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这种医院证实了死亡原因,而家属也认定了死因是意外的案子,就算离奇,警方也不会过于深究,毕竟警力有限,他们也没那么多精力在完全没有证据也没人配合的案子上浪费时间。
为什么喻明忠会特别关注这个案子呢?
“喻队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些个家属的态度奇怪,自己儿子死了他们虽然也送了医院去抢救,但从头到尾没表现出死了儿子该有的悲伤,也没有追究过私人会所里任何人的责任,就算那些富二代不成器,甚至有一个还是私生子,但就算那些有钱人亲情淡薄,也不至于所有家属都那么冷漠,所以喻队就派了人继续盯了他们一段时间。”
方棋:“发现什么了?”
王正一道:“发现其中有一个汽车生产公司的老板,在他儿子死的第二天就秘密请了一个人去他们家,然后当天晚上,被请去的那人就死了。”
方棋:“……”
王正一:“后来调查得知,那人是一个桥下面给人算命的神棍。”
方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那位汽车公司的老板请人回去应该是想驱邪的,可能是没想到邪是真的请的大师是假的,邪没驱走把大师先送走了。
“那之后,喻队对这个没人报案的案子就更上心了,但从那个神棍死了之后,后面几天又无事发生了,直到昨天晚上,又有几个老板的儿子失踪了,今天中午,就有几个大老板在一个玄术论坛的群里,发布了一条悬赏令,找有能力的人帮他们找儿子。”
方棋敏锐道:“依旧没人报案?”
王正一摇头:“没有。”
方棋默了。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警察这些富二代的死亡和失踪有问题?
前提是有警察注意到他们异常的行为。
不仅要注意到,还得相信他们的行为动机。
否则他们做再奇怪的事,也不过是“聚众闹事”,被请进局子里教育一顿就得放出来,甚至在“聚众”之前,警察连把人请进局子里的资格都没有。
更关键的是,那些人不肯报警,却在玄学论坛上发什么悬赏令,说明他们其实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正常死亡和失踪,而失踪的原因他们也清楚,只是不能让警察知道。
还有让方棋在意的一点,是出事的地点。
西城区。
他上大学以前,在西城区打过暑假工。
死者当中有一个人他甚至看着有点面熟。
方棋又看了两眼,把资料合上,递还给了王警官。
十几分钟后,警车在警局门口停下。
喻明忠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亲自把人带了进去。
警局大厅是肃穆庄严的,大厅正中挂着超大版的警徽,各种法制科普或标语贴得到处都是,然而过了大厅,其他地方却又显得暗沉压抑,刻意封闭的设计,可以让走进市局的嫌疑人还没开始被审问,先感受到沉重的压迫感。
喻明忠径直把方棋带往会议室,半路上就迫不及待道:“案件资料小王拿给你看过了吧?我们简单查了一下那些老板发布悬赏令的那个论坛,发现……”
“我的东西在哪儿?”
不等喻明忠说完,方棋直接打断了他。
喻明忠一顿,转头看了眼,叹气道:“在会议室。”
方棋:“嗯。”
喻明忠:“……”
这小孩以为自己会诓他是吗?
照片不都发给他看了吗?
喻明忠摇了摇头,只能闭了嘴,先把答应人家的东西拿给他。
车祸现场搜集到的东西,用一个证物袋一样的袋子装着,和方棋之前想的一样,零零散散几张卡片,再就是一块玉佩。
玉佩颜色比较奇怪,红黑相间,像血里掺了墨,又像墨里滴了血,圆圆的一块,用一根普通的红绳子系着。
方棋把那块玉拿出来看了看,指腹在上面蹭了蹭,心里道了一声果然,玉已经碎掉了。
他把所有证件和银行卡搁置在一边,只拿了这一块玉。
喻明忠见状,放轻了声音道:“这块玉破损不是很严重,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修复这块玉佩。”
他估计这玉佩是方棋所有的东西里最贵的一样了。
这小孩也是不容易,从郊区被接到市里,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连行李箱都破旧得不像样,一看就没被家里人好好对待。
回到了方家,别人都说他是麻雀掉进了凤凰窝,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人生活,没拿过方家一分钱。
他连方家那么大的家业都看不上,肯定也不在乎银行卡里那点钱,但他对自己遗留在车祸现场的东西又似乎很看重,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这枚玉佩了。
估计是对他很重要的一个人送他的。
喻明忠如此想着。
然而方棋神色淡淡,摇头说:“不用,路边摊五块钱买的,不值钱。”
喻明忠:“……”
当时他是为什么买了这块玉来着?
好像是小学的一次期末考试,他考了年级第一,而覃元彦考了年级倒数,老师请了家长来学校,讨论他们的教育问题,覃元彦被老师“羞辱”后,心情不佳,路过一个路边摊时,遇到一个老奶奶给他推销自己磨的玉,覃元彦非但没有买,还怒斥老奶奶的东西是一堆没人要的破烂。
然后在路过摊位的时候,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原地摔成了狗啃泥。
方棋当时就在后面看着,不仅看到了覃元彦出丑,还看到了老奶奶得逞的笑。
于是在他路过同样被推销时,他拿了他兜里攒了好久的五块钱,买下了一块玉。
那时老奶奶很高兴,还说了很多吉利话,说这块玉可以驱邪避灾,佑他平安之类的。
那些话方棋没信,因为他后来发现,那老奶奶对所有买她东西的人都会说一样的吉利话。
但这块玉他也没扔。
正回忆着,忽然察觉到有人投在他脸上的视线,他一转头,看着喻明忠直愣愣地看着他。
方棋:“……怎么了?”
喻明忠道:“没事,就是看过你出车祸的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当时车祸发生的时候,看你捂自己脖子捂得挺紧的。”
所以他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口嫌体正直。
但方棋依旧漠然道:“哦,那是疼的。”
出车祸时,这块玉被他挂在胸前,正面撞在了冲出来的安全气囊上,当时正好硌在了他的锁骨上,疼得他难以忍受。
他觉得车祸导致的致命伤都没有那么疼。
喻明忠:“……”
方棋没再说这块玉的事,他把玉塞回袋子里拿在手里,开始问玄术论坛的事。
现在不管是什么团体,哪怕是推销和传销,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都是先搭上线,再拉进群。
警方查到的玄术论坛不知道是谁建的,网站简介上写着:本论坛以交流玄术文化为宗旨,提供玄术相关的技术学习,包括但不限于免费算命,生辰八字,八字配对,易经,预测吉凶等……总之除了科学的东西,这个论坛上什么都有。
交流群就在论坛板块比较显眼的位置,想要进群也不难。
能主动搜索这个论坛甚至主动加群的,不是对玄术特别感兴趣就是有求于人的,被人举报的风险不大。
但也不是没有。
比如喻明忠刚从电脑上点开那个群,就有两条消息弹了出来。
——他妈的上次谁给老子算的命说老子这个月要走财运的?今天赌钱又他妈输了!
——果然这玩意儿他妈都是骗人的!举报了!
方棋:……
喻明忠:……
喻明忠咳了一声,“这些你不用看,看那条悬赏就行。”
他点了查找聊天记录,翻出了一条马甲为“彭”的人发的一条:重金寻找能人异士!
——雅庭会馆里闹鬼,害我儿子无故失踪,请能人异士帮忙寻找,价格面议。
后面跟了一个联系方式和面议地点。
……好廉价的重金悬赏。
这种消息真的会有人理会吗?
“没有,起码认真回复他的没有。”
喻明忠把消息往后拉了拉,后面回复他的几乎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重金?重金在哪儿呢?
——两百块也是重金,你儿子就值这点儿钱吗?
——你说闹鬼就闹鬼?你有证据吗?
发布悬赏令的人后面也没再说话了。
那条悬赏令发了之后就像石沉大海,除了一开始激起了一点浪花,就再没动静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喻明忠说:“我们查了那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发现他加了很多个群,关注了好几个,几乎在每个相关的公众平台上都发过相同的信息,而且在他发布那些信息之后,有很多人在私底下联系了他。”
方棋:“……”
这叫什么?
广撒网多捞鱼?
还是病急乱投医?
他大概明白了喻明忠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他来这里,有之前那个神棍的前车之鉴,像这种“广撒网”的方式召集去的能人异士,很难保证都是有真水平的,一旦他们和那个神棍一样什么都不懂直接莽进去了,那又得搭进去好几条人命。
不过……
方棋看着电脑上能把人底裤扒穿十分详尽的聊天记录,他侧头看了喻明忠一眼,问:“这件事不是没有立案吗?你们可以随便调取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吗?”
喻明忠:“……”
那当然是不可以的。
但是事态严重,所以他用了点手段。
方棋又道:“这应该属于违规。”
人间的警察可以随便违规吗?
喻明忠脸上闪过一丝怪异,说:“你还关心这个?”
都干非自然这一行了,难道不理解非常规的事情要采取非常规的手段?
方棋淡声道:“不关心,职业习惯。”
用特殊手段窥探别人隐私这种事,就是在地府也是严令禁止的。
喻明忠:“……”
喻队神色一言难尽,心说你一个大学生能有什么职业习惯?
但他还是说:“先解决案子,结束之后我会自己上报的。”
“……”
方棋又看了一些西城区那些富商的相关资料,一群富二代集体被盯上,富商却极力掩盖不让警方参与,有猫腻是肯定的,但他们既然明目张胆地阻止了警方调查,说明明面上肯定看不出什么。
于是方棋看了一会儿,把资料往桌上一扔,起身道:“情况我知道了,明天我直接过去。”
喻明忠一愣:“明天?”
据他所知,今天就已经有人去了“面议”地点,看样子是打算今天晚上就行动。
这人明天过去干什么?去给那些作死的人收尸?
“不会让所有人都去的。”方棋道:“一个神棍死了,只要查不到死因或者找不到证据,他们还能撇清关系,但他们公开发布了悬赏,如果死的人太多,他们脱不开关系,就算警方拿他们没办法,舆论也会把他们毁了。”
毕竟是商人,都很看重名誉和在公众心里的形象。
所以召集去的那些人里,应该会先进行一波筛选,只有确认了谁是有真本事的,才会放心让人去驱鬼。
方棋对入选前的筛选程序没有兴趣,但是对筛选后的结果还是有兴趣的。
有利可图的事情,不知道林江市那些世家会不会参与进去。
从警局里出来后,方棋直接回了公寓。
今天下午没课,晚自习也可不上,所以他不打算去学校了。
但他刚一回到公寓,就收到了寅迟发来的微信消息。
除了验证通过的提示,这还是寅迟发给他的第一条消息。
——回来了吗?
方棋:……
这人不仅像他肚子里的蛔虫,还像在他身上装了监控!
他回了一个字:嗯。
冷淡又疏离。
但对面的人完全不在意,很快又有聊天气泡弹出来。
——下午回学校吗?
方棋:不回。
——一起吃晚饭吗?
方棋:不吃。
——明天学校放假有安排吗?
方棋:有。
——任务?
方棋:嗯。
这次那边顿了一下,方棋看着屏幕顶端“正在输入”几个字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真不用我和你一起?
方棋也顿住了。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在看到这句话时,他心里明明有答案了,但还是犹豫了一瞬。
最后还是发了两个字:不用。
寅迟的回复也是两个字:好吧。
遗憾之意溢于言表。
简短的几句对话,寅迟没有再提之前被打断的那个问题。
但方棋觉得奇怪。
既然觉得他目的不纯,远远地避开他不就好了吗?
还偏要跟着他专往危险的地方凑。
还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喜欢。
方棋不信,也不懂。
“喜欢”这种感情大概是方棋活了二十年最不懂也最不理解的东西。
高中就有女生跟他表白说喜欢他,被他拒绝之后,第二周就跟高他们一年级的学长在一起了。
上师范时他作为新生刚入学,就见证了一次已经毕业的学长对女朋友的浪漫求婚,求婚成功了,但后来听说他们还没来得及结婚,就已经分手了。
“喜欢”两个字在方棋的认知里是短暂且不靠谱的。
寅迟口中的喜欢是什么,他就更不明白了。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把塞在证物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进了床头柜里,那块碎掉的玉接触到木质抽屉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方棋怔了怔,又把丢进去的玉拿了出来。
玉石劣质,本就有些凹凸不平的,加上在车祸中碎了之后,摸上去手感就更不好了,而且感觉也不一样了。
玉石属于阴性物质,他这块玉尤其是。
玉买回来之后被他挂在脖子上,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一股阴凉的温度,不论暑夏寒冬,这块玉似乎都是一样的寒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但现在玉碎了,他拿在手里没一会儿,玉的温度就已经和他的体温相近了。
或许这块玉并没有他认知中的那么廉价,只是卖玉的老奶奶不识货,以前的他也不认识。
然而识不识货,这块玉现在也彻底成了废品了。
方棋又随手把它搁置在了床头。
或许是这玉废了还能作祟,方棋晚上睡觉时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覃元彦。
本来以为是一个糟心的梦,但是梦的内容却并不是那么糟心。
梦里糟心的人是覃元彦。
他梦到高中有一次愚人节,他又一次成了覃元彦整蛊的目标。
覃元彦他们在宿舍门上挂了一桶水,等着他回宿舍的时候推门,既能让他兜头淋上一桶水,还能让他被铁桶砸上一脑门。
但他推门进去时,那桶可能是不小心卡壳了,没能掉下来,而覃元彦不甘心去检查时,人才刚碰到门把手,“机关”立即生效,把他自己淋成了落汤鸡,顺带被铁桶套住了头。
后来他又收买了方棋的前桌,让他趁着上课,偷偷解开了方棋运动鞋上的鞋带,打算趁他离开座位时踩住他的鞋带绊他一跤。
但方棋不是没有知觉的木偶,在离开座位前鞋带已经被他重新系上了。
不巧的是,他一个被人设计的都没有中招,反而是覃元彦自己,在去食堂的路上无端踩了自己鞋带,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覃元彦总是叫他丧门星不是没原因的。
对覃元彦来说,方棋就是丧门星一样的存在。
他每次想对方棋做点儿什么,最后总是会以相似的方式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甚至有时候他只是无意的靠近,都总是莫名其妙双腿打结,又或者是被人绊上一跤,虽然不至于摔倒,但也让他出了不少洋相。
每当这种时候,方棋就会莫名的感到心情愉悦。
性格使然,方棋并不会因为覃元彦的狼狈而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但他确实很高兴。
把快乐建立在讨厌之人的痛苦之上,这个梦对方棋来说算得上一个美梦。
同时也提醒了他一件事。
覃元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医院里醒过来了。
他醒了之后拿出手机,匿名给覃元彦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开始回想自己做的梦。
梦里的画面过于清晰和真实,看起来都不像是一场梦,更像是一场不完全的回忆录。
可如果是记忆里发生过的事,不管是覃元彦被水桶砸还是他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这两件事方棋都只是听人说过,为什么会有那么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第055章 会所
方棋不会觉得“梦”里的画面是他曾经脑补过所以才出现的, 他的确脑补过,但和“梦”里的画面不是一个地方。
他当时坐在教室里写作业,没人特意来跟他分享这种事情, 他只是无意间旁听了一耳朵,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地方。
但“梦”里的地点很清晰, 覃元彦出糗的过程也和他听别人描述的完全吻合。
方棋想了一会儿, 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床头上的玉。
那玉安安静静地躺着, 从玉本身到放置玉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
方棋:……
他将玉直接丢进了抽屉里, 起身去洗漱。
出任务的一天,他整个人都很丧。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上任那天,干劲全无的样子。
但他明明已经摆脱这种状态很久了。
不管是去城中村那次, 还是来了外国语学校之后。
和第一次唯一不一样的是, 后面的几次出任务,他都不是自己一个人。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但人总要养成新的习惯。
他把自己收拾好了出门,在路上接收警方传给他的资料, 还有频繁到让人厌烦的问候。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需不需要我派人增援?
——你逃命技术应该还可以吧?凡事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先。
——有事立即报警, 我提前让人去会所外面布防。
方棋:……
喻明忠看起来挺严肃的一个人, 没想到这么碎嘴。
他一个字都没回,给了出租车一个地址, 直接让他导航去雅庭会馆, 自己则闭眼睡觉。
与此同时,同样在去雅庭会馆的路上, 其他赶过去的“能人异士”, 路途中的消遣可比方棋丰富多了。
微信群群名:富二代拯救计划小组(4)。
【咱们昨天筛选出来的不是5个人吗?怎么加群的只有4个人?】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有人没加啊。】
【谁?谁这么不合群?这样孤僻的人,我们怎么在并肩战斗的时候放心把后背交给他?】
【就是昨天你挑衅人家, 人家一只手没动就把你揍得你妈都不认识的那个人。】
【……】
群里的气氛有了片刻的凝滞。
带头建群的人是西城区本地驻守的世家,程家的人,被派来的是程家的二小姐,程锦。
【程锦:我也没有挑衅他吧?】
【嗯,你没有挑衅他,你那叫性骚扰。】
【程锦:谁他娘的性骚扰了?我就问他加个微信怎么了?这怎么性骚扰了?】
【你还想摸人家的胸肌三角肌肱二头肌,还问人家有没有腹肌!】
【程锦:我那是对美的欣赏!!!怒.jpg】
【程锦:他不同意可以拒绝我!可他居然揍我!我这么貌美如花,他居然下得了手!】
【嗯,貌美,如花。】
【程锦:???孙又青你这样断句是什么意思!你给我等着!见了面姑奶奶手撕了你!】
同一个城市里,所谓的“能人异士”其实并不多,最终被筛选出来的自然都是有名的玄术世家里的,而玄术世家的人,大多数都互相认识,所以才有了群里这么热闹的氛围。
任由两人吵了一会儿后,有人站出来说和,并提出了疑问:【话说,林江市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小辈,那人看着才二十岁出头,他居然能纯靠体术把程锦按在地上摩擦,程锦可是跆拳道黑带啊!】
程锦:???
什么叫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也多亏了他,把那些非要留下的半吊子通通踢出局了,不然咱们要多很多麻烦。】
【对了,杨学成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啊?我看你见到他反应挺大的@杨学成】
【@杨学成】
装了两轮哑巴后,杨学成说话了:【认识,他是我堂哥同一社团的学弟,不是玄门里的人。】
【不是玄门里的人?那是哪儿的人?】
【地府。】
群里又安静了。
地府?地府来的能有什么?
鬼和鬼差。
【怎么连鬼差都来了?这事很麻烦吗?】
几个纨绔少爷失踪而已,又不是死了。
【可能鬼差也缺钱吧。】
【……】
方棋并不知道自己人没去现场,风评依旧被害了。
他打车到雅庭会所时,周围异常安静。
会所的主人在自己儿子失踪后虽然没有报警,但也不敢再继续经营,所以在会所门口,挂了一张停业的牌子,可尽管会所停业,前台依旧有人守着,估计防的是警察。
喻明忠能派人盯着会所老板,就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那些人故意筛选,除了想筛掉浑水摸鱼的人,估计也想筛掉警察安排混进去的人。
也是阴差阳错,方棋没想到警察中有人因为几次进出鬼域有了非科学能解释的记忆,那些想瞒天过海的大老板就更不可能想得到了。
方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接走进去,前台当即就要拦住他,被他一个眼神改了记忆,那前台迷茫了一会儿,回去坐着了。
他才刚进去一会儿,几辆比出租车拉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豪车就争先恐后地在会所门前来了几个漂移,然后四个人从车上下来,热热闹闹地走进门。
看到已经走过了前台的某人,又齐齐愣在了门口。
怎么有人比他们还先到了?
方棋也有点愣。
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
这世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从来不缺,就算经过了一轮筛选,他以为最起码能剩下十个以上的。
而且按尹涛给他的资料里,林江市有名的玄术世家共有五家,就算每家派来一个人,那也应该有五个人才对。
少了谁家的?
他皱着眉打量门口的人,门口的人同样也在打量他。
程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她双手交握往肩膀的方向一甩,整个人已经滑到了方棋面前,“哇塞,哪里来的小帅哥?愿意跟姐姐认识一下吗?”
方棋:“……”
哪里来的神金?
门口的孙又青和另一个男生同时扶额。
这姑娘怎么就打不怕呢?
方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躲开,因为他也看到了扑过来的女人脸上的淤青,好像不久前被人揍过。
这明显是人留下的伤痕。
一个玄术世家的人,被人给打破相了?
谁打的?
跟她同行的人?他们内讧了?
还是被普通人打了?她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
这能是玄门的人?
方棋脸上忍不住带上了嫌弃。
然而程锦毫无所觉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星星眼更亮了,“你好高好瘦啊,不过有点太瘦了,你有腹肌吗?你打架怎么样?这里很危险的哦,叫声姐姐,姐姐可以保护你的。”
方棋:“……”
方棋脸色一沉,孙又青眼皮一跳,顿感大事不妙,下意识就想冲上去把满嘴跑火车的某人捂嘴,但他还没动,就有人开口了:“程锦,你还是离他远点儿吧,他是鬼差。”
程锦:“?”
孙又青:“??”
另一位暂时不知名人士:“???”
说话的是杨学成。
杨学成看着方棋,眼神里哪里还有之前在鬼屋里的热情“问候”,估计是见“招揽”不成,面子功夫也懒得做了。
其他三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都是愣了一会儿,孙又青才道:“又一个鬼差?不是已经有鬼差管这事了吗?”
程锦接着说:“地府招工现在还有颜值考核吗?”
方棋:“……”
方棋无视后面的话,倏地皱眉。
什么叫又一个鬼差?
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跟办事处上报了这里的事情,如果谢辞另外派了鬼差,怎么会没有通知他?
他正想问哪里来的第二个鬼差,几人背后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一个身影走进来,由于被挡了路,他只能停住脚,意外地说:“都站在门口干什么?里面有鬼堵门吗?”
“……”
猝不及防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孙又青他们一跳。
几个人一起转头,看到背后的人同时瞳孔一缩,昨天这人在筛选时的暴力清场还历历在目,他们又一起退开了一步。
某人的身影暴露无余。
方棋听到那人的声音时就觉得心里一跳,现在人就那么直晃晃地出现在眼前,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他还是感觉到大脑空白了一瞬。
寅迟倒是神色坦然,看见他弯唇一笑,冲他招了招手道:“嗨。”
方棋:“……”
嗨什么嗨!
他顿时脸色一变:“你怎么来了?”
寅迟眨眨眼说:“我接了悬赏来的啊。”
方棋:“?”
站在方棋面前的程锦先是心有余悸地捂了一把脸,然而躲避视线低头时,看到了寅迟手里拿着的东西,她眼神一顿,抬头道:“你是尹家的人?”
寅迟今天依旧穿了件黑衬衫,有几分雅痞的气质,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纯白色的,颜色对比之下那白色的东西分外显眼,小小的一团,上面缠着丝线,四肢张开被几根手指随意捏在手里,白色的瞳孔空洞地注视着聚在门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