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筝抓着陆温乔的胳膊,拼命摇了摇头。
“和你聊骚的那些人,一般都叫你什么,宝贝?”陆温乔将手指按在他的唇瓣上。
陈乐筝明知道陆温乔不是在叫他,可仍然不自觉地做出了反应。
“陆温乔……”
“学长……”
陈乐筝实在没办法了,他有些神智不清,含糊小声地喊道:“老公大人……”
陆温乔根本不理会他:“以后还撒谎吗?”
陈乐筝往前栽了一下,陆温乔抓着他的黑发,又问:“还说不说我的坏话?”
温泉把人泡得四肢百骸都舒爽无比,陈乐筝再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听见了,眼泪往下一淌,就哭出了声音:“再也不了,不了……”
陆温乔托着他的下巴,嗓音喑哑地对他说:“不要再被我发现你跟别人聊骚。”
陈乐筝还在发懵,陆温乔抹了抹他的眼泪,让他看向自己:“说你不会了。”
“我不会了,真的。”陈乐筝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被收拾得老老实实,鼻音浓重地照做。
他们在温泉池边逗留太久,彻底出来后,又去浴室里冲了个澡。陈乐筝换上了新一套清爽干净的浴袍。
陈乐筝双手插在浴袍口袋里,两手就那么攥在胸前,然后站在了玄关处等着。
他今晚舟车劳顿,紧接着被山风吹了那么久,泡了那么久温泉,自然变得又累又饿,情绪也还没稳定下来,根本不想睡。
陆温乔走到他身边来时,反而已经换上了一套宽松的休闲装,陆温乔说:“你不要换衣服吗?”
“不用了吧,我里面穿了裤子。”陈乐筝不想动了,腹诽自己才没有陆温乔这么讲究和龟毛。
“那走吧。”
陆温乔晚上没来得及吃多少,此刻神清气爽,但也饿了,他带着陈乐筝去了酒店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助餐厅。
自助餐厅里的人不是很多,不过也不算少,都是消遣娱乐之后来吃宵夜的。
在这地方,陈乐筝穿着件浴袍倒也不算稀奇。他肿着眼睛,端着盘子,不停地往里夹吃的,瞟到旁边的陆温乔,犹豫片刻,也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份。
都是他依照记忆,记得陆温乔从前在学校食堂会吃的东西。
陆温乔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说什么,跟他一起到靠窗的座位上坐下。
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陆温乔抬起头,被不远处争吵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陈乐筝往那边一看,瞬间连食欲都要不振了——那两人陈乐筝都认识,一个是沈跃,一个是谢陶。
沈跃和谢陶看起来关系很差,他们好像也是恰好碰见,不知怎么就吵了起来,谢陶率先翻了个白眼,转身朝这头走来。
很快,他们也看见了陆温乔……和陈乐筝。
陈乐筝在他们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了从愣住到惊呆的表情变化。
他此刻坐在陆温乔身边,即便身上的浴袍拢得再紧,还是有白得不行的皮肤露出来,脖子上明晃晃带着两个暧昧的红印。
陈乐筝忽然觉得很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非常后悔为什么不听陆温乔的换好衣服再出来,那样他至少能单纯地做陆温乔的同学和朋友,或谢陶眼里的按摩师。
而不是现在这样,任谁来看他都像是被一个被包养的情人,一个刚和陆温乔发生过关系的不正经的人。
这个人,怎么能是最没出息、最上不了台面的陈乐筝呢。
陆温乔以往表现得挑剔的眼光令这像个谬误。
沈跃先出了声:“……你们在一起了?”
陆温乔还没有说什么,陈乐筝就先帮他撇清了关系:“没有啊。普通同学,就是碰巧……”
陆温乔忽然开口说道:“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
他站起身,没有再搭理陈乐筝,只是走过去如常和那两人打过招呼,然后便走了。
陈乐筝低着脑袋,硬着头皮越过那两人的目光,立即追了上去。
通往房间的走廊很长,陈乐筝生怕陆温乔走得太快,而自己追得太慢,会被锁在门外,因为他没有房门卡。
他眼看着陆温乔高大宽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顾酸痛迅速跑了起来,挥手就要拍门——下一秒,房门开了,陈乐筝被拖进去,转瞬就被陆温乔用力地抵在了门背上。
陈乐筝心腔颤颤,在黑暗里开口说:“我……”
“轮得到你说话吗。”
陆温乔捂住了他的嘴,直到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才说:“其实更多时候,我更想堵住你上面这张嘴。”
【作者有话说】
做法。。不要冻我(T . T)
陈乐筝的后背抵着门板,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忍不住小声求道:“别生气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陆温乔一把抱到了玄关处的木柜上。
陈乐筝什么都管不了了,自顾自地搂住了陆温乔的脖子。
在别人眼里,他跟陆温乔当了十几年的普通同学,甚至只是普通的学弟与学长,很多次都是借着是邻居而碰巧遇见。但现在不是了。
他总会觉得有点委屈,虽然一切都是他自己说出口,自己在否认的。
陆温乔想要堵住他的嘴,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喜欢找人聊骚,到了正经时候又说不出漂亮周全的话吗?
陈乐筝昏聩地抱紧了陆温乔,低头看着他,却试着靠过去,和陆温乔嘴唇碰着嘴唇,轻轻试探着。
陆温乔仍旧将他的后背抵回门背,任由陈乐筝在他唇边蹭着,最后忍无可忍地含住陈乐筝的唇瓣,用牙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再进浴室,已经过了半夜时分,陈乐筝的声音都哑了,哭得红肿的眼睛一闭上,人就几乎要睡着了,出来时只能被陆温乔抱回床上。
度假村里夜间的温度偏低,陈乐筝发自本能地寻找温暖之地,一个劲儿往陆温乔身上钻,仿佛忘了是谁把他折磨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乐筝躺着的地方就没有挪动过,脸颊仍然贴着陆温乔的胸口。
他试着坐起来,浑身像被大锤子碾了一晚上,疼得让他龇牙咧嘴。回头看向躺在他身边的陆温乔,他又无声无息地抿上了嘴唇。
这就叫爱能止痛吗。陈乐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整上这种文艺活儿。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跑去昨晚待过的玄关处捡回了内裤,又在镜子前扭着脑袋费劲地检查了下自己,等他红着脸回过头,冷不丁就和已经醒了的陆温乔对视上了。
“过来让我看看。”陆温乔懒懒耷拉着眼睛,勾了勾手说道。
陈乐筝用浴袍遮遮掩掩两下,摇头说:“不要了。”
他昨晚说过很多次这句话,现在看到陆温乔的手指都有些怕了。
陆温乔心里大概有数,不过起身后按着陈乐筝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好。他低头看了看陈乐筝有点怕他的样子,没再说什么,放他一个人先去了外面的院子里放空发呆。
等陆温乔洗漱完后,他们一起去酒店餐厅吃了早餐,又回来换了套新送来的衣服。
陈乐筝老实巴交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带领子的运动衫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穿校服系红领巾的日子。运动短裤下露出两截白皙的细腿,陈乐筝使劲往下扯了扯,让它遮住自己膝盖上的一小块淤青。
他走到日头下欣赏度假村里的风光,没一会儿便没劲了,只觉得脑子胀胀的,好像还没缓过来。
好在陆温乔带他搭上了观光车,等观光车停下,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来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
玻璃窗外是巨大的像地毯一样齐整的草坪,里面的人也都穿着和他差不多的运动服。
这里是打高尔夫球的地方,阳光明媚,光鲜亮丽。
虽然考虑到陈乐筝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运动,但陆温乔还是给他准备了球杆,把他带到了训练场里。
陈乐筝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看着陆温乔在和球场里的那个教练员聊了几句,紧接着陆温乔朝他走过来,然后伸出了手。
陈乐筝抬了抬眼,犹豫着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下一秒便被攥住了。
“跟他们约好的行程,不过下场时间太久了,今天就在训练场随便玩玩。”陆温乔像在和他解释,然后捏着他的五根手指,给他套上皮质的运动手套。
陈乐筝小声说:“可是我没玩过,不会。”
陆温乔做事时总是一丝不苟:“有教练员会教你,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教你。”
陈乐筝接过球杆,倒是觉得很新奇,很有意思,拿着走路时手边仿佛多了根拐杖,正好适合他这副被使用过度的身体。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看见了原本和陆温乔约着打球的那几个人。
其中陈乐筝只认识沈跃。
不得不说,沈跃跟陈乐筝是同班同学,当年和陆温乔的关系远不如陈乐筝这个好邻居。谁能想到他很快也去了陈乐筝最想去的美国,居然和陆温乔变成了所谓的朋友。这单纯是投胎的差距罢了。
由于乘坐摆渡车下场打一场球要将近半天时间,陆温乔不去了,其他人有的重新和人组队,有的便也干脆留在训练场练练球。
陈乐筝撑着球杆坐下,只远远看别人打。
陆温乔本是回来叫他的,顺便坐在了他的旁边,恰好一起看到了沈跃微微屈膝、撅着臀部打高尔夫的样子。
虽然看不懂别的,但不影响陈乐筝觉得他的姿势很好笑,于是没憋住便笑了出来。
他偏头看了陆温乔一眼,陆温乔就问他:“你觉得他打得怎么样?”
这时的沈跃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球技,又拉上了旁边的新手朋友,高声说要教教他。
陈乐筝嫌弃地歪着嘴,指指点点道:“他的脸皮好厚,打得那么烂,还教别人。”
陆温乔也笑了,说:“陈乐筝,你们是同班同学,他以前经常笑话你吗?”
“没,他还好吧……”陈乐筝不希望陆温乔认为自己爱说别人坏话,尤其这个人是陆温乔的朋友,“只有蒋全那帮人会故意笑话我,其他人都没什么的。”
陆温乔拿上球杆,拉着他走到发球台边,说:“他打得确实烂,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乐筝小小一惊,他从没听见陆温乔如此不加掩饰地说这样的话。
他站在右侧安全区,看着陆温乔懒散又高傲的侧脸,再一看陆温乔为他示范侧身打球的姿势和出球动作,就知道陆温乔有资格不可一世地瞧不上其他人。
陆温乔接连打了几球,陈乐筝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大了嘴说:“好厉害呀。”
但他没说,球杆挥起击球的一瞬间像是利刃划破空气,呼啸一声,看得他也有点心惊胆战。
不敢想象陆温乔要是把这样的力气使在他身上……
他是真的怕了,再也不敢惹陆温乔生气了。
之后陆温乔亲自教了教他最基本的规则和动作,便因为来了个电话,把他交给了教练员,然后边摘手套边往外场走去。
陈乐筝身上酸痛难受得厉害,跟着教练员也学不到什么,没一会儿便四处溜达起来,然后跑去一个人比划两下,学着陆温乔的模样一杆挥了出去。
只见小白球腾空而起——随着一块被铲飞的草皮,一起啪嗒掉在了三米以内的地方。
他自己也因为球杆受到阻力,身体往前趔趄,哎哟一声,扭着腰了。
陈乐筝身边没跟着人,很快被不远处的球场管理人员注意到,三两下就一堆人围了过来。
“我没事,我没事,”他扶着自己的腰,连忙解释,“我是跟……跟那个陆先生进来的,就是,哎呀,你们去找我的那个教练员。嗯?确实没人带我来这里打球,不过……”
这里的高尔夫球场规模不算大,但同样很注重服务,只是陈乐筝自己吞吞吐吐说半天,越解释越显得没头没尾。
“我认识他,是我带他来的,”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谢陶笑着替他解了围,“新人第一次来打嘛,闯闯祸很正常,赔偿算在我的账上就行。”
他把草坪薅出了一个洞,那么一小块就是几千块钱。
不过谢陶此话一出,事情就地解决。
陈乐筝蹙着眉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却只能跟着谢陶默默去了休息区:“谢谢你啊,要赔多少钱,到时候我还给你。”
谢陶上下打量着他,也是个直言快语的角色:“你还得起吗?该不会是用陆温乔的钱来还我吧?”
“不是,我用自己的钱还,”陈乐筝还试图缓和关系,并拜托道,“你能不能别把这个告诉陆温乔。”
谢陶笑了一声,只说:“你挺有本事的,上门按摩一次,就勾搭上了温乔哥,他还把你带出来了,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谢陶和沈跃相看两厌,水火不容,自然没能知道陈乐筝的真实身份,对他这个上门服务的按摩师更是没有一丁点好印象。
既然怀疑他们是上门按摩那晚就勾搭上了,谢陶对陈乐筝嗤之以鼻十分正常。
陈乐筝捏着手里的球杆说:“他没给我钱。”
“这么说你居然不是出来卖的,还挺追求真爱?”谢陶反问道。
陈乐筝觉得就算自己真的是按摩师,他也不能说得这样难听:“我是不是追求真爱跟你没关系吧……”他小声嘟囔道,“你和陆温乔从小一起长大了不起么,又不是情侣。”
谢陶一听简直快气死了:“你!我这就去告诉温乔哥,让他看清楚你这个小骚东西的真面目!”
陈乐筝出来这么久本就不舒服,一点也不想感谢他了,直接露了露眼白,那股直播时骂人的劲儿也上来了,说:“跟你有什么关系,跟他上床的是我,不是你!你凭什么骂我侮辱我!我今天回去继续跟他上床!”
青天白日之下,两人都很不体面地吵着那点儿下流事。
谢陶很少碰到陈乐筝这样的人,他气急败坏,刚要继续说什么,转身看见来人,却瞬间闭上了嘴。
陈乐筝预感不好,偏头用余光一点点去看,发现真的是陆温乔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不是不太舒服吗,怎么能跑这么远?”陆温乔低声问道。
场面陷入了某种异常尴尬的安静之中。
陈乐筝跟着陆温乔走出球场,放下球杆,脱下手套,等陆温乔替他向球场赔完钱,再回到观光车上,其实已经面如死灰,感觉一切是如此之快地完蛋了第二次。
他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走路回房间的时候拖着沉重的步子。
然而陆温乔突然停了下来。
陈乐筝自己闷头往前冲,走了几步远才发现陆温乔不见了,转身回来,看了看陆温乔,开口便说:“对不起。”
陆温乔走近两步,抬起手停顿片刻,理了理他的衣领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陈乐筝说:“要不然你还是找个东西,把我的嘴堵上吧。”
陆温乔像是弄不懂他,沉默片刻,对他说:“不用道歉,没有关系。”
眼前忽然模糊了一瞬,陈乐筝呆住了,嗓子里仿佛不断冒出酸涩的汁液,他的心却悸动不停。
陆温乔告诉他不用道歉,他下意识还是只会重复说:“对不起……”
陆温乔依然告诉他:“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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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关系吗?
之前陆温乔还说过“他不介意”来着。陈乐筝很怕自己说什么来什么,回去又要被教训一番。
陈乐筝站在原地。
陆温乔叹了口气,走过来,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为了让陈乐筝别再惧怕他,神色看起来格外温和:“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啊。”
“不是。”于是陈乐筝又低着头偷偷哭了。
他好像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露眼泪,无论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是心动或喜极而泣的时候,因为很少得到正反馈,所以羞于令那些脆弱的时刻被人发现。
他不知道陆温乔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跟着陆温乔回到房间,迷迷糊糊倒在床上的时候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昨晚看起来实在太惨,让陆温乔心生怜悯了吧。
也没有很惨啊,他其实也有爽到的。
胡思乱想了半天,陈乐筝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稍不留神,窝在床上便再次睡着了。
这一觉睡下去,他那皮实耐耗的身体居然彻底病倒了。
连日来牛马般的作息,跌宕起伏的心情,再加上昨晚吹的小半宿山风,今天又在高尔夫球场跑了一通,都成了催化剂,陈乐筝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很快开始发起了高烧,睡得不省人事。
然而再怎么找其他客观理由,陆温乔都没办法推脱,陈乐筝是被他弄成这样的。
他也不得不面对此刻令人心焦的情况。因为陈乐筝的皮肤摸起来实在太烫了,陆温乔没有照顾过病人,很怕出什么问题。
陆温乔试图先叫醒他。陈乐筝呓语了几声,皱着眉头,没有丝毫力气撑开眼皮。
没过一会儿,他甚至不自觉地打起了冷颤。
陆温乔只能一边拿来房间医药包里的温度计和退烧药,一边呼叫前台。
度假村配备有一个医疗中心,可以请到医生过来。
陈乐筝终究还是被陆温乔叫醒了,头晕目眩地被扶着半坐起来,他变得很不配合,东倒西歪,哼哼唧唧,好像有人要害他。陆温乔将药片放到他嘴里,又费劲地喂他喝了一点水。
这时,门外的酒店经理和上门医生也都到了。
陈乐筝看了个隐隐约约,只感觉进来了一堆人,下意识扒着陆温乔的胳膊问:“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你发高烧了,”陆温乔看起来还很镇定,“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陈乐筝烧糊涂了,呆了呆后忽然摇起脑袋,整个人往被子里钻,烦躁不安地说:“不要检查。”
陆温乔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替他把薄被再裹紧了些,说:“不检查别的,只看你烧得怎么样了。”
旁边的医生有些无奈,不过好在成人感冒发高烧只要及时治疗了,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开点退烧药和安慰剂,尽快把烧退下来就好。
一问,得知陆温乔已经给病人喂过退烧药,医生点了点头,仍然按流程测了一遍陈乐筝的体温,新开了点药,说这是着凉导致的,现在打冷颤的情况已经好转,不用太担心,然后没几下便离开了。
陈乐筝一直睡到了晚上,中途被陆温乔薅着起来吃东西,转头就又闭上了眼。
之后陈乐筝高烧退下来,又断续发着低烧,他哪里也没能再去,纯纯在酒店里躺了两天。虽然不怎么要人照顾了,但还是彻底把这次得之不易的度假给耽误殆尽。
他一睁开眼,看见陆温乔同样哪里也没去,正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相当于换了个地方照样工作着。
陈乐筝记起自己小时候半夜发烧,被爸妈心急如焚地叫起来去医院,大家一整个晚上都在为他忙前忙后。他知道陆温乔只是很有责任感,内里很温柔善良,但他依然觉得现在很像那样的时刻,至少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陆温乔发现他醒了,继续遵照医嘱给他测了一次体温,忽然,陈乐筝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陆温乔的手。
“嗯?”陆温乔停下来。
陈乐筝摸到陆温乔的手,感觉有些凉,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太烫了,于是摸摸索索,把陆温乔的手拉进被子里,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他的肚皮摸起来热热的,软软的,还会随呼吸一鼓一鼓。
陈乐筝其实已经睡够睡饱了,脑子里开始想事情,最近的事,自然还是那天在高尔夫球场的。他努努嘴唇,便问了:“那天我跟你的青梅竹马吵架,他没事吧?”
陆温乔顺势捏住他的肚皮,不解地问:“什么算青梅竹马,你这样的算吗?”
陈乐筝也不懂了,虽然他刚上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陆温乔。
他说:“我是不是在外面败坏了你的名声,如果我知道你和一个按摩师那什么了,我也会觉得那个按摩师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温乔说:“做都做了,我的名声还用得着你败坏么。我已经跟谢陶说清楚了。”
陈乐筝点了点头,不知道陆温乔说清楚的具体是什么。肚子被陆温乔摸得有些发痒起来,他弓了弓身子,又为难地说:“他们都认为我被你包养了呢。我虽然没拿你的钱,但确实欠了你的钱……这次还浪费了你不少钱,就一起算上吧,我都还你。”
病才刚好一点,就又开始找打了。
陆温乔拍了拍他的肚皮,方向一转,只是四处揉搓作弄了几下,陈乐筝就痒得受不了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
“那你别还钱了,我包养你。”陆温乔凉凉地说。
陈乐筝皱起眉毛,发自内心地不认同和嫌弃,说:“那我不就真的成了出来卖的了。”
他接着低声说:“我的意思是,那么多钱,我们再把还款时间延长一些,两年之内,行不行?”
陆温乔深深看着他,忽然笑了笑,说:“为什么?”
陈乐筝被问住了。他的脸还蔫蔫发白,一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喜欢陆温乔,就会有种隐隐心痛的感觉。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陆温乔,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他在心里排练过成千上万次对陆温乔说“我喜欢你”,每一次都不觉得自己会成功。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还不够匹配和完美,所以还是不要把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说出来了。
“因为我们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陈乐筝顾左右而言他。
陆温乔站起了身,对他的话似乎也很是嗤之以鼻,说:“陈乐筝,你真是个胆小鬼。”
回去的那天下午,陈乐筝跟着陆温乔下了高铁,又坐上专车,窗外是宁市熟悉的街道。
陈乐筝的病没有完全好,本就没什么精神,再加上晕车,眼皮一闭一合,耷拉得厉害。
车辆行驶到某个岔路口时,陆温乔让司机换了方向,说回市中心的大平层。
陈乐筝意外听见了,硬是撑开眼皮,弱弱问道:“能不能顺路送我回一下家?”
陆温乔说:“现在晚高峰,从这里回去时间太长了,今晚你就去我那里。”
“可是我今晚要直播,”陈乐筝耷拉着双眼,凑到陆温乔面前小声解释,“我请假就请到了这天,送我回去一下好不好。”
陆温乔看了看他,说:“再请一天就是了。”
陈乐筝想到自己幻想中的度假已经泡了汤,他什么都没有做成,什么也没有追成,有的只是状况百出和浪费时间。
他忽然很着急,呢喃道:“不要,我要努力,努力赚钱。”
陆温乔让司机按原路回老小区,然后问陈乐筝:“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陈乐筝难受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只在心里说了出来:“我要努力,赚钱,努力赶上他。”
车厢里自此陷入了无限的沉默。
到达陈乐筝家楼下后,陆温乔帮他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然后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陈乐筝这次还是背的他的“假货”大牌包,他拿出钥匙开门,睡眼惺忪地把陆温乔请了进去。不过他没想到陆温乔不是进来随便坐坐就走的,而是根本没有再走的意思了。
也是,债主待在欠债人的家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并且还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大爷。
但如此一来,陈乐筝就没办法继续身残志坚地回归直播事业。
陆温乔直接点了外卖进来,并叫上陈乐筝一块儿先吃饭,语气轻松地说:“吃完再直播也不迟,刚好我也看看。”
“你不是对直播不感兴趣么……”
“不感兴趣也可以看看吧,顺便看看你还会不会在网上乱搞。”
陈乐筝无力反驳了。
他吃完饭,苦着脸摸到房间里,装模作样地打开电脑,调试设备,然后看着也走进了房间的陆温乔,悲伤地吐了口气。
陆温乔笑得很友好,甚至没有一直盯着他,而是贴心地转身在房间里乱逛。
陈乐筝的卧室并不大,十几年来布局都没变化,但摆放在另一侧的书柜是上次陆温乔没看过的,他走去拿下几本书看了看,一回头,陈乐筝眼睛刚好瞟向他,一点儿没有开始直播的意思。
“怎么了?”陆温乔问道。
陈乐筝夸张地倒坐在椅子上,虚弱地说:“我感觉我好像不怎么舒服,头晕,恶心,没力气。”
陆温乔关心地走上前来:“那看来直播不了了?”
“嗯。”
“要不要坚持一下,你不是说今天必须得直播吗。”
“嗯,可是电脑好像也出故障了。”
陈乐筝操作给陆温乔看了一下,电脑确实很旧,存在某些故障。
这晚陈乐筝在鹅鹅tv发送了继续请假一天的动态,然后和陆温乔大眼对小眼了一小会儿,说:“那天我听茉茉说,你也玩召唤对决吗?”
陆温乔想了片刻他说的茉茉是谁,点了下头,紧接着说:“你不舒服,不想睡觉休息?”
“是有点想睡,不过感觉太早了,怕你无聊,”陈乐筝小声征询意见,“你今晚也睡在这里吧。”
陆温乔同意了,同意的似乎不止是今晚睡在这里,还同意了和陈乐筝一起打游戏的请求。
毕竟陈乐筝除了打游戏,再也想不到什么解闷和消磨时间的办法了。
陆温乔没有账号,他就给两人一人弄了个装备皮肤齐全的小号,开始了他人生中真正的第一次甜蜜双排。
小时候,他没能请到任何一个朋友来自己简陋的家中留宿和一起玩游戏,却在十几年后,童真和梦想都几乎所剩无几的时候,实现了这件事。
这个人还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人。
陈乐筝变得不知疲倦,从来没发现游戏有这么好玩,两个小时后,在他打算继续开下一把的时候,陆温乔没收了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