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则声前期可是根正苗红的正道翘楚,一听藏镜宫就面露嫌弃,冷笑一声:“歪魔邪道,不知羞耻。”
薛逸清不是正统仙门出身,对正邪并无概念,只好奇道:“那横批呢?”
谢轻逢道:“没有横批。”
薛逸清不能理解:“这么霸气的对联为什么没有横批?会不会不太讲究?”
谢轻逢微微一笑:“歪魔邪道,行事向来如此。”这两句对联其实是某殿主人须溜拍马屁时写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宣扬了出去,现在几乎变成了门派口号,类似于某种营销广告,用来扩大影响力。
入了山门,领了身份牌,参加迎道会拜师的弟子不得入住主宗,要到客舍下榻,薛逸清身份尊贵,倒也不娇气,季则声更没什么意见,一路上薛逸清叽叽喳喳,缠着谢轻逢说江湖异闻。
“你既然知道藏镜宫演武场的对联,那也一定见过那位宫主吧?他长什么样?是胖是瘦,是美是丑?”
谢轻逢吓他:“远远见过一次,青面獠牙,獐头鼠目,奇丑无比。”
薛逸清紧皱着眉,八卦道:“可传闻他手下的左护法花见雪貌美如花,娇媚动人,那么漂亮的美人跟了他,会不会太吃亏了?”
季则声却道:“皮囊而已,蛇蝎心肠的女人,再美也美不到哪去。”
谢轻逢真想“呵呵”冷笑,心说你为了这幅皮囊对着原主可是要杀要剐的,现在说这话会不会太早了点。
但他没说,只道:“她算美人么?”
薛逸清道:“那当然!你不知道吧谢兄,七弦宗掌门之女曲新眉,藏镜宫左护法花见雪,西陵世家家主西陵无心,还有太衍国公主公冶嫣,这四个是修真界公认的大美人!”
谢轻逢当然知道,因为这四个美人最后都成了季则声的老婆。
长得美的都要嫁给龙傲天,这是主角的宿命。
他道:“我竟不知还有此事。”
“不过据我所知,那藏镜宫主并不近女色,想来是觉得花见雪相貌平庸,不足动心吧。”
薛逸清义愤填膺:“呸!他定是觉得自己相貌丑陋,所以才没脸面对美人!哪有男人不近女色的?那他干脆让全藏镜宫剃了头去当和尚得了!”
谢轻逢微微一笑,小声道:“实话告诉薛兄,那藏镜宫主是个断袖,平生不近女色,只好男风,而且最喜欢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我先前见他时,他怀中还搂着个少年,据说是抢来的,样貌气质和季兄颇为相似。”
他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季则声,心说我现在不能杀你但是能恶心一下你,薛逸清和季则声听完,顿时惊恐地睁大了眼。
薛逸清目瞪口呆。看着季则声的脸:“季兄……若他所言是真,那藏镜宫的魔头不是专挑你这一款下手?季兄!你以后行事要千万小心,千万别落到那个魔头手里!”
季则声脸色一白,一时不知是真是假,转眼看见谢轻逢半笑不笑的神情,瞪他一眼:“哼!胡言乱语,藏镜宫主虽是魔头,但也算个人物,怎么可能是断袖!”
语罢转身就走。
薛逸清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指指季则声的背影,嘿嘿道:“他脸皮薄!经不起玩笑,我去找他!”
谢轻逢心说这哪里是玩笑,他只是实话实说,原主确实不是断袖,但他是啊,虽然他马上就要结束季则声的生命,但他的审美确实喜欢季则声这一款,这并不冲突。
闲谈之中,天色已晚,三人进了客舍,一起用过晚饭,临到睡前,谢轻逢刚进房间,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天花板应声裂开,两条缠斗的人影从楼上滚落,落地后才分开。
“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跟你爷爷抢人?我让你不知道怎么死的!”一个锦衣修士从地上爬起来,擦擦脸上的血,啐了一口。
另一人也据理力争:“那程姑娘分明是我先遇到的,你半夜邀她去你房中,是何居心?”
“我什么居心你不明白?你要是个大善人,就应该让她一个人住!而不是住在你的房中!”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两人越吵越凶,没两句就又动起手来,薛逸清从谢轻逢身后探出头看热闹,津津有味:“看样子是在争风吃醋呢,不知道是哪位国色天香的姑娘,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谢轻逢对姑娘没兴趣,越过房中废墟,无视缠斗中的两人,拿了佩剑,转身就走。
“你又是谁?好没眼力见!本爷在这里教训下等人,识相的就滚远点!”那锦衣修士是个有背景的,目中无人惯了,见谢轻逢不将他放在眼里,又逞起威风来。
谢轻逢脚步一停,薛逸清怕他起冲突,在后面悄悄扯他袖口,前者却仿若未闻,只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他在藏镜宫呼风唤雨,人人畏惧,没想到来七弦宗的第一天就被找茬。
那锦衣修士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没看到腰牌或者门符,便以为谢轻逢是个没背景的散修,越发嚣张起来:“你不服气是不是!知不知道本爷是谁?信不信本爷明天叫人打断你的手脚,把你扔到七弦宗山门口喂狗?!”
薛逸清:“谢兄……”
劝慰的话还没出口,一道凌厉的银芒闪过,登时满室银辉,那跋扈的修士还来不及惨叫,脖颈就缠上一卷银鞭,谢轻逢语气不善,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何必等明天?不如趁现在。”
那锦衣修士命脉被擒,呼吸不顺,哆哆嗦嗦,仍旧梗着脖子逞凶:“你快放了我……我爹可是凌霄堂堂主,我要是出了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轻逢嗤笑道:“凌霄堂?还以为是什么名门正道,原来是个不见经传的野鸡门派。”
锦衣修士被劈头盖脸羞辱一通,心知今日是怕是遇到大人物了,但面子下不去,只能恼怒道:“你…你又是何门何派?竟然敢不把我凌霄堂放在眼里!”
谢轻逢轻声道:“我敢说,只怕你不敢信。”
银鞭一卷,房中两道人影砸出门去,双双砸了个狗吃屎,两人正头晕目眩,鬼哭狼嚎,一抬头,一方雪色衣摆缓缓行来,那白衣修士已然收起银鞭,神色自若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错身时只留下凉凉的一句:“我今日心情好,不想见血,你们若还想活,就滚远点。”
无形威压袭来,二人登时噤若寒蝉,再不言语,围观的人也不出声,只提溜着眼珠在谢轻逢和两个修士间打转,薛逸清和季则声全程围观,哪见过这么大阵仗,前者缓缓回神,试探着跟上谢轻逢:“谢兄消消气,大不了我们换个房住,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来参加迎道会的修士鱼龙混杂,引人注目反而不好。
季则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门口半死不活的两人,目光落在谢轻逢腰间的银鞭上,不知想起什么。
谢轻逢回一楼换房,前台掌柜堆笑着迎上来,满脸惭愧:“这位爷,这半个月客人实在太多,您方才订的是最后一间,客舍已经没有余房了,您看要不这样,小的退了您的钱,您找位朋友委屈共住一宿怎么样?”
不怎么样。
谢轻逢是总裁,众所周知总裁都有洁癖,不喜欢和人一起住,他也不例外。
“不必了。”大不了不睡。
修真界就这点好,原主修为高深,一晚上不睡觉也没关系,不像现代,一晚上不睡觉就会猝死。
谢轻逢谢绝了老板和薛逸清的好意,自顾自找了一楼的座位,抽了本书看,薛逸清虽爱交友,但被谢轻逢刚才出手一吓,也不敢强求他和自己一起住,客舍来来往往吵吵闹闹,直到三更时分才安静下来。
除了谢轻逢外,客舍一楼还坐着不少修士,有的是没钱付房费进来歇脚的,有的是没房住的,在地板和桌边睡成一片,呼噜声震天响,谢轻逢看完了书,百无聊赖,正盯着桌上的油灯发呆,却注意到二楼不知何时立了一道修长人影。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位置是季则声的房间,半夜三更不睡觉站在房外,不知在演哪一出。
谢轻逢怀抱长剑,仰头打量季则声,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身形微动,似在纠结,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移步下了楼。
谢轻逢眼睁睁地看着季则声绕过满地的修士,直直走到自己面前,唇角露出一抹轻笑,抢先问道:“怎么下来了?睡不着?”
还是特意来看自己的笑话?
季则声冷哼一声,似还在为白天断袖一事不痛快,但看着谢轻逢独自在楼下,心里又过意不去,只得嘴硬道:“下来找水喝。”
他打量这满地横七竖八的修士:“你就在这看书?灯都暗了,要不然到我房中对付一晚?”
谢轻逢微微挑眉,什么找水喝,他不信房里没水,这是龙傲天良心发现,邀他共住呢。
季则声原想着,谢轻逢此人,非但来历不明,行事作风诡谲难测,宁愿在楼下看书也不愿和薛逸清共住,想来也不会愿意和自己住,他不过心软一问,若谢轻逢不愿意,那他就自己回去睡。
谁知话音刚落,谢轻逢就阖起书本,塞在架上,掸掸衣摆站起来,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多谢,那我们走吧。”
夜半三更,卧房内一灯如豆,静静无声。
谢轻逢关起房门,思考如果现在动手杀季则声,全身而退还不暴露的概率有多少。
尚未想出计划,季则声已然脱了靴子,坐在榻上开始解腰封,边解边说话:“夏夜炎炎,我怕热,你睡里面可以吗?”
他褪下玄衣,露出雪白单薄的里衣,隐约可见衣下细细一段窄腰,偏偏无知无觉,谢轻逢微微一顿,不自觉移开目光:“不必了。”
直男就是这点不好,没什么边界感,把人请进屋也不知道防备。
谢轻逢不想上榻,季则声也不强求,他抖开薄被,拆掉头发,自顾自躺好,缓缓闭上眼:“那我先睡了,你上床时别吵醒我。”
谢轻逢“嗯”了一声,观感复杂,一方面他并不想和季则声睡一张床,另一方面他很难把这个季则声和那个不择手段的龙傲天男主联系起来。
哗——油灯灭去,黑暗笼罩,谢轻逢闭上眼睛,没有上榻,只是静坐调息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季则声就从睡梦中醒来,房内已经没了谢轻逢的身影,穿戴洗漱完毕,正要出门,却被桌上的东西吸引目光,那是柄长剑,剑身朴素,剑意古拙,像寻常佩剑,旁边一柄流光溢彩的银鞭,倒更像法宝。
季则声盯着长鞭,总觉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拿起细看时,门外忽然有人推门而入,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传闻中藏镜宫主就随身佩着一柄银鞭,据说鞭下亡魂无数。鬼惧神愁。
“怎么,喜欢我的鞭子?”谢轻逢长腿一迈,跨进门来,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季则声垂目细看,竟是两个包子一碗豆浆。
“吃吧,报你收留一夜之恩。”
谢轻逢此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可以杀,恩也要报。
季则声一怔:“你清晨早起,就是为了买早点?”
“嗯。”谢轻逢不可否置,他生前饮食习惯不好,得了胃病,医生嘱咐他每天都要吃早点,今早睡不着出去转悠,顺手买回来的。
其实现在比他生前清闲太多,生前每天都要上班,现在只需要偷两个莲子,杀杀男主,还有时间看书买早点。
季则声不知如何反应,只说了句“多谢”,眼见谢轻逢收起佩剑和银鞭,试探道:“我听闻藏镜宫主也有一柄银鞭,鞭风落处,必定血雨腥风,日月愁惨。”
谢轻逢心说小样,凭你也想试探我,嘴上道:“那我的鞭法还需进益,若是那魔头,昨天早就抽死了那个凌霄堂的修士。”
季则声不知信没信,谢轻逢有恃无恐,收了武器出门,迎面碰上来叫门的薛逸清:“季兄你起了吗!我们一起到楼下找谢兄怎么样?”
瞬间又惊喜道:“谢兄!你怎么在这?”
谢轻逢笑笑,没解释什么:“找他。”
薛逸清不疑有他,兴奋道:“那正好!我们早点出发去迎道会,今日各脉长老要到会场收徒,我们早点去!”
这是原书中的剧情,季则声来到七弦宗,迎道会初露锋芒,和薛逸清一同拜入剑宗长老门下。
说起七弦宗,还有一个不吐不快的槽点,《无上邪尊》的作者只顾着设计男主打脸剧情有多爽,后宫女角色有多美,其余细节设定就极其敷衍。
以七弦宗为例,宗门下有七大宗,以剑修为首,符修,药修,体修,法修等其余六脉为辅,形成七弦宗的格局,这本身没有问题,但问题就出在七弦宗各用的门服就是非常简单粗暴的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一门一色,要多花哨有多花哨,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谢轻逢看着迎道会上四面八方环绕,五彩斑斓的门服,强迫症又犯了。
丑,太丑了。
堂堂正道仙门翘楚,审美还比不上藏镜宫那帮魔修,丑到极致,丑到眼瞎。
原著中,季则声和薛逸清都拜入剑道长老门下,而卧底的谢轻逢是药修长老门下,两人因为一次合作任务相识,互相往来。
而原著中那位灵动可爱的七弦宗小师妹曲新眉,同样也是药修,在谢轻逢和季则声往来之际,曲新眉和季则声夜暗通款曲,包括但不限于送药送点心送灯送手帕……而他们四个也自然而然形成了前期的主角团阵营。
谢轻逢猜测原主是考虑到曲新眉是七弦宗掌门曲鸣山的女儿,借此接近打探文玉莲子的下落,但看过原著的他早就看透一切,找莲子要跟主角,不能跟别人。
所以这次他要当剑修。
迎道会开场,年轻修士们簇拥着演武场,不远万里来拜师的修士们可自行上场,运气好被各宗长老看中的,就能直升亲传弟子,换上五颜六色的门服。
季则声是男主,这种重要场合当然要上场,不过现在他善良本分,上场不为名利,只是为救一个伤重的女修。
演武台上,和那女修对峙的,赫然是昨天被谢轻逢教训一顿的凌霄堂修士:“凭你也配拜到剑宗门下?我不过十招就把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快滚下去吧!”
那修士记吃不记打,一贯张扬跋扈,人品败坏,那女修力尽不支,恼怒道:“你昨夜同我表明心迹时,我是拒绝了你,但你何必恼羞成怒,羞辱于我?”
薛逸清从谢轻逢身后伸出头来,恍然大悟:“啊!她就是那个引得两个男人争风吃醋的程姑娘。”
“我堂堂凌霄门少主,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会和你表明心迹,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打不过就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台下围观之人甚多,不明真相者也不少,见这位少主咄咄逼人据理力争,以为是那女修含血喷人,不由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
那女修被这样误会,眼眶登时红了:“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却颠倒黑白,毁我清誉,你……你!”
她气急攻心,登时呕出一口红血,台下不少修士见了这幅惨状,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同情的声音却比不过诋毁的声音,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
薛逸清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如花美眷岂能如此欺侮,他还是不是个男人?!”语罢就要拔剑迎上,话音刚落,一道劲瘦的人影已飞上演武台,一脚踹翻那男修,将那重伤的女修搀扶起来:“你先下场疗伤罢。”
身边有人不怀好意道:“哎哟又来一个!这女的还真有点东西啊,瞧瞧,这小白脸还为他出头呢!”
薛逸清主动上前,把那女修搀下了台:“呸!你自己当缩头乌龟,还不准别人上去救人?孬种!”
“嘿——你不会也喜欢那小娘们吧?她是你老母还是你相好啊?”
谢轻逢最烦别人在耳边叽叽喳喳,长剑一转,那男子被剑鞘迎面啪啪抽了四五个耳光,抽得眼冒金星,原地甩甩头,一脸茫然,正对上谢轻逢不耐烦的神情:“再狗叫一声,绞了你的舌头。”
那男子被他的气息恫吓,顿时收敛气焰,捂着肿胀的脸颊,灰溜溜地走了。
谢轻逢收回佩剑,心说当魔修就是好,不需要素质也不需要道德,想打谁就打谁,比当总裁爽多了。
他再一次燃起想要认真建设藏镜宫,称霸修真界的决心。
演武台上,季则声和那少主已经打起来了,谢轻逢面上不显,目光却死死盯着季则声,研究他的身形招数,原文里提过,季则声现在表面是筑基期,但实际实力已经超过金丹,在七弦宗不出三年,他就会进阶元婴,冲击化神,而原主修为是大乘期,但因为内丹裂开,实力受损。
按照主角天天开挂升级的尿性,一旦他进阶化神,那单挑大乘期也是没问题的,谢轻逢必须在三年内杀掉季则声,防止他发育壮大。
谢轻逢脑子里不断闪过原著剧情,认真挑选最佳下手时机,还没考虑出结果,人群登时暴发出一阵欢呼!!
“赢了赢了!!!”
“这玄衣青年是哪派的弟子,好生厉害!居然能以筑基期的修为打败金丹期,天才!天才啊!”
“啊啊啊啊长得还那么俊美,怎么办好想给他生个孩子!”
“……”
季则声取胜,台下欢声一片,热闹非凡,谢轻逢听着底下和原著分毫不差的台词,就像一群npc围着自己说话,观感奇妙。
按照原著,这个时候剑道长老应该被季则声的天赋吸引,打算收他为徒。
剑道老头果然捻着胡须开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季则声握剑抱拳,不卑不亢:“平洲季则声。”
“好!好啊!你可愿入我剑宗啊?”
谢轻逢被这一模一样的台词和发展惊呆了,人机都有卡bug的时候,这种剧情居然能分毫不差。
他既然来了,就不能容忍剧情按照原著发展,于是扶剑飞上台,众人只见一道清俊修长的白影飘然落地,与季则声遥遥相对,腰佩银鞭,浑然一股傲然矜贵之气。
“今洲谢轻逢,指教。”
季则声见他负剑上台,不明所以,但谢轻逢本就行事无常,既是演武,自然不容退缩,于是拔出剑来:“来吧。”
“慢着,”谢轻逢打断他:“不然我们做个约定?”
打就打了,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季则声皱起眉,但脾气还是很好:“什么约定?”
谢轻逢抽出长剑。轻轻一弹,剑锋清鸣过后,眼底杀意和讥讽又尽数化作莫名的笑意:“要是我赢了,你就叫我师兄。”
“什么?!他也不过筑基而已,这也太猖狂了吧!给我打他!”
“就是就是!他怎么就确定剑宗长老一定会收他为徒?信口开河!满嘴胡言!不要脸!”
“季则声,我们支持你打死他!”
“对!打死他!”
台下群情激愤,季则声满腹狐疑,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只道:“若是我赢了呢?”
谢轻逢微微一笑,心道我现在可是大乘期,七弦宗掌门来了都不一定打得过我,你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抱歉,没这个可能,”他果断道,“拔剑吧。”
第05章 乖乖叫师兄
“铛——”两柄长剑相接,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不由分说缠斗起来,剑光掩映,眼花缭乱。
季则声毕竟是钦定男主,天赋不可谓不高,就算和谢轻逢交手,气势也不落下风。
谢轻逢早将修为压到筑基,只要不出意外便不会露马脚,他见招拆招,战至中途,却听季则声愕然道:“你怎会——?”
季则声一定想不通,为什么谢轻逢只有筑基的修为,却能和实际有金丹实力的他战地不相上下。
谢轻逢嗤笑一声,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不只你会扮猪吃老虎,别人也会啊。”
季则声瞳孔一震。
在谢轻逢眼里,龙傲天之所以成为龙傲天,只是因为前期猥琐发育时没遇到要他命的人,而后期彻底抛弃底线后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是作者的亲儿子,上天的宠儿,主角光环远大于主角魅力,并不意味着不可战胜。
龙傲天只是投了个好胎,又不是不会死。
几十招过后,战况开始偏移,季则声早就察觉到谢轻逢是在拆他的招玩儿,实力与天赋远在自己之上。
这种信心满满初出茅庐却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抿了抿唇,心下一沉,不再隐瞒实力,长剑破风挥出,带着十成十的杀意,朝谢轻逢的心口直刺而去。
没人能挡他的路!
下一秒,季则声只觉手腕剧痛难当,只听“咣当”一声,手中长剑被生生挑飞,落在演武台边缘,台上台下鸦雀无声,剑道长老两眼放光,多番清形,早已说明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谢轻逢姿态悠闲地收了剑,那剑道长老立刻扑进演武场,拉着他的手长吁短叹,一会儿说苍天开眼今日为我剑宗带来两位可造之材;一会儿从怀里取出剑宗的玉牌,当场交给谢轻逢和季则声,唯恐他们反悔下山。
台下叫嚣着打死谢轻逢的修士们全都成了锯嘴葫芦,一言不发,谢轻逢收起玉牌打算下场,一转头,季则声捂着被震痛的手腕,原地沉默不语,神情呆呆的,居然有点可怜。
谢轻逢太熟悉这种神情了,当你怀抱着对未来的希望,信心满满地走进社会,却被社会狠狠教做人时,就会露出这种自我怀疑的神情。
谢轻逢才接手他爹的烂尾公司时,每天都是这个表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季则声全书开局的第一个装逼名场面,耍帅高光已经被他破坏了个彻底,谢轻逢完全没有一点负罪感,脑子里全是他的称霸修真界大计。
他心情好,顺手捡了台边的佩剑,递到季则声面前,后者恍惚回神,慢吞吞接过佩剑,垂着眼小声道:“谢谢师兄。”
谢轻逢微微挑眉,心说这龙傲天倒是言而有信,温声道:“不谢,师弟。”
杀季则声之前,他还得暂时和对方搞好关系,方便以后下手,要是现在就把事做太绝,撕破了脸反而不好。
两人各怀心事地下了台,薛逸清立马围过来,兴高采烈:“精彩精彩!实在精彩!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你们两确实天赋异禀。”
说完又自顾黯然伤神:“你们太厉害了,完全不给别人活路啊,剑道长老只收两个亲传弟子,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谢轻逢心说太好了,没有了你,男主又失去一个随时随地护驾的舔狗小弟,他杀季则声都方便了不少。
嘴上却道:“不必难过,剑宗修炼辛苦,高手如云,进去免不了一番苦头,你生性随和恣意,不妨去别的长老那里逛逛,说不定另有奇遇。”
薛逸清听完,一拍折扇,愁云顿消:“说得对啊!多谢你指点!我去了!”转头就去物色新师父。
谢轻逢和季则声已得亲传弟子玉牌,今晚便要搬去剑宗,和薛逸清告别后,两个人收拾微末行李,去了剑宗。
季则声似乎还在介意白天大败之事,一路都不说话,谢轻逢也不是薛逸清那种爱交朋友的,乐得清闲。
剑宗在七弦宗地位超然,位置也建在最高处,若想上峰,必得渡过一条百丈凌空的栈道。
两人上山时,道口立了道久候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姓程的女修,她身上伤势已经缓和,站在这也不知为何。
见二人到来,她眼神微微一亮,走上前来,向季则声矮身一拜:“今日之恩,无以为报,若非你出手相助,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季则声道:“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那女修见谢轻逢也在,想起今日他和薛逸清也曾仗义执言,也道:“也多谢你。”
谢轻逢:“不必谢我,没有我们,自有旁人出手。”
她一听“旁人”,登时被戳中伤心处,垂泪道:“旁人?旁人只会笑我颠倒黑白不知廉耻,我苦修数十年只为上七弦宗拜师学道,哪只上了山却被无耻之徒纠缠,到头来竟成了不清不白,人人可欺的笑柄!他们一人一句话就将我贬损地一文不值,除了你们,再没有旁人了!”
谢轻逢道:“旁人再好,也比不上自己争气,我们能为你解一时之困,却不能次次相助,你如今已入山门,总有机会。”
虽然他是个不积极也不阳光的总裁,但给员工熬两碗心灵鸡汤还是没问题的,安慰的话信手拈来。
那女修茫然道:“真的吗?我这样的……又能如何做呢?”
季则声闻谢轻逢所言,微微一怔,似是从未见过他善解人意的一面,刚要赞同,便听对方冷声道:“欺我者,百倍偿还;伤我者,万死难赎。”
季则声和女修双双睁大眼,盯着口出狂言的谢轻逢。
“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他话毕便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季则声脸色难看,那姓程的女修拭干眼泪,怔忡着不知在想什么,眼底却闪动着莫名的光。
谢轻逢踏上栈桥,远山云遮雾绕,夕阳无限,深吸一口气,不禁感叹修真界的空气质量挺好,没有PM2.5也没有工业废气。
“你方才为何要说那些话?”季则声追上来,面色不虞。
谢轻逢不解:“哪些?”
季则声面带愠色:“你教唆她睚眦必报,杀人取命。”
“有仇必报,不好吗?”
“她初入仙门,怎有能力与人争斗,你这不是置她于危险境地吗?”
谢轻逢微微一笑:“难道她现在就很安全吗?”
季则声一怔。
谢轻逢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和季则声面对面。
栈桥狭窄难行,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跌落高空,粉身碎骨。
“季则声,现在的你还太天真了。”
他犹记《无上邪尊》的原著中,已经执掌七弦宗的季则声,与藏镜宫主谢轻逢反目成仇,在碧海云天决斗。
毕竟是和超级大反派决斗,那一战几乎称得上天昏地暗,日月愁惨,大战过后,谢轻逢以一线之差,伤重不敌,败下阵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