怕是要羞死了。
“你的族人是来找你的吧,你不回去?”他若有所思,敷衍地摸了摸小鲛人的脑袋, 像在摸狗, 漆黑蜷曲如同海藻般的漂亮长发被揉得乱糟糟的, 小鲛人虽然不舒服, 但没有反抗,只道:“扇贝好吃, 不回去。”
谢轻逢也不强求:“好罢。”
小鲛人感受着后脑上的触感,不由仰起头,用鼻子去够谢轻逢的手心,认认真真嗅了一会儿,才认真道:“爹爹……你好香。”
鲛人性情凶残,甚至会杀死渔民喝血,谢轻逢一顿,以为这小鲛人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敢咬试试。”
小鲛人又摇摇头:“爹爹身上有爹爹的味道……爹爹的味道像他……”
他才学会说人话,说得不清不楚,谢轻逢只以为是他和季则声双修太久,已经互相染上气味,小鲛人才爱屋及乌,故而不曾深究。
他还惦记着红成熟虾的季则声,跟鱼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指了指地上那一大桶扇贝,“你小爹昨晚太累了,没时间喂你,饿了就自己爬出来吃罢。”
小鲛人点点头,十分善解人意,两只爪子撑着水缸爬出来,凑到桶边开始进食。
谢轻逢见他好养活,也不管了,转身进了隔间,却见季则声两眼发直坐在榻上,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见到谢轻逢,他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半晌才道:“……若不是你一定要和我双修……它又怎么会闻见味道……”
谢轻逢没有反驳,道:“嗯,怪我。”
季则声又道:“以后有人的时候,都不许……”
谢轻逢道:“他是条鱼。”
季则声道:“那也不行!”
他显然极介怀,谢轻逢怕他真的生气了,走到榻边,摸摸他通红的脸颊:“你要是真不喜欢,那就算了。”
季则声沉默了一会儿,任由情绪消退,只是欲言又止,神情苦恼。
谢轻逢不由道:“怎么了?”
季则声摸了摸腹部,小心翼翼道:“我们也听了鲛人的歌……我会生小鲛人吗?”
听说鲛人是神秘的种族,他有点害怕。
谢轻逢一顿,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贴着他的耳朵道:“这歌应该只对鲛人有用吧,人和人怎么会生鱼?你担心什么?”
季则声闻言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心里重石才落地,谢轻逢也伸出手,碰上他的腹部:“你最近怎么总是怀不怀的,很喜欢孩子吗?”
季则声腰腹一紧,不自觉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场景,喉咙动了动:“我只是害怕,谁让你总是捉弄我……”谢轻逢之前就给他喂过怀孕的假药,他如今都心有余悸,听了小鲛人的话当然会怕。
他现在虽然名声也不好,但还是要脸的,要是真怀了孩子,那怕是一辈子也没法见人了。
谢轻逢笑了笑,心说小师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难得没捉弄他,只安慰道:“喜欢小孩那就养条狗吧,这两个应该差不多。”
“我看隔间那条就很不错。”
于是小鲛人有了名字,改叫二狗了,暂时养着。
又过了三日,楼船已经离太衍国不远了,季则声刚喂完小鲛人,和谢轻逢来到宴厅,听客商们聊闲话。
“听说了吗?太衍国的公主,那个叫公冶嫣的,三天前暴毙了!”
“公冶嫣?她不是修真界四大美人之首么?怎么突然暴毙了,真是红颜薄命,可惜了!”
“你别说,太衍国最近流年不利,动荡得很,皇帝重病,前几个月太子失踪,好不容易才回来,听说还受了重伤,如今公主又暴毙,这皇室凋零,怕是没指望喽。”
“好歹太子还活着呢,反正你我也只是过去做生意,不影响我的生意就成。”
“可惜了公冶嫣这个美人……”
众人唏嘘慨叹,静静喝茶的两人却不由对视一眼。
公冶嫣暴毙了?为何这么突然?
当时公冶嫣离开得急,什么都不曾说明,只留下一枚玉令,让季则声来日到公主府求证,可如今公冶嫣暴毙,是她刻意为之,还是意外?
二人心下不解,但面上不显,忽听得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五人从楼梯上冲下来,大声道:“到了!到了!我们到了!”
“什么到了?”
“已经看到太衍国的王城了!”
众人一听,登时兴高采烈,都登上甲板去看,谢轻逢和季则声也紧随而去,却见不远处一座巍峨的王城伫立在大海之上,十分壮观,只是今日小雨,海上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乍看还有点渗人。
季则声皱起眉头:“不是说还要再等一天才能到太衍国么?”
谢轻逢听他此言,不由道:“先前鲛人拦道,楼船航路偏了些,舵工们也只说还要再多三四日,早些晚些都可能,你觉得不对?”
季则声:“太早了,我只是奇怪……”
说话间,楼船已驶入更深处,被浓重大雾吞没,冰凉的雾气扑在脸上,带着一股海水的咸腥味,隐约还带着一丝血气。
季则声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却见落日已经沉入海面,那王城的影子也变得朦胧起来,模糊之中,像是一座巨大的阴影,骇人无比。
季则声脸色陡变:“等等,先别过去——”
可那些舵工却像是被迷住了眼,还在不停扬帆,甲板上都是兴高采烈的人群。
哗——大雨毫无预兆,从天而降,伴随着风雷之声,海水翻腾搅动,一卷大浪拍打在楼船尾,将十几层楼高的巨物撞得震动起来,楼船上的客商东倒西歪,纷纷扑倒到在甲板上,这才如梦初醒,挣扎着往下爬。
楼船越来越近,而那高大的王城突然晃动起来,变成了一头只看得见漆黑阴影的巨兽,水柱冲天而起,漆黑巨大的触手在海底搅动,形成漩涡,楼船控制不住,朝着漩涡中心而去,而那巨兽慢慢张开了嘴巴。
“是……是蜃怪!”
蜃是传说中的海上巨怪,能够吞云吐雾,变幻成亭台楼阁,再吸引航行的船只,将其一口吞没!
这楼船上有数百活人,若是被一口吞吃,必定是血海一片。
谢轻逢皱起眉,转头道:“收帆——”
顺风扬帆,又遇上漩涡,这不是给人送菜么?
他话音才落,又一道大浪打来,海水扑进甲板,将舵工从高台上打了下来。
谢轻逢眉头一皱,抓起身边的小厮:“你不是说楼船有修士镇守?还不快把人找来?”
那小厮头晕眼花,连滚带爬的进了船舱,谢轻逢二话不说拔剑,干脆利落砍断绳索,船帆滑落下来,楼船的速度也稍缓。
但根本无济于事。
季则声正把那些来凑热闹的结果被大浪打晕的客商往船舱里扔,正要拔剑,却觉心口一阵剧痛,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谢轻逢落在他身后,不由皱起眉头:“怎么了?”
那阵剧痛很快就散去,季则声稳住身形,又怕谢轻逢担心,不由道:“无事,有点晕。”
谢轻逢见他面容坚毅,不愿退缩,张了张嘴,还是道:“若不舒服,不要勉强。”
季则声点点头,拔出同尘剑,恰此时,那些镇守楼船的修士也全都上来了,一见那骇然巨兽,也不禁变色。
“怎么会这样?!”
“这条航路连海兽都难见,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东西!!”
谢轻逢道:“你们结阵护住楼船,别让大浪将船身击毁,让舵工控制楼船转向,远离漩涡中心。”
众人见他临危不惧,稍稍安定,又道:“……那你们呢?”
谢轻逢道:“别管。”
他话才说完,就看向那一条条搅动漩涡的触手,季则声立马懂他的意思,两道利落的影化光而去,顷刻就到了蜃怪前。
镇守的修士立刻结阵,领头的舵工赶紧把手下的人一个个叫醒。
一时之间,风雷夹杂着暴雨,闪电伴随着灵光,尖叫怒吼声乱作一团,慌乱之中,却见船舱飞出一道闪电似的幼小影子,托着一条银蓝色的鱼尾,在暴雨之下愈发流光溢彩,眼看着谢轻逢和季则声远去,他细声呐喊:“爹爹——”
还不待众人看清,那似鱼非鱼的东西已经纵身一跃,从十几层楼高的楼船上落进大浪之中,溅起半点水花,再也消失不见。
谢轻逢和季则声没空关心身后发生了什么,却见两条巨大的触手高高扬起,朝着楼船而去,二人一左一右,用尽力气斩下,却只听一声惨叫,两条触手齐齐断裂,巨怪倒入水中,漩涡也变缓下来。
船上的人见此情形,立马抓住时机,调转船头。
而眼看着两条触手被斩断,深海之中,又升起两条更加巨大的触手,好在二人修为颇深,就算与怪物近身周旋,也尚能应对自如。
只是这蜃怪巨大,轻易无法杀死,接连斩断四条触手后,二人行动都缓了下来,眼看着楼船已经掉过头,只要再守一刻,必定能逃脱漩涡,求得生路。
谁知它像是早就猜中二人的意图,也狂躁起来,接连四五根触手齐发,谢轻逢和季则声用尽全力,也只斩断四根,眼看着另一条触手迎面撞上楼船的结界,被荡开些许,又锲而不舍地撞上来,第二次,那道结界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楼船左边被击中,船身碎裂,晃动不已。
谢轻逢冷声道:“废物。”
那么多人都守不住。
他心知这楼船若再受一击,必定会沉没,他救得了一个人,却救不了几百个人,唯有保住船,才能保住人。
想到此处,他手中剑光大盛,对着最后一道触手直直斩下!
耳听着蜃怪的惨叫声,他心中杀气更盛,一剑破风,似有劈山分海之势,蜃怪被击中巨嘴,又疼地后退几步。
他修复金丹之后,修为已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季则声也看得一呆,也拔剑刺上,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不是反目成仇,也不是兵戎相见,只是面对同一个敌人挥剑,却默契得像是练习过无数次。
他们越战越勇,蜃怪却越战越退,这两个如同蝼蚁似的人,却将这庞然大物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楼船越来越远,到嘴的食物却飞了,它越发恼羞成怒,尖叫声中,九条冲天的水柱将两人一怪团团包围,朝着二人猛浇下来。
谢轻逢御空躲避,却见蜃怪张开嘴,露出喉咙里灿烂金黄,泛着灵光的物件,他微微一顿,下一秒水柱兜头浇来,他被砸进水中。
他正要重新上剑,却只察觉一条触手死死拽着他的脚踝,将他往水底拉去。
“师兄——”
季则声见他落水,也跟着下来,却见乌黑如同浓墨的海水中,一道道黑影在谢轻逢身侧盘旋着,叫嚣着。
他微微定睛,却发现那些不停游荡的竟是些幽魂,为蜃怪所杀,又受他驱使,怨气冲天。
那一只只鬼手似乎察觉到谢轻逢身上的魔气,纷纷缠绕上来,谢轻逢被一只触手抓着脚,又被鬼手缠住,实难借力。
季则声划破掌心,凌空画驱鬼符咒,可道魔有别,那染血的咒印虽能驱鬼,却也会伤到谢轻逢,他想都未想,拉开衣领,将咒印刻在胸口,随后跃入水中。
那些鬼手被咒印驱离,谢轻逢终于重得自由,季则声强迫自己睁开眼,脸颊却被鬼手抓伤,等终于找到谢轻逢腿上的触手,又一剑斩下。
鲜血的味道将鬼手引离谢轻逢,却将季则声困住,他不停往上游,却还是被往下拽,谢轻逢一把抓住季则声的手,却只觉头顶一片阴影落下。
季则声见此情形,却一把挣脱谢轻逢的手,将他一掌推开,在同尘剑上一抹红血,像是杀红了眼:“你休想——”
雪剑金光,破空而去,将蜃怪一只眼睛刺穿,谢轻逢趁机取回他的同尘剑,将季则声带出水面,却见他浑身都被鬼手抓伤,血腥气甚重,脸色苍白,但眼底血红。
“季小九,师兄没事……你冷静下来。”
季则声却听不进去,颤抖着手来接同尘剑,又一剑刺穿蜃怪的另一只眼睛:“谁都不准伤害你!”
此剑一出,他却吐出一口血,谢轻逢眼见他神智混乱,隐有心魔附体之象,心知不妙,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细声:“爹爹——”
小鲛人在前,身后还跟着几十个鲛人,谢轻逢一顿,在季则声胸口轻落一掌,将人拍晕,递给小鲛人:“乖,把你爹爹带到楼船上去,保护好他,别带鱼来捣乱。”
小鲛人接过季则声,吹了个巨大的泡泡,把人放在里面,带着族人推着泡泡往楼船而去。
谢轻逢一手执禁锋,一手执同尘,竟是像当初幻心铃中的季则声一样,他盯着蜃怪长大的嘴巴和两只瞎掉的眼,鲜少动了气:“孽障,你完了——”
受击的楼船渐行渐远,驶出迷雾,身后只有骇人的嘶吼声,半个时辰后,终于没了动静。
小鲛人谨记谢轻逢的话,推着泡泡,费尽力气才带着季则声爬上楼船。
客商们害怕,都跑来甲板上不敢回房,小鲛人回到房间,叼了衣服出来给季则声披上,缩在角落里守着他醒来。
又过了四个时辰,谢轻逢还没回来,季则声不但没醒,还开始高烧,奄奄一息,小鲛人手忙脚乱,用冰凉的脸颊去贴季则声的脸,却怎么也降不下温度。
他手足无措,惶然地抱着季则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变成了一颗颗黑亮的珍珠,轱辘,轱辘,一颗颗滚到甲板上。
“爹爹……”他哭得伤心,珍珠哭得到处都是,一时间,甲板上的人群都静默下来,无声看着他们。
轱辘,轱辘……黑亮的珍珠滚得到处都是,停在了脚边,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人群发出一声赞叹。
小鲛人似有所觉,一抬头,却见四周已围满了人。

第72章 撑腰
人群的阴影落在甲板上, 小鲛人耳鳍动了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两只爪子抱住季则声的脑袋,警惕地看着人群, 鱼尾不安地拍打着甲板, 眼底还带着未落的泪珠。
那些直勾勾的眼神, 充满贪欲,直视他的鱼鳞是如同直视珍宝。
他们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捡起坠落的珍珠, 季则声高烧熟睡, 谢轻逢下落不明,这条小鲛人无人庇护, 任人宰割。
他们踌躇着,煎熬着,仿佛在等待着第一个人伸手, 这样他们的贪欲就有了立足之地。
一步步, 一点点, 越靠越近……小鲛人的耳鳍竖起来, 喉咙里发出嘶声, 做出防御的姿态,就在那些客商的手即将碰到小鲛人的胳膊时,人群忽然被推开:“住手——”
两名素净道袍的女修走了上来, 一人眉头皱得很紧, 声音很粗:“你们在干什么?”
若是季则声醒着, 应该听得出是当日拍卖会时坐在谢轻逢和季则声隔壁的两人。
“是这位公子舍命救了我们, 他的朋友也下落不明,我们不尽心感念, 难道还想趁人之危?”
二人弯腰捡回甲板上的珍珠,一颗也不放过,有人偷偷把捡到的珍珠收起来,也被二人一瞪:“拿出来!”
那人没理又心虚,只能拿了出来,二人收好珍珠用袋子装好,放回季则声身边,正打算给季则声看看伤势,却被小鲛人龇牙吓退了:“……不准碰爹爹!”
二人看着警惕的小鲛人,心有不忍,温声道:“不害他,只是想看看伤势,给他吃点药。”
二人柔声细语劝说了一会儿,小鲛人终于放松了警惕,同意给季则声看看。
二人替他把脉,见他脉象紊乱,跳动剧烈,浑身发热却查不出缘由,只能将先前拍卖所得的丹药给季则声服下,又和小鲛人商量道:“外面下着雨,风又冷,我们将他带回房间好不好?”
小鲛人道:“房间坏了……”
当时那蜃怪的重重一击,一半舱房都遭了殃,小鲛人的琉璃水缸都碎了。
二人一听,心觉可怜,不由道:“那把你爹爹送到我们的房间去吧。”
二人一左一右扶起季则声,拿起地上的珍珠,将人往她们的舱房带,小鲛人紧随其后,感觉到身后紧追的一道道莫名目光,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有警告的意思。
将季则声安顿好,两位女修又到了季则声和谢轻逢的舱房收拾东西,却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连水缸都碎了。
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水,二人只能去找了个大浴桶,摆在季则声旁边,让小鲛人泡在里面。
季则声高烧不退,小鲛人就把用自己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脸给他降温,季则声一直不醒,但高烧时一直在叫“师兄”。
等烧退时又是五个时辰后,接近一天时间,谢轻逢还是没回来,小鲛人不由心急,想去找谢轻逢,又担心季则声出事,只能在浴桶里游来游去。
两名女修一直和小鲛人守到季则声退了烧,又打了水来和季则声擦脸,谁知才拧干毛巾,就被小鲛人接了过去:“我来……就好。”
他的蹼爪细长尖利,很快就把毛巾戳出几个洞,惨不忍睹,二人见状要帮忙,却被小鲛人拒绝:“爹爹不喜欢别人碰爹爹……他要是知道……回来把我打成鱼干。”
他说话奇里奇怪,二人一时茫然,不知道谁是这小鲛人的爹爹:“你爹爹不是躺在这儿吗?”
小鲛人点点头:“是。”
“那没回来的那位公子……”
小鲛人不觉得两个爹有什么问题:“也是爹爹。”
“……”
二人看着榻上苍白俊美的男人,又琢磨着小鲛人的话,忽然顿悟了什么。
恰此时,榻上的人闷咳了两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小鲛人一把扔开毛巾扑过去:“爹爹你醒了——”
季则声慢慢坐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抚摸到柔软的被褥,又被冰凉的小鲛人搂着,下意识道:“师兄呢?”
小鲛人道:“爹爹让我把你送回来……他还没回来。”
察觉到屋子里有别人的气息,他顿了顿,转过头去:“……二位是?”
那两人道:“小门小派的弟子,外出云游历练罢了。”
听着倒像是不愿提身份,季则声心领神会,只道了谢,并未多提。
那二人见他无碍,只说楼船损毁,下雨时会漏水,要出去帮忙,季则声再道了谢,很快房间里只剩一人一鲛。
小鲛人脸贴着他的胸膛蹭来蹭去,十分高兴,季则声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我昏迷了多久?”
小鲛人不会算时间,只道:“昨天到现在,太阳马上又要落山了。”
那就是快一天一夜了。
可谢轻逢还没回来。
同尘剑也不在手边,他心下不由担忧,又觉心口一阵一阵地疼,但不知是何缘由。
他吸了口气,转头道:“天就要黑了,怎么不点灯?”
小鲛人望着明晃晃的房间,不由歪过头,疑惑地解释:“房间亮,不点灯。”
季则声一顿。
他把手放在小鲛人头顶,垂下眼去看,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
他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他的眼睛,怎么会突然这样……
小鲛人似有所觉,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爹爹,爹爹看不见吗?”
季则声道:“嗯,不要告诉别人。”
“好,”小鲛人不明所以,但十分听话,半晌才道,“那要告诉爹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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