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用这种眼神看他啊……
他悄悄跟池曦文吐槽:“晚上我爸回来了,要去徐汇吃顿饭,我坐我哥车上呢,他不知道怎么特别不爽我,可是刚刚是他主动让我上车的诶!我又没求他。”虽然他挺高兴的就是了。
李夏煜:“有时候不知道这男的在想什么。”他瞥了一眼梁越。梁越脸上没有表情,侧头对着窗外。
李夏煜忽然就想到,大哥和父亲之间的关系,远不如自己和爸爸间的亲近。
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池曦文表示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这男的想什么。
他不希望一直看见梁越的消息,直接绕开话题:“我先吃饭,不能一直玩手机的。”
李夏煜:“那行我先给你报备着,你也要报备啊,你转场记得说,哪个KTV,干不干净啊,别喝酒哦。”
池曦文回了个“嗯”。
和同事吃完烤肉,转场到旁边的KTV。城市里年轻人的娱乐活动就那么老几样,这几年流行剧本杀和密室逃脱,但密室逃脱中途不能碰手机,都担心晚上医院有紧急医疗情况,需要他们立刻赶回医院。
这种事偶有发生。
值班只一个医生护士,可能忙不过来。
池曦文没喝酒。他知道自己酒量不佳,五年前他刚去国外念研究生,一次喝醉,给自己名义上的小姑、实际上的亲生母亲打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含混不清地喊了妈妈,大约是小姑觉得奇怪,在池天宇面前说了一句:“你表哥过来读研究生了吗,他可能打错电话了,在电话里喊我妈妈。”
池天宇发疯一般来找他:“你答应过我的,答应我不说的!你为什么又要给她打电话!你那样喊她!上次就是那样,你故意的!你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的……”
他险些将池曦文推下阳台。池曦文那时候住在学校附近,他跟人合租,每周会去梁越那里一次,两人保持一种极端不正常的关系,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爱情,池曦文自己知道这点,又控制不住地对此上瘾。
有时候他会带点工具帮梁越驱赶他别墅里的蜘蛛,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蜘蛛明明被他赶走了,又总是回来。
梁越会给他发图:“你没弄干净,这么大的蜘蛛让我怎么睡觉。”
池曦文非常纳闷,时常半夜跑过去给他清理蜘蛛,和跟他睡觉不一样,打扫蜘蛛算是工作,这是正当的赚钱,所以他会收梁越费用,因为他不去,梁越就找别人杀蜘蛛,每次都花好几千,这不如让他来赚!
有次池曦文抓住蜘蛛,丢出去仔细看了看,觉得不对劲,看向梁越:“是不是有人来你家恶作剧,你得罪了谁?”
梁越:“很多,你指谁?”
池曦文:“……这应该是人工养殖的蜘蛛,不是野生的,也就是说被人故意放在你家的。”
梁越挑眉:“你看错了吧,这也能分辨出来?”
“别人不可以,但我可以啊,首先它特别温顺,”池曦文直接将蜘蛛握在手心里,说,“而且体型大,因为环境安全,它不需要保护色,颜色上也有区别。我学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梁越总是对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感到好笑,慵懒的声音道:“知道了小兽医,把手洗了再过来陪我。蜘蛛记得丢出去。”
虽然维持着不正常的暧昧关系,但有些接近谈情说爱。梁越对他温柔,也会夸他好看,让他不要总是低着头。那段时间池曦文又患得患失又觉得开心,和喜欢的人可以接触,还总有驱赶蜘蛛的工作,这份工作给他带来稳定的收入。梁越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但池曦文喜欢吃,他还可以在梁越这里填饱肚子。
这种老鼠偷米似的开心,在20岁那天他在梁越家里喝了几杯红酒,醉了后居然给“小姑”打电话而彻底改变。
池天宇险些将他推下楼,末了他拽住了池曦文。
池曦文被他拉上来时,他嚎啕大哭,指责他:“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我活不了多久了!哥我求你,不要夺走我现在的一切,我送你房子,你不用跟人合租了,你别来美国读书好不好,你去英国,去澳大利亚,我都给你钱……”
池曦文背过身没有理他,拉扯的时候他胳膊被刮伤了,他要去楼下处理一下。
“你回来!”池天宇用力拉住他,站在栏杆边缘跃跃欲试,“你答应我,不答应我就去死,早晚都会死,我现在死给你看!”
池曦文很不耐烦地甩手:“你要死就去,我说过我不拦着你。”
他没想过,池天宇的身体已经脆弱成那样了,像一片纸,被他一甩就撞在栏杆上,从楼上跌落下去。
附近监控拍得明明白白,池曦文说不清楚,他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被闻讯赶来的小姑怒气冲冲地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太过用力,扇得他发懵。
耳朵长久地鸣响,他听不见了,嘴角都是血,咬着自己的唇道歉:“小姑,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在咒骂他,他虽然听不见,但抬头时看得见。
他不知道亲生母亲在说什么,只感觉她的眼神太恨自己,也太过刺目。他无法辩解,只能说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天宇要是死了,你也去死!”
她看起来是个很锐利的女性,锋芒毕露,也很有本事,给儿子挣了很多的身家。眼泪弄花了妆。
池曦文见她的次数不多,他会羡慕也会想象,很多次自私地考虑,如果说穿这件事会怎么样。
天宇真会自杀吗,死了就死了吧,和他无关。
然而事情真的发生,他只有内疚和绝望。他想成为优秀的兽医,所以接受了那个没办法认他回家的叶老师的资助,来这里读书。
他和喜欢的人重逢,他们保持着一种亲密的关系,会拥抱也接吻,或许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刚开始进入研究生校园,教授十分和蔼,教室的三楼有免费的咖啡和小饼干,以及均匀的阳光。
邻居的法国太太每星期都送给他烤松饼,因为他前些日子,帮助她在公园给她年迈的灵缇犬进行了及时的医疗急救。
他的室友是一对情侣,养五只猫,因为池曦文做的猫条很受欢迎,他们对池曦文非常友善,甚至建议他:“你可以带男朋友回家,就算发出声响也没关系,我们一点都不介意!”
池曦文生平第一次对陌生人坦诚自己的性向,接纳自己,将梁越“包装”成他的男朋友,让外人以为他们每周都会见面,也一起做饭,是很相爱的一对。
生命中有这么多细碎的美好,都没有救赎他,池曦文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并不重要,理想不重要,爱情不重要,亲人也是如此。
他面临警方指控,以及被吊销学签的风险。
池曦文从学校的兽医院偷走足够量的巴比妥针剂藏在袖子里,意识到这可能会给兽医院的医生带来麻烦,他在池天宇的家里找到大量安眠药,服用了整瓶。
在那天收到他奇怪的告别短信的梁越,在他倒下的时候踹门闯入。
“你疯了。”梁越看见空药瓶散落在床头,几片药片零散地掉在地上。他大脑空白了一会儿,强行喂了他大量的温水,对池曦文进行催吐和胸外按压,拍他的脸,喊他的名字:“池曦文,醒过来。别睡,我是梁越。”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命不该绝,被抢救了回来,因为池天宇住的这层楼就有医生,在梁越大声呼救时直接进门了,直升机也来得很快。
梁越的保险公司以为是梁越遭遇了危险,在接到他电话两分钟就出动了直升机。池曦文得到了最好的治疗,最专业的医疗团队,他躺了几天后苏醒了,梁越似乎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包括他家里发生了意外跳楼事件。
所以梁越没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特别冷漠地站在池曦文的床前:“池曦文,你弟弟高位截瘫,没死成,你凭什么死?”
池曦文睫毛无力地扇动,嘴唇乌白:“我不想,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想再活下去了,没有意义。”
“你学费教来喂狗的?千辛万苦考了过来,生命说放弃就放弃,你几岁,你是小孩儿?二十岁了还他妈不懂事。”
梁越的数落让池曦文鼻子酸得厉害。
池曦文说:“我的学签会被吊销,学费,大概也会……退给我吧。”
“学签不会被吊销,我的律师帮你撤销了指控。”梁越道。
池曦文愣了几秒,说谢谢,然后沉默。
梁越居高临下的,对着他那玻璃珠一样的黑眼睛,有些微心痛溢出来:“不知道怎么活着的话,为了我活下去。”
池曦文轻轻地笑:“你拿我当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自欺欺人而已,你也不爱我。”
“我喜欢你,”梁越指腹拨开他额前的黑色碎发,目光深邃专注,“也可以试着爱你。”
池曦文说不出话,他望着梁越,身上好像突然有一点力气了。梁越弯腰摸他的头发和脸颊:“我会爱你,但如果你不爱自己,我没有办法。”
从那天开始,池曦文失去自我地爱他。
那不是错误,是他必经的一条路。他从不后悔,但不会再碰触一切会让他丧失理智的东西。
KTV包厢里,池曦文轻轻推开了同事好心递过来的低度甜酒:“我不喝这个,给我牛奶就好了,谢谢你。”
池曦文从KTV出来, 是晚上的十点半。
李夏煜在街对面等烧烤,一边等一边紧紧盯着对面KTV的大门。
烤串的阿姨笑呵呵地看着他:“帅哥,给你送了一串火腿肠, 你看你在我这儿站了会儿, 生意都变好了。”
“谢谢姐。”李夏煜没有闲聊太久,因为他看见池曦文出来了!
“池医生!”
“这儿!”他举手示意,对烧烤摊老板娘说,“烤好了么, 我等下来拿啊。”
他大步穿过人行道马路, 朝池曦文跑过去。
池曦文的同事们:“噢——!池医生!有朋友来接啊。”
“不会是对象吧!”
“天天来接你下班!我早就怀疑了!”
池曦文有点尴尬地摆手:“不要这样。”
李夏煜很快地跑到他身旁, 身上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年轻而肌肉结实的胳膊。他身高比一众人都高,笑眯眯地打招呼:“医生们好,我家池医生有劳你们照顾了,他今天没喝酒吧?”
池曦文说:“我没喝。”
同事们异口同声:“没喝没喝, 弟弟,帮你看着的呢。”
“那你们还有下一场吗?”李夏煜将池曦文的书包松松地挎在肩上,礼貌地问,“没有的话,我就带池医生走啦?”
池曦文说没有了。
同事们对视一眼:“哎呀!本来还想转场的……既然池医生有对象接走了,那咱们也散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散了散了。”
池曦文跟同事告别,李夏煜揽过池曦文的肩膀, 没有避讳地带他穿过马路去拿了烧烤:“我们就在这儿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他拿了很多不同的串, 观察着池曦文的口味,发现他好像挺爱吃淀粉肠和玉米, 不怎么吃肉。
两人没有注意到一旁停下的车,司机安静地熄火,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路边摊。
静悄悄的烟火气弥漫,李夏煜和一个男性朋友在路边坐着小板凳吃烧烤。
梁越没有下车进行干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路灯昏黄的光芒透过车窗照在他的鼻梁上。
那天池曦文离开后,梁越有一瞬间想过放手。
尽管爱意残存,他们都是,但随着时间推移,会消失的。
但梁越做不到干脆利落的放任他和李夏煜在一起。
而且李夏煜显然不适合他。
大学毕业了还在啃老,不赚钱只会问爸爸妈妈索要零花钱,学习时仗着聪明随便考考都有大学读,永远不会认真工作。而自己大学毕业那年,已经赚了很多个千万代言费了。
李夏煜之所以能在这个家里生活,不过是因为梁越的允许。他不允许的话,李夏煜什么都不是。他凭什么和池曦文在一起。
随即梁越看见,李夏煜给池曦文拿背包、擦凳子桌子、吃完了帮他擦手和嘴,池曦文看起来腼腆,让他不要这样,但李夏煜还是十分热衷:“别躲别躲,小池医生,你嘴角有油。”
池曦文从脖子红到耳根子:“我自己来……”
李夏煜说:“帮你一下怎么了?”
关系昭然若揭。摊位上其他吃饭的人都忍不住在偷偷看两个男生,也有偷拍的,可能是觉得养眼。
结账后,两人离开,路灯暗淡,李夏煜主动伸手去牵他,手指勾着手指晃,沿着街边漫步回家,亲密无间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梁越已经看不下去了。他闭上眼睛,回忆起每一次池曦文主动来抱他和牵他的手。因为依赖,池曦文总会在他要去工作的时候抱着他不让走,又总因为害怕自己不高兴而放手。
所以他当池曦文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待自己。
原来不是的。
司机微微侧头,低声问他:“梁总,要去接人吗?”
意思是接李夏煜,他以为梁越在这儿看人家谈恋爱谈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谈完接李夏煜回家。
梁越说不用。
他低声道:“回去。”
调来亚太后,梁越没有之前那么忙了,除工作睡觉健身之外,没有别的事做。他朋友几乎都不在上海,他的职位不需要他做无谓的社交,尽管时不时还是得出席活动。所谓的文化适应不存在,他本来就是中国人,回中国公司上班无需适应文化。
一闲下来,其他的事接踵而来。回家是晚上十一点,有条消息忘回了。
“嗨,Leon,回上海了?给你介绍个上海姑娘。”
梁越回:“没兴趣。”
“那上海小伙?”
梁越依旧回:“不感兴趣。”
那边说:“看看嘛,我同学弟弟,儿科医生,看起来像你喜欢的款,刚毕业的,单身的呢。”
梁越嘴角轻扯了一下:“我喜欢什么款,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对面打字:“那个兽医,我不是见过吗,就那样的。清秀漂亮有爱心,笑起来好看的,亚洲人,国内挺常见的。”
常见吗?
梁越不觉得。
池曦文走后的一段时间,梁越上下班路过宠物医院,都会留意眼神关注几秒钟,他们穿着和池曦文平时相似的制服,怀里抱着类似的小动物,神色都很柔软,但没有一个人像他。
手机里传来一张照片,是那儿科医生的照片,穿着白大褂,戴眼镜,气质十分亲和温柔,看起来很会哄小朋友。是有一点点像池曦文。
“顾医生条件好,长得好,很受欢迎的,要我周末约他出来见你吗?”
梁越关掉照片,回:“不用。”
大概等到零点左右,李夏煜回来了。车大灯明亮地照映在窗户玻璃上,晃过梁越的眼皮,停留了半分钟。
梁越垂眸看了眼手表。他在池曦文那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五十五分钟左右,这个时间上床加上洗澡不太够,但李夏煜也说不准。
他又没在池曦文家里装监控,发生了什么梁越并不知道。
梁越已经不想再关心这件事了。
但他忘记解雇之前雇佣的侦探了。
刚刚,私家侦探传来一张偷拍的照片,是池曦文的家门口,和之前那张照片类似的角度,但那张照片梁越反复观察过很多次,最后确认照片借位,应该没有亲上。
可这张几分钟前传来的不一样。
非常清晰的——
李夏煜伏下头颅,将池曦文圈在门缝和墙壁的角落,准确无误地将嘴唇贴在了他的唇面上,而池曦文仰着头有些无措的模样。
喜欢打篮球的缘故,李夏煜的身材看起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举起来,池曦文变成了他手掌心里的动物。
梁越心脏猛地收缩,手机扬起差点被他摔出去。
他厌恶让自己情绪失控,所以在观察到这动静让猫吓得躲起来时,梁越平息下起伏不定的胸膛,将手机锁屏丢在桌上。
梁越起身回房冲澡睡觉,正好在楼梯口撞上了回家的李夏煜,他轻手轻脚地猫着腰,仰头盯着梁越,嘴唇看起来有点红肿。
梁越只看得出肿,看不出红,他十分冷漠地盯了李夏煜几秒,记起一个多月前,他在酒店住的失眠,选择了回家。
他小时候就住这里,睡在童年住过的房间里,当晚失眠和神经衰弱的情况就好转了。
父亲跟他商量:“小夏也在这里住很久了,他也在风铸中国上班,梁越你看要不要就别让他搬走去外面住了,也不方便,你们还可以一起上下班,这儿离你们企业园区也近。如果你实在觉得不行,我就让他搬出去,去外面住……”
梁越保持修养地说:“他想住就住,一起上班不必。”
现在梁越后悔了。
他不想看见李夏煜。
一秒钟都不想。
李夏煜抓着楼梯扶手,挠着头跟他打招呼:“大哥……早,哦不,晚上好,这么晚你还没睡啊,爸爸呢,睡了么?”
梁越没再多看他一眼,多一眼都觉得脏。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色盲的关系,梁越的情绪感知能力比正常人要差很多,恐怖片对他而言不恐怖,罗曼蒂克电影对他而言不浪漫,脱口秀对他也并不搞笑。他习惯于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对李夏煜的恨也只在梁越没成年的时候,刚得知他的存在时,而讨厌过一段时间。
梁越的叛逆时期很短暂,后来度过了青春期,他对李夏煜就没有任何感觉了,好的坏的都没有。
他没时间去讨厌老爸的私生子,因为他压根不需要父爱或者父亲的遗产,这对他不重要。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情绪。
最近这种情形产生了变化,他重新开始讨厌父亲的私生子。
梁越感到不公平和恼怒。
他和池曦文在一块儿时,彼此都年轻,他要实现人生价值,没时间关顾爱情。
李夏煜现在也年轻,可他就可以任意自由,下班电脑一关,网线一拔,打电话问父母要点零花钱,就能带男朋友去吃一顿美味,送他回家,再上床走人。
梁越失眠了。
他在脑海中无数次重置自己的选择。
可无论怎么选,再来一次,他在那时候仍然会选择关上门开跨国视频会,而不是回应池曦文索要的拥抱。
池曦文也失眠了。
抱着空调被辗转反侧,有点难堪有点自责和迷茫地思考当李夏煜弯腰来亲他的时候,他躲了。
为什么要躲……
“没关系,”李夏煜被他推开时有点受伤,随即尾巴又摇了起来,“还是我太着急了对吧,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就不这样了,我刚刚没有忍住,对不起小池。”
他擅长道歉,教养极好。
池曦文:“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抱歉夏煜,我可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算起来两人恋爱快两个月了,池曦文不知道正常的恋爱速度是怎么样的,毕竟他的恋爱经历不正常。
李夏煜试探道:“……是因为你那个前任吗?你提过一次,他伤害过你。”他没忍住追问,又说,“我不一样的!我肯定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能告诉我吗,他是怎么伤害你的,绿了你还是、家暴?他叫什么名字?我也认识朋友在美国的,我查查去,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池曦文摇头,不想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对不起。”
李夏煜的怀抱坚实而温暖,明明是他想要的。
池曦文察觉自己或许是失去了爱人和接纳别人爱自己的能力,上一段感情的无疾而终对他的伤害还是太大了。
池曦文抱着怀里的大型史努比玩偶,把它想象成小男朋友,过了很久后终于入睡。
第二天不用上班,他关闭闹铃,生物钟还是在早上七点过响了。
池曦文伸长胳膊将窗帘拉紧,避免阳光照在脸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电话铃陡然响起。
“喂……”池曦文打着哈欠接起,揉了揉眼睛,“请问是哪位?”
“你问我哪位?池曦文,我是郑立新!十点半了你不来上班?你想翘班还是有事?”
这声音语气颇令人讨厌,池曦文眼睛睁开了:“院长?我昨天……不是,递交了辞呈吗。”
“是吗,我没收到。”郑院长干巴巴地说。
池曦文:“那我编辑个电子档给您吧?要来签字吗?”
郑院长恼羞成怒:“你还回不回来上班了,我可没批准你辞职!有顾客点名要你来割蛋,割仨,十一点开台,马上来。你转正了,给你加工资行了吧?”
池曦文:“…………”
他还是有点发懵:“好的、院长……”
郑院长语气没变,但态度确实变了。
池曦文以最快速度起床洗漱,扫了一辆自行车赶往医院。
当他推开办公室门,隔间里赫然挂着一件别着他姓名牌的蓝色制服。
这代表他转正了,不是实习医生了。
“池医生!!转正了,恭喜你!!”
一转身,所有没有在忙碌的同事都涌入窄小的走道,就差没给池曦文放拉炮了。他的温和、专业、样貌出色,让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
不知道谁给池曦文订了一束花送过来,康乃馨塞到他怀里,呛得他一阵咳嗽,他左手捧着花,右手有人将四十八斤重的柯基塞他胳膊,池曦文手一软,直接狼狈瘫坐在椅子上:“谢谢。谢谢大家……”
他手足无措地说着,拍立得闪光灯一个闪烁,池曦文闭上眼睛,赵医师将冲洗出来的照片递给他:“哦不行,池医生,你刚刚闭眼了,咱们再来一张不要闭眼的,茄子——”
池曦文很拘谨地面朝拍立得相机,艰难地抱着大肥,露出一个尴尬不失腼腆的笑。
第20章
他们医院的工作氛围其实不错。池曦文在大部分的动物机构工作时, 体验都不错,只是这份工作一面治愈他,一面令他情绪化加剧。他还是没办法平常心地面对死亡。
在一个没有郑院长的群里, 有同事说:“池医生转正了, 院长终于也是长眼睛了,昨天那台手术完成得多漂亮啊,咱池医生以实力服众,院长就在隔壁看着, 他能看不懂么?”
“而且池医生是咱们医院门面, 给医院带了多大流量啊, 就唐乐乐那个视频,点赞都要破百万了呢。”
“池医生看了没?”
池曦文回:“看了一点。”
同事给他看的。
池曦文不关注这个,他比较关注淡淡的情况,正好提到了,就从档案里调出唐乐乐的电话, 拨打了过去:“您好,唐小姐,我是沪康宠物医院的池医生,请问淡淡最近的情况如何,怎么这周都没来复查?”
“池医生?喂,哎,我在外面,啊等等……等下给您回。”唐乐乐挂了电话。
她不是故意挂的, 只是刚好临时有急事,她胸口背着猫包, 身边是一位举着相机拍摄的助理,面前则是一位有四十来岁的兽医。
该兽医正在严肃解释淡淡的超声片子:“纤维瘤, 很明显是纤维瘤。”
“瘤?癌症?”唐乐乐脸都吓白了。
“纤维瘤是良性的,”兽医解释,“不会迅速扩散到其他身体部位,但会引起疼痛和消化不良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淡淡吃多少都不拉。而且根据您带来的初期片子判断,腹腔肿块横向长大了一倍,我想尽快对淡淡进行手术。”
唐乐乐:“之前沪康的池医生,一直坚持让我复查,我没想到真的这么严重……”她也是今天摸到淡淡腹腔肿块比之前壮大很多,才准备去医院的。
而现在来的这家叫“杰思明宠医”,是花钱让唐乐乐带猫咪过来美容,并为他们打广告做客流的。
“我们是一家日资宠物医院企业,我姓冯,是本院院长,”中年兽医介绍,“杰思明在上海虽然开业不久,但我们聘请的兽医,都是行业内最顶尖的!您可以上谷歌查我们医院的资质……”
“你们老板是日本人?靠谱吗,这手术我要不还是去请沪康的郑院长做吧……那个你们的美容视频我会剪的,但手术我还是……”唐乐乐婉拒,“不好意思啊。”
“稍等!唐小姐!我们荣誉院长小田切先生今晚到沪,他是特意来给一个领导……”冯院长小声解释,其实是某领导家里养的宠物年纪大了,得了严重的老年病,整个上海没人能治,都劝说安乐。
“小田切先生是领导特意请过来的飞刀,我想拜托他为淡淡做这台手术,他不会拒绝的。这对他就是很简单的一台手术,一个多小时就能完成。”
唐乐乐:“呃,小田让什么,我查查……”
她上网一查,果真发现这个院长有点来头。并且比郑院长出名很多。
她顷刻就动摇了,既然是这么出名的医生,这样快的手术速度,那淡淡交给他也无妨。
唐乐乐同意了。带着淡淡离开杰思明宠医后,她在车上给池医生回拨电话。
池曦文一听,微微蹙眉:“你去的那家宠物医院,医生诊断结果为纤维瘤?”
唐乐乐说:“是的池医生,而且他们有个日本院长叫什么小田鸡,我网上一搜还挺厉害的,所以打算把淡淡交给他们做手术了。”
宠主为毛孩子考虑,把宠物转院或者交给更出色的医生,这无可厚非,池曦文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那位兽医确诊淡淡是纤维瘤,是根据细胞学检查或组织病理学来筛查的吗?”
唐乐乐一脸懵逼,她听都没听过这俩名词:“池医生你说慢点,什么细胞检查……我们好像做了超声检查。”
“我把名词发给你,”池曦文心平气和,“这两个检查至少要做一个,以避免误诊的可能性。你可以返回医院找那个兽医,要求他给淡淡做细胞学检查。方便的话,”池曦文言罢一顿,淡淡确切来说已经不是他的患者了,但他仍然对每个患者都格外关心,“您可以将检查结果发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