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诶。”
得到解放的几个下人们赶紧道谢,拔腿就跑了,生怕老板把他们叫住又要再吃一顿酸菜鱼,他们尸这一年都不想碰鱼了。
起锅盛碗,厨房里的人也过来了,他们给出的结论是味道尚可,但仍需精进,做大菜不行,平日尝尝还是可以的。若想给大老板吃,那小老板就还得加油了。
杨荀之得到这结果倒没气馁,总归是比上一次的那句“简直难以下咽。”好多了,那回差点让他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怀疑,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一名厨师吗?(饱受摧残的下人:老板,您还是点外卖吃吧!)
鱼吃完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厨房的人都去忙了,马叔还依旧站着,若在平日里他早就去找其他朋友们下围棋了,可今日里却留下来了,应当是有事要说。
杨荀之在厨房里忙的时候只有两个人会来找他,其他人都不会去烦他。一个是马叔,另一个是刘瑞。
刘瑞来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哪里赚钱?哪里不赚钱?哪里可投?哪里可弃?他会帮杨荀之一一分析,最终让杨荀之做一个决定。
马叔来说的一般都是私事,家长里短,真正的亲朋好友好友聚会,不夹杂生意上的事。但生意人的亲朋好友聚会哪会不夹杂生意呢,酒过三巡后,怎么都会聊起些赚钱的事。因此马叔来的次数少,一个巴掌数都数得过来,要不就是杨芷回来了,要不就是杨芷走了,总归是离不开杨芷。最多是王爷来这,让杨荀之安排一下,好吃好酒好景招待上。
杨荀之挑眉问:“王爷来了?”
马叔摇摇头,脸色是难得的正经,他这回收到大老板的信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大老板这次出去是去解决二十年前的旧案去了。但幸亏顺利解决了,否则这事还要困住大老板不知多少年,多年的苦楚终于得到释放了。
“不是王爷,是大老板的恩人。”
“杨姐的恩人?”杨荀之从来没听说过杨姐提起什么恩人,难不成是这次出去遇见的,“杨姐受伤了吗?”
马叔:“大老板受伤,是二十年前的那件事。”马叔满满说起了信上的内容,讲清了前因后果,包括毛守正他们助杨芷复仇的事。
杨荀之听到是二十年前,便知道是何事了,那一直是杨姐的心结,他笑着说:“那还真是可是大恩人呀,他们何时到镇上。”拍了拍身上的面粉,将手清洗干净后闻了闻,觉得没有鱼腥味后赶紧往卧房外走去,“我得先去换件衣裳。”
“毛道长他们已经到了,也已经住进了客栈。”马叔说。
杨荀之:“快备些礼物,我们去拜访拜访。”说这镇上来过的道长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但像毛守正这样能让不颠山宫佩服的他还真没见过,一定得和他喝上两壶,好好聊一聊。
“小老板你慢些走。毛道长他们又不跑……别穿这件黑的,太严肃了,别穿那件白的,显黑,别穿……”
在翻烂了整个衣柜之后,杨荀之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的衣服太少了,赶紧让那边送两件过来。
马叔看着没法落脚的地面,心想您这衣服还少呢,整个衣铺里的衣服都没您这多。他拿起地上的一件花色衣服说:“唉,你不过二十出头,不必穿着那些老成颜色。今日朋友来就着这件花色吧,显得活泼年轻点。”
杨荀之年纪小,长得嫩,因此只能靠装扮来震慑住那群人,因此平日里穿的都是些青灰色,努力让自己融入到那群狡诈的生意人中。
“行,那就穿这件吧!”杨荀之拿过衣服在镜子前比了比,这衣服好像是去年生辰时杨姐给他买的,一直没机会穿,那就试试吧!
这时刘瑞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一只花蝴蝶,别说还挺好看。夸了两句后就进入了正题。
“老板,村民在东边的山上挖出了点东西。”
从火村出来的原住民,杨芷他们一般都称呼其为村民,而且对他们也十分尊重。而后来居住到镇上的,一般都称作镇民,交往一般,大多都是生意的伙伴。
杨荀之系腰带的手一顿,从山上挖出来的东西,不会是墓吧!
“是墓?”
刘瑞说:“墓倒是暂时没看见,就是挖出了一口棺。我远远看着是万年凤木,质量极好。”上面雕刻精细,花纹古老,应当是有些年岁了,且棺身完整无损,是非常难得的古棺。而有古棺的地方附近应当有宝贝,因此刘瑞这才来说这事。
杨家向来不主动碰墓里的事,但若是送到眼前了,哪有不赚钱的道理。况且这是在炎龙镇挖出来的,杨家自然得去看看,刘瑞的消息向来比其他商族要早,因此杨荀之总能得到第一手消息,比其他人赚得更多。
“是男棺还是女棺?”杨荀之会这样问,是因为不同的棺,附近陪葬的东西会不同。若是男棺,附近陪葬的多是些男人用的钟鼎刀剑,玉石酒器等,若是女棺,附近陪葬的多是些诗书字画,丝绸香布等。
但对杨家人来说,不管男棺女棺都能赚钱,只不过卖出去的方法不一样,因此杨荀之才会问一问。
刘瑞:“应当是一口女棺。”
杨荀之点头:“棺材开了吗?开了以后让梅玉跟上,有好东西第一时间买断。”
刘瑞:“棺还没开!本来想当场开的,但奈何实在棺钉太牢,当时带得东西又不够,村民只能把它先运回去了。”
杨荀之:“就算是再好的棺木,埋了千年之久,普通工具一撬,棺钉必定就落下。看来这棺不简单,里面埋的应当是好东西。”
刘瑞:“我明白了。不过老板你穿这衣裳是要去哪里?”衣服实在花得很,若非知道杨荀之是怎样的人,刘瑞都要认为这是哪个油头粉面的世家花花公子了。
杨荀之接过马叔准备的礼物,理了理一头红色秀发,帅气挑眉道:“我要去找毛守正,听说他已经来了镇上。”
刘瑞点头明白了,他之前也收到了大老板的信外加画像,让他给毛道长安排得舒舒服服。因此毛守正一到镇上,他便让人以百倍的服务态度去照顾,让其怎么开心怎么来。
“毛道长住在云来居客。”
“好!你们两个不必跟来了,让小鱼和我一同去!”杨荀之手提这东西,脚步轻快的往外走去,看得两个老人家一脸不解。
刘瑞:“你说这小老板怎么这么兴奋呀?”
马叔想了一下说:“小老板好奇心向来都强,对那些门遁甲的人特别感兴趣。”
刘瑞是火村人,对道术没兴趣,对毛守正倒是挺感兴趣得,他见到画像的第一眼,他只能说一个字,真好看。突然想到了什么,刘瑞赶紧转过头问马叔:“大老板给的书信中有没有夹着一副毛道长的画像?”
马叔点头:“有,大老板让我们认人用的。但画像上的男子很普通,实在看不出会是一个道行极高的道长。”
刘瑞:“我知道小老板为何那么激动了,你忘了小老板是火村人,反正我觉得毛道长长得挺好看的。”
马叔惊恐地看着刘瑞,赶紧从怀中拿出书信,指着最后一句对刘瑞说:“小心其爱人江兮云,此人非善类无善心,杀人不眨眼。”
刘瑞:“呃……”
第144章 仙肉
“美人泪, 滴滴落,疼得心儿血模糊。棺中腐,棺中烂, 棺中美人金不换。小孩儿, 夜啼哭,小心美人进你屋。俊男郎,夜行出, 为在美人心头住。不过呀,要小心, 掏心掏肺美人怵,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棺中美人我想看……”
“你打开!”
“你打开!”
义庄里聚满了各种山精妖怪, 还有恶灵恶婴,他们都围着那副新挖出的棺材敲敲碰碰。他们唱着自己新编的儿歌,想用之来讨好棺中美人,虽是个死人,但样子实在太美了。
普通人看不见棺材里的样子, 但妖邪们却非常人。这棺材虽是万年凤木,珍贵异常,但也不过是木头, 他们魔眼一看, 便瞧见了里面的东西,是个眉眼如黛, 红唇鲜嫩的美人。
大家都很兴奋, 但又却有些害怕。想看又不敢靠近, 都推脱着让对方去开。最后还是胆大的蝎子精, 决定用尾巴去触碰棺材盖子。
可蝎尾刚摸到棺材盖,蝎子精就当着其他人的面整个融化了, 化做血水渗入那泥地里,只剩下个脑袋还在微微张嘴。
“啊啊啊啊……美人杀人啦,美人是怪物,快跑快跑!”一群长得妖模妖样的小邪物,嘴里喊着怪物怪物,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义庄,四散开去,也把这歌带到了镇上。
棺中美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外面发生的杀人事与她完全无关,美人可不杀人。
等所有妖邪恶婴的声音都没了之后,从阴暗的角落里出现一穿黑袍的人,他慢慢靠近棺材,在走过蝎子精时一脚踩住他唯一剩下的头颅,“咔嚓”直接压得粉碎。可脚步继续,直到站在棺材旁才停下。
只见他伸出一双黢黑腐烂的手去摸棺盖,时不时还有肉碎蛆虫掉落在地上,拼命扭动着企图钻回黑袍人身上。
掌心贴在棺盖上,黑袍人嘴角一勾说:“还真是个美人!不过再美看久了也恶心!”说完便冷笑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在掌中凝聚尸气,最后出现的竟是黑色的火焰,只见那火焰张牙舞爪,甚至还有一排排的獠牙,正张开双唇尖叫着。
男人从腰间掏出聚魂瓶,打开盖子,瓶口中便冒出了几个死后之魂,正一脸惊恐地盯着黑袍人,瑟瑟发抖,不愿从瓶中出来,模样着实可怜。
但黑袍人可没什么善心,他一把揪住那几个死后之魂,扔进那黑色火焰中。火焰很快便发出了咔哧咔哧的咀嚼声,还夹杂着凄厉的死后之魂惨叫声,火苗越烧越旺,尖叫声也越来越小,最后一切化为灰烬,火焰也消失了,只在掌中留下一粒黑色珠子。
将黑色珠子放在棺盖上,黑袍人转身走开了,在义庄门口的时候停下,回头说了一句:“该醒了!”
黑袍人走后,义庄彻底变回刚才那死气沉沉,阴森的样子,几口棺木整齐摆放着,中间的巨棺尤为显眼,棺盖上头的珠子还放着,正等待它的主人来将它拿走。
风吹过,带上了义庄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吱—— 是长久失修缺少润滑的木制品发出的转动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特别响。随后传来的便是尖锐之物划过木头的刺耳声,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忍不住想去看。如果真有人在此,那他就能看到一双芊芊玉手正从棺中伸出,红色的指甲不知是用什么染红的,看着十分鲜艳刺目,拿过珠子后那双手便收了回去,随后义庄发出了女人的笑声……
毛守正早上出发后,在镇子里逛了又逛。从百兽园逛到了绿植园,从路边摊走到了五星酒店,淌过了温泉,爬过了高山,站上过树顶,钻下过地洞,穿过赌坊,路过妓院,拒绝了几十人的求爱,亲了僵尸先生几十口,鞋底都磨破了,始终都没找到僵四。
“这兔崽子究竟去哪儿了?这小镇就这么大,可逛遍了都没有他的身影,总不能隐身了吧?”道术中的确有这一法,但毛守正自己也不太会,更不用说是教儿子们了,况且儿子们也学不了道术,因此绝对不会隐身,只能是躲起来了。
“可能知道我们来便躲起来了。”江兮云帮毛守正擦了擦脸上的灰,爬了一天山,沾上了不少灰尘。
“先不找他了,去那店里坐坐吧,我瞧着那鱼做的不错。”僵尸虽不会感到饥饿,但偶尔满足一下嘴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事后找茅厕比较麻烦,但那都不是事,这么大的镇,茅厕应当是不少的,毛守正刚才路过还见到好几个呢!
这家店就在客栈旁边,叫干湿阁,里面坐着的人不少,味道应当不错。可当真进去后才发现这味道哪里是不错呀,简直就是诡异至极,来这吃的人都不是常人,应当都是来图个新鲜的吧。
杨柳拂堤(瓜皮炒海带)?半亩田(番薯炒洋芋?)天涯共此时(红烧鸡爪?)寿与天齐(长寿面炖王八?)……
一个个菜名听着正常可端上来的菜,实属惨不忍睹,其中最正常的要数那道危机四伏(油炸蝎子)了,蝎子们一个个硬邦邦的,保持着最原始的攻击姿势,看起来剧毒无比。
但因为旁边的人吃得着实太香,毛守正还是忍不住尝了一口红烧鸡爪,入口没有极化,味道也不适中,那鸡爪也太瘦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保证这家店绝对不是杨芷他们开的,杨家人不会做这种蠢事。”简直是家黑店,菜名虽然好听,但上来的卖家秀却惨不忍睹,而且价格很贵,就是来骗冤大头的。
本以为装修不错,味道应该也会不差,而那么多客人,厨子应该是有些本事在的。
呵呵呵……这本事是大的,大在那嘴皮子上。听着跑堂的一句一句的忽悠,新进来的客人一道一道地点,这金子银子如流水般哗啦哗啦花出去,他们不心疼,毛守正看着都有些揪心。
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毛守正不会去管这事,但他会给杨芷提意见,索性让她吞了这家店,免得它留在这坑人宰客。
“阿正,这菜有些难吃,咱们结账走吧!”江兮云手上的筷子还是干干净净的,平日里他也会陪毛守正吃上两口,但这一桌子的菜实在没法下手,还不如刚才路边卖的血豆腐来的诱人。
但毛守正摇头了:“虽说难吃,但不能浪费。一米一粒皆来之不易,听话,咱忍忍把它吃光!”
“店家来壶茶,再来点辣椒醋!”配点饮料,再加点重口的应该吃得下了!
整个客栈到最后只剩两桌,一桌是毛守正,一桌是镇上的人。这边毛守正吃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隔壁那一桌就像失去味觉一般,细嚼慢咽,边聊边吃,这还夸两句这菜味道好。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老王尝到“气”了?”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这“气”哪是我们普通人可以尝到的?”
“怎么不可能!那东西虽然贵,但也不是吃不到呀,况且老王尝到的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气,而是一些边角料。”
“边角料是什么意思?这气还能切呀!”气不是虚无缥缈,见不着的吗?
男子超身边几个好友挥挥手,他们将头聚过来,轻声的说:“这仙气呀,根本不是什么气,而是肉。”
“什么?肉?”
男子故作神秘道:“你们还记得老王那六十六岁的老娘吗?”
秃头:“那哪能不记得呀?前几日刚成婚,六十六岁呀,听说有天晚上跟着了魔似的,□□了家里的老管家,疼得人老头嗷嗷叫。”
斗鸡眼:“你的意思是老王的老娘吃了那气……吃了那什么肉?”
男子点头说:“对,就是吃了那仙肉!”
毛守正想休息,顺便听一耳朵八卦。六十六岁还能强/奸老管家,那简直是老当益壮,外加不可思议,再加惨绝人寰(送给老头)。
只听斗鸡眼说道:“这哪里是什么鲜肉?怕不是壮阳药吧?那老太太都多大岁数了,半只脚进棺材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做那事。”
光头:“傻瓜,壮阳药是给男人用的,女人哪用什么壮阳药?”
斗鸡眼:“谁说女人不能用?这是我妓馆里的老相好同我说的,她就是吃了那药后伺候我的,可诱人了,味道还不错。”
几个人听后若有所思,然后一脸嫌弃!
“那哪能一样,仙肉可不是壮阳药,听说吃了仙肉还可以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呢!”男子一副骄傲的表情,满脸写着都是快来问我?
秃头试探问:“你吃过?”
男子:“你们猜猜我今年几岁了?”
秃头想了一下,他们几个人虽在一起做好友多年,但还真不知道对方究竟几岁,于是试探着说五十?这还是保守了,往小的说,不然怕对方生气。
男子气得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脸,提拉了一下脸颊说:“我今年四十有五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路过的跑堂和算账的伙计一阵哗然,这看起来像八十的,没想到才四十五呀,看来这仙肉没什么效果,应当徒有虚名,都是吹出来的。
客栈里的人还在聊仙肉, 已经从壮阳药聊到了贫富差距。
“可这仙肉千金才一两,普通人怎么可能吃得上?都只有达官贵人可以吃,就算是边角料也轮不到吧, 你怕不是在胡说。”秃头一脸不信。
男人:“我怎么可能会胡说嘛, 你们忘了隔壁老王是干什么的了?”
“杀鱼的!”
斗鸡眼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肉其实是仙鱼肉。也就是那……”
男人点头接上斗鸡眼没说完的话轻轻说:“鲛人肉?”
毛守正放下手中的筷子, 皱眉听着那群人说悄悄话,抿嘴表情极其严肃。
一直没说话的方脸这时候开口了:“我也听说过这事儿, 这鲛人不止落泪可以成珠, 而且那肉更是价值不菲, 在这地下很受欢迎。”地下是指那些地下交易,不归律法管的那些法外之地。
斗鸡眼表情有些微妙,嘴里轻轻嘀咕着说:“可这鲛人不是他……是人还是鱼呀?”
秃头:“反正是妖怪,妖怪就该杀,就算修炼成了人, 那也还是妖。害人的时候,他可不问你是人是妖。”看来这是一位妖必恶的忠实信念者。
在场的其他人突然就没了声响,不知如何回答这问题, 他们还真没想过。而且鲛人这种东西在海里是半人半鲛, 在陆地上可是完全与人一模一样,触水才化为原型。
方脸最后开口问:“那老王还说什么了?”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呃, 喝酒的喝酒, 剥花生米的剥花生米夹菜的夹菜, 总归不能尬着。
男子:“老王说他就是干这活的,杀鱼取肉, 而且他说仙肉可不一般,割的是那鱼身上会嫩的部位,而且得是活着割。”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大家不说话,等着人打破局面。他们不知道如何接这话,就算是妖必作恶的秃头也有些表情不忍。
毛守正在一旁手紧紧地握住筷子,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吃鲛人肉就算了,还活着取肉,简直是恶鬼上身,比恶鬼还恶。
啪!一声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叫了声结账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客栈,走之前还瞥了一眼那桌聊天的男人一样,记下了他的模样,也记下了隔壁老王。
毛守正走了,但其他人还在聊,话题还在鲛人身上,不过从猎奇的心态变成了讨论人性。
男子说:“不过老王现在不干这事了,他去了三次,每次回来后都夜夜做噩梦,虽然钱赚得多,但这活他受不了了。他离开前带了些肉回来,分了我一些,说是自己吃不完。”
秃头:“你那还有吗?给我也尝尝。”
男子:“有的。”
方脸一脸不敢相信地说:“你敢吃呀?那可是鲛人呀!我在书上看到过,天地万物,百植野兽,它们若能得到机缘修炼成人,那便与人无异了。吃那鲛人的肉和吃人肉有什么区别呀!”
秃头脸色一差,但仍倔强着说:“他割肉的时候肯定是以妖的形态割的,那就算不上人,对吧?”转头看向男人,不确定地问道:“他割的是鱼,还是人呀?”
男人:“是鲛人原型。”揉了揉心所在的胸口,又揉了揉腹部,肚子怎么有些不舒服呢?
斗鸡眼:“别说这鲛人的事了,我心里慎得慌得慌。”鲛人的原型始终是特殊的,半人半鲛状态。你说他是人,他却长着鱼尾,你说他是妖,他却半身人形。人与人相处,最终对上的总是脸,面对面说话,视线交流,气息互换,那是尊重与诚恳。
面对一张极美的人脸,与他眼神对视上的那一刻,怎么忍心吃得下他们的肉呢?但这事和他们这些平民也没什么关系,都是达官贵人的佳肴,他们也不用经历那种残忍的割肉场面,呈上来的都是在餐盘上的美食。
他们反正吃不到,何必自寻烦恼,吃了不知道难不难受,反正不吃肯定心里没疙瘩。
方脸:“对对对,不说鲛人的事了,刚才不聊得挺开心的嘛。来说说最近镇上挖的那口棺吧。”
秃头:“听说那棺很值钱,但墓周围又没什么值钱的陪葬品,不知道是被人盗走了,还是本来就没有。”
斗鸡眼:“听说那棺材出土的那一刻,飘有异香,让人有种在温柔乡缠绵的错觉,那群干活的当场就迷得不得了,幸亏没出什么丑事。”
男人:“听说这棺材今天要开了,要不咱去看看热闹?听说那棺材极其精致漂亮,是口女棺,不知道里面埋着的是怎样的美人。”
秃头:“埋在棺材里的,就算是美人也得变成一具烂骨头。来来来喝酒,喝完这杯咱就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点宝贝呢。”
径直回了客栈,路上毛守正不停地在骂,江兮云不停地在安慰,保证说一定把这事儿查清楚,救出那些鲛人。到了客栈门口,毛守正才消了气儿,不过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今日出去时积累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送来的美味佳肴没尝几口,茅厕也没去,直接便秘了。
“道长,毛道长,你在吗?”
毛守正正趴在老婆怀里求安慰,就听见有人叫他,而且还是以道长来称呼他。来这不过一日,他从未向别人言明自己的身份,也让杨芷别说,只说是她的朋友,可是店里的伙计竟直呼他为毛道长,想来看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毛守正打开门,迎面就对上了伙计的一脸笑容,只听见他恭敬地说道:“毛道长,小老板今日来找过你了,不过你那时候刚好出去,他便暂时离开了。小老板让我在你回来时同你讲一声,请您务必待在客栈,他想见你一面。”
“小老板是谁?”毛守正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好人物,这名字一听就财大气粗,难道是暗恋我的某个有钱人。
伙计:“小老板就是这杨家的二当家。”
毛守正明白是自己想错了。杨家的二当家就是杨荀之,是杨芷捡回来的弟弟,得到了杨芷的亲传,做生意很有一套,讲原则讲道理讲契约,把杨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在商界十分有名气,是可以开讲座的教授级别。
“他找我有何事?”毛守正不知道这日理万机的小老板为何要来找他,他不过是住一下客栈,也没必要见上层领导吧!难不成觉得自己是杨芷这个大老板的新朋友,所以来看一看,认认脸?
伙计支支吾吾了一下,想到了放在楼下的礼物,他总不能告诉毛道长小老板是看上了他的脸,想向他求爱吧。微微歪头,伙计看向屋子里坐着的俊美男子,又想到小老板的模样,虽然说小老板也挺帅气,但与里面那位比简直是毫无胜算。
毛守正和江兮云刚走进客栈的时候,伙计便认出来两位关系不一般,几十年的跑堂经验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能细节见大章,从客人的动作举止中猜出他的身份与地位。
虽一前一后走进来,一人两手空空,一人满手包裹,看起来像主仆,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不简单,敏感的伙计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人应该是爱人关系。更何况后面那位也不像仆人,虽然身上都是包,但那傲气绝不是普通人能散发出来的,而且前面这位虽然模样极其普通,但周身的气场是极其强大的。
伙计摇头说:“那我便不得而知,只让我告知您等他一下。”
“毛道长~”楼梯传来来一个男人叫唤的声音,短短三个字,那是叫得百转千回缠绵,余音绕梁三圈,平仄起伏跌宕,大概有十五个音吧!
屋子里的江兮云被这声音刺激得耳朵微动,重重放下杯子后赶紧起身向外走去,要看看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敢这样叫他的僵尸太太。
杨荀之顶着一个发光发亮的笑容朝毛守正走来,握住他的手亲切问候道:“我不知道你昨天就来了,要知道我肯定昨天就来拜访你了。”
毛守正没想到杨荀之长得还挺好看,还是火村人。红发高马尾,一双狐狸眼魅惑,眼角的泪痣更是点在了极好之处,随着主人的笑脸上下起伏,勾得人心一上一下。
“杨老板,您客气了。”毛守正一直恪守男德,自已有爱人也早已成婚,平日最多看看帅哥吹吹口哨,像这样近距离手摸手接触他是不敢的,怕江兮云杀人。
杨荀之说:“您是杨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在这客栈住得还舒服吗?服务还到位吗?吃得还满意吗?”
哇!毛守正果然好可爱,简直就生在火村人的审美上,和祠堂上挂着那幅美人一模一样,像从画里蹦出般。
毛守正:“简直一级棒!多谢杨老板费心了,不过你这大包小包是刚采购回来吗?”
杨荀之手上提着很多东西,包装花里胡哨,像是什么礼物,不会是给自己准备的吧?
果然,杨荀之的下一句就是:“这是我为毛道长准备的礼物,小小东西不成敬意,务必要收下。”之后就扬起了一个自认为最顶级的笑容,吓得毛守正一愣一愣。
毛守正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对方的意思了。只是这礼物他是绝对不敢收的,但又不好拒绝,毕竟对方并没恶意,只不过是延续火村人的天性,热烈求爱罢了。
江兮云冰冷着脸,一把夺过礼物然后随手往后一扔,在杨荀之震惊的表情下,礼物被稳稳地放在了房中桌子上。
两个男人对上眼,火星噼里啪啦,都在扫描对方,试探着对方,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江兮云在鄙视对方,又矮又丑又没品,礼物包装和当年的自己简直不能比,那时候阿正可是哭着收下的,把他感动坏了。就这样还敢来当自己的对手,简直不自量力。说完就抬手搂住了毛守正的肩膀,将他往怀里带,一脸嚣张地看着杨荀之,宣誓自己正宫的位子。
杨荀之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毛守正身上,完全忽视了后面如电灯泡一样大的江兮云。这下有了礼物这事儿,他才真正观察起了对方,抬头一眼,便是惊艳,这男子长得真是好看。