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动声愈发清晰,传进耳中感觉如雷作响。
池析亭和沈之哲说的“一半一半”也没有丝毫作假。
一半的不紧张是因为他上辈子参加过的会议数都数不过来,小到部门会议,大到区域会议,他不止参加过,甚至还主持过,所以参会的心理素质和能力都兼备。
只是,一半的紧张出于他确实没有出席过董事间的高层会议。
褚聿侧目看了周珊一眼,周珊了然地点了下头,安排了张椅子放在了褚聿和刘景之间。
刘景的表情轻微地变了变,唇角的弧度往下落了一点,但依旧维持住了面上惯有的笑脸。
会议桌上的其他董事的神色都有些意外,但是碍于场合都没有做多余的反应,只是终于愿意放个眼神在池析亭身上,目视着池析亭走到座位边坐下。
褚聿难得开口解释了一句,“会议的部门内容涉及到我前段时间进行的一个项目规划,池析亭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待会儿会由他来对项目情况进行一个简单的介绍。”
所以坐在前面只是为了方便介绍。
褚聿没把话说全,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
刘景作为“受影响”最大的人,第一个站出来回应了褚聿,“负责人?这么年轻?年轻有为呀,咱们这些老家伙真是比不上了,哈哈。”
刘景一句话就把场面盘活了,原本都不怎么说话的董事也都乐了,笑着奉承刘景的话。
刘景侧目觑了池析亭一眼,眼角的皱纹几乎炸出花来,轻微眯着眼,似乎在隐晦地审视池析亭。
池析亭表情淡定,似是完全没有受到在场的“大佬们”的调侃和关注的影响,声音不轻不重道:“刘总谬赞,我还需要多向您学习。”
刘景盯着池析亭看了半响,而后才突然笑出了声,道:“你认识我?”
“久闻刘总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您。”池析亭打起了官腔,听上去不太真诚,但是应对这种场合刚刚好。
不显得谄媚,又不会过于木讷。
反正刘景脸上的笑容也没几分真诚在。
刘景哼哼一笑,衔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移开了目光。
对面的董方成完全没有掺和进来,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喝茶,直到一杯茶见底才开口说道:“会议可以开始了吧。”
周珊微笑着点头。
会议是由周珊主持的,许是碍于有赵文在场,会议内容完全没有涉及到褚氏的任何核心机密和情况,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褚氏在建材行业未来的发展趋势以及行业指标上。
能让赵文听,但是赵文能不能听明白就是另一回事了。
池析亭也听了一耳朵,大概是明白了褚聿未来的规划,在心里也不自觉地在瑞丰的项目的重要性上增加了些许砝码。
赵文明面上是瑞丰的老总,但是毕竟是老牌企业,又是工贸一体的企业,很多管理和运营思想都比较老旧,平时也只管生产和线下固定渠道的推销和维护老客户,很多新型现代的规划和管理手段都不了解,即使坐在这里听也听不太明白,一会儿挠挠下巴,一会儿又挠挠脑袋,听得一头雾水。
直到会议进程终于走到了和他合作的项目上,赵文才从走神中醒过来。
池析亭也趁着刚才短暂的时间稍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要讲的东西,见周珊提到了项目,又飞快地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思路,在周珊喊自己名字的同时,面色自如地站了起来。
没有做PPT,就只能口头汇报。
在场的董事都微抬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的池析亭,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面上眸间依旧透露着对项目内容的不感兴趣。
这种情况其实要比大家都关注更容易让人紧张。
何况这可不比上回,下面全是员工和实习生。
这次在场的人的身份都不容小觑。
池析亭站直后,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便不疾不徐地先介绍了一下自己,寥寥几语带过之后,就说起了项目。
整体的汇报结构和上次的并无二样。
沈之哲轻微地皱了下眉。
但是有些太快了。
很多项目细节都没有提,飞快地就跳过了,虽然在池析亭的有意控制下并不明显,但是在他这种听过这么多次汇报的人耳里,只感觉整个节奏都有些赶。
沈之哲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在场的董事的脸色,又径直看向最前面的褚聿。
褚聿的表情很平淡,只是安静地听着池析亭讲,看这脸色似乎也完全没觉得池析亭讲的有问题。
沈之哲心死地撇过了眼。
随便吧。
该死的恋爱脑。
在池析亭飞快地过完了项目和策划内容后,在策划进行后的当下成效以及未来效益的部门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
“基于目前的项目推广效果来看,和我在做计划时定下的预期目标相比,有接近百分之四十的跨越,这个效果是非常可观的……”池析亭先前从褚聿那儿拿到过项目的实施效果,虽然只是简单看了两眼,但是该记下的数据都记了下来,这会儿汇报给董事听也没出什么岔子。
果然,在讲到成效的时候,原本都垂着脑袋抿着唇,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走神的董事都抬起了脑袋,目光都落在了池析亭身上,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些许兴趣。
池析亭在这个板块上讲了很多,把项目目前获得的成效一点一点地掰开掰碎地分析给各位董事听。
许是知识储备足够丰富,加之汇报经验丰富,即使没有提前准备过,但是池析亭在分析起来也依旧做到了侃侃而谈,不止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想法,对一些股东提出的问题也都清楚地完成了解答。
池析亭可以说是把整个汇报的节奏都拖慢在了效果和未来规划上。
针对未来的规划,池析亭也胆大地在他原有的项目书的基础上夸大了一点,只是一点点,但是也足够让这十几位利益至上的董事满意了。
股东和管理人员不同。
沈之哲想看到的是人,股东们想看的是事。
是项目落实后的效果。
能实际地落在他们头上的利益。
工作汇报对池析亭来说谈不上多有难度,在找到了汇报的重点后,其他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
没有花多少时间,池析亭就把项目介绍清楚了。
原本不感兴趣的董事们也都被池析亭的介绍勾起了些许兴趣,不多,但是只要有些许动摇,褚聿未来想要推动这个项目,乃至公司在这个行业的进一步发展都会轻松的多。
褚聿抬眸看向池析亭。
池析亭还站着,身形挺拔颀长,隽秀白皙的脸上全是自信和淡然,淡粉的嘴唇弯着,好脾气地应对着每一位董事的提问。
褚聿能看出池析亭面对每一个问题时都有过短暂的思考和犹豫,但是很轻微,似乎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又或者是乌亮的瞳仁微微地转动一下,而后很快地就将答案说了出来。
会议室的灯光很亮。
在几乎要灼伤人眼球的灯光亮度下,池析亭的面容在褚聿眼中逐渐变得清晰,然后又变成了一个复杂又……过分吸引人的个体。
沈之哲的姿势也从紧张严肃逐渐转化为了放松,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后才倚到了椅背上,摸着下巴用种揣摩的眼神打量着池析亭。
别说那些董事了,连赵文都被池析亭“忽悠”的亢奋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池析亭发言和为董事解答问题,心下也颇有些跃跃欲试。
只是碍于会议的时间有限,见池析亭讲完后,周珊眼疾手快地插缝接下了话头,妥帖地说明了情况,然后把池析亭从被众人轮番拷问的境地下救了下来。
池析亭面上没什么表现,但是确实有些心累,见终于没自己的事了,这才松快了下来,又坐回了座位上。
会议还需要收个尾,但是也不是池析亭的事了。
池析亭撑着下巴听着褚聿发言,脑子却已经放了空,突然就想起了褚聿给他的那枚戒指,然后非常顺其自然地想到了褚尧年。
褚聿之前说过戒指是褚尧年留下的。
池析亭终于花了点心思去琢磨起了这事。
按照一般的逻辑,从长辈手里拿到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的这种行为也值得考究。
只是池析亭当时或许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是出于逃避心理,没花,甚至说是刻意没花心思考虑这件事。
池析亭垂了下眼睛。
动作很轻微,但是坐在旁边的刘景敏锐地注意到了,锐利的眼神立刻投了过来。
“小伙子,刚才讲的不错。”刘景压低了嗓音,主动和池析亭搭了话。
池析亭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眼刘景,就见刘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浑浊的眼睛内里裹挟的纷杂情绪让池析亭有些不适。
但是毕竟是董事,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池析亭也只能压下那股子不舒服,体面地回答了刘景的话。
“谢谢刘总夸奖。”
刘景微微一笑,眼珠往上翻了翻,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而后才又问道:“年纪大了,我这记性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记不清了,你是叫小江是吗?”
毕竟坐在旁边,即使刘景和池析亭有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正在讲话的褚聿还是被吸引了注意,轻微地皱了下眉后朝两人的方向睨了一眼。
池析亭淡定回复:“您叫我小江也行,不过大家一般都叫我小池。”
哪里是记性不好,就是一开始就没把他放眼里,自然也不会花精力去记他的名字。
池析亭的话音刚落,讲话的褚聿就顿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声。
原本还因为池析亭的话有些尴尬的刘景也回过了神,扭头看向褚聿。
褚聿的表情恢复如常,在察觉到刘景的注视后只是冷冷地抬眸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转首继续了自己的讲话。
接收到褚聿警告的刘景也悻悻地闭上了嘴,不再没眼力见地在领导讲话的场合聊天,但也没认真听,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析亭瞅了刘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会议顺利结束。
众董事们没有多留,在会议结束后都接二连三地离开了会议室。
董方成也撑着椅子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在抬首的时候和对面的刘景对上了一瞬的眼神。
刘景意味深长地冲董方成笑了笑,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褚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刘景冲褚聿道。
褚聿没动,只是轻微地抬了抬下巴表示同意。
刘景也没对褚聿的冷淡反应做过多表示,只是挂着脸上惯有的笑容,在转身后顺手拍了拍旁边的池析亭的肩膀,道:“小江啊,好好干,褚氏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池析亭:“……”
在他心里到底是有谁姓江啊。
池析亭突然走了个神。
好像还真有那么几位姓江的。
刘景将手移开,池析亭也回过了神,笑着和刘景道:“谢谢刘总,我会努力的。”
刘景没有回应,似乎刚才的话只是句场面话,把手往身后一背就抬脚离开了会议室。
董方成倒成了最后一位离开会议室的董事。
褚聿抬眸看了董方成一眼,眉梢轻微动了动,问:“董总还有事?”
“哼。”董方成冷哼了一声,眼珠偏了偏,凝眸在池析亭身上看了半响,又径直移向褚聿,冷硬道,“褚总应该清楚,我一向不推崇盲目改革,现在的褚氏正值鼎盛状态,我不认为现在是开辟新市场的时候。”
褚聿淡淡回应:“当初也是你反对,但是最后的结果证明是我对了。”
董方成一噎,搭在桌面上的手倏地攥成了拳头,骨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后,眼睛一眯,略带威胁地开口道:“我年纪也大了,本应该像老褚一样退下来,只是家里的不肖子孙对商业不感兴趣,事到如今,我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未来的规划了。”
“至于褚总你,不必当初,现在的试错机会没有那么多了。”董方成意有所指道,“希望褚总不要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才好。”
说罢,董方成往后退了一步,椅子在地面刮出了一道刺耳的响声,不待褚聿回应,董方成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沈之哲原本撑着下巴看着董方成放话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皱着眉目视着董方成离开后,就扭头望向褚聿。
褚聿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的模样,似乎没把董方成的威胁放进心里。
一贯不愿意去掺和高层事务的沈之哲倒是破天荒地开始忧愁了起来。
“褚总,这……”沈之哲纠结了半响,还是开口问道。
董方成目前的态度确实对褚聿不利。
董方成手里拿着的褚氏股份可不少,不管是卖出去,还是转让给其他股东,对褚聿,对褚氏的影响都不容小觑。
更何况现在的局势也比较微妙。
一贯不和的董方成和刘景在这会儿倒是关系缓和了,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让沈之哲不得不去往最坏的结果想。
池析亭也没忍住皱了皱眉,他知道的定然是没有沈之哲多的,但是仅凭沈之哲在会议前告知他的情况,也不难推测出现在的褚氏内部情况不乐观。
褚聿轻微地摇了下头,说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见褚聿这么说了,沈之哲也很有分寸地没再深究,直接选择了相信褚聿能自己搞定。
毕竟当初的情况可比现在复杂困难多了,褚聿都顺利地解决了,现在的小问题应该也困不住褚聿。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种特别为沈之哲所不屑的“信任成分”,也还是出现在了他的褚聿之间。
有了答案,沈之哲回头看向池析亭,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池析亭跟他一块走。
见池析亭还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之哲屈指敲了两下桌子,道:“诶小池,想啥呢,这可还没到下班的点呢,走走走,回去上班去。”
被拖回现实的池析亭:“……”
算了吧不然。
直接把褚氏挂咸鱼上卖了得了。
褚聿侧首觑了沈之哲一眼,对池析亭道:“我考虑了一下,电子芯片的项目目前我意向最高的是芯诚。”
池析亭一愣,颇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褚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心去推进别的项目。
“但是毕竟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需要实地考察过后才能确定。”褚聿语气不疾不徐。
池析亭心领神会地开口:“你需要我一块儿去?”
褚聿应声。
“就我们两个去吗?”
“嗯。”
一旁的沈之哲:“?”
这是聊哪旮沓去了?
池析亭偏首考虑了半响,而后才又看向褚聿道:“行,具体时间你到时候通知我吧。”
褚聿说了句好。
沈之哲:“???”
没人问问他的意见吗?
池析亭应该是他的下属吧?
池析亭今天这一遭下来获得的信息有些超负荷了,见褚聿没事交代了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准备回工位稍微消化消化。
沈之哲见池析亭看他,冲池析亭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走,自个儿要再留一阵子。
见池析亭离开了,沈之哲才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挪到了褚聿旁边,盯着褚聿看了半响,故作不经意地问道:“真决定好了?”
“什么?”
“那个项目呀,决定好要做了?”
“我决定只是一回事。”褚聿语气淡淡,“芯诚不一定会同意。”
沈之哲惊讶:“不至于吧,哎呦喂,您诶,褚总诶,人又不傻,这大饼掉自己身上了会不知道接?”
褚聿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沈之哲一眼,没有多说。
沈之哲安静了下来,过了两秒,故作担忧的声音才又响起,“但是就你和池析亭两个人去啊,不好吧……”
上回都带了俩走。
这回要只带池析亭一个人去,感觉稍微有点亏。
沈之哲黑心资本家的小心思开始泛滥,琢磨着自己的部门还有不少可以提拔的人选。
能在褚聿面前出头的机会可不少。
这不得把握把握?
“褚总。”沈之哲小心试探:“您考不考虑再多……”
褚聿无情驳回,“滚。”
“好嘞褚总。”沈之哲弹射起步,“我这就滚。”
第70章 弃养
35层的电梯好等,正值上班的点,也没什么人,池析亭进了电梯后才开始琢磨起了刚才的事。
刘景,董方成两个人的脸一直在池析亭脑子里晃悠,这本不该是他该操心的事,但是他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不只是对褚氏的情况感到不安,还有对他自己的处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俩董事的动作和心思会影响到他。
刘景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董方成临走前意味不明的眼神都让池析亭感觉非常不适和别扭。
但是偏偏以他现在的等级和职位,也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触到他们俩,就算真想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也找不到抓手。
除此之外,市场部都还有一大堆烂遭事等着他。
池析亭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已经离刚来褚氏的心境越来越远了。
墨菲定律作祟。
越是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
池析亭冷静下来,稍微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找一趟池和垣。
说曹操曹操到,还没等池析亭给池和垣发消息,池和垣就先发了条消息过来。
【池和垣】:你回工位了没?
池析亭愣了一下,反问了回去。
【池析亭】:你来我们部门了?
【池和垣】:嗯,在你们部门的电梯间。
池析亭抬头看了眼电梯的显示屏,正巧到了27层。
电梯门打开。
倚在墙上低头看手机的池和垣懒散地抬头看了一眼,刚巧对上池析亭看过来的目光。
池析亭挥了挥手,“嗨,好巧。”
池和垣:“……”
“你上哪儿去了?”池和垣问,“褚聿那儿?”
池析亭不太喜欢池和垣的措辞,纠正道:“去了趟35楼开会。”
池和垣挑了下眉,道:“哦——说的是你呀?”
“什么?”
“我刚去找了江浩。”池和垣道,“他无意间提了一句上头在开会,有位市场部的实习生也参与了。”
江浩说的时候池和垣倒是下意识地猜测是池析亭,但是毕竟只是猜测,他也没个定数,也想不明白池析亭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去参加那个会议的。
这会儿池析亭亲口承认了。
该说不说,池和垣说意外也不意外。
池析亭皱眉:“他怎么会知道?”
“我那位经理可神通广大了,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池和垣抱着胸倚在墙壁上,语气懒洋洋的,“他也没藏着掖着的意图,有什么就说什么。”
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真的很难不去怀疑他背后有什么依仗。
池析亭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刘景。
“诶,你上去是干什么?”池和垣问。
池析亭也不瞒着了,寥寥几语就把他做的项目情况告诉给了池和垣。
池和垣越听越惊讶,抱在胸前的手不自觉地移开了,一脸错愕又震惊地盯着池析亭,不可置信道:“你啊?你一个人做的项目啊?”
还直接当着董事们的面介绍了?
“是啊,怎么了?”
“我靠。”池和垣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你特么搁我面前还藏拙呢?我还以为你是真菜呢。”
感情是装的啊。
池析亭噎了一下,缓缓道:“我可以摸鱼,可以不内卷,但是不能真菜。”
要真菜那是真完。
在哪家公司都混不下去。
池和垣盯着池析亭看了半响,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而后慢吞吞地开口道:“你知道咱爸最近在干嘛吗?”
池析亭一愣,似乎没想到池和垣转移话题转移得这么突兀。
“不知道啊,他怎么了?”
池和垣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很轻很快,池析亭差一点没捕捉到。
“他最近都在找人介绍工作。”池和垣盯着池析亭看,似乎不想错过池析亭一点点的表情变化,“找人给你介绍工作。”
池析亭呆,“给我?”
“嗯哼。”池和垣吐了口气,无奈道,“说实话,你在我们眼里不是一个足够成熟的人,咱爸咱妈对你的操的心要比对我操的心多的多。”
“哦,不光是他们,我也……”池和垣还是不太习惯对池析亭袒露自己的心意,别别扭扭地继续道,“我也对你有那么一点点担心,担心你在褚氏待得不舒服,担心你适应不了褚氏的工作节奏,混过去了这几个月就收拾东西走人,担心你失业之后又开始焦虑,怀疑起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池析亭心里微触,张了张嘴,但还没说出一个字,池和垣就又开了口。
“你要是不想工作其实也无所谓,咱爸咱妈不需要你养,他俩有退休金,靠着退休金也能过的挺滋润的了,倒是你……”池和垣瞥了池析亭一眼,“我当时想着,如果你要是活不下去了,我还能勉为其难养你一阵子。”
嘴上说着是一阵子,但是看池和垣这副英勇赴死的模样,估计之前是已经做好了养池析亭一辈子的打算。
只是现在……
“池析亭,你可真行。”池和垣冷笑一声,“我把你当亲哥,你把我当表弟是吗?”
池析亭碾了碾指尖,心下突然有些复杂,嘴唇嗫喏了两下,小声道:“我哪有。”
“你哪儿没有?什么事都瞒着我。”池和垣语气有些不满。
池析亭心念一动,突然有了种冲动,想把他穿书的真相告诉给池和垣的冲动。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池析亭。”池析亭在脑子了挣扎了许久,那股子被池和垣感动到了的冲动还是占据了上风,几经犹豫之下,池析亭还是吐露出了他最大的秘密。
池和垣眉头一皱,表情霎时严肃了起来,眯着眼问道:“你说什么?”
事已至此,池析亭破罐子破摔道:“我其实是穿书穿进来的,你其实是一本小说里的配角……”
池和垣愣了两秒,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池析亭见池和垣愣神,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问道:“你信吗?”
池和垣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信。”
池析亭:“……”
“但是你确实有点不对劲。”池和垣伸手摸了摸池析亭的额头,忧愁道,“上次你是摔到脑子了吧?当时拍CT了吗?医生怎么说?”
池析亭把池和垣的手拍开,冷漠地转身准备走人。
“说我可以退圈了。”
池和垣跟着走了两步,“退啥圈?”
“生物圈。”
“啊。”池和垣犯贱,“那走近科学还没联系你吗?”
“……”池析亭回头觑了池和垣一眼,“你跟着我干嘛,不用上班了?”
池和垣脚步停了下来,这才想起了自己下来这趟的正事。
“差点忘了,我下来就是和你说一句。”池和垣道,“我和江浩谈拢了,他那个项目书过几天会拿给我,你需要看看吗?”
池析亭蹙了下眉,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电梯间的环境。
池和垣道:“这么紧张干嘛?整的和谍战片似的,我看过了,没有监控。”
池析亭:“……”
你不紧张你还会提前注意监控?
“算了,我就不看了。”池析亭道,“我都不一定在褚氏了。”
池和垣拧了下眉,“你发什么疯呢?你不在褚氏能在哪儿?照你现在的表现,转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虽然池析亭的意思不是转不转正,但是见池和垣说到了这儿,池析亭想了想还是问了句,“转正是由谁决定的你知道吗?”
池和垣道:“一般是直系领导。”
他当时就是江浩拍板定下的。
池析亭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的。”
如果只用考虑沈之哲的想法他就轻松多了,但是事到如今,池析亭不得不多去想几层。
沈之哲的意思占多少成分,褚聿呢,或者说,董事会的那几位会不会有影响因素在。
只是当着池和垣的面,池析亭不想把话说的太深太复杂,只是举了个例子,“我以前工……”
池析亭一顿,改口继续道:“我有个朋友,有一回被领导叫去办公室,问他新来的实习生表现的怎么样,他当时把话说的很客观,说他认为那位实习生还有一定的进步空间,但是还需要时间,只是没想到第二天,那位实习生就被辞退了。”
“朋友”指的是他自己。
他上辈子还只是个普通员工的时候,被领导喊进办公室约谈,就聊到了那位新来的实习生,实习生不归他带,他和实习生的接触只有每周定期的会议,他只是凭着那几次会议的印象对实习生做了一定的工作评价。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会因为自己的评价让那位实习生离开。
他当时愧疚了很长时间,也是自那次开始谨慎地对待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到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负起责。
上辈子的教训不止这个,现在想想,如果一个普通员工的话都能影响到一位实习生的转正,那他怎么就能笃定只要沈之哲想留下他,他就一定能留下呢?
“所以,沈之哲真的可以决定一切吗?”池析亭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说给池和垣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池和垣不太清楚褚氏的内情,也有些不理解池析亭的杞人忧天,皱着眉揉了池析亭的脑袋两下,嘟囔道:“担心那么多干嘛?想简单点,或许你朋友的那个领导早就有不让实习生转正的想法了,你朋友的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借口而已。”
池析亭沉默了半响,嗯了一声后又道:“你就为了这事专门跑下来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