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谢随安的卡。
但现在,江漓并没有找到机会借或者偷一些谢随安副院长的磁卡。
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和谢随安两人,谢随安看着江漓,说:“应该开始手术了。”
江漓看向谢随安指着的手术台,这和他睡着的床完全不一样,银灰色的金属台面上几乎空无一物,只有几个可以检测实验体生命痕迹的接线。
隐约还有束缚实验体行动的装置。
旁边的另一个置物台上码放着整齐地手术刀具,闪着寒光。
江漓感应到一阵污染气息,寻着气息看去,又在手术台旁边看见一个封印装置,外形类似于装着特质溶液的罐状容器,内部漂浮着几节白色的藤形污染物组织。
在谢随安的注视中,江漓走到手术台前,一摸台面,冰得指尖一抖,缩回来。
似乎是感应到异能者的靠近,封印装置里的白藤蠕动了一下,这让它看上去不像是纯粹的植物,而更像是某种蠕虫。
江漓不觉得这种东西出现在“江羽遥”手术台上,会是让江羽遥在手术过程中,还留有余力去欣赏白藤的优美蠕动姿势。
谢随安解释道:“银丝傀儡藤可以拟造身躯,如果你能成功融合,意味着以后再也不需要为身体上的损伤烦扰。”
这个江漓知道。
他脑袋被白藤削了还可以自己接回来呢。
不对...所以说,这次的手术需要把银丝傀儡藤放到他身体里面?!
江漓后退一小步,看着蠕动着的不明生物,一阵恶寒。
他回头,看向冷淡着眉眼的谢随安,很难不感到惶恐。
但江漓还是躺在了手术台上。
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似乎是因为参演角色的迟疑的时间过久,触发了梦境的剧情自动纠错系统。
精神系异能者背后的金属台面很快被他的体温捂热。
但江漓的心还是很凉,凉凉地看着谢随安给他介绍生命监测仪器和束缚装置,似乎又注射了麻痹药物。
被麻痹后,江漓不敢闭眼,僵硬着脖子,看见谢随安打开封印装置,把白藤放到托盘中。
那些溶液似乎具有抑制活性的效果,哪怕离开容器,白藤也只是抽搐了几下,没有出现其他动作。
然后,谢随安取出手术刀片,看向江漓。
江漓莫名觉得,梦境中的这位谢随安似乎很崩溃。
精神系异能者很容易察觉到他人情绪的变化,但现在,江漓开始怀疑起他的感知力来。
谢随安怎么可能崩溃?
要崩溃,那也该是江漓自己先崩溃好不好。
江漓睁着眼, 看见谢随安举着刀,迟迟没有落下,似乎在挣扎。
于是江漓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刀片从他身上划过, 但就是没有真的切下来。
堪比处刑时,施刑人还要倒数什么时候要把精神系异能者砍死。
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等了一分钟还没有动静,江漓终于率先受不了, 用异能接触到他被麻醉的状态。
实验体微微抬起头,问:“你在害怕什么?”
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话,谢随安如坠冰窟, 但终于从那种被梦境意识钳制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精神系异能者擅自加戏,将自己和另一位当事人拉入一段新的剧情。
他们可以获得一定程度上的自由,比如相互说上几句话,前提是整体剧情不会偏。
也就是说,谢随安作为副院长,一定会对实验体进行手术。
谢随安把刀放在傀儡藤旁边,陷入沉默。
于是手术台上的青年再次开口:“你在害怕我?”
“怕我的眼睛?”见谢随安还是没有回答, 实验体最后又问一遍。
“不是!我...”谢随安想要解释, 对上实验体幽邃的黑瞳,忍不住微微失神。
原著中江羽遥的眼睛并不是这个颜色。
看到谢随安的反应,江漓确定下来,谢随安确实不敢对他下手,具体原因不清楚, 想了想, 催眠自己, 拟造出一副眼罩, 戴上去。
在催眠药物的影响下,他的异能效果又提升了一节, 可以轻易利用自我催眠来制作一些简单的物体。
虽然有考虑到谢随安的心情,但江漓给自己戴上眼罩,主要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心理健康。
任他心理素质再强,亲眼看见自己被活剖,也难免留下心理阴影。
而今戴上眼罩,江漓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平。
眼不见心为净。
青年上半张脸完全被黑色的眼罩盖住,透不出一点光,在手术台上躺平,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好在谢随安刀法不错,手术很快结束。
江漓已经把自己催眠回麻醉状态,除了刀口位置有些发麻外,并没有什么感受。
取下眼罩后,他回过身。
接在实验体身上的监测仪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污染指数是恒定的0%,没有任何变化。
“傀儡藤还处于抑制状态,大概再过一天,就会开始活化,所以我建议,你接下来这一周最好都留在观察室。”
谢随安解释道,催动异能,操控火焰将手术器具上的血迹烧灼干尽。
他突然有些庆幸,谢意对核心的要求足够严格,因而他需要掌握很多技能。
网络上“谢随安”不仅在异能上有着极高的天赋,还是知名的天才,研究方面的天才,这可不是徒有虚名。
在年仅五岁时,伪造的核心就可以背诵出初级污染物弱点和特征大全。
那个时候,谢随安虽然没有和谢意签下协议,但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谢随安”就已经是研究院和异协眼中公认的“核心”。
因此,自然也会按核心的标准来培养。
只是在签订协议之后,这一层标准又往上提了提。
所以按照当初宿生的剧情给江羽遥动刀,对谢随安而言确实不算困难。
难的是不是动刀,而是给“江羽遥”动刀,并在江羽遥体内植入让自己喜欢的角色被污蔑、陷害、并死亡的污染物。
理智告诉谢随安,快一点动手,对他和对江羽遥而言都会更好。
但人不可能完全理智,不带一点情感,谢随安每次看见手术台上青年的眼睛,是真的下不去手。
后来实验体给自己戴上眼罩,他多少可以自我欺骗一下,迅速完成手术。
“那我们现在直接去观察室?”刚问完,谢随安又反应过来,明明他才是院长,掌控权应该在他自己手上才对。
江漓:“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谢随安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江漓所指的交易是什么。
原著中江羽遥同意实验,本就是为了救谢云虹,此时实验体突然提到交易,那自然也是为了这一件事。
想到这里,谢随安不免开始烦躁,但还是平缓住语气:“交易的内容只限于研究院会保住他的性命,已经保证他不会以半污染物的身份出现在审判庭上。”
江漓皱眉道:“你们不让我看,我又如何确认他的安危。”
“还是说,研究院一边在哄骗一个无辜的异能者进行人体实验,一边在迫害另一位异能者?”
“他只是半污染物...”谢随安下意识反驳道,看见江漓质疑的眼神,心中一梗,改口,“我会带你去,但只能看一次。”
江漓没想到副院会这么轻易答应他的要求,原本以为至少会需要使用一下异能。
好在很顺利的,他跟在谢随安的背后,看着他拿出磁卡,刷开电梯,验证完指纹、又验证灵力波动,最后扫完脸,电梯终于开始运行。
不知下行了多少个楼层,厚重的电梯门才终于打开,露出一片漆黑的走廊。
灯光艰难地从电梯跨到走廊,还没照亮多远距离,就彻底被黑暗淹没。
谢随安撑开一层灵力屏障,隔开外界的声音,同时也防止了他和江漓说话的声音传出去。
“这是研究院关押堕化体的地方。”
谢随安解释道:“灯光可能刺激到这些堕化体,因此我们需要尽可能保持无光的环境...我不是说谢云虹也是堕化体的意思。”
怕江漓误会,谢随安很快补充:“谢云虹是半污染物,体征介于异能者和污染物之间,这一点和堕化体很像。”
他避开精神系异能者的视线,突然开始心虚:“你知道的,堕化体本身也经历着从异能者异变成污染物的这一个过程。”
“但谢云虹并不喜欢黑暗的环境。”江漓说,“也不会因为黑暗而变得安心。””
主角小时候经常被保姆反锁到房间里,一锁就是一整天。
一点点守着钟表,看见自己逐渐错过和友人约定的时间,独自一人留守到深夜。
这对小孩而言,是莫大的恐惧和不安。
因为这样的经历,谢云虹格外讨厌黑暗逼仄的空间。
但不同的是,小时候的半污染物只会感到紧张和不安,如今成年体的半污染物却会变得愈发暴躁。
“最前面就是了。”谢随安沉默一会儿,绕过这个话题,说,“他在最深处的房间。”
————
隔壁囚房飘散过来的污染气息让半污染物愈发暴躁。
谢云虹并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下意识抵触这些污染气息。
其实早在半污染物小时候就隐约有了征兆,但并不明显。
比如当时那只变异的田鼠,半污染物原本应该更理智的,但被好友的重伤昏迷和田鼠身上的污染气息同时刺激到,一时根本没有留手。
那是谢云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催促着他杀死这个伤害友人的污染物。
等到了十八岁成年,金翅鸟的血脉终于彻底显现出来。
鎏金色的火焰烧灼着所有和污染相关的一切,包括半污染物自己。
谢云虹体内的污染物晶核已经和灵核同化,散发出的能量掺杂入灵力,顺着灵流和他的血肉彻底融合在一起。
于是,金翅鸟血脉和污染这两个完全相斥的存在被束缚于同一个躯壳中。
如果有人能够感应到半污染物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会发现,金翅鸟已经陷入自焚的死循环。
谢云虹体内的灵力继承了血脉的净化力量,会排斥所有污染,从内而外地灼烧他的身体。
如果谢云虹没有金翅鸟的血脉,他甚至都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在净化的力量刚崭露头角时,他就会活生生地被自己的火焰烧死。
但金翅鸟具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自愈能力。
只要灵力充足,谢云虹的身体就会迅速愈合;如果灵力不足,他的异能又没了燃料,不会再继续反噬。
换句话说,除非半污染物死亡,否则这个循环永远不会结束。
只有精神系异能者帮忙梳理灵力时,自焚的剧痛才可以被稍稍平息几分。
金翅鸟体内的部分灵力会转移目标,被友人的力量安抚下来,不再纠结身体半污染物的身份。
而现在,好友长时间失踪引发的不安,合着身体上的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楚,都让谢云虹止不住的焦躁。
因为半污染物的体质,他对灵力和污染极为敏感,一旦这两个存在稍有变动,就很快能察觉到。
因此很少有污染物能偷袭到他。
凭借这种天赋,谢云虹很快意识到自己处于幻境之中。
但幻境的操纵者等级比他高太多,就算意识到这是幻境,他也没有办法脱离开来。
反而被梦境的主人特殊针对,丢进各种零碎残破的记忆片段中挣扎。
幻境中,谢云虹独自一人参与了苏鹤临的聚会,最后,也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半污染物的力量被曝光,灵力紊乱的痛楚也彻底爆发,浑身骨裂般的剧痛,友人为了找到医治的办法,答应了研究院的协议。
混乱破碎的记忆画面闪过,带着揪心一般的剧痛,谢云虹看见江漓挡在他身前,面对很多人的质疑。
那些失去孩子的家长怒骂着,要让谢云虹为他们的孩子以死谢罪,半污染物已经疼得几乎失去意识,他们就将矛头对准精神系异能者。
暴躁的、愤怒的、窒息的、悲伤的,所有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半污染物彻底淹没掉。
最后,有人嘴角带笑,邀请精神系异能者参与实验。
谢云虹记得他明明抓住了好友的手。
“不要去,我自己可以。”他说,“求你了。”
“在这里等我。”青年语气温和,无奈地笑了笑,给出承诺,“飘飘,我会带你离开。”
【他是个骗子】梦中的意识说,【明明已经做出承诺,却自己私自离开】
【他抛弃你了,真可怜】
谢云虹恍惚地听见,有人这么说道。
这不可能。
青年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将他抛弃。
于是半污染物抓住梦境的破绽,打破了这一层幻术,碎裂的梦境中隐约看见一抹星空蓝的蝶翼。
当初在地下建筑中,谢云虹曾经找到过一张磁卡,上面也映着梦蝶的标记。
“最深处就是他的房间。”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谢云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光亮刺激到,下意识展开翅膀,挡在身前。
一阵沉默。
“我想,我答应配合你们实验,是为了救我的好友,而不是让你们把他关到牢房里被折磨。”
这一次的声音更近,也更清楚,是半污染物的好友,确切无疑。
谢云虹猛地拉下翅膀,动作过于剧烈,已经拉扯到翅翼上未愈的伤势,但半污染物全然将其忽略,眼中只剩下停在囚房窗口前的精神系异能者。
青年长发被随手扎在脑后,在昏暗的环境下,瞳色愈发黑深。
“所有的堕化体都是这样的标准。”另一位青年解释道,“给他开一个特例,我们并不好向异协那边解释。”
半污染物猛然看向好友身边之人。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声音,相貌,甚至语气都全然复刻的另一位青年。
“你...”谢云虹看看江漓,又看看谢随安,痛心疾首道,“六水你背着我找替身?”
“啊, 什么替身?”江漓看向谢云虹。
“谁是替身?”谢随安愣了半秒,炸了:“我是你大爷的替身!这是我自己的脸!傻...”
他气不过,已经骂出口, 看见身前的精神系异能者,硬生生憋了后半句,改口道:“我真是服了你, 我从出生起就用这张脸,怎么不说你是我替身呢?!”
谢云虹白了谢随安一眼。
江漓一个晃神,主角就不知何时从空间中掏出一瓶水泼到自己头顶上。
原本已经干涸固结的血液被水浸湿, 化成血水顺着青年额角向下流,黑色的,红色的,交结在一起,鎏金色的眼眸中似乎也带上些水汽。
谢云虹又抹了一把脸,看上去愈发狼狈,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被暴雨淋湿的流浪狗, 躲在路边, 从湿透的、再也不能用来避雨的纸箱中探出头来,呜咽着。
他语气委屈:“没关系的淼淼,我知道,就算淼淼找了替身,我也永远是正主。”
但事实上, 半污染物既不是流浪狗也没有被雨淋湿, 感受到外界的威胁后, 硬抗伤势也要展开翅翼。
是无言的警告和示威。
在昏暗的灯光中, 鎏金色的火羽被衬托地更加璀璨明艳,灵光宣泄流动, 将原本附着在羽毛上的血污全部燃尽。
半污染物的眼眸也染上鎏金色泽,明明刚才还在哼哼唧唧的语气委屈,却在友人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抬起眸,冷眼看向另一位“冒牌替身”。
江漓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觉得研究院也太不当人了。
明明是院长正儿八经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放在这里被这样折磨,也不知道体重掉了多少,但看羽毛的色泽,还没他养的好。
他得想办法给谢云虹换一个牢房。
不对,谢云虹又没犯事,凭什么住牢房?总之,江漓得给主角换一个住的地方。
这样想着,江漓想要开口安抚一下主角,突然感到身侧升起一股灼热的温度,转过头去,看见另一个完全不同颜色的红色翅膀。
江漓看了眼谢云虹,看了眼谢随安。
他正脸被金翅鸟翅膀上的光照得金灿灿一片,背后被火鸟翅膀上的光照得红艳艳一片。
江漓扯起嘴角。
真有意思,研究院院长的两个好大儿在地下昏暗的牢房比谁翅膀更亮。
江漓很快分辨出来,谢云虹和谢随安是真心在比谁翅膀更亮。
牢房和走廊之间隔着一层屏障,就是A级异能者全力攻击,一时半会也打不破,而屏障一旦受到外界能量的扰动,就会立刻发出警报。
所以谢云虹和谢随安不能动手,只能闷着气比翅膀亮度。
两只鸟人沉默着,无言对峙。
江漓看向谢云虹,感觉像是看到劣质网游里的光污染特效,晃眼睛;回头看向谢随安,感觉像看到恐怖电影里半毛钱做的垃圾滤镜,也晃眼睛。
两只鸟人化身行走的电灯泡,照得他们附近一块区域越发亮堂。
地牢里堕化体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明显和沉重,精神系异能者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谢云虹先一步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收回灵力,压制住翅膀上的所有光亮。
这是一种直觉,是长时间的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
半污染物性格不如好友细腻,其实并不能具体说出江漓的所有底线,但却可以迅速反应过来好友异样的情绪,并迅速自我纠错。
现在也是一样,虽然不明白江漓如何生了气,但谢云虹认错速度确实很快,快到江漓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在生气,金翅鸟就垂下了翅膀。
半污染物用手拽着翅膀尖,将翅翼拉到身前挡住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心虚地瞄着江漓。
见江漓看向他,立刻垂着眼,俨然又要化作暴雨之夜路边的流浪犬兽。
看见谢云虹的动作,谢随安也反应过来,把翅膀收回来,也没敢有其他举动。
他不像谢云虹那样,从小和江漓一起生活长大。
但他当时为了找到反驳江羽遥“屠城”的证据,为了论证江羽遥可能还活着,对着厚厚好几本原著,将所有关于江羽遥的剧情全都研究了不知道多少遍,做的笔记严谨工整简直可以出书。
江羽遥的经历,情感,到人设,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
所以在江漓阴沉下脸时,谢随安很快注意到走廊其他牢房里传出来的呼吸声,痛苦的喘气声,意识到他和谢云虹的意气用事,差点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堕化体的状态本就不稳定,很容易被外界的变化刺激到,导致污染指数继续恶化,逐步向彻底的污染物畸变。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稳定的环境,但完全漆黑无声的空间又足以将人逼疯。
对于异能者而言,除了声音和光照,他们还依赖着其他同伴的灵力波动。
灵力场有交叠,意味着他们身边依然有着同伴。
所以牢房的屏障可以降噪,遮光,屏蔽灵力,却依然可以隐约漏过一些轻微的,属于外界的声音光亮和其他异能者的气息。
只有谢云虹的屏障不一样,他每天锲而不舍地挖墙脚,硬生生把屏障变成了尸并阝章。
因此可以透过屏障直接看到江漓,和友人无障碍沟通。
而今,两只鸟人争锋相对,翅膀上亮的光,以及逸散出来的灵力气息不可避免地会被其他牢房中的堕化体感知到。
这些堕化体还可以放出灵力场,他们渴望沟通,希望找到同伴的宽慰。
但警惕的、疯狂的、混着暴虐的杀意的灵力场波动,几乎瞬间就将其他同类发过来的任何信号,全部隔绝在外。
正常的没被污染感染的异能者,感知到堕化体的灵力场后,会下意识的排斥,厌弃,甚至恐惧。
长时间呆在这种错乱的灵力场中,正常的异能者会被反过来影响到,情绪失控,污染指数上升。
就像是游弋在深海中的孤鲸,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长鸣,呼唤它的族群,却不知道它的鸣声已经错乱了波频,不仅传不到同伴的耳中,反而会引来敌视和厌弃。
隔壁有几个感知敏锐的堕化体已经苏醒过来,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开始外放他们的灵力场。
...是谁...你?...是天裂...不要,不要救我...有人...快杀了它们!...不要靠近我!救我救我..求你了救我!
...杀了我
各种杂乱的呓语混杂成暴虐刺耳的嗡鸣声。
江漓揉着太阳穴,想要顺着这些灵力场,安抚那些异能者。
普通人和等级过低的异能者都很难变成堕化体,他们对污染的抗性过低,一但被污染侵蚀,就大概率直接被同化成污染物。
只有D级,甚至C级往上的异能者,在多次和污染对抗的战斗中,一点点被污染侵蚀,异变,最后才会变成堕化体。
“正常异能者可以感受到堕化体灵力场中的混乱情绪,但堕化体却感知不到其他异能者的灵力场波动,他们的思绪已经彻底混乱了。”
谢随安解释道:“但他们不知道,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抛弃,最后,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睡觉。”
污染指数升到这样的地步,几乎没有其他挽回的余地,说是留守观察,其实只是临终关怀。
江漓理解,问:“沙漏里的位置不够了,是吗?”
精神系异能者提到的沙漏指的是一个唯一的公开S级灵器,据说是当年时伦的遗留物,蕴含着时间的权能,可以将领域内的一切冻结在当时的时间点。
沙漏被存放在地底,覆盖范围很大,一层层的地下空间全是堕化体的身躯。
将必死的同伴冻结在地底,祈求着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找到逆转污染指数的方法,拯救这些异能者。
这当然只是妄想。
从第一世纪,到第十三世纪,从来没有过人能净化这些堕化体。
最后,沙漏也逐渐变成了异能者的墓园。
面对江漓的质疑,谢随安解释道:“沙漏的覆盖范围目前没有极限。”
加上空间系异能,所以不会存在墓地位置不足的可能性。
他继续补充:“只是这些堕化体的亲友暂时不愿意将他们送到墓园,想着多活一些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中了彩票,看见他们的好友或者亲人恢复正常。”
其实也不一定是亲友,很多高阶异能者,比如各大城市的城主,堕化前,他们守候着人类;堕化后,曾被他们守护的存在也不愿意直接放弃,还寄予着希望。
“他们不能感知到我们的灵力波动,因此,所有异能者的安抚对于他们而言,都没有任何效果。”
谢随安补充完最后一句解释,陷入沉默。
他想着,为什么就忘记了地牢中这些堕化体的存在了呢?
因为这只是一场梦境?还是因为这些堕化体几乎没有出现在剧情中过,看上去并不重要?
幸而精神系异能者反应得及时,及时屏蔽了两只鸟人的灵力波动;至于翅膀上的亮光,经过屏障的隔离衰弱后,也没有引发更大的骚动。
江漓睨了谢云虹一眼,再次警告一遍,鸟人一号在墙脚悻悻地蹲下去,面壁思过,鸟人二号则悻悻地跟在江漓身后。
江漓顺着走廊,开始感知和剖析这些堕化体的灵力场波动。
他在想,既然自己可以用【存在】的权能控制他自己的污染指数,那是不是也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和这些异能者沟通安抚?
灵力感知对于异能者而言,就是不亚于视觉的第七感。
他们依靠灵力和同伴交流,传递自己的喜怒哀乐,感知环境中可能存在的危险,和污染物战斗。
对于堕化体而言,他们的灵感已经被切断了大半,其崩溃痛苦程度,不亚于双目健全的人突然失明。
但他们其实并不是失明,依然有一定概率感知到灵力波动,其他堕化体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
有研究员发现规律,感染程度越近的堕化体,就有越大可能相互感知到对方的灵力场。
他们猜测,或许因为被污染侵蚀,导致堕化体感知外界灵力场的能力受到影响,逐渐向污染物的方向偏移。
污染侵蚀的程度越深,偏移的程度越大,最后,彻底和污染物无异。
换句话说,如果江漓可以拟造和这些堕化体同频的灵力波动,或许就可以和他们交流。
江漓并没有擅自行动,只是看向谢随安,目前研究院的副院长,问:“或许,我可以帮助安抚他们,我可以试试吗?”
他并不是突发善心。
精神系异能者确实想要缓解堕化体的痛苦,但另一方面,也希望借助这样的机会,和研究院做交易,为自己和好友换取更好的生活环境。
谢随安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还没适应自己副院长的身份,没明白江漓是在和他请示。
总之,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拿着磁卡解开一间牢房的封禁,之后才恍惚着说道:“好,都行。”
第091章 雨师
“你刷门干什么?!”江漓连忙制止, 对上谢随安茫然的目光,问,“你们研究院开地牢的程序这么松散的吗?”
拜托, 那可是堕化体诶,异能者在外打生打死,最后被污染侵蚀变成堕化体, 才被亲友托付给研究院。
“这些堕化体被送过来时,意识还清醒着。”谢随安说,“他们主动签下协议, 将‘自我’捐赠给研究院,希望我们研究出逆转污染指数的办法。”
所以,这些堕化体出现在研究院分布的地下,而不是其他异能者专用医院。
“当然,我刚才确实考虑不周。”谢随安来到一处牢房前。
在所有堕化体散发出的灵力场中,这一位堕化体的灵力波动最为稳定,也最接近普通的异能者。
“所以, 在开始之前, 我需要问一下他的意愿。”
谢随安开始在触摸屏上输入文字,江漓看见,另一侧的人也开始了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